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不详-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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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老是忍不住要找人斗嘴。”
“你不当心的话咱也找你斗斗看,查娣。”伊沃发狠道。
“够了,几率很好。”法斯绷紧了声音,听得伍菲的脊梁骨直冒凉气。如果那
个家伙不闭嘴,他爸爸会把剃刀亮出来。“这村子里只有四栋屋子是长期有人住的
——大宅、仙丝戴园、小屋和马场山庄,其他就只有度假客或者租客……而他们不
会有动作,直到夏天有女人来度长假,开始向她们的丈夫抱怨孩子在跟矮树冈上的
人渣鬼混。”
“那几个农场又怎样?”贝拉道。
“惟一重要的是狄克·魏尔顿,他的土地构成大部分的边界,但是没有文件证
明仙丝戴农场曾经拥有它,我知道这是事实。”
“你怎么知道的?”
“与你无关,接受我是知道的就行了。”
“那栋透过树林看得见的房子又怎样?”
“那是大宅,有个老人孤身住在里面,他不会找我们麻烦的。”
“你怎么知道?”又是伊沃的声音。
“我就是知道。”
“耶稣基督!”有拳头击打桌面的声音,“你不能说点什么别的吗?”伊沃模
仿法斯那较有教养的腔调,“‘我就是知道……与你们无关……接受我。’搞什么
名堂,老兄?我警告你,我不会耗在这儿听你满嘴放屁,他妈的什么都不说明白。
首先,为什么这老头儿不会找咱们的麻烦?我准会,要是我住在大宅子里,有一帮
新世纪人类跑来我的地头。”
法斯没有及时回答,伍菲惊恐地闭上眼睛,想像他会怎样割破那男人的脸,但
是他预期的尖叫声没有来。“他知道这片土地不属于他,”法斯心平气和地说,
“魏尔顿想圈地的时候他请律师调查过,但是同样没有文件支持他申领产权。我们
现在还能待在这里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有足够的财力为其余的人垫钱付账。但他不
会那么做,一年前说不定会,现在不可能。”
“为什么?”
另一段短暂的沉默。“你们很快就会听说的,其余的人相信他谋杀了他的太太,
正设法叫警察逮捕他。他是个隐士,不出门、不见人……食物送到门口,他不会找
我们麻烦的……他自顾不暇。”
“狗屎!”贝拉吃惊怪叫,“是他干的吗?”
“谁在乎?”法斯漠然道。
“说不定我在乎,说不定他是危险人物,孩子们怎么办?”
“要是你不放心,嘱咐孩子别走近那边的树林,他只在晚上才出现。”
“狗屎!”贝拉又叫,“他听来像个怪痞子,为什么他不在疯人院里?”
“现在已经没有疯人院了。”法斯没好气地说。
“他多大年纪了?”
“八十多。”
“叫什么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要紧?”法斯怒道,“你不会跟他打交道的。”
“那又怎样?也许我想知道他是谁,当有人谈到他的时候。这不是什么秘密,
不是吗?”她略顿,“哦,哦……说不定它是的。你们是老相识,对吧,法斯?他
就是向你提供情报的那个人?”
“我有生以来没跟他照过面……我只是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情,怎样知道的与
你无关。”
“行,那他叫什么名字?”
“洛耶他妈的法斯,满意了吧?”
一波的笑声。
“棋逢敌手,对吧?”那女人说,“也许你正愁着这地方容不下两只狐狸?”
“住口,贝拉。”法斯道,声音又再绷紧。
“好……好,开玩笑,甜心,你该学习放松……吸点好的……嗑摇头丸。咱们
与你同在,达令……一直到底。你相信咱们就得了。”
“服从规则,我就信。触犯规则,就别想我会信。第一条,所有人依照轮值表
值班站岗,不准怠职;第二条,不准跟本地人性交;第三条,不准在天黑之后离开
营区……”
伍菲听到巴士门合上的声音便从藏身之处爬了出来,蹑着脚尖走到俯瞰矮树冈
入口的其中一扇车窗。那里挂满了狐狸尾巴,他把它们拨到一边,看着他爸爸站到
绳栏后面的岗位上。有这么多是他不懂的,其他巴士上的人是谁?法斯在哪里找到
他们的?他们跟来干什么?为什么妈妈和弟弟没有跟他们在一起?为什么他们要建
一座城堡?
