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花开早-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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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开了,我逃了出去,却狠狠地撞在一个人身上,抬头去看,竟是徐远征!
这个恶棍,他还要来纠缠我么?我转头就跑,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怎么了?怎么满嘴都是血?”他惊问。
我使劲挣脱开他的手,那肮脏不堪的手让我感到恶心。跑出公寓大楼,徐远征在后面喊我,可是我不能停下来,我要逃走,逃开所有的人,所有爱我、伤害我的人。
没头没脑地跑进一条巷子里,昏暗的路灯照不亮这狭窄漆黑的深巷,使劲儿地跑,没命地跑,这个地方多象我噩梦中那条又长又黑的隧道,前面一片漆黑,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答案就在眼前。我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那堵墙,原来这是一条死胡同,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这条路终于走到尽头了,终于!
“你跑个什么跑?到底出了什么事?”徐远征在背后气喘吁吁地喊。
我转过身去,徐远征站在昏暗的路灯下瞪着我,弓着背,象条狗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的声音竟是这么的疲倦。
“我?”他楞了一下,忽又想起的,“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我疲倦地看着他,“你永远也不肯放过我吗?”
“放过你?哈!”他冷笑了一声,有呛住了似的咳嗽了起来,“我倒要问你,这个月为什么没往我户头上存钱?你想赖帐啊?”他边弓着腰咳嗽,边翻着眼睛看着我,那样子十足是一头黑夜里的饿狼。
钱?我已经没有钱了,现在我真的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他居然还要来要钱,我还能给什么?
“我没有钱了,所有的钱都给了你,再拿不出钱给你了。”我静静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好累,好空,身体里所有的东西似乎都被挤干了,他还能榨得出什么来?
“没钱?”他瞪着眼睛看着我,走近了几步,“当初可是你说的,我要多少你给多少,现在居然连每个月该付的钱都不付了,那我还活不活?”
“徐远征,你再逼我,我还是拿不出来,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条命,你要不要?”我看着他,心里竟是那样地平静,无喜无悲,无忧也无望。
“妈的,谁要你这条命,好!你不给是不是?”他又走近了几步,逼得我向后退去,“那可别怪我不守信用了,我现在就去找毕长生!”
他冷笑着,恶毒地冷笑,然后转身就走。
“徐远征!”我喊住他,“你逼了我这么久,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是想逼死我,对吗?你去找大哥吧,去找吧,我不想再受你的逼迫了,再也不想了!”
转过头就猛向墙上撞去,这一次,我一定要撞死在墙上,再也不要象上次那样半死不活的又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
徐远征惊呼了一声,扑过来一把抱住我。“你想干什么?你干什么?”
他抱住我,死死地抱住我。恐怖的记忆倏地一下在脑海里闪回,当年他也是这样死死地箍住我……不要!我使劲地想挣脱开他,却睁脱不开,拼命地挣扎,却被他箍得更紧。
“你就这么想死吗?你就这么喜欢他吗?”他冲着我怪声吼道,他的脸甚至都扭曲了,更加丑陋,更加吓人,“你喜欢他又怎么样?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男人,你想死是不是,好啊,你就算死了我也要你记得,你是我徐远征的女人,你给我记住,我才是你男人,我才是!”
他猛地将我扑倒在地,压在我身上,开始撕扯我的衣服,不!放过我吧,放过我!我拼命地挣扎,不要啊,不要让我这样肮脏地死去,不要……
“徐远征!”一声怒喝如惊雷般炸响。
身上忽地一轻,徐远征就那样直飞了出去,象一个破布口袋一般,可是我竟连这个“破布口袋”都摆脱不了。我楞在那里,直到一双大手一把抱起了我。
“小丫头,别怕,我来了。”好心痛好心痛的声音。
我抬起眼去看他,却猛然听到一声尖厉的叫声:“毕长生!”
徐远征扑了过来,手中寒光一闪。
我大惊,忙叫道:“大哥,小心!”
