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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昨年 by 白夜-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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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儿回家的路上,林威还在强调是昨年。于闽最后只得说:“暂时算你说的对,等我想起来了在告诉你。” 

      “那好,你只能自己想,不能问别人。” 

      “自己想就自己想。” 

      然而俩人回了家,各自去忙了,谁也没再想起来。 



      三年级一开始,学校里就教唱一首叫做《亚洲雄风》的歌,林威学了无数次仍然唱不对,每次大家上音乐的总是只张嘴不出声。相比之下,于闽就吃香多了,音乐老师称教了全年级的课,发现六班于闽有天使一样的嗓子,于闽还被老师弄到合唱团里去了,每次年级里唱个歌什么的,还都叫他上主席台去领唱。 




      时间仿佛就在不经意间划过去了,三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林威又在院里出了一次名儿。院里一拨十来个孩子考数学奥校,只有林威考上了,还分在了A班,最好的班里。因为周日上午上奥校,俩孩子还把书法班和国画班给推到周日下午上了。 


      然后就是上四年级,林威的班主任换了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老师,根本震不住这堆小毛孩儿,一年就让全年级最好的班变成最差的了。林威的成绩也第一次比院里大多数孩子低。尤其是作文,竟来一半分都没得找。林威的妈急了,买了一堆作文书让林威恶补了一个假期,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就得了一个好消息,说少年宫的老师说林威的书法和国画应该找一个好点儿的老师进行单独辅导。林威爸妈找了熟人介绍了个有点名气的老师,于闽也跟着一块上书法。说实在的,好像新老师更欣赏于闽的书法,说有风骨。但林威心想你那两笔破画儿这辈子也甭想超过我了,虽然心里还有点儿不太服气,但也有安慰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儿学名叫阿Q精神。 


      上了五年级,也许是一个假期的作文恶补发挥了作用,林威的作文也有的可写了,竟然从来没得过“一类”意外得分。还被推荐参加了作文比赛,居然还得了个全国作文三等奖。再有就是林威和于闽被选去参加了书法比赛,于闽得了个北京市一等奖,林威才和好几个孩子一块并列的了个三等奖。弄的林威心理不平衡了好一阵子,不过同一年,林威也得了个北京市国画比赛的一等奖。末了,林威期末考试还得了个年级第一,作文竟给了满分。这真是这两个孩子最辉煌的一年了。 


      本来上了六年级的俩人有可能继续这么辉煌下去,然而中村有条小道儿流传的消息把俩孩子的心给勾走了,说是中村的好几个防空洞开了。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充满冒险精神的时候,放了学,骑着车就去了一个中村居民区里的防空洞。发现里面黑不溜秋的什么也看不见,正要走,又有别的孩子来了,还带了半根儿蜡烛,几个孩子往里走了一圈儿,发现也没什么,到处都是蜘蛛网,岔道还挺多,也不太敢乱走。说实在的,还是林威胆小,不过他用花言巧语三两下就把于闽也给哄出来了。 


      第二天,如果没有于闽班里的其他去了中村大操场防空洞的那对孩子们撺掇,也许就这么过去了。然而于闽本来就是班里的孩子头儿,他哪儿能按奈的住。放了学,找到林威,带了一堆小喽啰,一块儿拥去了中村大操场的防空洞。折回还带着一包蜡和打火机,算是准备充足了。 


      这个防空洞果然不一样,先从入口看,就挺玄的。不想居民区那边儿似的,是楼梯,这边儿是个铸在水泥里的垂直上下的铁梯子。几个孩子先后下去了,林威紧跟在于闽后面,不过也就随便往里走了一小阵子,于闽带来的那批喽啰里就有人害怕了,说要往回走。于闽还很老大的鼓励了那人两句,不过不起作用,只好带着一帮人回去。估计走了连整个防空洞的一半也没有。 


      等他们上去了,才发现又来了一拨学校里的人,居然也是自个儿研究所院里的小孩带的头,正和另一拨人,好像是初中的,要不就是高中的人说话,也没准儿像是要吵起来了,争这儿是谁的地盘儿。结果一看于闽他们都从下面上来了,一堆人也没再怎么争,就是拉着问下面什么样儿。于闽和林威也说不清楚,随便扯了两句,于是三拨人要一块再下去。 


