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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我在春天等你(出书版)+番外 作者:林笛儿-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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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停下脚步,深呼吸。
  
  突然,她转过身,举起公文包,对着他没头没脸地打来,“你这个人渣、这个变态、自大狂,我恨你,我恨你……”
  
  常昊显然没反应过来,就站在那儿,结结实实被打了几下,手上的伞也掉了。
  
  钟荩大口大口喘着气,郁积了很久很久的疼痛,在这一刻爆发了。
  
  是的,她恨,她恨得全身都在哆嗦!她打,用力地打!
  
  “你这个女人!”常昊的眼神猝然冷了下来,逼近一步,抢过她的公文包,阴影笼罩在钟荩的脸上。他与她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怒火拂过她的面颊,她没有动弹。
  
  “你疯啦!”他推了她一下。
  
  她全身的力气都已用尽,弹指一挥,都足以将她击倒。
  
  她跌坐在地,脚踝处立刻火火地痛,雨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跟着滴下来的,还有止不住的泪水。
  
  “你……”常昊无措地抓头,发疯的人是她,怎么她脸上泪比雨还流得快呢?他们一直打嘴仗,他也没说什么呀!
  
  迟疑了下,他蹲下来,想拉她起身。
  
  “求你,不要过来。”钟荩胡乱地拭着眼睛。
  
  常昊震愕了,手僵在半空中。
  
  钟荩任泪水肆流,她用手撑着地面,滑倒了几次,才勉强站了起来。她拿过公文包,一拐一拐地离开了。
  
  那踉跄的背影,让常昊从来都坚韧的心莫名地发软、发疼。
  
  二十米外,站着凌瀚,嘴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两个人是争执了吧,常律师也真没有绅士风度。你为什么不扶钟检一把?”卫蓝在院门下困惑地拧眉。
  
  “她的路还很长。这次我扶她,下一次她再跌倒,谁扶呢?她必须要坚强。”
  
  “你讲得太深奥了。凌瀚,钟荩这个名字听着很耳熟,不过这个名普通,重名的很多。”
  
  直到看不见钟荩了,凌瀚这才眨了下眼,突然感觉有些疼。低头一看,一掌的腥红。就在刚才,他生生把手中的伞柄给折断了。
  
  18,幻化成风(下)
  
  (我想说,让亲难过,不是我的本意。这只是小说,小说总是带点夸张与矫情,不要太当真!抱抱!)
  
  雨太大了,淋湿了衣服,淋湿了心,淋湿了整个城市。
  
  脖子里的围巾不知什么时候掉的,没什么可惋惜,早该掉了,本来就不属于她。
  
  她的脑海里空无一物,方向也辨不清,只知道顺着马路往前走,前方有什么,她不知道。唯一撑起残余的理智是她要保护她手里的公文包,这里面装着戚博远几次提审的记录,还有她写的公诉时要涉及的要点。包本来是提着的,后来她就抱在了怀中,反到成了她唯一的支撑。
  
  雨水从敞开的脖颈往下灌,她能感到心窝处的冰凉。马路附近是个广场,不下雨的时候,这里会有许多人跳广场舞。舞曲都是流行音乐改编的,轻易能激起人的共鸣。
  
  她累了,找到一张石椅坐下。
  
  今夜,偌大的广场属于她一个人。
  
  五岁来南京,去江州四年,她今年二十六,在这座城市也生活了十九年,可是她总觉得她就是一个过客。她一直是飘泊不定的、孤立无依的。
  
  她想给花蓓打个电话,她想抱着方仪痛哭。
  
  一个人,只要用生命爱过一次,之后的爱,只是纸上谈兵,她的心已经空了。
  
  永远不要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会慢慢抹平一切,也不要相信新的恋情可以代替过去。
  
  爱,是刻在骨子里,融在血液中。
  
  所谓坚强,所谓忘记,只是自我安慰。
  
  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紧紧抱着包,身子有点发沉,如打湿的树叶,幽幽下坠,雨声轻了,视线一点点暗去。
  
  怀孕是件美妙而又神奇的事,她是那么敏感,可能是受精卵一着床,她就感觉到了。
  
  她吐得昏天黑地,在办公室不敢喝一口水,甚至听到同事喝水的声音,她都会作呕。
  
  他和她都是机关工作人员,虽然大家的观念不像从前那么陈腐,但是表面上的一些道德理念还是要恪守。
  
  他们还只是在恋爱,情浓之时,自然渴望亲密。他每次都有认真的避孕,意外又如何避免得了?
  