他把额头抵在窗玻璃上,想把听到的事情理出头绪。他知道法斯的全名是法斯?
伊浮。有一次他问妈妈,是不是那就是说伊浮也是他的姓,但她笑着告诉他,不是
的,你只是伍菲,只有法斯是伊浮。自此之后,伍菲便把姓名对调,把他爸爸想成
伊浮·法斯(法斯·伊浮,前后对调成伊浮·法斯,即Evil Fox,按字义为邪恶狐
狸。——译者注)。在他那永远在寻找平衡与答案的童稚脑子里,那比法斯?伊浮
更加合理,而法斯也立即成了一个姓氏。
可是这个叫勒吉·法斯(勒吉·法斯Lucky Fox ,意为幸运狐狸。小孩将洛耶
法斯(Lockyer Fox )误听成勒吉·法斯(Lucky Fox )。——译者注)的老人
又是谁?如果他们有着一样的名字,为什么爸爸不认识他?兴奋与恐惧在小孩的心
头交相撞击。兴奋是因为勒吉?法斯说不定跟自己有着关系……说不定他知道妈妈
在哪里;恐惧是因为他是一个杀人凶手……
马克退了出来,轻手轻脚地把客厅的门在身后关上,带着歉意的微笑转身面向
访客。“你介不介意我们把介绍仪式延迟几分钟?詹姆士正……呃……”他没说完,
“我知道他见到你一定要高兴得不得了,不过现在他睡着了。”
南西看到的比马克想像的更多,她立即点头,“我午饭后再回来怎么样?不费
事的,下午五点前我要到波维顿军营报到……但是没有人说我不可以现在就去,我
晚一点再回来,”这比她原先设想的要难为情得多,她完全没有想到马克·安克登
会在这里。“我该先打电话来的。”她不好意思地说。
他奇怪她为什么没有,号码有登记在电话簿里。“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把自
己挤在她和前门之间,好像怕她会溜掉似的,“请别走,詹姆士会很受打击的。”
他向右边的走廊打了个手势,把话说得又急又快,好让她觉得自己受欢迎。“我们
到厨房去,里边很暖和,我可以给你弄杯咖啡,一边等他醒来,应该不会超过十分
钟左右。”
她跟着往前走,“我最后一分钟丧失了勇气,”她坦承,回答他那没有问出口
的问题,“实在只是心血来潮,我想他未必会高兴昨晚很晚或者今天一大早有人打
电话来,我想如果他搞不清我是谁情况会很复杂,也许亲自来要简单一些。”
“不成问题,”马克安抚她,打开厨房门,“这是他能收到的最佳圣诞礼物。”
是吗?马克但愿自己没有流露出焦虑的神色,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詹姆士会有怎
样的反应。他会高兴吗?他会害怕吗?DNA 检验会得出什么结果?时间上的安排也
天衣无缝,他可以就这样从南西的肩膀上取下一根头发,而她根本不会晓得他曾经
这样做过。当他望进她的眼睛,他的笑容凝固了。老天,多么像詹姆士!
南西被他盯得不自在,拉下毛线帽,用指尖抖松她那一头黑发。那女性的手势
与她的男性装扮正相抵触。厚厚的羽绒大衣,里面是高领套头毛衣,工人裤塞入沉
甸甸的靴子里,全身的黑。这是个有意思的决定,何况她来拜访的是一个上了年纪
的人,在衣着与行为方面的品位与看法都必然是保守的。
马克猜想那是对詹姆士愿意接纳她多少的一种刻意挑衅,因为她摆明阵仗绝不
妥协。这就是我,要就要,不要拉倒。如果一个男性化的女人不符合洛耶法斯家族
的模式,算你倒霉。如果你指望我用女性魅力来谄媚你,再想想吧。如果你想要一
个任由你摆布的外孙女,休想。讽刺的是,她在不知不觉间所呈现的自己正是她母
亲的反面。
“我暂时调任到波维顿,担任科索沃野外行动的教官,”她告诉他,“我翻看
地图时候……唔……我想如果我天刚亮就出发,我可以利用今天……”她受窘地耸
了耸肩膀,“我不知道他有客人,要是车道上有车子我就不会拉那门铃,因为没有
……”
马克尽量从她的话里搞明状况,“我的车子在屋后的车库,而这里只有我跟他。
真的,史密斯上尉,这真是太——”他搜索一个能令她安心的字眼,“棒了,你不
能想像这有多么的棒,真的。这是爱莎死后他的头一个圣诞节,他的表现真不赖,
可是即使律师过来留宿也不怎么能代替一个妻子,”他替她拉出一张椅子,“请坐,
你要怎样的咖啡?”
