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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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详的预感。那条电视新闻。
看到杀狗事件,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那是阿纯公寓后面人家的狗。阿纯讨厌它,也说过杀死就好了。
难道是他?这不可能。他连虫子都杀不了。
假如是他干的呢?怪我吗?知道他痛苦却逃走,我错了吗?
35
杀死橘直子已过了三天。这天,我吃完午饭回到车间看见留言条上写着有人在等我。看那笨拙的字迹,一定是那个轻狂的事务员留的字条。最近不管什么事她都用纸片传送,这种方式我也求之不得。
近来我尽量避免和别人接触,在周围全是机器的空间默默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只在开工前和收工后与班长商量时不得不和他对话,那时我也很少主动开口,只是听他的指示,被问到什么也尽可能简短作答。
班长觉得我是个怪人,不好沟通,但我在工作上没出过差错,效率也远远超过以往的工人,他对我无可挑剔。
工厂正门入口有个简易大厅,可以在那里和来访的同行交谈。正值午休时间,二十多张桌子空空如也,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客人——当然,即使在人群中我也不会认错——仓田警官。
“希望没打扰你吃饭。”他看着我的脸。
“像是有急事呀,”我一边用猎犬般的眼神回视他,一边在他面前坐下,“特意跑到这么臭烘烘的地方。”
“也不是多着急的事。本来想晚上去找你,又想看看你在哪种地方工作,就上这儿来了。”
“哦?”我靠在椅子上,抱着胳膊,“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他拿出笔记本打开,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身件不舒服?”
我摇摇头:“没有。”
“哦,那就好……好像脸色不太好。”
“大概是干活累的,最近有点忙。”
“最好悠着点。”他的目光回到笔记本,“你知道橘直子吧,在东和大学医学部堂元研究室当助手的那个。”
我点点头。这是预料中的问题,我丝毫不觉意外:“她怎么了?”
“两三天前失踪了。”
“失踪……”我觉得这个词听起来很奇怪,大概是因为知道她在哪儿才这么觉得,“下落下明?”
“对。两天前她在老家的父母报了案。她母亲说,两天前的中午,堂元教授给她打电话,说她女儿没去大学,往家里打电话也没人接,问她知不知道情况。她母亲慌忙去了她公寓,果然没人。以为是出去旅行了,可没有准备过的迹象,跟谁都没打招呼就走了也很奇怪。她母亲给能想到的人打了一圈电话,没人知道她的去向。听说本来她母亲想再等一晚上再报警,可担心得坐不住了,深夜跑到了警察局。”
“这样,”我说,“也不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可不能不管。可能是卷进了什么事件。特别是她和那个意义重大的手术有关,现在下落不明,必须考虑到那个方面。有关情况相当麻烦。我负责这件事,也是因为我多少对情况有所了解。”
他没说她可能被杀了。
“你想问我什么?”我歪着头,微微扬扬起下巴。
“首先是线索。关于她的失踪,你能想到什么吗?”
我慢慢转过脸去:“我不可能知道她的去向,对吧?”
“即使不知道,我想你也许从她那里听说了什么。听说你住院期间一直是她在照顾,出院后你们也多次在研究室之类的地方见过面,不是吗?”
我轻轻点头,他的话让我捉摸不透。他肯定问过堂元了,那些家伙应该知道直子经常单独和我见面。但从他刚才的话来看。他似乎还毫不知情。是明明知道却装傻呢,还是没从堂元那儿听说?如果是后者,堂元为什么不说?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他换了个提问方式。我说是去嵯峨家那天,已经很久了。他记录下来,说:“能回忆一下除了你的治疗之外,她还跟你说过什么吗?”
我说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然后问:“关于她最近的情况,你没去问堂元博士吗?”
“当然问了。可他没有任何线索,说是只知道她前一天还和往常一样来大学,照常工作到傍晚六点左右回家,然后就消失了。”
原来是堂元在装傻。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如果说出真相,我一定会被怀疑。他为什么要遮掩?
