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4 堕落者的镜像 by abyssinian-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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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让光与影同时诞生
是谁在善与恶间摘下面具
是谁把玩着硬币的正反两面
是谁
是谁
是谁在星星消失的那端呼唤我
——《堕落者的镜像》
系好工作靴带，再次检查了一遍随身提箱，挺拔的身形背着阳光站了起来，拍拍裤管上的灰尘：“那么，我走了。”
“路上小心。”温柔的棕发女子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微笑道。
“爸爸，爸爸。”两个矮小的人影扑了上来，“公爵的家大不大？爸爸要去很久吗？那里会不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雷弗罗、乌莉，不可以！爸爸是要去工作。”女子说着把那两个黏在男子身上的小人儿拉下。“没关系，”男子俯身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视线看向男孩，“爸爸只是去公爵的领地附近工作，路比较远，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所以雷弗罗，你要好好照顾妹妹，帮妈妈看好家，知道吗？乌莉，好好听哥哥和妈妈的话。公爵大人很大方，爸爸回来时会带很好的礼物给你们的。”
“好~~~~~”“是~~~~~”两个幼童一前一后黏着父亲欢呼着。
“亲爱的，保重。”男子倾身给棕发女子一吻。
“你也保重。”
风景优美的城镇尽头，穿过森林，灿烂的阳光在地上投出大片凉荫；马车在小道中穿驶，粗野的车夫挥动着缰绳喝道：“要去哪里，先生？”
“莱德福德教堂。”
“喔，”车夫眯起浮肿的眼朝后一看，“文森特先生，是吧？……请上车吧！”
被马车辗过的路面飞扬起一片尘土，碧蓝的天空下，只有两边的树木在不断倒退，偶尔扬起几声清脆的鸟鸣。路并不远，走法却十分复杂，从上车起不到一会，小镇的影子已经隐没在树木身后了；轮子辗过林间的枯叶，发出模糊的嘎吱嘎吱声。如此经过有一个多小时，马车驶出了森林，踏上一段田间小路，“到了。”车夫道。
男子正要跃下车，“等一下，先生。”车夫用马鞭扶了扶他头顶的破帽，“我想您还不知道要为什么样的人工作，是吧？”
“那里头住的……”他黝黑发红的面孔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朝山坡上隐约的建筑瞥去一眼，“表面是说待奉上帝的圣母，其实，人人都知道她是人尽可夫的荡妇，当然这话没人敢在公爵大人光临此地时提起。事实不止如此，每月也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人物来访——也许是哪个城中出名的贵族吧？村里没人得知，不过，文森特先生你不一样，既然要在这里工作了……”车夫微微一顿，嘿嘿笑道，“不管看见什么，我个人建议你最好都不必大惊小怪。”
“多谢忠告。”男子瞥了车夫一眼，提起行李掉头往山上走去。
空气里飘着细微的花香，走近坐落在繁茂的花木中的建筑，可以听见顶上隐约传来的钟声；男子推开铁栅栏门，黑色围墙圈起来的是一方世外桃源般的景象：眼前是一片充满绿意的花坛，布满哥特式精美雕刻，因为季节关系，花坛里的蔷薇正开得茂盛；院中间杂种植着果木，教堂就伫立在花坛尽头，白色的建筑在阳光下洋溢着雅致的风情。
男子走到紧闭的教堂大门前，仰头看那闪闪发亮的铁十字架，伸手敲了敲门。
吱呀，只不过轻轻一推，门便开了。里头空无一人。
身后传来一阵动静，男子蓦地回头，却见到一个孩子站在那里。
那是个娃娃般可爱的男孩子。细柔的黑发、娇嫩的肌肤，连天使在他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双碧蓝的眼睛眸光刻板，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欢迎您来，文森特先生。”突然出现的女人声音使男子微微一惊，教堂里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她的声音很动听，面容是那种让人无法言喻的、如画里的圣母般温柔的美丽，她有着跟外面小孩一样柔软的黑发和一双海水般湛蓝的瞳孔，“我听说了，您是新来的园丁吧。”
