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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他们来到巴格达-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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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气氛…… 
  开始那一刹那,这种想法只是下意识的,他头脑中一半注意力还是在集中考虑着公元前的事情。但是,目前他周围环境中的气氛对他的吸引力非常之强。 
  这个小房间里有人感到极度恐惧…… 
  他朝四周看了看。有个阿拉伯人,身穿破旧的土黄色上衣,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琥珀念珠,不停地数着。有个微胖的英国人,蓄着灰胡子——象个经商的旅游者——正在一个小本子上记着数字,看起来十分专心致志,神气活现。有个瘦瘦的面带倦容的人,皮肤黝黑,安静地靠着椅背坐着,面部神情平静冷漠。还有一个人,看起来象个伊拉克职员。此外,有个波斯老人,身穿肥大的雪自长袍。看起来,他们对周围的事物都毫不关心。 
  琥珀念珠的清脆响声有一定的节奏,听起来很不一般,又很熟悉。理查德振作了一下,打起了精神,他刚才几乎睡着了。短——长——长——短——这是电码——无疑是在用电码发出讯号。他很熟悉电码,战时,他的一部分工作就是使用电码收发讯号。他十分容易地听懂了讯号:猫头鹰。弗一罗一里一厄一特一伊一顿。见鬼!是的,是这样,讯号仍在重复,弗罗里厄特伊顿。电码讯号是由一个衣着破烂的阿拉伯人发出来的,或者说磕打出来的。喂,这是怎么回事儿?猫头鹰。伊顿。猫头鹰。” 
  猫头鹰是他在伊顿公学上学时的绰号。家里送他入学时,他戴着一副非常大而结实的眼镜。 
  他打量着坐在屋子对面的那个阿拉伯人,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外貌——带条纹的布袍——破旧的土黄色外套——还有一条手工织的破烂红围巾,上面布满了针孔。这样的人,在河边可以看到成千上万。那人的目光和他相遇,毫无表情,没有一点表示认识的表情,但是,念珠仍在磕打着。 
  “行者在此。随时准备行动。危险。” 
  行者?行者?当然是他!行者——卡米凯尔!那个孩子是在一个什么边远的地方出生或者长大的——不是土耳其斯坦,就是阿富汗吧? 
  理查德拿出了烟斗,吸了一口试试——朝烟锅里看了看,然后在附近的一个烟缸里磕打起来:来电收悉。 
  接着,事情很快发生了。事后,理查德费了很大的劲才回忆清楚经过。 
  身穿破旧军上衣的那个阿拉伯人站了起来,朝房门走去,经过理查德身边时,脚下绊了一下,伸出手来抓住理查德,以免摔倒在地上。然后,他站稳了脚跟,道了声歉,又朝房门走去。 
  接着,事情是这样的奇怪,而且发生得这么快,理查德觉得,与其说这是真实生活中的一个场面,不如说是银幕上的一个镜头。那个微胖的经商的旅游者放下笔记本,在外衣兜里用劲儿掏什么。由于身躯发胖,加之外衣很瘦,他用了一两秒才把东西掏出来,而理查德在这一两秒钟内采取了行动。那个人刚刚抬起左轮手枪,理查德便一拳把枪打飞,子弹钻入了地板。 
  这时那个阿拉伯人已经走出房门拐了个弯,朝领事办公室走去。但是,他突然停下了,转过身来,飞速地向他进来的那个大门跑去,消失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中。 
  领事馆的警卫人员跑到理查德身边时,他正抓着那个胖男人的胳臂。屋里的其他人表现各不相同。那个伊拉克职员吓得跳了起来,不停地哆嗦,那个黝黑瘦削的人目瞪口呆,那个波斯老人目光直视前方,身子纹丝不动。 
  理查德说: 
  “你他妈的拿着一支左轮手枪乱比划,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微胖的男人只停顿了一刹那,便操着伦敦口音相当哀伤地说: 
  “对不起,老兄,完全是意外,我太笨手笨脚了。” 