      这回是那帮大点儿的孩子们领头下去的,于闽和林威反而走在最后。于闽举着根蜡烛,两人在后面跟着,这回是走了个全的,下面防空洞居然还有个大厅,有百十来平米那么大,用四方的大粗柱子支着。 


      林威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只是很盲目的跟在后面,这次不用他和于闽领头儿走,心里还踏实了一点儿。于闽举着蜡,经常到处指指,给林威看四处的蜘蛛网。 

      好不容易走到了头儿,领头的那几个大点儿的男生女生嚷嚷着,还拿着蜡在防空洞的顶上用黑烟熏了歪歪扭扭的“到此一游”什么的。前面的一个小痞子还大声说了声我爱谁谁,也没听清,回声大得直吓人。 


      然后走前面的就掉头,林威和于闽依旧后面跟着,回去的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就一直沉默着。又走到那个有好多柱子支着的大厅里,于闽突然拉住了林威,在一根柱子后面抱着林威的头在他左脸上亲了一下。就着蜡烛的光,很满意的发现林威居然红了脸。然后小声说:“你也亲我一下。” 


      林威什么也没说,就突然挣了一下,一个人摸着黑往外走。于闽几步就追上了,左手握住林威的右手,又说:“你也亲我一下。” 

      林威依旧没理他,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差不多追上了前面那拨人,眼看着就差几十米就出去了,于闽又拉了他一下,说:“要不然你吻我手一下。”黑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林威,蜡烛的火苗也轻轻的在他的瞳孔里跳动。林威看着他的瞳孔缩的特小一个黑点,扭了身儿又往前走,只是拉起了于闽的手放在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昨年5 



      刚刚从黑洞洞的地下上来,林威不适应的眯了眯眼,借着眼皮遮去一点初秋傍晚的阳光。茫然的被拖着站成一堆儿,听那几个小痞子和于闽他们说话,看他们那较真儿劲儿,心里挺不以为然的。要依着他,看过了就完了,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还一股子霉味儿,谁爱来谁来,看完了走人就得了。 


      不成想于闽对这个破防空洞还认上真了,跟着院里的另一个孩子,两人还想跟那群小痞子说个理儿。林威无所谓的戳在一边儿干看着,瞪着眼儿就走神了。 

      刚刚防空洞利于闽那黑漆漆的眼睛,发光的瞳孔,只让他心颤,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颤。想着于闽亲在他左脸上的那一下儿,心理模模糊糊觉着这也许就是所有老师都在大谈特谈的早恋那回事儿。 


      折腾到快天黑,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一帮人也就散了。于闽一路上还得得这点子事儿。弄的林威心里头一个烦,心说自己的事儿还没弄完呢,哪管的着这码子事儿。管他个什么秘密据点呢,那里头黑咕隆咚的有什么好聚的。 


      心理不满,脸色上也好不到哪去,自然都带到面儿上来了,结果那个于闽倒象是把那茬儿给忘了,说的话全围着那个见鬼的防空洞转,弄的林威心里头这个窝火,也懒的理他,自己脚下加劲儿,车骑的飞快,说天要黑了,走快点儿,也就到了家了。 


      第二天,于闽果然还要去,林威心里虽然是二百个不乐意,但怕真要是跟那帮小痞子们干起来于闽吃亏,也就只能跟着。结果又下了一回防空洞,在下面于闽还是只攥着林威的手走最后,抽空儿找没人注意的当儿还吻了几下林威的手。这回林威也就由他了,没说什么,自己还假装镇定,其实不知道,脸都红的跟块布似得了。 


      这一个星期除了周六上半天儿课,放了学没去中村大操场,其余几天全耗在那儿了。关于地盘的事儿,也没个结果,就是每次都是于闽这拨和那帮小痞子们在那儿,也没什么事儿。于闽还是会趁着下面摸黑的时候对林威干点儿什么,上来又什么也不说,让林威心里急的直痒痒。 


      星期天从书法老师那儿回来,于闽拉着林威说要去大操场看看,林威见他主意已定,也懒得多费口舌,直接就随着他去了。俩人也没带蜡,犹豫了一下,没下去。 

      其实林威心里是挺想下去的,毕竟只有在下边儿于闽才会亲他,可看了看,黑不溜秋的,也没那个胆儿。 

      于闽说听说操场外边还有个入口,要过那边去看看,看看就看看吧,俩人就骑车去了,还稍微找了一下。到那儿一看,竟有个民工往封了的入口上抹水泥呢。心里一惊,于闽就问,民工说是要封了。 


