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方程式1-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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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不起。”他朝着靠在住户侧墙那位叫岸森的年轻人,蹒跚地走去。
“——嗯?”
吓一跳的岸森视线移向他。
“对不……”
“什,什么?”
“厕,厕所借一下好吗?”
第六节
随着岸森,他冲进了二楼最近电梯的他家厕所。离家前塞入胃内的炒蛋和寿司全都吐了出来。
总算轻松些走出来时,看到尾关等人在客厅。他站在与厨房隔开的长台前,正边看手册边打电话。岸森则坐在前面的沙发上,不安地吐着烟。
“怎,怎么样了?尾关先生。”叶问他。尾关耳贴着话筒,“刚刚发现到一点要证实。”回答说。
“突然来麻烦你真对不起,岸——岸森先生。”
“啊!不会……”岸森连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地。看他那微抖的双膝,就知道是个没胆的人,空亏他那一副好体格。叶内心批评着别人,把自己刚刚的德性全忘得一干二净。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请问是御玉神照命会的总部大楼吗?我这里是M局的……”
(御玉神照命会?)
刚刚在屋顶上聊到的话题。那对岸的大楼,正是这通电话打去的地方。
(怎么回事……)
“请问你们那位贵传名刚三先生,现在在哪里?”
(贵传名——刚三……?)
“——是。喔,是吗?在神殿……嗯,确定现在还在那里?——原来如此。”
边讲电话的尾关,边从口袋找出烟。
“可不可以,将电话转去那里呢?——喔,是吗!嗯——不,只是发生了一件棘手的事件,喔不!不是光子教主那件……不用了谢谢。晚点我们也许会去拜访,到时再拜托多配合一下,谢谢!”尾关切断电话,点上嘴里的烟。
“怎么回事?照命会的贵传名刚三不是……”叶如此问,尾关点点头道。
“刚刚那袋里的头,我有点眼熟。表情是完全不一样,这我不敢断定,只是——鼻旁那颗大黑痣……”
“那,那头,是,你是说是贵传名刚三的?”
“我是想可能是也不一定。因为为了要调查六月那件案子,也见过两三次。”
“——那,电话里,怎么说?”
“这个啊!”尾关皱上他那浅黑色的脸。
“说什么贵传名现在在准备接任下届教主的仪式,所以正在那大楼的神殿里‘闭关’。在这期间,他不能走出神殿,也不能接见任何人,连电话都不可以接上去。”
“但,但是……”
“我们这边也没有确实的证据。他们拿出宗教上的理由,我们也不好强求。”
“可、可是呢……”
“喔!等等!”尾关翻翻手册的页子,“我记得有写下神殿旁那间小洋房的直通电话……有了。”
真好,他自语地,再拿起话筒,叼着烟,按下号码。
“——没人接。”
一会儿后,尾关脱口道。但他不死心,又再等了一阵子,可是好像也没人接的样子。
“奇怪——你觉得呢?明日香井。”
“嗯,是有点怪……”
“‘闭关’中的教主不应该不在‘闭关’的地方——嗯!”
放下话筒,和岸森道个谢后,尾关转向叶道:
“看来,自己跑一次比较快。”
第七节
早晨八点半。
叶与尾关离开华厦K,前往耸立于对岸的御玉神照命会总部大楼。
大楼门外,先前那辆黑色马可二代车还停在那里。车开过旁边时,斜眼瞄了里面一下,还是那两位便衣坐在里头。也不晓得是否眼花,只觉得那脸的表情好像很累很呕的样子。
车子上大道往北走。以直线距离看的话,因为只隔了一条河,其实距离很近。可是桥却架在离两端都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要去那里的话必须绕一大圈才到得了。
“我看最多十五分就可以到。”握着方向盘的尾关道。
“只是——你认为呢?明日香井,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刚刚那死者应该是照命会的新教主,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那种地方被杀害呢?”
“关于杀人现场的事,刚刚那位芳野刑警说,应该不是在那屋顶才对。”
叶怯怯地说完时,尾关他——似乎是放弃了要少抽的决心——叼起一根新烟。
“喔!这个嘛,看那现场也马上判别得出来。因为如果是在那里下手杀人,又切手切头的话,血迹未免就太少了。”
“是啊!芳野刑警也是这么说。”
“你怎么看呢?”