“很抱歉,我提供不了任何线索。”
“是吗?”他似乎也没怎么怀疑,略显遗憾地把笔记本放进西装内袋,“那我再问问别人。”
“你觉得她会出事吗?”
“怎么说呢?”他挠挠头,“觉得她可能会突然出现,也觉得可能会有最坏的结果。我也不知道。”
我沉默着点点头,知道已被他的后一个猜测所言中。
【仓田谦三笔记 2】
八月二十四日,为东和大学医学部研究人员橘直子失踪事件,去见了她曾照顾过的患者成濑纯一。每次见面,这人给我的印象都有些不同。第一次见面时,觉得他特别认真,现在已经没这感觉了。
没有要特别记录的事项。
36
下午,我一边干活,一边回想那天晚上的事。那情景已经在脑海里出现了无数次,大概这辈子也甩不掉了——假如我还有所谓“辈子”的话。
我在狭小的浴室里肢解了真子的尸体,整个拖走太麻烦,前两天用来割过狗头的锯子生了锈,用起来很钝。
切割完毕,我把尸块一个个装进黑色塑料袋。以前我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现在却了无惧意。大概也不能这么说,现在的我以及不是原来的成濑纯一了。
连亲手杀了她的我,都难以辨认她的头颅,原来人死后变化会如此之大,这是因为在锯的过程中变形了?我最后亲了一下,把她的头放进塑料袋。
第二天晚上,向隔壁的臼井悠纪夫借了车出去处埋。最近,臼井见到我总像见到了什么不明真相的东西似的,借车时他好像也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把钥匙给了我,大概是迫于我体内散发的异常压力。他见我把塑料袋搬上车,便问:“装的是什么?”我说,“别担心,不是垃圾。”他喃喃自语:“我不是担心那个。”你这种不知天高地的公子哥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惹了我小心把你也剁成这样——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坐进车,发动引擎。
我先去了工厂,从仓库偷了把铁锹,冬天能用来铲雪那种,少了一把大概谁也不会在意。
我已经想好了要把尸体扔住哪儿了。我想起了以前也是向臼井借了车,和阿惠去秩父那边兜风的情景。我们把车开进谁也不会进入的树林,生平第一次在车里做爱。在狭窄的车里相拥比想像的困难得多,做是做了,却光顾着担心会不会有人来。
阿惠……
想起她,我胸口发疼。她现在怎样了呢?我曾经把让她幸福视为梦想,现在,那段时光好像已是遥远的过去。
我把车停在和阿惠有过回忆的地方,拿着铁锹往树林里走了十多米,选了块泥土松软的地方开始挖。我不指望能永远不被发现,只是想争取一点点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挖了一米深,我拿过塑料袋,把里头的东西倒进坑里。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手电筒发出微光,因此,我并没觉得自己正埋着橘直子的身体。
我埴上土,整理了一下表面,那块突起明显不自然,白天看土概会更显突兀。但这儿人迹罕至,即使有人觉得奇怪,大概也不会想到居然有尸体埋在下面。就这样吧,我满意了。要是马上被发现,那就是命该如此了。
塑料袋被我在回家途中扔进了某个公园的垃圾袋,铁锹扔进废品回收点。大概不会有人怀疑这些东西。
我把车停进臼井的停车位,钥匙扔进他的信箱。结束这一切到家,闹钟已经指向凌晨两点。
就算逃不了也没事——回想那天晚上的情景,我对自己说。稍稍动动脑子,就知道自己犯了好几个一般罪犯绝对不会犯的危险错误。比如塑料袋,如果有人拾到,大概会注意到里面残留的血和体液,于是报警,警察会视为和某项犯罪有关而进行搜查。假如下久之后秩父山里的碎尸被发现,这其中的联系就会被确定。血型一致,那么塑料袋上残留的指纹就会受到重视。还有,寻找橘直子行踪的人们会怀疑死者是不是她。即使尸已经腐烂,光从外观无法判断,也许还可以对照指纹,或者从牙齿治疗痕迹来判断。总之,依靠科学调查,死者会被认定是橘直子。那么,寻找塑料袋上的指纹来源就将成为调查焦点,所有直子周围的人都将会接受指纹调查。警察一旦发现塑料袋上的指纹和我的一致,就会把我当成重大嫌疑人来传讯。
