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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只想拥她入怀-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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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俨然已成为管府主母。 
  宅里的莺莺燕燕早已散去,留下的,只是豪门大户不为人知的残缺。 
  '奶奶?”管心佑的呼唤,让管老夫人如梦初醒。 
  她缓慢地移动视线,凝望著唯一的孙子。“佑儿……你也该成家了,奶奶希望我还在的时候,能够看到你娶妻生子。” 
  “奶奶,您会寿比南山。” 
  管老夫人微笑。“奶奶不需要寿比南山,只要你过得好。”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你对文府干金有意,那孩子叫做若琼是吧?” 
  “是的。”管心佑回答著。 
  其实管府和文府已有口头婚约,只是文老爷因为官职而必须举家赴西域一年办事,婚事才延宕下来。 
  他忘不了和若琼姑娘初见的那天。当时他年少气盛,原本厌恶奶奶不经他允许擅自替他作主选媳妇,从不给那些少女好脸色。 
  除了她,文若琼。 
  在那落叶季节,他见到她一身粉衣,静丽端坐於亭中。她的气质柔弱,容颜绝美,犹如不食烟火的仙子由画里走出,不过一颦一笑间,竟使他瞬间情动。 
  管府嫡孙的媳妇,谁会拒绝?於是也就这么定下了。 
  “佑儿……”管老夫人怱地幽然出声:“你……与那文姑娘,也不过见了两次面吧……” 
  “是啊。”一次为初见,二次就是订亲。他拿起几上瓷杯,察觉他进门後首度接触的奉茶,在这冷天里居然还是热的。 
  下意识地往左後方瞥去,丫鬟结福像是从未移动过,半垂脸恭敬地立於同样的位置。他又不自觉地扯动眉峰。 
  似乎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感受到她如影子般虚无的存在。 
  “是吗……是吗……”管老夫人闭上眸,仿佛叹息。 
  他见状,道:“奶奶,您累了,休息吧。孙儿退下了。” 
  管老夫人只是轻挥手,没有多语。 
  管心佑行礼後,带著结福离开。 
  管老夫人在他走後,仅仅望向窗外,眼神遥远,脸容像是刹那苍老了。 
  自己的孙子是如何模样,她不至於老眼昏花。或许她是太宠他了,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什么呢? 
  就算会躇蹋人家女儿,她也只求自己孙子开心。 
  她瞅视著管心佑的背影,直至模糊消失。没有注意到他身旁的丫鬟。 
  *  * 
  又是晨日。 
  冷冬已过大半,腊梅也要凋落。 
  管心佑才从床上起身,便听见叩门声。 
  “少爷,结福进来了。” 
  每一日,才睁眼,便是看著自己的丫鬟将铜盆放於桌面,然後退离至一旁。 
  他走过去,伸手入盆,不同於数天前,冬日的热水已转成初春的温流。这个丫鬟,不用他开口吩咐,就连这样的小事都会注意到。 
  或许,这是她在他身边数月来,他不再曾想更换其他奴才的最大原因。 
  在他的认知里,“下人”不是人。至少,至少不是跟他一样的人。 
  命不同,运不同,得到与拥有的也不同,简直云泥差别的高贵与低贱。既然拿他们管府的银子做事,他这个主子会有哪里不满意就全是他们的错,差遗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净完脸,他只需伸直手,柔软且带有暖意的外袍就很快地从後穿上。他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结福退开,就代表更衣已经结束。 
  正要如往常般去向祖母请安,尚未移步,一阵清淡的白梅香就款款扑鼻。 
  他意外地顿住,仔细察觉这香味来自於自己穿的衣衫。 
  “……结福,”在脱口唤她时,他才发现自己头一回记住了奴仆的名字。“……你在衣裳上薰了梅香?” 
  他以为她会先解释,一般都是这样的。 
  但,结福的反应,只是抬起那总半低的容颜,然後,冲著他绽开一笑。 
  “少爷喜欢梅花的香味。”她很小声地讲了这句,语调轻细,却肯定。 
  她的面貌丑陋,笑容,亦不美。 
  毫无吸引人之处,他看到也没有任何感觉。不记得自己曾经告诉她喜欢梅香,想著她总跬步不离地跟随於自己,若是要捡花办薰香,必定得趁他就寝时。 
  夜深黑或天未亮时,她一个人在梅园里为他费心思? 
  他不禁皱起眉。 
  她这般努力,忠诚於他,没有丝毫怨言,是想要些什么吗? 