  “胡说。你要用枪打死刚刚跑出去的那个阿拉伯人。” 
  “不,不会的,老兄,我不会开枪打死他的,只是要吓唬他一下。有个阿拉伯人曾经用几件假古玩骗过我,我突然认出来是他。我只不过是开个小玩笑。” 
  理查德·贝克尔是个非常洁身自好的人,不喜欢在公开场合惹人视听。他的个性本能地使他接受了这一表面上的解释,若不接受这个解释,又能证明什么呢?老伙伴行者一卡米凯尔会因为他把这件事情大事渲染而感谢他吗?假设卡米凯尔是在从事什么秘而不宣的间谍活动,大概是不会同意自己这样做的。 
  理查德松开了抓着那人胳臂的手。他注意到那人在浑身冒汗。 
  领事馆的警卫神情激动地对那人进行指责。他说,根本不应该把武器带进英国领事馆内,这是不允许的,领事会生气的。 
  “我很抱歉,”那个胖子说,“小小的意外——情况就是这样。”他往警卫手里塞了一些钱。警卫气愤地把钱推了回去。 
  “我最好离开这儿,”那个胖子说,“我不打算在这儿等着求见领事了。”他掏出一张名片,突然塞给理查德。“这是我的名片。我住在机场旅馆。如果还有什么差错,就请找我。但是,这件事确实纯属意外。我是说,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 
  理查德很不情愿地望着他装模作样、昂首阔步地走出屋子,拐弯向大街走去。 
  他希望他没有做错。但是一个人处于象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事情的原由一无所知,是很难知道该怎么做的。 
  “柯雷顿先生现在有空了,”警卫说。 
  理查德跟着警卫在过道中走着。从过道那头射进的阳光所形成的圆形变得越来越大。领事的房间是在过道右边的尽头。 
  柯雷顿先生坐在桌子后面接待理查德。他是个性格沉静的人,头发已经变灰,面部现出沉思的神情。 
  “我不清楚你是否还记得我?”理查德说,“我两年前在德黑兰见过你。” 
  “当然记得,”柯雷顿太太和贝克尔握着手说,“我们一起逛过市场,你买了几块漂亮的地毯。” 
  柯雷顿太太在自己不买东西的时候,最愿意怂恿朋友和熟人在当地的商场里讨价还价。她对物价一清二楚,而且在讨价还价方面,十分出色。 
  “那次买的东西是我最满意的一次,”理查德说,“完全是靠你的帮助。” 
  “贝克尔想明天乘飞机到科威特去,”杰拉德·柯雷顿说,“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要他在我们这儿过夜。” 
  “可是,如果不方便的话……”理查德说道。 
  “当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柯雷顿太太说,“可是最好的房间你住不上了,因为克罗斯毕上尉已经住上了。但是我们会让你感到十分舒适的。你不想买只漂亮的科威特箱子吗?现在商场里有些漂亮的箱子。杰拉德不让我在这儿再买了,虽然装装多余的毯于还是很有用的。” 
  “你已经有三只了,亲爱的,”柯雷顿温柔地说,“贝克尔,现在请多原谅,我得回办公室去。外面的办公室里好象发生了什么事。据我所知,有人掏出左轮手枪来开了一枪。” 
  “可能是当地的酋长吧,”柯雷顿太太说,“他们老是那么爱激动,又十分酷爱枪支。” 
  “正相反,”理查德说,“那是个英国人。看来他是想打死一个阿拉伯人。”他不慌不忙地补充说,“是我把他的胳臂架住的。” 
  “那么,这件事还牵涉到你啦,”柯雷顿说,“我本来还不知道呢。”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恩费尔德——阿奇尔斯公司,罗伯特·霍尔,看来这是他的名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我。他没喝醉吧?” 
  “他说是开玩笑,”理查德平淡他说,“而且,枪是意外走火的。” 
  柯雷顿的眉毛扬了起来。 
  “经商的旅游者一般是不在衣兜里放装了子弹的枪支的。”他说。 
  理查德看得出,柯雷顿不是傻瓜。 
  “或许我当时不应该让他离开这里。” 
  “这类事情发生的时候,很难知道该怎么办。他要打的那个人没受伤吧?” 
  “没有。” 
  “是不是最好把这件事放过去算了?” 