即使事态果真发展成这样也无可奈何,对于被捕一事,我全无恐惧。只是进监狱罢了,就算被判处死刑也无所谓,反正人总会死,只不过或早或晚。生命也不是什么值得绞尽脑汁去延长的东西,何况我正在变成京极。
只是,我还在珍惜所剩无几的成濑纯一的意识,想尽可能长久地保持纯一的感情,直到失去自由。如果不能阻止人格变化的脚步,至少我想让它慢一慢。
昨晚,我一直在看相册,直到深夜。照片中的父母还那么年轻、健康。我有很多婴儿时的照片,说明我是在祝福中降临人世的。然后是小学、中学别代,我长得很小,照相时总是低着头。
我对自己说,这就是我的过去。我努力去回想童年、高中时都做了什么,是什么感觉。这些记忆仿佛从前读过的故事中的一节,虽没什么真实感,但还想得起来。
我不停地翻着相册,看累了就拿出通讯录,上面写着过去见过的人的名字,按字母顺序排列着。我从头翻起,回忆同他们的相遇和来往。我在心里说,记忆中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对现在的我来说难以置信,但的确系我所为,正如相册里贴的照片无疑是我自己一样。
前一阵子也试过,今天我又决定在回家的路上去音像店,去借曾看过的喜剧片。也许不会觉得有趣,但看到该笑的地方我要笑,即使是强迫自己,这样也许就会觉得真的可笑。
这计划被稍稍打乱了。下班后,我刚出工厂大门就被人叫住了。声音来自停在身旁的车子里。
“能打搅一会儿?”是若生。
看到和那手术有关的人,憎恶涌上心头,我简直要呕吐。本想说没工夫跟你这种人说话,但略一思索后我说:“我只有三十分钟。”反正是关于直子的事,我也正想问他呢。
他说:“上车吧。”我坐进后座。
他沉默着开车,好像已经想好了目的地。我任由他往前开。
车停在一个大楼工地附近,周围停着卡车和推土机,没有人影,今天像是停工了。难怪,这儿不会被人看见,密谈再合适不过了。
“堂元在哪儿?”我边问边看看车四周。一定是那家他让若生把我带到这儿的。
可他说:“别误会,没想让你见老师,找你的只是我。堂元教授他们告诫过我,近期不要靠近你。”他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是“不能大意”。他的话真可笑。
“找我什么事?”我摆好架势。
他脸上神经质般地现出凶相:“你把她怎么了?”
“她?”
“别装蒜了,我说的是小橘,她三天前去你那儿了吧?然后就不知去向了。”
“她去过我哪儿?”我歪歪嘴,“去干吗?”
他不耐烦地摇摇头:“别浪费时间了,省省无聊的废话吧。她为了收集有关你的资料而接近你,甚至不惜以身体为诱饵。我说的是这个。”
“我承认一直在和她见面,她可没说什么收集资料,说是担心我常来看看。”
听到这儿,他摆摆手:“你不会把她的话当真吧?总之,我们知道你和她见面的事,也知道三天前你们见过面,之后她就消失了。我当然怀疑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把她怎么了?”
我往车座里深深靠去:“不知道。”
“这不可能,你老实说!”
“不知道。”我说,“要是警察这么问,我还能理解,但为什么是你?要是知道那女人去过我家,跟警察说不就行了?那样不就是警察来问你刚才的问题了?”
“不能那么做,为此我们也很辛苦!”他的太阳穴在动,“大概你也听堂元教授说了,脑移植研究所有强大的后台,根据他们的要求,研究必须在不引发冲突的前提下顺利进行,不允许有事故。倘若首例脑移植患者居然在术后发疯,这是最要命的。你明白了吧?你今后也必须是个善良的好青年,所以关于小橘的事我们也决定最近不和你接触,弄不好让警察盯上你就麻烦了。出于同样的理由.我们对小橘前一段跟你见面的事也保密。”
“也就是说一切都得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