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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格林家杀人事件-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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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的写字台。,旁边立着一把凹形睡椅——契斯特•;格林的尸体就斜倚在这把椅子上,身穿睡衣,脚踏拖鞋,身体有点往前弯垂,脑袋转过去靠在有垫扣的软座上。树枝形吊灯的光线让他的脸色有如幽灵,可怖的景象让我不禁感到恐惧。他的眼珠子本来就有点凸出,现在似乎因某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惊诧,更加从眼窝中往外凸;松垂的下巴和失去生命而开启的双唇,更强化了这个惊诧的神情。    
    万斯也专注地细看死者。    
    “警官,你是不是认为,”他头也不抬地就问,“契斯特和朱丽亚离开这世界时,看到的是一样的东西?”    
    希兹很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    
    “这个嘛,”他没有否认,“看起来似乎是有东西吓到了他们。”    
    “吓到他们!警官,你应该感谢造物主没让你有太多想像力。这些可怕事件的整个真相,就藏在这鼓出的双眼和歪斜的嘴巴里。和艾达不一样,朱丽亚和契斯特都看到了吓坏他们的景象,所以他们死得目瞪口呆,所以他们死在震惊之中。”    
    “嗳,我们又不能从他们的表情里得到任何讯息。”一如往常,希兹最在乎的还是实际。    
    “是没有任何口头上的讯息,但是正如哈姆雷特的说法,谋杀虽然没有舌头,却能说出不可思议的话来。”    
    “得啦,得啦,万斯,坦白一点吧。”马克汉刻薄地说,“你到底要说什么?”    
    “坦白说——我不知道,太模糊了。”他说,然后弯下身子从地板上捡起一本小书。这本书,就在死者垂下椅把的手的正下方。“很明显,契斯特被夺走生命之前正在看书。”他漫不经心地翻开书。“《水疗法与便秘》,没错,契斯特就是这种会担心大肠的人。很可能有人告诉他,肠阻塞会干扰正确的击球姿势。眼前这时刻,毫无疑问他也正在清除极乐世界的常春花,准备在天堂里兴建一座高尔夫球场。”    
    说到这里,他突然严肃起来。


第二部分历史重演(3)

    “马克汉,你明白这本书所代表的特别意义吗?凶手进屋时,契斯特正坐在这儿阅读。他不但没起身或喊叫,还让这个闯入者毫无顾忌地站在他面前。他甚至连手上的书都没放下,反而轻松地仰靠在椅背上。为什么?因为契斯特认识——而且信任——这个凶手!当凶手突然掏出手枪,瞄准他的心脏时,他才会吓得动弹不得。而就在契斯特无比困惑和难以置信的时刻,凶手扣了扳机,子弹也射入了他的心脏。”    
    马克汉缓缓点头,一脸茫然。希兹则更仔细地观察死者的姿势。    
    “这是个很棒的理论。”警官终于让步。“没错,他一定是没一丁点疑心地让这家伙靠近了他,和朱丽亚的情况一模一样。”    
    “警官,没错。两宗类似的谋杀案,在这一点上极为相似。”    
    “只可惜,你还是忽略了一件事。”希兹的眉毛勾勒出一副苦恼的表情。“昨晚契斯特还没准备上床,所以很可能也没锁门,这个人才能长驱直入。但是朱丽亚却已经更衣上床了,而且夜里她总会锁门。现在,万斯先生,你认为这个带着枪的人是怎么进入朱丽亚的房间的?”    
    “要解释这件事一点也不困难。让我们这么说吧:我们可以假设,朱丽亚也许已经脱去外衣,关了灯,爬上她那女皇般的大床。然后门上传来一声轻叩——说不定她知道那是谁在敲门。她起床,亮灯,开门,和来人说了些话之后,因为怕冷又回到床上。可能是吧——天晓得?——来人也就很自然地坐在床边。但突然之间,这个人掏出左轮手枪来,开枪,而因为走得太匆忙,忘了关灯。这个说法——细节部分也许有些出入——也符合契斯特的情况。”    
    “如果当时的情况一如你的推测,”希兹有点勉强地接受了这个看法,“艾达遭枪击时却又为什么那么诡异——从头到尾都在一片黑暗里?”    
