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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只想拥她入怀-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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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管令荑想问,却不知由何处下手。 
  “啊。”结福恍若初醒,根本没有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透露了什么消息。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外头有人扯嗓大喊著,管令荑只犹豫须臾,便站起身朝声源走去。 
  擦身之时,还忍不住看了结福一眼。 
  “什么事?什么事啊?”掌事大娘率先步了出来。见到是府里长工,斥道:“别鸡哇子乱叫乱吼的,想吵死人不成?” 
  那长工管不了那么多。 
  “不、不……不好了啦!”许是刚才快跑,一停下脚步喘得断断续续。 
  没个规炬!掌事大娘更不高兴了。“什么事情不好了?” 
  “我、咳咳!我、我听到衙门的人在说……说、说咱们主子的轿被劫了!”他咽下口水,拼命说完。 
  “什么?”掌事大娘还在拼凑他前头零落的字句。 
  “我、我是说……” 
  “他是说——”管令荑抱胸出现在一旁,脸上似乎十分幸灾乐祸,但眼神却有些闪烁。“咱们的管心佑大少爷,被劫轿了。” 
  “什么?!”掌事大娘及其他奴仆大惊失色,慌乱起来。 
  奇怪的是,他们并不如何担心主子的生死,倒是先烦恼若是主子有意外,以後自己的著落怎么办? 
  所以,就看大夥儿惶惶地私语,纷纷嚷著:[完了完了!” 
  最冷静的管令荑走向那长工,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沉冷发问: 
  “人呢?” 
  “咦?”长工没有明白过来。 
  “我问你管心佑人呢?”她的声调有些逼紧。 
  长工趁空顺气,满头大汗地道:“不晓得啊!他们都说已经遇害了!” 
  一个人影迅速地朝大门奔去,管令荑眼快一睇。 
  只见结福的背影,急步冲出门口。 
  *  * 
  “可恶!人在哪里?” 
  “可别让他逃了!给我搜!” 
  水声滴滴答答,伴随著不远处的咆哮和杂乱的脚步,透进他的耳。 
  他……要死了吗? 
  管心佑欲睁眼,但只要稍使力就感觉天旋地转,全身筋骨关节遭受冲击而发疼,左脚更是传来阵阵剧痛,令他流泄冷汗。 
  最近管府盐行的生意大好,之前投下的心力有了回馒,赚进不少银两。他得知消息很是愉悦,又在城外谈妥一笔大买卖,本来要到酒楼饮上一杯,怎料途中忽然出现十几名蒙面的黑衣大汉挡路。 
  叫嚷著要给他好看,要教训他,接著就挥刀砍杀。 
  轿夫立刻丢轿逃命,以防万一所顾的护卫则寡不敌众。他只能趁他们在抵抗的空隙逃跑。 
  他不认识路,也不认识地方,只知这里是离京城十数里的郊外。 
  什么人也没得呼救,他拼命跑、拼命跑,往有遮掩的树林里冲,娇贵的身子从未有过如此剧烈的动作。他的心口因喘息过重而胀痛起来,他什么也听不到,脑中只有自己过於急促贲窜的呼吸。 
  几个黑衣大汉连串吆暍杀来,他甚至没有回头看的机会,只清楚自己若是无法逃离,将在今日命丧此地! 
  这么冰冷的一个认知,让他脚步一乱,整个人不小心跌落突然出现的窄坡,从短急的陡坡一路滚著,尖石刺著他的肩背、颊面、胸腹……然後坠入溪沟。 
  他没了知觉,也不晓得经过多久。 
  再听见搜寻的人声时,本来明亮的天色已要逐渐转暗。 
  他躺在阴冷潮湿的狭沟内,动弹不得。 
  身上沾满污臭的烂泥,四肢仿佛从躯干脱离,他就像具半死的尸体横陈当场。 
  飘荡在清醒和昏眩之间,他犹如朦胧作梦。 
  是谁要他的命?是谁? 
  始终来回在不远处的怒暍和踩草声响,让他猛地异常笑起来。 
  不管是谁都无所谓,那些家伙蠢得要死,他就躺平在这里。要来就来啊! 
  喉部乾裂无力,使他发出的笑声只有微弱又难听的“嘎、嘎、嘎”数次。 
  这个狭隘的溪沟被掩盖在层层宽阔树叶之下,若是没有碰巧踩空,根本不会注意到地面藏有玄机,加上刚好处於边位,非要仔细观察才能发觉。 
  因此,寻找的声音再次往其它方向。 
  不晓得过了多久,入夜之後开始寒冷,他却全身发著如火烫的高热。 
  腹部因空绞而呕出几口酸水,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彻底丧失,难受地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去。 
  忽昏怱醒,天黑又天亮。宛如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一阵轻细寒牵的摩擦声出现,摇晃的晨阳洒落他乾枯苍白的脸容,刺痛他的睫。 
  一日一夜,那些愚蠢的家伙总算找到他了吗? 
