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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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付出不是占有,爱是珍重不是伤害——书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已经超出了界限,失去了心理上平衡的砝码!
“现在受伤的人是我!”果然,得不到想象中的支持,书颜的镇静烟消云散。她低声吼道:“姑姑,现在是你最疼爱的侄子,被冷家的女人骗去,你一点也不难过?!”
“这不是什么骗不骗?!我当然不希望雨炙步上他爸爸的后尘!但是书颜,这是雨炙自己的选择,我也没办法!要我站在媒体面前诬陷雨炙乱伦,我怎样也做不到!雨炙不会原谅我!”宋晓风头疼地摸着额角叹息。怎么会这样?!人的报复心这样沉重吗?书颜的执拗已经不再针对情爱,而是一种根本的占有欲!
一言不合,再谈也是多余。宋晓风摆摆手道:“书颜,你先回去吧!我累了,要休息,姑姑就不送你了。”一边送客,宋晓风一边摇头叹息。
得不到支持,书颜自是昂然离去。她的背影显得偏执,离去的脚步飞快,把门重重一关,径自离开。
放下听诊器,冷家的家庭医生欣慰地对面前的雨织道:“很好,你的心脏最近很有力,看来你选择打太极拳是很正确的。”
“是吗?”雨织轻轻一笑,再多的得意也暗藏在心里。她的所有付出,都是为了争取一个幸福的结果。生命对她的存在尤其重要,她不会放弃。
“是的。按照你现在的状况,我认为开刀很有把握!以前主要是担心你的心肺功能,现在你的状况已经比过去好很多了!”一面收拾诊疗器具,医生一面道。
这无疑是个大好消息。梅咪欣慰地搂住雨织纤细的肩膀,充满鼓励地露出和蔼的笑。
“小少爷一定很高兴,现在打电话去告诉他?”她建议道。
“不,要给他惊喜!”雨织自得地微笑着,婆娑梅咪那满是皱纹的手。
看着她们俩那近似母女般的情感交流,年迈的医生先是一笑,然后随口问道:“对了,冷小姐,最近方家的少爷时常过问你的情况,昨天还专程到我的诊所来询问,了解你的手术时间,是不是你们的婚期近了?”
这个医生在冷家服务已超过二十年,对两家的情况颇为清楚。
他的话让雨织的脸色一黯,秀丽的眉头微皱,断然道:“陈伯伯,下次他再来问,你就不要告诉他那么多了。”任何会引起他误会的放任都让双方难堪,还不如彻底地断绝联系!
雨炙说得对,男人和女人的观点从根本上就截然不同。感情是女人的生存营养,自然是越多越好,所以女性几乎都认同‘不能成恋人至少当朋友’的逻辑;男人却视感情为生存价值,被拒绝就意味着被否定,不成功便成仁,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没有理由让方连波痛苦,该是正式拒绝订婚的时候了!
医生离去后,雨织拨了个电话,将听筒搁在耳边,少有耐心地等待着接通——
“我是方连波。”方连波的声音传来,有些疲惫的样子。
“是我,连波……”雨织刚刚自报山门,方连波那边立刻沉默了片刻,再次说话时,口气已经发生转变,变得有些急切:“雨织,我很忙,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像是害怕泄露什么,他急急挂上电话。
这样的通话,已经持续了好几次。对方似乎在逃避,从而拒绝沟通的可能,断然地截断一切可能将会发生的事,想把所有湮没在沉默中,直至既定事实。
这就是方连波的报复,用沉默对付一切。他永远不放开她,她便永远是他的未婚妻,永远停留在他家族谱的待定席上,等候着结婚礼成的那一天她的大名被书写在方家的地盘上!即使她永远不结婚,她也得顶着方连波未婚妻的帽子直到死!
——很可怕!