大哥被可以躲开的,可是他却想要将我一起抱开,来不及了,徐远征已扑在了他的背上,他抱住我的手忽地一松,但随即又抱紧了。
徐远征猛地又退开了,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手中什么东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那上面……那上面竟是满刃的鲜血。
我眼前一阵发黑,是大哥的血!徐远征刺中了大哥,他伤了我的大哥!可是大哥……却还那么紧地抱住我。我转过眼看着他,他也正在看着我,可是脸上的肌肉却在轻微地颤抖。
“大哥,你……”
“小丫头,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大哥了。”他看着我,努力地忍着痛,努力地朝我一笑,“放心,我没事。”可是他却再也站立不住,和我一起倒在地上,但还是生怕摔到了我,忙又硬支起身体,一只手仍紧紧地抱住我。
徐远征忽地发出一阵怪笑声,在暗夜里听来是那么地恐怖狰狞。
“毕长生,你这辈子活得可真没意思。”徐远征靠在那边的墙上,望着我们狰狞恶毒地怪笑,“你从小样样比我强,我老爸喜欢你比我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喜欢,就是在部队里你也样样拔尖儿,可那又怎么样?你这么喜欢这个女人,却碰都没碰过她。”他放肆地大笑起来,又得意又狂妄,“毕长生,这一点我总算比你强了,你一定不知道吧,我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哈哈!你再喜欢她又有个屁用,她早就是我的啦,哈哈哈……”
所有的外衣全被剥落了,所有的丑陋的疮疤就这样暴露于人前,在我最爱的人前。我看着大哥,绝望地看着他,他的眼里又是惊又是痛,再也支撑不住地晕厥了过去。
徐远征还在那样笑着,刺耳的恶毒的笑声。我转过头去看着他,那个恶魔,毁掉了我一切的恶魔,夺去了我的贞操,夺去了我做女人的完整权力,夺去了我的幸福,这还不够,还要让我赤裸裸地暴光在我最爱的人前,甚至还要杀害我最爱的人。这个恶贯满盈的魔鬼,他居然还能好端端地站在那儿,看着别人这样的痛苦,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不!闭嘴!我希望你永远闭上你那贪婪恶毒的嘴!希望你永远消失掉,不能再伤害任何人!
我站起来拾起地上那把匕首,朝他疯狂地冲了过去。闭嘴!闭嘴!我要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他真的不笑了,而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那样惊愕,那样不能置信,又离我那样的近。那张丑陋的脸怎么又会离我那样的近?
“晗儿!”妈妈的惊叫声。
爸爸迅速地跑过来拉开了我,让那张丑陋的脸远离我。可是徐远征还是那样瞪着我,顺着墙根慢慢地往下滑,捂着肚子,捂在肚子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旁。
混乱……混乱……一片混乱……
当我的神志从一片混乱中分离出来,我正坐在医院那冰冷的长廊里那张冰冷的长椅上,爸爸妈妈陪伴着我,一边一个,全都拉着我的手。
“晗儿,别怕,没事,没事的。”妈妈安慰着我,可是她的声音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爸爸只是紧握着我的手,什么也不说,沉默着。
我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两间病房,房门紧闭着,而那里面,一边躺着我最爱的人,一边躺着我最恨的人,最爱的人为我受伤,最恨的人却被我所伤。我都做了些什么?我都在做些什么?
