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屋犯罪-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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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站在丘上同样的地点,那些情景便宛如昨日。
现在夏天己将结束,不,在这个极北之地,或许该说是秋天了。没有东西能隐藏吹倒整面枯草的风,也没有东西能覆盖蔚蓝的海。
当日令我们畏惧的巨大犯罪箱,己经腐朽不堪,成了蜘蛛和尘埃的窝。无人探访,更无人打算买下来居住。
后来我没听说日下或户饲跟滨本英子结婚的消息。金井道男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倒是相仓久美在青山开了一家店,曾经寄邀请函给御手洗和我。我们两人都还没去过那家店。
最后,我必须把御手洗突然想起,告诉我的重要事情记在这里。
“你认为早川康平会只为了替女儿报仇,就拜托上田杀菊冈吗?”有天御手洗突然说。
“不然你认为还有别的理由吗?”我说。
“是呀。”
“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滨本幸三郎做冰柱滑行的实验,凭他一个人根本办不到。要调节天狗鼻子时在三号房需要一个从楼梯顶端放下冰柱的助手,这时你想他会找谁?”
“早川康平吗?”
“不可能有别人。所以康平知道主人杀害菊冈的意图,就……”
“他就试着阻止他,是吗?”
“嗯,他企图挽救滨本幸三郎背上杀人凶手这种不名誉的命运吧。”
“原来如此。结果却行不通,因为滨本已经下定了决心。”
“幸三郎大概进了监狱都没发觉忠仆的这种善意吧。可是他也以他的方式维护康平,一直坚称实验是他单独做的。于是康平也把自己的本意藏在心底,绝对不说出来。”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早川康平不说出来呢?既然他那么尊敬主人,就应该同进退,说出帮忙做冰柱实验的事……”
“大概是为了英子吧。我想他应该知道幸三郎的心意。他自己虽然也犯下教唆杀人罪,可是和幸三郎比起来,罪要轻得多,今后还可以照顾失去双亲的英子。”
“原来如此。”
颓朽倾斜的流冰馆,如今成为一种明显的象征。这座屋子现在己经完成它的任务,好似走完短暂的一生,正要返回尘土。这样一想,便又觉得这个屋子宛如正在沉没的巨轮。
我这次有机会只身来北方旅行,所以就想起这里,特地赶来这充满诸多回忆的小丘。
夕阳西沉。脚边的枯草似乎为此不安的发出声响。再过不久,将它们深深封锁在长眠中的冬雪就要来临。在那之前,它们就这样将仅存的残生曝晒在风中。
…(完)…
经典的犯罪手法——评岛田庄司《斜屋犯罪》
《斜屋》是岛田续《占星杀人》之后又一部经典力作。岛田庄司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惊喜,传闻大陆有可能出版岛田庄司作品,对推理迷来说,实在是毕生的荣幸。
内容简介:
北海道最北端,有一座奇怪的斜屋,流冰馆。主人滨本辛三郎以斜屋为舞台,在冰雪封冻的圣诞夜,和宾客陆续登场。
第一幕的密室杀人事件,将情节导向“谁是凶手”的诡异气氛。宾客陆续在封闭的密室遇害,但是都没有留下痕迹。直到大侦探御手洗洁上场,木偶、天狗面具和斜屋的杀人秘密,才一一揭开。
几乎所有的岛田庄司作品都有宏大的谜团和华丽的诡异气氛。像是《异想天开》里洗手间里消失的小丑、空中飞舞的白色巨人。《北方夕鹤2/3杀人》里会发出声音的夜鸣石、倒着行走的盔甲武士。这本《斜屋犯罪》自然也不例外,《斜屋犯罪》里,最宏大、最诡异的当属警察与侦探共认的凶手。接二连三的犯罪陆续登场的同时,凶手被确定为是一个距今数百年的欧洲木偶。