这样的报复,让她突然之间觉得,只有她死掉,才能脱去方家媳妇的红舞鞋!手足微微发冷,她拥着母亲的皮裘,抱紧自己的身躯,缓缓走回房间。
如果是母亲,她会怎么做呢?她可能连眉毛都不会抬一下吧!母亲对爱情的理解就像疾风骤雨,任何阻拦她的东西都会被她碾在脚下!因为母亲是那样,所以才会制造出现在的两姐弟。雨炙比她还要执拗,有时候,突然觉得真正像母亲的人,不是自己。
脚步缓缓,不知不觉地,自己竟走到了母亲的房间里。早已空寂的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母亲爱用的香味,沉郁地缠绕着,像不肯离去的灵魂。望着那间储藏着画作的密室,雨织突然感到一阵释然。从前把那里敬若神明,仿佛是心灵里的一个禁区——因为那里记载着自己不被喜爱的证据,从而刻意回避着。却没想到,今日偶然看到,竟会生出一种哀伤的濡慕。
那毕竟是自己的妈妈,她就是那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自己有太多爱她的理由,却同样有许多恨她的借口。掀起帘布,雨织慢慢走进密室,拉开苍白的防尘布——
还是那些画,还是那些人。妈妈的记忆,已经停留下来,不再推进。这个世上,只有她和雨炙的爱情还在继续着,所以,她有了勇气来沉湎妈妈的一切,是吗?
以少有的耐心,一幅幅看着,从母亲的自画像,到父亲的残影。每一幅都细细地抚摸,每一幅都细细地欣赏缅怀,直到她抽起一幅,发现画布上是一片混乱的黑色——
“怎么会这样?”她仔细端详,从杂乱的黑色笔触下细心观察,最后肯定,这根本是后来加上去的黑颜色!
这幅画原来该是什么样子,现在是肯定看不出来了。只能从一些遗漏的地方判断,应该不是风景。
“是画了什么讨厌的人吗?”按照母亲的习性,会这样悔掉自己的作品,肯定是对作画对象拥有一种刻骨的厌烦、乃至仇恨!
“像小孩子一样的人。”淡然笑过,她把画放回原地。敢爱敢恨的妈妈,肯定得罪了不少人,就像她一样。妈妈会用黑色这种令人厌恶的色彩把自己讨厌的人抹杀,她也会把自己不喜欢的人在脑海里消去……第 23 章
“回来啦?”梅咪接过雨炙手中的公司包,细心地察看着少主人脸上阴郁的颜色。
“雨织呢?”脱下大衣,雨炙发现自己没有在客厅里找到雨织的身影。向来无所事事,雨织的活动范围狭小异常,没在客厅,应该就在房间里。
“大概在小姐的房间里吧?刚才秦医师来过,商讨了些手术的细节,小小姐很高兴的样子。”梅咪淡然地微笑,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慈爱。
梅咪口中的‘小姐’,自然是指他们的母亲。雨炙微一点头,道:“差不多可以准备开饭了,我去找她。”说着,修长的双腿向前一迈,已经走上扶梯。
对着巴洛克风格的银镜,雨织宁静地望着镜子中的人影。海藻般的发丝,白肤红唇,衬托着深紫色的貂毛披肩,镜子里的女人妖异得不可思议。轻轻拨开刘海,哪怕只是小小一个动作,也像极了记忆中的印象——她的年纪越大,越来越酷似母亲,披上从母亲衣柜里取出的披肩,镜子中重现的,仿佛是十几年前的影像。
“妈妈……”对着镜子中的人影,她默默地吐露心声。“妈妈……你知道吗?今天医师告诉我,我大概……可以活下来……”
“你吃惊吗?……你大概很惊讶吧?雨织…应该死掉比较好的,是不是?过去,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是……雨炙会很难过…妈妈,我舍不得雨炙难过的。他皱眉的样子,和爸爸一模一样,换成是你,你也会舍不得的,是不是?”
“很奇怪吧?你明明那么讨厌的女儿,到头来,却是最理解你的人……我跟你好像,不是吗?这样站在你的镜子前,我都快要以为你还活着似的!”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镜面,一种自己仍然生存的切实感油然而生。菱角般的嘴唇淡淡一抿,雨织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妈妈!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把我生了下来,这样,我才有机会见到雨炙,才有机会爱上他……很怪异吧?妈妈,你的遗憾,由我和雨炙来补足。我们用这样的方式来圆满你的爱情,你觉得心安吗?……”
“不管心不心安,她都是我的!”一道低沉幽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雨织身后。温暖的大手轻柔地婆娑在雨织肩头,滑过那奢华柔媚的披肩,轻轻撩着丰厚艳丽的长发。雨炙的目光炽热而执拗,凝视着镜子中惊诧的女人,露出一个油然的微笑:“雨织是我的。我们的爱,不属于任何人,既不是替爸爸赎罪,也不是替妈妈圆梦!我们就是我们,我们只能代表自己!”坦然而郑重的承诺,仿佛在告慰着在天的幽灵,雨炙扳过雨织的肩膀,轻轻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的爱,不是拿给别人评价议论的东西。”
“雨炙……”哽咽着,雨织抬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泪光:“对不起!我…我最近很敏感……也许是快要做手术的缘故……我有些奇怪……”
“你不奇怪!奇怪的是别人!好象一天不议论他人,自己就无法生活的那些人!人生是我们自己的,我们只是相爱,既没有伤害自己,也没有伤害旁人——我们是自由的!”轻轻将纤细的肩膀拢进自己怀中,雨炙叹息着,像一双坚强的羽翼,将姐姐包裹起来。
柔软的目光,顺着雨织的头顶一路溜下,直到看见房间一角存放着的某件物品后,他轻声问:“那是什么?”