“不，请多关照，夫人。”男子忙摘下帽子，微微一低身。
“来，布莱。”女人伸手拉过门外漂亮的男孩，向男子微笑，“我叫亚丽绮娜，这是我的儿子，布兰多。那么今后请文森特先生多关照了。”
“是的，请叫我雷那吧，夫人。”
“好，那么祝你在此工作开心，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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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堂的日子很平静，每天就只是给花草树木浇水、除虫、修剪。傍晚时分，便会听见细微的车轮声，然后一些无法看清的人便从偏门进入教堂，天亮时分便离去。也有一些马车来了便走，不过女仆采买的分量突然多了三、四倍，数天后同样的马车再度到来又离开，然后女仆的采购又恢复正常。对此，雷那心知肚明，所以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一心一意地工作着。
再过不久便是圣灵节，那时应该可请假几日回家看望妻儿。边这么思忖着边料理坛中植物的雷那听到一阵不寻常的铃声。往门外一看，却是一辆异常华丽的黑色马车发出来的。
往日来此的马车大都比较隐秘，同时也会很注意地把铃铛取下，如今这辆华丽的马车却是毫不避讳地停在大门前，再看到马匹身挂的烫金蛇鹰标志，雷那明白了里头所乘的人是谁。他暗叹了口气，默默收拾起工具回到教堂后面。却在那里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布兰多少爷？”雷那疑惑地看着背对自己的漂亮男孩，见他没有反映，只是低头摆弄后院种植的花丛。跟前面精心种植的花朵不同，后院的花丛刺枝生得比较粗大，男孩一下下地粗暴地拔下花丛的枝叶，过季的凋零的花叶在他脚下散了一地。
“布兰多少爷！”雷那丢下工具三步并两步上前拉开男孩，将他翻过身一看，不意外见到他细嫩的手上已经布满道道渗血的伤痕。攒起眉心，雷那二话不说赏了男孩屁股两下，一把抄起他和地上的工具朝自己后院的小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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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容易把花刺全数挑出，并替男孩洗干净双手包上纱布，雷那看一眼窗外昏暗下来的天色，再看向自始至终不发一语的男孩，抓抓头发：“差不多也该吃晚饭了……我送您回去吧。”
一直垂着头的男孩此时却突然抬头，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仿佛闪过一丝光芒，他抓紧雷那的衣袖，粉嫩的唇瓣微微蠕动着，终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雷那带着男孩穿过厨房来到教堂侧翼，正要推开饭厅的门，里头突然传出模糊不清的呻吟声，“啊啊……不……公爵大人……现、现在是……”
“怎么了？亚丽绮娜……看，这红酒与你美丽的身体多相称啊，都流到那里了……”
“……不……不要……公爵…大……洛、洛蹇兹……可能……会……有人……啊啊——……”
“啧啧……就算是最可口的红酒也不如你剧毒的花蜜来得迷人啊……呐，要再来多一点么？”
“啊……啊啊……是、是的……请给我……更多……呀啊啊……”
“乖……这才诚实……那就好好的求我——你这个淫荡的娼妇！”
“呜……求、求你……洛……蹇兹……大人……用你的……啊……洛蹇兹大人……再来……多一点……呀……哈啊……”
“………………”
…………
满室充斥着腐烂味道的情Se和表情漠然的男孩只不过相隔一道门，像是被什么奇妙的看不见的丝线维系着、又像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只要轻轻一戳便会泄漏出令人窒息却又让人想飞蛾扑火地一探究竟的鲜艳毒气；雷那扶着男孩的肩头，一时间无法言语，恍惚间，门缝内那个在男人身上放浪形骸的美丽女子突然回过头来，披散的黑发下原本如大海般温柔平静的双眼燃烧着异常妖艳的光彩——直直的望向雷那！
像是被什么超越了亿万年的光影穿透了身体，回过神来却只不过是一瞬间自以为是的幻影。