  这是美丽的意外。
  
  他两个月前被北京特警大队抽调过去,一个月回来一趟就不错了。他执行的任务总是危险而又艰难,她怕分他的心,通电话时不提怀孕的事,只撒娇说想他,很想很想。他说手中的任务一结束,他就回江州看她。
  
  很慢的时间在爬,如同在树下看树叶成长。
  
  在他回江州前十五天,她瘦了五斤,人都脱了相。同事都笑她是为相思瘦,她讪讪地笑。她很小心,没有任何人看出她怀孕了。
  
  他是晚上的火车,到江州时已凌晨一点。
  
  江州的初冬,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雪花。雪花从她的视线中划出无数道流痕。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很容易动情,一伸手的距离他们便可以合二为一。
  
  她听到火车进站的声音,书上说怀孕前三个月是很危险的,动作不宜太猛。
  
  她静静地站着,等着他走过来。
  
  他看上去有点疲倦,但丝毫也不影响他的英朗与俊伟。那个小小的生命是男生还是女生?如果是男生,会有他这样的帅气么?
  
  她颤颤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她说:“抱我!”
  
  他愣了一下,有些赫然地张开双臂,将她裹进怀中。旁边有人在吹口哨,还有人叫:快回家亲热去!
  
  回到公寓。她那间公寓挨着办公室,处处都是熟人,他在城郊另外租了一套设施齐备的公寓,两人都在江州,就会住这里。
  
  等他吃了饭、洗了澡,他走进卧室,看到她穿了件睡裙,挺着肚子,在镜子前转来转去。
  
  “很冷的!”他抱起她,把她塞进被窝中。
  
  “凌瀚……”她拉过他的手从睡裙下摆探进去。
  
  他亲亲她,揶揄道:“这么热情!”
  
  她羞红了脸,却没有笑。当他温厚的掌心覆住她的小腹,她问:“感觉到什么?”
  
  他的眼底有些发青,眼中布满血丝。他目不转睛看着她,神情突然大变:“你怀孕了?”语气不是惊喜,而是惊呆。
  
  陷在喜悦中的她,没有察觉,双手环抱住他的肩:“是的,你要做爸爸了。”
  
  她以为接下来他会很快决定领证,在肚子大起来前,把婚礼办了。一直以来,她所有的事,他都是这样安排得妥妥的。
  
  他一反常态,眉蹙得紧紧的,心情好像很沉重。
  
  “你不开心吗?”
  
  他笑得很勉强,“开心,但有许多事我要好好想想。”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替她把被角掖好,熄了灯。这一夜,他没有上床。早晨,她在阳台上看到一地的烟头。
  
  她没能吃早饭,强咽下去的一杯牛奶,也吐得精光。
  
  他站在洗手间前,看着裹在宽大棉衣里面的她,说:“钟荩,孕吐这么厉害,不如……暂时不要孩子吧!”
  
  她娇嗔道:“做妈妈哪那么容易,不过,这是甜蜜的折磨。”
  
  他叹口气,进去替她洗了脸。
  
  北京那边电话催得厉害,他在江州只呆了一晚,就走了,他对她说,他很快就回来。
  
  一周后,他回来了。这次任务似乎非常艰巨,他憔悴得厉害,也很少讲话。
  
  她晃着他的双手,笑着问:“凌队长,你准备怎么处置我们娘俩呀?”
  
  他叹气,“我们现在分居两地,经济也不那么宽裕,可能不能给孩子好的生长环境。钟荩,再等……两年吧!”
  
  这不像他讲的话,可又明明出自他的口,她难受了,“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个小生命,你不要这样残忍。如果你不想要,你尽管告诉我,我……要!”
  