  要杀他了吗? 
  他再无法像之前那样笑出来。 
  脚步愈来愈近,几乎就在身旁,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大如擂鼓,双手发冷。 
  原来……他不是不害怕的…… 
  一阵强光突然照射而来,他睁不开眸子,只隐约感觉有黑影就在他面前。 
  左腿猛袭的刺痛让他就要昏厥过去,意识即将被扯入深闱之际,他似乎见到那黑影靠近自己,轻轻地喘气喊了声: 
  “少爷。”      
正文 第五章 
  热! 
  好热!像是在地狱里受泼油火焚般的热。 
  他热得感觉自己全身都因被燃烧而褪去一层皮毛,暴露出狰狞血肉。尤其是左下肢的高热剧痛,像团火球缠绕包围,让他忍不住呻吟挣扎。 
  “没事的。” 
  细嫩的嗓音很轻地在耳边响起。一个凉冰冰的东西覆盖住了他的额头,减缓他的不适。 
  “没事的,没事的。”声音的主人缓慢地这样说著,似温柔地哄著婴孩。“已经没事了,少爷。”重复地说著,令人安稳。 
  他痛苦的扭动趋渐和缓,长长呼出一口气。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那声音的安抚。 
  淡淡地,对方低吟著叫不出名字的小曲。 
  那般轻柔悠扬,不一会儿,让他脱离辛苦,昏睡过去。 
  *  * 
  不清楚流逝多少时候,再次有知觉,是因为一连串的细微摇晃和颠簸。 
  喀嚏喀嚏,滚轮马蹄声交错,他感觉到自己在马车里。 
  似乎有几个人在对话,没有多久,那个细嫩的嗓音又出现。 
  “……喝点水吧,少爷。”语气,总是十分柔软的。 
  湿润的布巾拭著他的唇办,水珠顺著嘴角滑落他乾渴的喉咙,他不觉伸舌舔著,想要的更多。在对方栘开之际,本能地抬起酸疼的膀臂抓住对方。 
  “啊。”似是吓了跳,但却没有抽开。 
  他并没有太多的力气,仅是搭著对方的手……掌心底下,是一片粗糙的肤触。 
  “还有水的,您不用急。”话落,对方将湿巾拿起,再回来时,更加泽润。 
  未知的环境让他不安,他昏沉喘息,想要睁开眼睛,想要清醒,想要脱离这如梦似幻的黏稠泥沼,试了几次,却依旧徒劳无功。 
  粗糙的掌心覆盖上他皱挤的眼睑,抚乎他的烦躁。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不大的手掌,微微地颤抖著。 
  “不用急。好好休息。” 
  又细又柔的话声,始终放得极低,就像是担心会吵著他一般。 
  心底深处感觉到,这是一个他熟悉的人。 
  数不清有多少个晨日,他一张眼,就会听到这个人的声音。 
  *  * 
  “你醒了?” 
