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3 下-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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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捂著双眼。
我问他那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说是男孩。
我笑了，那他是我哥哥了。
我问他那个女的现在怎麽样了？她怎麽会同意自己的儿子把肾捐给我？
很少见到我爸摘掉眼镜的样子。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憔悴，深陷的眼眶周围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我虽然口口声声称呼他季老头，可是真正发现他老了，这还是第一次。
他略微有些混浊的眼睛里写满了愧疚。他说，那个女人已经去世了。至於那个肾，是我的哥哥，他自愿捐给我的。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没有想到我们看似平凡的家庭背後也有这样的故事。
要说愧疚，我也有。
我被父母捧在掌心里长大，享有著我认为理所应当的父爱，却不知道与此同时，另一个地方，有著这个世界上和我有最亲密的血缘关系的那个男孩，正在过著可能并不快乐的童年。也许他会羡慕地看著其他孩子有父亲接送，看著其他孩子可以被父亲抱著、牵著手慢慢长大，而他，却只能自己扶著自己孤单地前进。
父亲临走的时候我笑著跟他说：〃代我谢谢他，顺便转告他，我想见见他。〃
後来，季先生告诉我，那个我未见过的哥哥答应见我了，不过要在我换过肾，康复起来以後。
换好衣服，躺在病床上，我被缓缓推向手术室。看著那些目送著我、关心著我、同样也会在手术室外等候我的人，我笑著挥了挥手。
〃一会儿见。〃
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知道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体的一部分转接到自己身上，倒是平静了很多。不只是一个肾脏，我还想要从他那里借一些力量，活下去的力量。我想要活下去。
看到他们渐渐远了，我才深呼吸一口气，静静地躺著，感觉自己的身体正慢慢移向那个会让我获得另一个人的力量活下去的地方。
〃小羽！〃突然有人大叫我的名字。
我微微抬起头，看到小叶甩掉被顾成风拉著的胳膊，向我跑过来。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著：〃小羽，其实。。。。。。〃
〃小叶！〃潇淮江追上来，拉住了小叶，阻拦了他要出口的话。
〃你们干什麽！你们真要瞒著他？为什麽不告诉他实事！他有权力知道啊！〃小叶激动地嚷嚷，不知冲著潇淮江，还有其他人，包括我的父母。
看著他们统一的躲避的眼神，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阵不安。
我紧紧地抓著小叶的手：〃小叶，你说的是什麽意思？〃
可能是用力太大了，我感觉到小叶的身体缩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甩开我的手，反而握住住了它们。
〃小叶，那个肾，那个肾是童彦的啊！〃
小叶哭了。
我的脑袋像突然从内部炸开一样，什麽都不剩，只有一片空虚。
为什麽我没有想到呢？他以前说过他的身世，他说他是来找那个抛弃他们母子的男人，说是要报复那个人。可是後来他也说他不想报复了，他想忘记过去一切，他说想要离开。
为什麽我没有注意到这些巧合和这些暗示？当时我为什麽不留住他问清楚。问清楚就好了，就可以陪在他身边了。他就不会孤单一个人。
我不顾护士的阻拦从病床上下来，光著脚踩在冰凉的花岗岩地上，边朝手术室跑边喊他的名字。
〃童彦！你在这儿对不对？童彦，你给我出来！〃我不在乎走廊里病人和医务人员好奇的目光，我什麽都不在乎，我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他。
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推开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穿著淡蓝色的手术服，静静地站在门口，微笑地看著我。
〃你哭的难看死了。〃他说。
下一秒我已经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把鼻涕眼泪一滴不剩地往他身上蹭。
〃你瘦了，抱起来都是骨头，硌死了！〃嘴上这麽说，我抱著他的手却收的更紧了。
我听见他笑了：〃你才瘦呢，几天没洗澡了？难闻死了！〃他抱怨著，却还是用脑袋轻轻蹭著我的头发。
我想笑，想告诉他我很想他，告诉他我梦到他了。在我的梦里，他救了我，我们都没有溺水。以後也不会了，因为我会陪在他身边。
可是张开口，出了难听的呜咽声，我什麽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什麽都没有说，只是安抚地轻轻拍著我的背。我地感觉他滴落在我脖子上的泪，灼热的感觉，顺著脖子一直流到心里。
不知道自己到底抱著他哭了多久，好像是我做过的最长的梦。
直到唐医生不耐烦地冲我们嚷嚷：〃你们还做不做手术了？後面还有人等著呢！〃
手术室里，护士笑著绕过我们握在一起的手。她的笑很暧昧：〃你们关系很好啊。〃
童彦握著我的手收紧了一些，他说：〃他是和我有最亲的血缘关系的弟弟。〃
头顶上那一片光亮慢慢扩散来，我的整个世界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眼睛无力地缓缓闭上。我希望自己做个好梦，梦醒後，我们都好好的，然後，再也不分开了。
──The End
─後记─
今天是很晴朗的一天，我的心情也是^ ^
写到这里完结，留下了一个没有结束的结局。相信每个人心中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和你们一样，我也相信〃我们所有人〃都会按照自己幸福的方式生活下去。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些问题，你永远无法作出确切的选择；有些人，你永远也割舍不下。我们能做的就是乐观的面对每一天，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在这里结束，是我希望的。（虽然可能会被大家扔砖头 ^___^）
其实这篇文章早已经超出了我的预计，至於番外嘛，如果大家还想看，我会写一些的。
最後谢谢大家长期以来的支持，深深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