  他默默地看着她,然后走了。
  
  上了火车,给她发了短信,说他要慎重考虑。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事发生,而她害怕知道。
  
  他的手机再也打不通,她每天强打精神去检察院上班,头晕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四肢酸懒,她不得不请假在家休息。
  
  天气越来越冷,心也一天比一天惶恐。
  
  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决定去北京找他。
  
  她找到了,一切异常都有了缘由。其实这不是一出新颖的剧情。
  
  他并不是一个神,他也只是很普通的男人。普通男人会犯普通错误,他也不能幸免。
  
  她想,要不是怀孕,他何时会对她坦诚呢?这个小小的生命不是他们爱情的结晶,而是他们爱情的终结者。
  
  他追上她,和她一同回江州。
  
  她不想看见他,和别人换了个座,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是天气太冷,她才蜷成一团。
  
  火车在墨黑的夜色中穿行,一抬头,星光还是那么璀璨。
  
  下了火车,江州换了天,刮起很大的风,昏天昏地,可以清晰看见外面街灯下飞舞的树叶,和阵阵打着旋的雪花。
  
  他没有解释北京的一切,只是重复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放心!她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非常条理,一点都不慌乱。
  
  血缘是割不断的,别把我们的生活弄得太复杂。他痛苦地低吼,你再掩盖,也不能否认我是他父亲的事实。有我这样的父亲,你认为他会开心吗?
  
  他很有自知之明,其实也是扫除他幸福大道上一切障碍。
  
  你以后还有新的生活,别赌一时之气。
  
  她不是赌气,她只是想守住那么美好的往昔。看着他扭曲的俊容,听着他冷漠的言辞,她默默流下两行泪。人可以有梦想,但梦想必须屈服于现实。
  
  她做不了一个单亲妈妈,她的工作、方仪、安镇的小姨小姨夫、哥哥,都不会让她这样去做。
  
  她还在这个世界上行走,她不能与全世界为敌。
  
  他去药店买了六颗米非司酮片和三颗米索前列醇片。她面色苍白的抚摸着自己的下腹,在心中说:再见,我的宝贝。她服下了药。
  
  五分钟后,她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再吃,还是吐。
  
  他只得把药碾碎了,融进水中,让她喝下。
  
  两小时后,隐隐地感觉到腹腔传来的阵痛,阵痛像潮水一波一波往上涌,腹中那个可怜的小生命正在挣扎,她咬住了嘴唇。
  
  他抱住她,“疼吗?”
  
  一头的冷汗中,她抬起头,抓住他的手凑到嘴边,一口咬住。
  
  他没有皱眉头,只是看着她。
  
  他的手腕处血肉模糊,“我们扯平了。”
  
  那个月牙型的疤痕,此生再也抹不去。
  
  当那个胚胎从她身体中脱离时,她感到她的某一部分也死掉了。
  
  又是一阵撕裂的揪心的疼,伴着血淋淋的惨境在无限地蔓延,她晕了过去。
  
  醒来时,花蓓站在床前。窗外,太阳刚开了一朵,微微暖热的光线从玻璃窗中透射进来,很轻。
  
  他要走了,这次是走得彻底,再也不回江州。他的工作关系,早就从省人才库直接转到北京去了。以他的才能,新的环境必然让他如虎添翼。
  
  他们没有说分手这样的话,也没说再见。
  
  他感谢花蓓能这么快就赶过来,花蓓回他:奶奶的,你谢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他走到她床前,她闭着眼,像睡得很沉。
  
  他坐下,伸手将她抱起,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花蓓问她,他说对不起了?
  
  不是对不起,他说:我爱你。
  
  这很讽刺,不是吗?
  
  19,向日葵(上)
  
  是呀,一时间,竟然有几份以假乱真,只是,谁会信呢?
  
  爱,容不得半点欺骗。即使此时被蒙住了双眼,但是总有一天,时间会拭去一切污垢、尘埃,如何再自圆其说?
  
  该醒了,睡得太久太久。
  
  雨停了么,嗯,风也息了,阳光出来了?
  
  钟荩眼睑扑闪了好一会儿,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脸扭向一边,好不容易才适应屋内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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