  讨他欢心,进而得宠? 
  管府财大业更大,奴仆百来人,他看得多,只消她稍微露出尾巴,就足以让他知晓她在打什么算盘。这个丫鬟处处显见用心,他心里也不是没猜测过。 
  管心佑等著她说出解答。 
  然而,她只是低著头,沉默又守本份地退到他的左後方。 
  适才开朗的表情,犹如白日梦见昙花开。 
  或许是以退为进? 
  他这样想著,不再和她交谈,仅望她一眼,便跨过房门走出去。 
  结福如同以往地跟著他,宛若一抹只能卑微依附并且毫无存在感的淡影。 
  在往後的半月内,她也不曾如管心佑所预料那般提出什么要求。 
  就在管心佑就要忘记这件事之时,才忽地想到,她那天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终於做了件令主子愉悦的事情,所以小小欣喜的样子。     
正文 第二章 
   “唷,结福啊,最近可真难看到你啊。” 
  结福手捧暖火小炉,在廊上碰巧遇著数名年纪较长的婢女,便给拦住了。 
  “春桃姐、夏菊姐。”她有礼地回应道。 
  “怎么?伺候少爷是不是很辛苦啊?”春桃有些尖锐地问道。 
  “春桃,我想结福勤快俐落,少爷应是很满意的。”夏菊搭接道。 
  其实她们和结福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和她共事也有段时日,虽不足以深入了解,但也明白结福安静单纯,并非什么坏心眼的家伙。 
  只是她们几乎每个人都伺候过管心佑,下场当然是遭到撤换,所幸是管老夫人明理,也深知自己孙子脾性不好,没让她们滚回家吃自己。如今,却出现了一个待在少爷身边这么久的丫鬟,别的不说,就怕老夫人认为根本就是她们几个不够认真才做不到,这可让人难以高兴了。 
  “你这小火炉是要拿去给少爷的吧?姐姐们挡路了?”另一名结福比较不熟悉的宝香插嘴,语调同样冷凉。 
  “没有。”结福摇头,像是没感受到半点恶意。 
  “好了好了,让她走吧。”年纪最大的巧儿缓颊道。她在老夫人身边十年多,结福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春桃等人也只是一时酸气忍不住,奚落几句後也就算了。 
  打发其余人,巧儿转向对结福道: 
  “结福,委屈你了,赶快去吧,不然少爷会骂人的。”少爷的事情听得多了,但毕竟是自己主子,她想结福只是认命地在忍耐。 
  结福顿了顿,对著巧儿缓缓露出微笑: 
  “结福不会委屈啊。” 
  巧儿一怔,结福便欠身,越过她离去。 
  结福的脚步有些快,她不是害怕被管心佑责备,只是今儿个天冷,少爷要在外头看戏,若是没有暖炉温身,可能会得风寒…… 
  “结福,你在做什么?” 
  才回到管心佑居住的颖明园,清雅的男嗓从後传来。 
  结福回首。“啊……少爷。” 
  管心佑穿著一袭蓝丝绣纹的白色锦袍,站立在她身後,对她手里的小暖炉瞧了一眼。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眼。 
  “你去哪里了?”他随口问。 
  “啊,我……”她尚未说完就被打断。 
  “丝纺带了春夏的新布过来,我现在要去大厅,让他们量身……我有块玉佩落在书房里了,你先去拿来,再到大厅找我。”他淡淡地交代著。 
  “咦?”结福登时傻住。少爷是说今儿早要看戏的吧……她应该是没记错……“少爷……可是,戏班子正在等您……” 
  管心佑欲离的步伐稍停,侧首皱眉。“戏班子?” 