一座爱格牌煤气灶把厨房烘得十分暖和,南西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在热气里涨
红了,而她的尴尬也愈发深了。她挑了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时间突击造访。她想像
如果上校进来厨房找马克,眼中泪水未干,而发现她坐在那里,他将会感到怎样的
羞愧难当。“说真的,我想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她突然说,“我从你的肩膀后面
看见了他,他没有睡着,万一他正奇怪你去了哪里呢?发现我在这里会让他崩溃的。”
她瞥向角落的一扇门,“如果那扇门通向外面,我可以不声不响地溜走,他根本不
会知道我来过这里。”
或许马克此时也正想改变主意,他迟疑不决地望向走廊。“这段日子他很难过,”
他说,“我想他都没怎么睡。”
她戴回帽子,“我两个小时后再来,但我会事先打电话来,给他时间镇定自己,
本来这次我就该这么做。”
他在她的脸上打量了一会儿,“不,”他说,轻挽她的手臂,把她转向走廊,
“我信不过你不改变主意,我的外套和鞋子在洗涤间,那里的门可以让我们从远离
詹姆士的那一边走出去。我们去散散步,吹散你开长途车的困倦,半个小时后我们
可以从客厅的窗户悄悄探视一下他的情况,你觉得怎样?”
她立刻放松了,“很好,”她说,“我比较擅长走路,而不善于面对不自然的
社交处境。”
他笑起来,“我也一样,这边。”他向右拐,把她带进另一个房间,一边是古
老的石砌洗涤槽,另一边则乱堆着靴子、马毡、雨衣、欧斯特大衣。地上满是橡胶
鞋底踏过时掉下来的泥块,洗涤槽、排水板和窗台都厚积着灰尘与污垢。
“有点乱,”他抱歉道,把他那双古驰便鞋脱下,换上旧防水靴,又穿上一件
油布雨衣,“有时我觉得,每个在这里住过的人都留下了一点什么东西,作为到此
一游的证据。”他拨动一件挂在钩子上年代久远的棕色欧斯特大衣,“这是詹姆士
的曾祖父的,自从詹姆士有记忆以来它就挂在那儿,但他说他喜欢每天看见它……
给他一种延续历史的感觉。”
他打开通向围墙后院的外门,招呼南西出去。“爱莎叫它作她的意大利庭园。”
他说,向散置在院子周围的陶制大瓮点了点头,“夏天黄昏这里有些日头,她在这
些盆里栽种了夜香的花,她总说可惜这地方在大宅后面不起眼的位置,因为在这里
闲坐是最好的,那边是车库的后墙,”他朝右侧一栋单层的建筑物点了点头,“而
这个门——”他扳动他们前方木头拱门的门闩,“通往厨房的花园。”
院子里有一种奇异的冷清,仿佛自它的女主人死后便没有人进来过。卵石地的
石缝间杂草蓬生,陶制的花槽里只剩下枯萎植物的易脆残枝。马克似乎想当然地假
设了南西已经晓得爱莎是谁,尽管他没有告诉过她,而南西狐疑着他是否知道上校
给她写信的事。
“詹姆士有没有家佣?”她问,跟他走进菜园。
“只有村子里的一对老夫妇……鲍勃和薇拉·道森。男的管花园,女的管清洁。
问题是,他们差不多跟詹姆士一样老,所以能做的很有限,像你眼前看到的,”他
向那芜杂的菜园做了个手势,“我想剪剪草是鲍勃这些日子的最大能耐,而薇拉基
本上已经老得不像样,所以只能把垃圾搬来搬去。好过没有吧,我想,但这地方真
的得花一些精力好好整理。”
他们小心步过被两旁菜圃挤得只剩下窄窄的一条碎石径,南西欣赏着那八英尺
高环绕院子的围墙。“他们有人手管理的时候,这里一定很气派,”她说,“南边
那堵墙看来像是沿墙栽植了整排的果树,你还能看见那些铁丝。”她指向中间一块
高出地面的土壤,“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