“流冰馆”可以算做日本新本格作家绫辻行人《馆系列》的启蒙之作,一些读者甚至把岛田的这个“馆”称为最好看、最经典的馆系列。由此不难发现,高举本格旗帜的岛田庄司,为日本本格推理小说的发展,做出了多么巨大的贡献。
就《斜屋》本身的谜团而言,是相当吸引人的。两根竖力雪中的木棍用意何在?窗外出现的木偶头像究竟该如何解释?深夜出现的男人叫声以及女人的哭泣声又是怎么回事?看上去像是在跳舞的死者,一个又一个密室让人焦头烂额。
面对这样巨大的冲击,刑警牛越佐五郎带头退却,正当刑警们不顾颜面,向上级致电表示加派人手时,救星御手洗洁带着老友石冈和己赶到现场。
众观其它御手洗洁探案。在《斜屋犯罪》里,这位疯子占星者此次登场可以算是相当特别、十分有趣的。一开始就将其疯癫的性格暴露无疑,幽默的对白让流冰馆内的宾客和读者之前那些紧张的情绪得到了松懈。大段的自我介绍之后,侦探表示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可是,不管警察怎么探问,御手洗洁死都不透露半个字,相反,他还时不时的嘲笑大伙的无知。不由让读者感叹,此刻的流冰馆内,究竟谁是宾谁是主?虽说已和御手洗有多年的深交,但石冈和已似乎从未看过老友真正安分过一次。为了让占星家稍许收敛一些,石冈甚至提出自己将为此考虑与对方绝交相威胁。这些对白的出现,可以说是恰到好处,看了大半篇幅的读者,如果仍不能得到放松,恐怕别说是警察,就连读者本人都会向凶手缴械投降了。
很少有作者将自己不同系列里出现的人物穿插在一起,岛田庄司不能说率先,但的确是打破了这个常规。熟悉岛田作品的人都知道,牛越、中村刑警通常只是出现在岛田庄司的另一个系列——吉敷竹史探案里面。此次,伴随牛越刑警的却是岛田笔下的宠儿——御手洗洁。这更是增加了小说世界的真实性,以及可读性。
有人说,岛田庄司的作品谜团非常吸引人,可是,后来的推理部分却与谜团的宏大之处不成正比。从个人的角度来看这篇《斜屋犯罪》,也可以应征上述的那句话。可是,对于密室的解释实在是让人打开眼界。仅此一点,足以称《斜屋犯罪》为经典推理小说。《斜屋》具体经典在哪里?惟有看过之后,才知晓。
写给岛田庄司的私人仰慕信
——以反“新本格”读者的身分——
以阅读一首诗为例,我们可能从中感受或读取到作者的生活背景或生存时代、嗜好、欲望、苦恼、恐惧……甚至是思想。不仅是诗,一篇凝聚作者思想、倾全力写出的“娱乐”小说,也是一样的。不过,这种情况下的“诠释”,归根究底,可能大部分都是读者单方面的认定,或是牵强附会的导引到自以为是的结论上。
虽说如此,但是一边要取悦读者,一边将自己的思想浓缩凝聚的小说,就另一种意味来说,远比诗复杂,而且要读到这么深入的地步也很困难。就此而言,我这篇小文章可能也有自以为是的成分在吧。更何况我曾被U氏这个负责挖掘新本格派新进作家的讲谈社名编辑,批评为“上次〇〇先生的解说我己经看过了。那算什么?真是差劲的文章。”是个公开被贬的恶文家(也就是说,我是个多么随便的评论家。)不,那时他好像不是说“文章”,而是用“作文”这个字吧。
不过,害怕误解和批评只会一事无成,所以,我想先从我阅读岛田庄司的经验说起。
我最初接触的岛田作品,是《北夕鹤2/3杀人》。之后连忙又看了吉敷系列的前两本着作《卧铺特快车“隼鸟号”1/60秒之壁》和《出云传说7/8杀人》,至于以成名作《占星惹祸》为首的御手洗洁系列,是很晚之后才接触到的。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隐情,完全是个人因素。《占星惹祸》刊行时,我正忙于日本冒险小说协会及日本冒险作家俱乐部的营运和设立,几乎没时间阅读别的小说。(嗯……结果还是像在找借口。)这件事不知该说是幸或不幸,现在回想起来,老实说,我还是认为对于活在同时代的作家,应该尽量按照刊行顺序阅读。至少对我来说,由于先读了吉敷系列,我几乎认真的以为,岛田庄司这个作家(当然关于他的评价我己四处听了不少),以一个撰写旅游推理小说的人来说,算是本格倾向相当强烈,而且喜欢设计大规模而戏剧化的诡局。
然而,这种想法在我接触到御手洗洁系列后,就大幅改变了。尤其是阅读本书《斜屋犯罪》时,这种感想更加强烈。