  她望著他,半晌,遂启唇: 
  [……不,没事,是结福弄错了。”她匆忙道:“结福现在就去书房。] 
  他轻瞥,随後就往另边走开。 
  结福送他离去後,先是将小暖炉放回房里温著,接著去梅园向已经著服的各位伶人道歉。他们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戏班,她始终躬身默默地承受所有指责,态度诚心诚意,才平息对方怒气送出府。 
  然後,还得将因为要看戏摆放於梅园的桌椅、清茶、点心全都收拾乾净,等她在书房找到他忘记的玉佩,赶至大厅时,选布量裁都已经结束。 
  [哎呀,结福,你可来得慢了。”也陪著管老夫人的春桃捱近耳语。 
  管府一年做两次衣服,总是选择城里那最有名的“天方丝纺”特别前来,除了主子外,通常在场的下人也有幸能够用剩余的布料得到一些奖赏。如春桃夏菊等人,这次就得以做两件丝裙,绸缎昂贵,样式也都十分美丽。 
  [啊……”结福轻喘几口气,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令春桃有些自讨没趣。瞅见管心佑,她朝春桃颔首致意後随即定过去。“少爷,对不住,结福迟了。] 
  “你的确是迟了。”与其说她来得慢,倒不如说她来得巧,他正好送走管老夫人就要回房,再多一刻,他就不会容她放肆。“……你早些来的话,或许过阵子也有新衣可换,不过……”他打量她一瞬,接道:“罢了,再美的衣裳,你穿在身上,大概也是无法相称。” 
  言下之意,就是她面貌反正不好看,也就不必浪费。 
  他不认为自己说话太过刻薄,因为这些是实话,结福勤劳归勤劳,下人的本份目前为止做得算是不错,就因为她只是一个丫鬟,否则他还不愿带她出门,丢了面子。 
  结福抬手抹去额前的薄汗,她并不在意什么新衣。仅浅浅地笑: 
  “少爷……让结福帮你。”她恭敬地福身,将掌中的翠玉系在他的腰间,红绳形成漂亮的结。 
  管心佑瞅住她半低的侧脸,她软热的掌心汗湿,没有腧越触碰,却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哪里让他感觉到……非常地不畅快。 
  他很快地挥手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行了!” 
  结福不知他为何突然发怒,只噤声不敢说话。在他拂袖而去之时,赶紧跟在他身後,却遭到他的摒退。 
  [今日我有事情要处理,用不著你了。” 
  她仲怔了会儿,才慢慢开口: 
  “……是。” 
  她没有抬首,没有询问,只是悄悄地退出他的视野。 
  如同他的希望。 
  * * 
  “唷,管大少爷,您可来了,咱们都在等您的大驾呢。” 
  京城里最富盛名的悦阁酒楼,今儿个给人包下了一整层楼。 
  虽然不曾敲锣打鼓的点明,不过,谁不知晓悦阁向来是有地位有头脸的角色才能进门摆阔气?菜色精致,材料难得还仅为次要,重点在於这酒楼的姑娘不论样貌和身段个个是上品,能够伺候得客人舒舒服服,销魂蚀骨! 
  这远近驰名的悦阁,能踏入者若非巨商首富,便是达官贵人,要能够包下一层楼,那面子可也是甭说的忒大。 
  今晚在这儿宴客的,可也不是别人,就是姗姗来迟的管心佑。 
  说为宴客也不太对,毕竟只是几名贵公子哥儿闲暇时的聚聚,不为什么伟大的理由,目的就是挥霍和玩乐。 
  “来来,留了位子给你。你这作东的主人实在也太不尽责了。”穿著白衣的青年笑道,引领管心佑入座。他的长相斯文,浑身却充满尊华的气势,看来是个官家子弟。 
  聚於此地的贵公子共有五名,以管心佑为中心坐於圆桌,几乎每人怀中都搂著一名艳丽的舞姬。雅兴赏舞不过为小菜前戏,佳人在抱才称得是品尝美食。 
  “知晓你总来得晚,给你留了姑娘啦。”白衣青年一笑,早就了解管心佑。面露神秘,唤来一名女子。“我可是仔细挑选过了。瞧瞧,是不是颇像你的若琼姑娘啊?”他得意炫耀著。 
  同样身为官场中人,他们徐府官位虽不够高,但跟翰林文府还是有些遥远的渊源,文家女儿他是见过一次的。 
  管心佑睇女子一眼,刹那扯眉。随即淡道:“庸脂俗粉。你的见识可是愈来愈低俗。” 
  讨不了好还反被指教,徐达一楞,而後昂首哈哈大笑: 
  “说的是、说的是!哪有比得上你那个美若天仙的若琼呢?”挥手让那女子退下,道:“还不下去,别杵在这儿碍大爷们的眼。” 
  “哇哇,你那个未婚妻,还有半年才会回来吧?那么快就修身养性了?”另一青衫男子大惊小怪著。 
  “你真是栽了?”又有人加入。“娶了妻子就忘朋友,这怎么行?” 
  [忘了就忘了,又怎地?”管心佑不是很感兴趣地回道,轻啜杯中玉露,好似他们本来就可有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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