“我?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对。”
“喂!喂!”尾关脸上露出苦笑,“拜托!拜托!你也要有点自己的看法嘛!”
“喔!喔喔……”
“对,我也知道对尸体你是怕得要命……只是,你也不是才刚入行的小毛头,再不加点油,会被后进看扁的喔。”
“喔——多田先生也常这么说我。”多田是叶的上司,警视厅搜查一课课长。年龄是四十过半。与他的名字硬太郎一样,是个强硬的血性汉子,要是部下愣愣呆呆的话,他那像喇叭般的大声量,准吼得你无所遁形。像叶就常常被修理。
每次一被修理,或像看到刚才那种死尸而不舒服时,他就愈觉得自己实在是选错行业,干脆现在马上就提出辞呈算了——这个想法也常浮现他脑内。只是,他无法真的这么做,而这是有他的理由的。
叶的老家在北海道札幌。父亲在家乡也算是有名的实业家。但是他一点也没意思接下祖业。从儿童时代就爱用望远镜看星星的叶,到初中时还梦想当个天文学家。只是随着成长,他发现当学者这一生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依现实改变了终生计划,那就是在初中或高中当个理科教师,然后在课余后,继续他的天体研究。
大学时,他远离乡里,进入东京一所中等私立大学。大学生涯和一般人一样过得非常地平凡。三年级那个冬天,他修齐了教职学分,也定好了毕业论文题目,再下来就要开始准备工作的录取考试。如果照着他的计划,没有发生任何事的话,现在他一定和常人一般,每天平平凡凡地过日子。
但是——
就在那个时候,不料他认识了一位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大学生,随即叶陷入了热恋当中。只是,偏偏那个对象是她——深雪。
深雪是住在M市内保守派某政治家的么女(这事是到很久后才知道)。他们两人是因被卷入一个事件后才亲近起来的,而后,叶疯狂地爱上她,几乎到非她莫娶的地步。而她呢,看起来对他也并非不爱。
事情发展至止还算不错,可是呢——
无法等到水到渠成的叶,果敢地提出了求婚,而她回应的是一项必要的条件,那就是:如果他当得上刑警的话。
听深雪说,她小学时曾遭遇过一件灾难。她被一位凶恶的歹徒捉住当人质,而当时救她出来的是一位警视厅的年轻刑警。所以至此以后,她就决定将来结婚的对象,一定要是警视厅内的优秀刑警才行。
就这么地——明日香井叶的人生有了个大转折。为了考上他压根也没想到过的刑警工作,他开始了可以写成血泪史般的大拼斗。结果就这样地,可以圆满地和深雪长相厮守……
(我还是不适合这工作。)
深爱深雪的心,至今也完全没变。当上刑警第四年了,本来脑筋就相当好,且运动神经也绝不差的他,在调查工作上慢慢显示出他相当的能力。只是,他还是觉得这种常和暴力与鲜血打交道的职业,实在是不适合他。
“你是怎么会想到要当刑警呢?再怎么看,我都觉得这工作不合适你。”
刚认识不久时,尾关曾如此问他。在现场看到尸体,与先前一样冲进了厕所,就在那之后尾关问了他。
叶在那时老实地告诉了他实情。本来,像叶这种材料,即使学科成绩优秀,在警察学校毕业后到派出所值勤才一年,就能擢升到警视厅一课当刑警,这可是全靠后门的关系。
这话说起来,全都是因他的岳父,不知为什么非常地中意叶,瞒着深雪疏通了一下。当然啦!这项事实是不可告诉外人知的。
“原来如此喔——不过,这也算是很可敬的动机。”听了叶的这番告白,尾关苦笑地道。
“话说来,你也是很积极地想当上刑警,也是相当地努力过,至少比那种‘没鱼虾也好’的令人钦佩多了。”
“尾关先生,那,你为什么会想当刑警呢?”只是随口回问他,而尾关却很正经地答。