走廊的那头传来密集迅捷的脚步声,爸爸抽了一口冷气。我转过头去,是警察!几个穿着威严的制服的警察!妈妈紧紧抱住了我,紧紧地抱住,生怕我会被别人抢走似的。
病房的门也打开了,医生从其中一间走了出来,看了我一眼,又向那些警察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是你们报的案吗?”其中一个警察在问医生。
“是的,这两个人送来的时候,都是被利器刺伤的,所以我们觉得有必要报案。”
“是谁送他们来的?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看了看我们,又转过头去说道:“是他们送伤者来的,伤者的伤势不算太严重,都已基本稳定下来,只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当中。”
那个问话的警察朝我们走过来,妈妈抱住我的手不住的颤抖。
“是你们送伤者来的吗?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当事人,还是目击者?”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张冷峻的脸。
“是我们送来的,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爸爸沉着稳定地回答道。
“那这位呢?你是怎么回事,叫什么名字?”警察严肃地注视着我。
“这是我的女儿,她叫方语晗。”还是爸爸在回答。
“好,方语晗,你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
“这是她自己的血!”妈妈抢着回答道,“警察同志,这真的是她自己的血,她吐血了,你看,她嘴角上都还有血迹,是真的。”
警察怀疑地看着我,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他背后的病房门忽然打开了,护士探头出来:“医生,这个伤者醒了,你要不要进来看一下?”
医生答应了,忙走进病房,警察们也跟了进去,我也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跟了进去。
那病床上躺着个浑身瘦得皮包骨头似的人,是徐远征吗?那么瘦又那么惨白,他的眼睛微弱地睁着,搜寻着,几乎是立刻便搜寻到了我,然后便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觉得怎么样,能回答问题吗?”还是那个警察微微俯低了身,看着徐远征,问道。
“我……我叫徐远征。”徐远征细弱的声音,但却清晰可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被谁刺伤的,是那边病房里的人吗?”
徐远征看着我,眨也不眨眼地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
“那是谁刺伤你的?”
妈妈握紧了我的手,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不停地颤抖、颤抖。
“是……”徐远征还是看着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刺伤了自己。”
“什么?”警察惊讶地看着他,又抬头看了我们一眼。
怎么了?徐远征,你糊涂了吗?明明是我刺伤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一定是糊涂了。我想朝他走过去,可却被妈妈死死地抓住,一步也挪动不得。
“那……那隔壁那个伤者呢?是谁刺伤他的?”警察又问。
“是我,是我刺伤了他,警察同志,是我,刀子也是我的,是我刺伤了他,又不小心刺伤了自己。”徐远征有些着急起来,仿佛生怕警察不信似的,竟想挣扎着坐起身来,但又痛得龇牙咧嘴。
“好了,好了,我已经听清楚了,你不要急,先养好伤,以后再说。”警察忙阻止着他,又安慰道。
徐远征似乎是放心了,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再也耐不住地昏睡了过去。
警察站直了身,转过头向医生问道:“医生,你确定他的神志是清醒的吗?”
医生点了点头:“他的神志并没有受到影响,应该是清醒的。”
警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隔壁那个伤者呢?现在怎么样?”
“他还在昏迷之中,他的伤势要重一些,那一刀刺穿了肺叶,离心脏只差几厘米,相当危险,不过现在伤势已稳定下来了,看样子,他体质还不错,虽然伤得重一些,但情况比这个病人还要好些。”
我眼前阵阵地发黑。大哥,只差一点点你就会为我而死,只差一点点……谢谢老天保佑,否则,我怎么能原谅自己……不!就算这样,我也不能原谅自己!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如果不是因为要抱开我,你早就躲开了那一刀……
“警察同志,还有一件事。”医生忽然又说道,“根据血液化验报告来看,这个病人,”医生看了看病床上昏睡的徐远征,“看样子,他一直在吸毒。”
脑袋“轰”地一下,整个人都懵住了。吸毒?他在吸毒?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我不能置信地转过头去看着那个病床上的人,那瘦得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的人,那惨白得发青的脸,那凹陷的双颊,那深抠下去的眼窝,那泛着黑的眼圈……
那还是徐远征吗?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虽然也很瘦,但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现在这样,象……活象个幽灵,轻飘飘的幽灵。
我看着他,再也转不开眼睛,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
妈妈硬把我拉了出去,警察早就走了。我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冷得我浑身发颤。妈妈紧抱着我,爸爸紧握着我的手,也丝毫温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