    “警官,理性主义的哲学家告诉过我们——”万斯恶作剧地掉起书袋来,“——每件事都有个理由,只是人类可悲有限的才智不见得找得到。在枪杀艾达这件事上,我们这位难以捉摸的罪犯来了个我们无法理解的转变。不过,你已经找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观点:假如我们能发现这个杀手为什么像北鲑那样反其道而行,我相信我们的调查就会往前再迈进一大步。”    
    希兹没有再说什么。他站在房间的中央匆匆看了一下各式各样的杂物和几件家具,踏进更衣室,拉开门,打开里头的吊灯。当他沮丧地细看更衣室里面的东西时,大厅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很快的,史尼金已经打开房门站在那里。希兹转过身来,完全不让他的助手有讲话的余地,粗声就问:    
    “鞋印查得怎样了?”    
    “都在这儿。”史尼金走向警官,递给他一个长长的牛皮纸信封。“测量、核对和做模型都不是问题,可是我想不是很有用。在这个国家里,大概有一千万双脚可以穿这双鞋。”    
    希兹打开信封,抽出一张白色薄板样本,看起来像是一只鞋底。    
    “这不是个矮子走得出来的脚印。”他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史尼金说,“尺寸并没多大意义,因为我们要追踪的毕竟不是一双鞋。这是橡胶套鞋的印子,从鞋子看不出那家伙的脚有多大。很可能穿鞋的脚并没有这么大,八号到十号长、A到D宽的脚,都能穿着这双橡胶套鞋到处走。”    
    希兹很失望地点了点头。    
    “你确定这是橡胶套鞋的印子?”他很不甘心,这个看来很有价值的线索就这么没了。    
    “没什么好怀疑的。到处都有这双橡胶套鞋清清楚楚的印子,浅浅的鞋跟踩出来的凹痕非常明显。到底是不是橡胶套鞋,我会让杰瑞恩再查核。”(作者注:安东尼•;杰瑞恩队长,是纽约警局中最敏锐、勤恳的犯罪学家之一。虽然他以贝蒂荣人身测定法——法国刑事侦察学家贝蒂荣创立的一种根据年龄、骨骼,结合摄影及后来问世的指纹学等鉴别人身的方法——的专家身份开始他的事业,后来却专门研究脚印——一项有助于提升贝蒂荣人身测定法这门精巧科学的学问。他花了好多年在维也纳研习奥地利归纳法,而且发展出一种脚印的精确摄影技术,成就直逼隆戴布莱斯和雷斯。)    
    史尼金的一双眼睛,边说话边从地板瞄到了更衣室。    
    “这个印子,就是那玩意儿留下来的。”他指向一双被人随手丢在鞋架下的高统橡胶套鞋。当他的眼光固定在套鞋上时,他忍不住咕哝着说:“看起来也像是同一个尺寸。”他从警官手中拿回样本,贴放在橡胶套鞋的鞋底上——这一比,那个印子简直就像是从那双套鞋直接拓印下来一样。    
    希兹立刻从沮丧中惊起。    
    “这下子,去他的又是什么意思!”    
    马克汉也慢慢靠了过来。    
    “当然了,这可能表示,契斯特昨天深夜里曾经外出到某个地方。”    
    “那不合理啊,长官。”希兹不以为然,“鞋印要等昨晚十一点雪停了以后才可能留得下来,如果那么晚了契斯特还想要什么东西,只消差遣管家去做就行。更何况,不管他要什么,那时刻邻近的商家都已经打烊了。”    
    “而且,”史尼金补充道,“你们也不能借着足迹来判断这家伙到底是离开房子后再回来,还是先进了房子以后再离开。”    
    万斯站在窗前往外望。    
    “警官,这正是目前最有趣的部分,”他下了注解,“我要很诚恳地建议你,最好把这些鞋印和雷克斯的描述一起建档。”他从容踱回桌边,沉思着注视死者。“警官,”他往下说:    
    “我无法想像,契斯特会为了什么神秘的事半夜里穿上橡胶套鞋偷溜出去。恐怕我们得替那些脚印再找个合理的解释。”    
    “我真他妈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这双橡胶套鞋和外头的鞋印一个尺寸。”    
    “假如,”马克汉则认为,“这些脚印不是契斯特踩出来的,那么我们不得不假定就是凶手的了。”    
    万斯缓缓掏出烟盒来。    
    “没错,”他同意,“我认为这样想错不了。”


第二部分三颗子弹(1)

    十一月十二日,星期五,早上九点    
    刚刚还在起居室里的探员,带着法医德瑞摩斯医生进来。精力充沛、有点神经质的德瑞摩斯,这会儿倒显得轻松愉快,正眼都不瞧我们这群人一下,自顾自地把帽子和外套丢在一张椅子上,才过来和每一个人握手。    
    “警官,你的朋友们到底想干什么?”他问,瞪着椅子上那具无生命的躯体看。“干掉整个家族吗?”不等他的黑色幽默有任何回应,他已经又走向窗边,哐啷一声猛地掀起遮阳窗帘。“各位先生都仔细看过这具尸体了吗?如果是,那我就要开始工作了。”    
    “请便,”希兹说,看着契斯特•;格林的尸体直挺挺地被抬上床去。“医生,子弹怎么办呢?能在解剖尸体前先取出子弹吗?”    