  进入管心佑视线之内的,是个高头大马的男子,做武人装束,身後似乎还有一个人影。 
  他没有真实官戚,以为自己还在梦境,勉强地眨著眼,昏迷良久复苏醒的晕眩感挥之不去。飘栘的神智尚模糊不明,就听那男子开口。 
  “啊,你睡了三、四天,一定什么都不晓得吧?我很好心地告诉你好了。我姓谢,名字叫做谢邑,是天下第一武馆的师傅。後面这个呢——”壮硕的男子指著自己身後另外一名长相看来相当乾净的男人,然後很快闪身阻绝他的身影,接道:[这个人是我的二师兄,跟你没有关系,所以你不必认识。” 
  那被称为二师兄的男人瞪了谢邑宽大的背部一眼,後者根本没发现。 
  谢邑继续声如洪钟,滔滔不绝: 
  “咱们呢,算是你半个救命恩人,因为你受伤的时候不是咱们发现的,而且咱们也只是帮可爱徒弟的忙,所以是半个。本来是想把你送回去的,不过你好像得罪了不少人,台上底下都有人在找你,为免意外,刚好咱们要回扬州一趟,所以乾脆就带你一起来了。事情就是这样子,不用谢我了。”语毕还哈哈一笑。 
  内容没听清多少,管心佑只觉他说话极吵极累赘,想要由床上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软弱无力,不听使唤。 
  “你伤没好,还是别乱动。”二师兄探出脸来,好心提醒著。 
  谢邑有意无意地挤进二师兄和管心佑之间,很有痕迹的蓄意用庞大身躯遮住自个儿二师兄。 
  “对对,你伤没好,还是躺著别动吧!你姓管嘛,就是京城里那个很富贵很富贵的管府公子?其实我压根儿没听过啦,都是二师兄告诉我的,哈哈!难怪你虽然只是跌到溪沟里面,居然会这么半死不活。”要是他,破些皮,流个血,不过意思而已。谢邑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无意中表示出真心,字句却显得很贬视,继续愉快地道:“徒弟可是找了你一天一夜,又不眠不休地照顾你,很辛苦的,你好不容易才醒,不要又起来摔伤自己啊!那徒弟做的全都白费了……对了,说到徒弟就觉得有点饿,徒弟呢?跑哪去了?徒弟!对了,我告诉你啊,徒弟的厨艺实在好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像样的食物了……” 
  “你是在嫌我弄的伙食难吃了?”二师兄在他背後冷冷地插口。 
  谢邑一跳,是真的从原地跳起来。急忙转过身解释道: 
  “不不,怎会呢?只是我不敢麻烦二师兄你而已。若不是我上回打烂了人家饭馆,结果东家说什么也不让我再进门,二师兄你也不必那么辛劳啊。”他突然有些扭捏,粗厚的嘴唇不自觉稍微噘起,看来十分诡异。“咱们从小一起长到大,你有多笨手笨脚我又不是不明白的,我记得你小时不过想切个梨给我吃,最後切完却只剩核儿。再怎么说,你一年也不过才来看我一次,我怕你走都来不及了,哪敢嫌你啊……” 
  二师兄面无表情,瞪著地板半晌。随即隐隐咬牙道: 
  “你走开!”很无情地把大块头推开,他看也下看谢邑,直接对管心佑说:“你昏了几天,一定是想吃些东西了,我去唤结福进来。”不若谢邑的多话,他简短地交代,随即走出房门。 
  “啊!我也要去找徒弟!二师兄,我知晓你脸皮很薄很薄,但个性其实非常多愁善感,但你也不要每次都自己偷偷生怒不睬我,等等我啦。”谢邑哇啦哇啦地跟著追去。 
  人声远去,恢复一室寂静。 
  一阵风从没有关的门吹进,拂上管心佑的面颊。他因为凉意而轻颤了颤,这才有真正清醒的感受。 
  望著白纱的床幔飘扬展动,他缓缓闭上疲累的双目,拼凑著刚才那两个男人的谈话。 
  他被人救了,现下在扬州,帮徒弟的忙……谁是徒弟? 
  对了,他们……还提到结一顺…… 
  结福? 
  他猛地顿住,就感觉有人走近。 
  结福端著木盘子,轻巧地放於桌面,里头只有一碗久未进食者适合入口的清粥。用大骨熬的粥香味四溢,若非她已经煮好几锅饭菜放在小厅里,师父怕又要来抢了吧。 
  她站定在床前,迟疑一会儿,才伸手将幔纱拨开。 
  “……咦?”她看著双眼合闭的管心佑。自语低喃道:“师父明明说少爷醒了啊……” 
  又昏睡过去了吗?算了,没醒也好。她反而松口气,将纱帐束好在床柱旁边,半弯下身。 
  将掌心递贴於他的额上,她露出几日以来难得的笑容。 
  “幸好退热了。”大夫说烧三日以上就危险了,没有变成那样真好。 
  她欲收回手,却突然教本来应该是在安眠的管心佑一把拉住。 
  “呃!”她踉脍半步,跌坐在床旁,撞到肘部。 
  轻轻抽口气,她下意识地抬眼,就对上他那双处境狼狈却不减傲气的眸瞳。 
  “是你……”他乾哑喘语,不可置信?刚才那一扯,已经是用了他所有的气力。“为什么……你……你为什么……”完全没有头绪,不知从何问起。 
  他能够认得出来,她说话的嗓音独特,明明年岁不幼,却如孩童般稚嫩。所以……在他昏迷之时,是她在说话?是她在旁边?不是梦? 
  “……少爷,”她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心慌,但也很快平复。“您醒了就好。空腹许久,一定不好受,先吃些东西吧,好不好?” 
  忍住肘边疼痛,她站直身,从一边的屉层中拿出薄被,放於床头垫好,道:“我扶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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