梳妆台旁,倚放着一只木板,从他的角度看去,觉得那是一幅50公分大小的油画。
“哎?哦,那是妈妈的画……”雨织微笑着走了过去,将画提起来,让雨炙可以看到油画的正面——“很奇怪的画吧?被盖了颜色。”
“谁这么恶作剧?盖了一层黑色……”雨炙失笑道:“我以前没见过啊?”
“我也是今天才注意到的,搁在角落里很可怜……大概是妈妈所讨厌的人吧!”
“要丢掉吗?”雨炙耸耸肩,对母亲的好恶,他没有任何偏见。那不过是个任性的女子,而他,则对这种类型的女子没有任何感觉——任性的女人,有一个雨织已经足够了。
“唔……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想丢掉。一开始也没在意,但是后来还是好奇,很想看看,到底是谁让妈妈这么生气。”雨织摇摇头道。
雨炙点点头,也对。那个好强的女人,连抛弃自己的丈夫的画像,都舍不得抹黑,还会有谁,令她恨到用抹黑画像来泄愤——简直……简直就像恨不得让那个人从世界里消失似的!
“能复原吗?已经盖了那么厚的颜色……”他疑惑道,雨织的口气好象很轻松。
“这是油画的特性嘛!跟其他材料的颜料不一样,干了以后可以把颜料揭起来,应该可以重现的!”像个好奇宝宝,雨织找出油画刀,把那幅画平放在桌子上,开始动大手术——
“要是揭开以后发现什么也没有,看你怎么办?”略有好奇地凑过去,雨炙接过雨织手里的颜料刀,毕竟,要揭开干涸已久的颜料,对雨织来说,也要花点力气。
“什么也没有的话,我就把你画上去!”雨织打趣地道。
“你行吗?看你连风景画都不是很拿手!”一边揭开大块凝结的颜料,雨炙一边笑道。
颜料很干很稠,揭起来的感觉像是一块块橡胶皮,从一些地方已经可以窥探到下面的色彩是温暖柔和的金黄色。
“你小力一点!这么粗暴,小心把原来的也刮花了!”雨织好奇地凑近看,画面下放已经逐渐显露出署名——
“19XX年……我的…不是——我和明谨……明谨是谁?”雨织差异的道,母亲的字迹开始给她带来一些新奇的感觉。
“马上就可以了!”雨炙大刀阔斧地撕扯着覆盖在画面上的黑颜料,几分钟后,原来的色彩鲜明地呈现出来!
“这…这不是妈妈自己吗?!”雨织发出不小的惊呼——画面里,两个花季女子相依相偎,并着肩、靠着脸,笑容是那样灿烂!在金色的阳光下,两个少女的笑颜渗透着青春韶华的韵光,在母亲的作品中,这样单纯而明快的用色极为少见!
“妈妈笑得这么开心……”雨织感叹道,她所接触到的母亲,阴郁而神经质。这般活泼开朗的笑脸,像个梦境一样,太不真切!
“谁都会有天真无邪的时候吧?”拍拍雨织的头,雨炙略带安慰的道。
“可是,妈妈有些自恋,怎么把自己的画像这么摧残?”雨织有些犹豫——老实说,不只是母亲,冷家的人历代都有些自恋的遗传基因,对于自身的喜爱与保护,超过一般人。
“明谨……是这个女人吗?”雨炙指着画像里的另一个人道。另一个女子,留着爽朗的短发,轮廓其实很平凡,只是她的笑容异常温暖、随和,像个邻家的普通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