    “这我倒要问你:没有探针和镊子,我怎么挖出子弹?”德瑞摩斯医生拉开契斯特那乱成一团的晨袍,开始检视伤口。“先让我看看我能做什么。”他直起身子,要笑不笑地望向希兹。“好啦,照惯例先问我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吧。”    
    “这我们已经知道了。”    
    “哈!但愿你们每次都知道。再怎么说,光是靠仔细打量一具尸体来确定死亡时间本来就很勉强。每一具尸体的僵化都不一样,我们这种人只能粗略地估计时间。所以警官,当我抓出一个‘确定’的时间给你时,千万不要太当真——不管怎样,我们来看看……”    
    他的双手在床上的尸体上迅速移动,扳直指头,移动头部,仔细观察伤口附近凝固的血迹。他专注地摇头晃脑了一下子,眯起眼来看着天花板。    
    “十个小时怎么样?也就是,昨晚十一点半到午夜之间被杀的。你说呢?”    
    希兹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说中了,医生——标准答案。”    
    “好说,好说,我一直都是个猜谜家。”德瑞摩斯医生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    
    万斯跟着马克汉走出起居室,进入大厅。    
    “你这位得力的手下真是一个正直的家伙。很难想像,这样的人竟然会是我们慈善政府的公仆!”    
    “有很多担任公职的人都很正直。”马克汉反驳他。    
    “我知道,”万斯叹气,“我们的民主政治还很年轻。我们得给它时间。”    
    希兹也跟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护士出现在格林夫人的卧室门口。一阵专横的抱怨声也立刻从她身后的房间深处传来。    
    “……你告诉随便哪个负责的人,我要见他——现在就要,你听到没有?这样子问东问西和走来走去,对我这样痛苦地躺在这儿,只想好好休息一下的人来说,完全就是欺负人。没有人对我表示过一点关心。”    
    希兹扮个怪相,往楼梯那儿使了个眼色;不过,万斯抓住马克汉的手臂。    
    “来吧,我们让这位老妇人感受一点关怀。”    
    我们走进房间,格林夫人一如以往,以惹眼的、色彩缤纷的各式各样的枕头支撑着她的身体,一条方形披肩也仍围绕着她。    
    “噢,就是你们是吧?”她招呼我们,神情和缓了一些。“我以为,那些可恶的警察又随便在我家里……马克汉先生,你们到底在这里忙个什么呢?护士跟我说,契斯特已经被枪杀了。天哪,天哪!如果有人一定要做这种事,为什么就非得进入我的房子,打扰我这个可怜无助的老女人?地方多的是,他们大可以到别人家里开枪。”对凶手不替别人着想,选择了蹂躏格林大宅这件事实,她显然充满了深深的怨恨。“不过,我早料到会有这种事,没人会管我有什么感觉。如果连我自己孩子的大小事都要来烦我,我又怎能期望一个陌生人体谅我?”    
    “格林夫人,当某人决心要谋杀人的时候,”因她的冷酷无情,马克汉忍不住回嘴,“他不会停下来想想他的罪行会不会干扰到别人。”    
    “我想也是,”她自哀自怜地咕哝,“不过,这都是我孩子的错。如果他们都像一般孩子该有的样子,别人就不会想要闯进门来谋杀他们。”    
    “还很不幸地真的杀了他们。”马克汉冷酷地补上一句。    
    “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说,口气突然充满怨恨,“十年来他们这样对待可怜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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