      于民说不是才打开吗,怎么就封啊?那民工说可能也就是透透气儿,上头说封就封呗。 

      林威也问了句操场里头的口儿封不封,民工说一会儿干完这边就过去封那个了。 

      俩小孩着实后怕了一下子,亏得刚才没下去,看那个民工的喇嘛劲儿,估计封的时候也不会看看里面有没有人。要真给封里边儿,那可就完了。 

      林威心里觉得封了就封了呗,断了你这个想头儿,还争地盘儿什么的,这回也不用争了,到是少了点子事儿。不过也稍稍郁闷了一下,于闽从没在上面亲过他,这回是不是以后也亲不成了。为了这个,还稍稍惋惜了一下。 


      接下来那个星期,因为没了防空洞,俩人也放了学就回家了。林威也挺高兴的,因为回家早,俩人在一家儿待着,于闽趁家里没人,天天都有亲他,林威也不拒绝,就是于闽干什么都不反抗。这一个不反抗助长了于闽的气焰,也要求林威亲他,那个礼拜四,林威也扭不过,亲了于闽左脸一下。美得于闽抱着他亲了好几下,有一下还落在了林威的嘴角。事后林威就养成了舔嘴唇的习惯,尤其喜欢舔嘴角。 


      周日,上完了书法,于闽又提出去中村大操场看看。林威说都没那个防空洞了,还看什么。于闽说就是当散散心呢,那儿可是咱们俩……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威截了话头,同意了。 


      俩人骑着车在大门口照了一眼,发现那七八个小痞子还坐在防空洞封了的台那儿,于闽脸色一下子变难看了,也没说什么,就骑着车在大操场的煤渣子跑道上溜了两圈儿,回家了。 


      礼拜一、二也没有什么事儿,两人放了学还跑了两圈步。到了星期三,于闽又说要去大操场,林威挺不乐意的,抱怨了两句,说没劲儿什么的。于闽倔脾气一上来,说要自己去。林威哪放心啊,还是得跟着。 


      结果两人刚一在大操场露头儿,那帮小痞子就找了个人来说让他俩过去。过去就过去,谁怕谁啊!于闽虽然没这么说,但看那表情,就是这意思。 

      小痞子的头儿横横的,说没事你们俩甭成天往这溜达,这儿是我们的地儿,你爱哪儿哪儿去,别整天来这儿碍眼。 

      于闽一听这话儿,心里那火儿“腾”一下子就窜起来了,嘴里也嚷嚷起来了。 

      林威没帮上什么忙,就看于闽说话那个溜,一会儿把那帮小痞子们说的没话了。 

      结果一女的,居然急了,也没个兆头,上来就打了于闽一耳光。于闽也没料到,躲了下,没躲开。另一女的也照样想抽林威,被躲了大半儿,只扫着点儿边,骂骂咧咧的说的可难听了。 


      于闽又跟他们呛了几句,那俩女的突然又变好了,拉着于闽和林威问打的疼不疼什么的,说也后悔了,刚才手急。 

      被于闽甩开了,也没再理,拉着林威就走。也没骑车回家,就在中村的居民区里转了几圈,问了林威好几次他脸还红不红,看不看得出来被打了。 

      林威安慰了他好几遍,也不放心的问了问他自己的脸。见说也没事,才放了心。 

      天快黑了,才往家骑,骑着骑着,于闽突然啐了一口,说那帮小痞子还是七一学校的呢。又哼哼了两句说明天找帮人打他们一顿去什么的。 

      林威心里惊了一下,七一学校是附近除了那几个全国有名的重点外最好的一个学校了。爸爸还老说让他上那儿,说前几届院里考北大清华的孩子都是七一实验班的。见于闽说那帮小痞子也是,不禁也吃了一惊,毕竟那所学校是附近出了名儿的严。 


      不过他也随口说也许那是假的呢。 

      于闽却说他第一次看过他们的学生证。 

      总之那天到家极晚,林妈还问了两句,不过对俩孩子还是放心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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