  “我觉得,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 
  “是的,是的,我也是这么想。” 
  柯雷顿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好吧,我得马上回去,”他说着匆忙地离开了。 
  柯雷顿太太带着理查德进了客厅。这个房间很大,沙发上放着绿色的坐垫,窗上挂着绿色的窗帘,柯雷顿太太问他是愿意喝咖啡还是喝啤酒,他挑选了啤酒。不一会儿,冰镇啤酒端来了,喝起来凉爽舒适。 
  柯雷顿太太问他为什么要到科威特去。他作了回答。 
  柯雷顿太太又间他为什么还没结婚。理查德说他不适宜结婚。对此,柯窗顿太太爽快利索地说道:“胡扯。很多考古学家都成为称心如意的丈夫——最近有没有年轻女子来参加挖掘工作?”理查德说有一两个,波恩斯福特·琼斯太太当然算一个。 
  柯雷顿太太抱着很大的希望问他,来的姑娘当中有没有漂亮的。理查德说他不知道,因为他还没见到她们,并说,她们没有什么工作经验。 
  不知为什么原因,这使柯雷顿太太笑了起来。 
  一会儿,一个五短身材、粗壮结实的人走了进来,举止显得有些粗鲁,柯雷顿太太介绍说,这是克罗斯毕上尉。她又说,贝克尔先生是位考古学家,挖掘几千年前最有趣的东西。克罗斯毕上尉说,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考古学家怎么能够确切他说出一些东西到底有多少年的历史。他一边哈哈地笑着,一边说,过去他总是认为,他们那些人说起谎来一定是最出色的。理查德有点讨厌地看着他。克罗斯毕上尉又说,他现在认为不能那样说,可是一个考古学家究竟怎么能知道一件东西有多少年的历史呢?理查德说,这需要费很多时间去解释。于是,柯雷顿太太立即带他去看他的房间。 
  “他是个好人,”柯雷顿太太说,“可是不太懂礼貌。文化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 
  理查德发现他的房间非常舒适,所以,他对女主人柯雷顿太太的评价比以前更高了。 
  他在外衣兜里换了摸,摸出了一张折叠的脏纸。他惊奇地看着这张纸片,因为他十分清楚,清早时衣兜里还没有这张纸。 
  他记得那个阿拉伯人当时脚下绊了一下时是怎么抓住自己的。那个人手很灵巧,可能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把纸片悄悄地塞进了他的衣兜。 
  他打开了那张纸片。纸片很脏,看来几经折叠纸片上共有六个字,字迹很难辨认,内容是:约翰.威尔勃弗斯少校介绍一名勤劳肯干的工人,名字叫做艾哈迈德·穆罕默德。此人会开卡车,还可以承担小修工作,非常诚实可靠——实际上,这是一封东方常见的“便条”,或介绍信。签署的日期是一年半以前的日子,而且也是和通常见到的介绍信一样,由介绍信的持有者仔细地保存起来。 
  理查德双眉紧锁,按照自己严格的有条不紊的考虑问题的习惯,一幕一幕地回想着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 
  他现在非常有把握地认为,行者——卡米凯尔当时担心自己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他遭到别人追捕,逃进了领事馆内。为什么呢?为了寻找安全的容身之处吗?但是,与此恰恰相反,他遭到更加迫在眉睫的威胁。敌人或者是敌人的代理人正在等待着他。那个经商的旅游者一定是接受了特殊使命——情愿在众目暌暌之下在领事馆内冒着危险朝卡米凯尔开枪。因此,这必定是非常紧急的情况。而卡米凯尔求救于老同学,并设法把这份表面看来十分真实的文件交到他的手中。因此,这份文件一定十分重要。如果卡米凯尔的对手捉住了他,而且发现文件不在他手中,他们毫无疑问会根据事实做出推断,并追查卡米凯尔事实上有可能向其转交文件的那个人或者那几个人。 
  那么,理查德·贝克尔又该怎么办呢? 
  他可以把这份文件交给英王陛下的代表柯雷顿。 
  或者他可以保存在自己身边,等待卡米凯尔来找他素取。 
  经过几分钟思考之后,他决定选择后者。 
  但是,首·先他采取了预防措施。 
  他从一封旧信上撕下半张空白纸,坐下来给那个卡车司机重新写了封介绍信,词句大致相同,但措词不同──如果原信是联络密码,那么,经过改写之后便不会泄密——当然,原信上有可能用密写墨水写了一封密信。 
  然后,他用鞋上的灰尘把自己写的那张信纸弄脏——在手里搓来搓去,叠了又叠——直到那张信纸从保存的时间和玷污的程度方面看来,显得恰如其分为止。 
  于是,他把信纸揉成一团,又装进外衣兜里,他盯着原来那张信纸看了半天,一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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