至于理由,如果从结论来说的话,当我拿到本书,看到开头引用的波特莱尔【注】的《忧郁》,我才首度“理解”到这个作家想表达的东西,或者说在他心目中理想的推理小说形态。当然,还有在第二幕开头引用波特莱尔的《面具》,第三幕引用的爱伦·坡【注】。
在获得这么多的路标(判断材料)后,对于作者的目标何在,该用什么方式去捕捉作者的理想,至少可以有一个大略的认识。
这是因为波特莱尔正是将爱伦·坡的魅力介绍到欧洲,把爱伦·坡的精神融会贯通,而有所成的不二人物。
保尔·瓦雷里(Paul Yalery)是一位师事马拉美,同时却又倾倒于爱伦·坡的伟大诗人。他曾说:“如果波特莱尔没有从爱伦·坡的著作中,幸运的发现新的知性世界,他恐怕也只不过是高提耶的好对手,或是高蹈派【注】的一名大将吧。”(引自《恶之华》中“波特莱尔的地位”)。
瓦雷里曾形容爱伦·坡是明晰之魔、分析天才、将逻辑与想象、神秘性与精密估算以崭新引人的方式相结合的发明者、不凡的心理学家,善于利用各种艺术资源的文学技师……他把爱伦·坡和波特莱尔的关系用“两种精神的神奇接触”来形容,视为文学史上最富冲击性的大事。
【注】波特莱尔:Charles Baudelaire,法国诗人,象征派先驱,艺术至上主义和颓废主义的代表。
【注】爱伦·坡:Edgar Allan Poe,美国诗人、小说家,受英国浪漫派影响,善写短篇侦探小说及富于音乐性之诗篇。
【注】高蹈派:十九世纪后半法国的一个诗派。
同样描述过波特莱尔与爱伦·坡关系的,还有德国的哲学家,号称艺术评论之神的瓦尔特·班杰明。他曾将波特莱尔诗作中的《恶之华》,评为“以分散的形式,囊括了侦探小说诸多决定性要素中的三项。”。
“牺牲者与犯罪现场(《殉教之女》)、杀人(《杀人之酒》),还有大众(《昨夜微光》)。他所欠缺的是第四个要素:能用知性从激情的气氛中脱身。波特莱尔之所以没有写侦探小说,就是因为依他的个性,要和侦探溶为一体,完成这个要素,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引自“波特莱尔处身的第二帝国时期的巴黎”)。
的确,爱伦·坡小说中的主角不是犯罪者而是侦探。然而,波特莱尔的一生,却都着力于描述脱离不了社会角落及大都市黑暗地带的无赖汉,籍此表现自己的感情。
然而,结果那也是受到爱伦·坡在《群集的人》中所描述的徘徊伦敦街头的故事陈述者(这也算是一种侦探吧)的影响,此点在现代己成定论。那就是在爱伦·坡书中出现的大都市的孤独群众,以及其中一种“特别”形态的人——游民。爱伦·坡将之化为侦探,波特莱尔却将之视为无赖汉。在人人都可能是阴谋家的恐怖时代(第二帝国时期的巴黎正是如此),任何人都可能扮演侦探的角色。然而波特莱尔却自诩为“观察者”,说他自己是“潜身漫游各处的帝王”。班杰明敏锐的指出,“侦探小说所隐藏的根本社会内涵,就是个人痕迹从大都市的群体中消失。”但即使同是“群体中的人”,爱伦·坡将之视为侦探,波特莱尔却将游民视为犯罪者,两着在此产生决定性的差异。
那么岛田庄司的情况又是如何呢?比方说《火刑都市》中,关于烧死的男人——群众中的一名劳工,他仅以“土屋的孤独逐渐开始呈现病态”来描述,至于追踪犯人的刑警中村,则以“中村一个人站在这些群众外”来强调。而当他写到犯人时,他们多半是平凡普通的社会成员,虽然在群众中也会感到孤独,但犯罪的动机却是远此这更强烈的执念。也就是说,我们至少可以看到三种模式和人物类型。
“群众并非游民。”班杰明说。“在群众中,采取偏执的行动,会比冷然的举措更占优势。从群众我们反而可以推知,如果自己所属的环境遭到剥夺,游民会有什么反应。”换言之,由于大多数的人都必须专注于自己的职业,结果能够在都市中徘徊的,只有那些本身己脱离社会规范的人。同时,给予群众一个灵魂,才是这些徘徊街头的游民真正关心的事。
“给予群众一个灵魂”。想到这句话的意义时,读者应该可以约略察知,包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