低头看了看毫无反映的男孩，雷那拥住他的肩膀，默默地一同离开了透出一丝光亮的门前。
只是，在他也看不到的地方，男孩走着，走着，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竟渐渐燃起光彩——一如女子突然回眸射来时那般的——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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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便暂时告辞了。”雷那朝管理的女仆一鞠躬，提起收拾好的行李——按原定计划，今天是归家的日子。
“这些日子辛苦您了。”
“不会的，请替我向夫人和少爷问好。”说这句话时雷那视线下意识地往院中一扫，却没见到男孩的身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收回视线向胖墩墩的女仆点头示意，便戴上帽子转身离开了教堂。
天空阴沉得压抑，仿佛风雨欲来。马车辗过尘土的地面，发出单一的轮声。
谁也不知道这一走，又是怎样的再会。
“你听说了吗？奇怪的传闻。”
“啊，是那个吧？那个斯拉蒙伯爵宠爱的女人……其实是魔女？”
“那么可怕？不过照她迷惑的男人数量看来，传闻恐怕是真的吧……”
“嘘！听说罗马那边已经派人来要彻查此事了，咱们还是不要多嘴，免得到时被误认为跟她有什么牵连……”
“没错没错……”
三三两两的村民窃窃私语着。
突然间，轰的一声，火光冲天。
“怎么了？”“什么事？”“快逃啊！是强盗！！”“强盗进村庄了！！”
交错闪杂的人影、数不清的哭号和爆炸声、践踏声、还有孩童的啼哭声和女人的惊叫声，交织成无比混乱的场面。
山坡上，教堂，白色的建筑依旧在如血夕阳下静静伫立。
您可听否，吾族至高无上之祖
以充满生命之美鲜血
献出虔诚之祷
吾之魔力，皆为祢等
今悉返还，以求偿愿
……………
“先生？”车夫疑惑道。
“庄园……”坐在车上的男人回过头，沉重的风迎面刮过面颊，掠过鼻尖的气息里确实有一丝丝的……血腥味？
雷那猛地往上一望——晚霞漫天下的森林，来时路的方向的天空弥漫着股股硝烟。
……………
愿吾身自此不受恒古诅咒之缚
愿吾心自此回归天地无限自由
愿吾灵魂不再抱有渴求，不再寻求依赖
愿吾一生……得一永不背叛之灵魂陪伴……
“夫人！亚丽绮娜夫人！布兰多少爷！”雷那冲进庄园，内里一片狼籍，花坛被毁、树木倾倒，教堂大门口横倒着几名女仆的尸体，白色的墙壁被硝烟熏得漆黑；门内，火光一闪一闪。
他推门而入，直闯内堂。
“夫人……”
映入眼帘的，是地狱般的景象。
被一群恶狼般的男人压在身下的女人。
满室飞溅的血花。
和巨大的、泛着绿光的魔法阵。庞大而恐怖的黑影自阵中钻出，抓起女人身边那些不知为何无法动弹的男人一一撕裂、逐个吞吃。
强烈的血腥气和恶心的情景令他不由自主捂住了口鼻；一股呕吐感冲上脑门。
“为什么要回来呢？”背后响起幽幽的声音。
他蓦地回头。
“你不该回来的。”漂亮的男孩一如初见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映衬着闪亮的火光，竟是清澈得有着说不出的诡秘和……妖媚。
像是要把人深深吸进去——
“啊啊啊…………！！！”
随着又一声人类的惨叫，黑影撕裂并吞吃了最后一个男人，然后整个膨胀起来，伸出各个触角般的影子，探向浸在血泊中的女人。
影子触角一接触到女人的身体，那部分肉体便像被空气灼烧般消失，黑影渐渐侵蚀着她，一点一点的，女人的肉体变得残破起来。
被黑暗一点点吞食的女人还是保持着那样圣母般美丽的面容，和海水般温柔湛蓝的瞳孔。
她的面上犹自带着微笑。纯净的，明朗的，有如初生的婴儿。
她鲜花般娇美的唇喃喃蠕动着，温柔又悲伤的目光一直追寻过来。盯着自己的儿子。
她说了什么，但是被黑暗蚕食的速度吞没了。然后黑影猛地扩张、笼罩住整个教堂，无数影子触角从四面八方缠绕上雷那的躯体，魔法阵发出轰鸣的吼声，绿光大盛，充满整个教堂空间，发出的强烈的光甚至照亮了入夜的天空……
万顷寂静。
乌云散去，银白的月光照耀着大地。
四处都是血和死亡的气息。幸存下来的人渐渐三三两两出现在村中，惊魂未定的他们相拥哭泣，哀悼着自己亲人的不幸、家园的被毁。
月光透过教堂破碎的屋顶流泻下来，反射在地面的彩色玻璃碎片上。
映照在教堂内一身黑服的男子身上。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