他小时是住在大阪。父亲早逝,他与母亲及年龄离得相当大的姊姊三人住在一起。有一晚一个强盗跑进他们家,刺死了抵抗的母亲,还强奸了姊姊。这幕光景,被当时躲在邻室一角,才小学三年级的尾关全看到了。
“简单地说,就是拖着三十年前的过去。”
说一说,尾关笑了起来。
“我的动机呢?是想要捉到当年的犯人。我想这点我与令夫人倒满类似,只是我们的选择不同而已。”
喔喔,叶边点头,心中浮现出愧意。同时也反省自己,既然已经做了这行,就必须得鞭策自己做个好刑警,不要只为介意深雪的脸色才去尽力……
“你在发什么呆?”被坐在驾驶席上的尾关喊了一声,叶才意识过来。像这样,不管和什么人在一起,老是不自觉地陷入沉思,是他的恶癖。
“快到了。你看,就是那里。”
尾关指向左前方落入视线的大门,慢慢缓下车速。
第八节
走进大楼的玄关,右手边即是服务台。
或许是刚上班,里头一位满脸睡意的中年当班妇女朝这边看,而尾关则马上脱下帽子朝她走去。
“我是刚刚打电话过来的警察……”
出示警察证时,那女人脸僵硬起来。尾关简略地说明原由:“……因为这样,所以我们很迫切地想确认贵传名先生是否无事,可以帮个忙吗?”
“这,这——”那女人一副为难的样子,“问题是,教主大人现在在‘闭关’……”
“你们的规定是不能接见访客也不可转电话,这我刚刚已经知道了,可是呢!因为先前我来调查贵传名光子女士的死亡事件时,你们有给我直通上面神殿的电话号码。刚才我也试拨了那电话,但是没人接。”
“这,这不可能……”
“是真的,就是因为没人接听,才专程跑这一趟的。”
“这、这个。”那女人更加不知该如何才好,“可是呢!……”
“我们是来调查杀人案件的。而且被杀死的人,有可能是你们的教主。你可以叫哪位上面的人下来吗?”尾关的语调变得严厉。
“——好。那——请稍待一下。”女人一副吓坏的样子,点点头后,拿起桌上的电话。
终于,大厅里头的电梯里下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是穿着满是绉摺的茶色西装的小个子男士,另一位则是身着高雅灰色套装,戴着一副银框眼镜,身材高大的女士。男的大约是四十岁前后,而女的看来只有三十过半左右。
“刑、刑警先生!”
或许是光子事件时曾经见过面吧,那男士似乎认得尾关,脚步慌乱地跑过来。
“真,真的是我们的教主,怎么又……?”他苍白着一张脸问。
“我们是为了要证实这件事才来的,野野村先生——吧!”
尾关目不转睛地注视他。
“我们也很了解你们的处境,只是这次事态紧急……请通融一下,让我们上去看看。”
“打电话上去都没人接,是真的吗?”野野村一问,尾关严肃地点头。
“响了二十声都没人接,会不会是人在神殿,听不到小洋房里的电话响?”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神殿里也有分机——弓冈小姐。”野野村对着身旁的女士,“你再打一次电话上去看看。”
“好——好的。”那位叫弓冈的戴眼镜的女士,脸色比野野村更加地苍白。神色恍惚的她走进服务台的电话旁。
之后她放下电话,朝着这里摇摇头。削瘦的双颊,不定的眼神,因痉挛而嘴角歪斜的唇……那表情让人觉得好像有什么病似的。
“这么看来,我打的时候,应该不会是凑巧上洗手间什么的吧!”尾关对野野村说。
“可以让我们上去看吗?”
“——好。”然后,野野村知会了一下弓冈,并要她在这里等,随后走向里头的电梯。尾关与叶对望一下,也跟了过去。
并排的两台电梯。左侧是适才野野村与弓冈搭下来的电梯,这座电梯上的楼层指标板上,没有标示顶楼的“R”宇。而右手边的电梯上则就标有。只是白色门旁上立着一块标牌,写着“直通神殿,非经许可禁止使用”。
野野村按下右侧的往上灯钮,门立即打开。
野野村无言地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