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祭 作者:流云南行(晋江2013.08.14完结)-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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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决不能让他们瞥见真容。”我垂下了手臂,不再掀帘子。此时我听到车辇外的声音变得吵杂,期间还隐隐有啜泣哭喊声,我隔着帘幔问菖蒲:“外面发生了什么?”
菖蒲低声道:“公主,前方有一个老妇人跪在道上,据旁边的百姓说,她已经跪了许久。”
我缄默不语,队伍继续向前,在我的凤舆靠近她时,她突然朝我的凤舆扑来,侍卫们大惊失色。我听见凤辇外响起一片骚动之声,我掀开帘幔时侍卫们已经强行架走了那位白发妇人,我听见她呼天抢地的哭叫着,她说,“我的小桃,把我的小桃还给我,娘娘开恩放小桃出宫吧。”
“谁是小桃?”我问靖国的护卫队。
“奴才不清楚,也许是从民间选来的宫女吧。”护卫回答。
我又隔窗询问另一个护卫,“你认识小桃吗?”那个老妇人的哭声使我心慌,我很想知道小桃是何人,如果可以,我会放她出宫。
护卫深思了片刻,最终回答道“娘娘,奴才也不知。”
我点头,想来他们也不可能知晓,宫中的婢女面貌都娟秀姣好,身材相似,着装几乎相同。她们像夜花一般在高墙深宫之中悄悄地摇曳绽放,然后是悄然凋谢,一切都了无痕迹,兴许小桃早已经开败在那靖国的深宫中了。
一个半月的行程在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已然到达终点,我见到了靖国的国君——渡,那个苍白无力的男子,那站在靖国王都初云宫门前等待凤辇的到来,当菖蒲掀开帘布将我扶下车辇时,对面的男子向我投来温暖的目光。
他走向我,将我轻轻拥在怀中,他说:“欢迎回家。”
他说欢迎我回家,这里将是我的家,没有母亲、没有空无的家。我轻轻的挣了挣,他便放开了我,而后他轻轻的拥了拥我的菖蒲以及随行的侍卫。我从未见过任何男子像他那般热衷拥抱。
渡牵着我的手,引领我走近那陌生的初云宫,我穿着火红的羽衣,披散如瀑布般的长发,一步步走过大道。宫中甲士在我两侧默然伫立。白云在天空黯然飘离,风吹云散。
我昂着头,穿过人群,一步步迈上台阶。那高耸入云的宫殿。那高山仰止的台阶。有无数次我想挣脱渡,然后奔向我的车辇,离开靖国,去找我的空无。可是我却忍住了,我孤独地走在这宏伟的台阶上。我的嫁衣飘拂在我身后,我的如瀑的长发随风飘扬。我知道此时无数的人看着我,在他们的眼中,我是最美的。但是我忽然很想哭泣。
“爱妃,你叫什么?”渡牵着我的手,低头询问。
我抬起头看着渡,我说“弥萨,我叫弥萨。”
渡的唇角微微一弯,只是说了一声好名字,便不再言语,他牵着我站在高耸的云台之上,侍女们手握团扇簇拥在我的身后,渡伸出手指着远方道:“从今日起你将与孤在一起,一同共享这片大地。”
一阵风吹过,我火红的长袍在风中招展,我轻轻低头作揖,我说:“谢大王恩泽。”就在此刻,渡那原本指着远方的手突然垂下,而后身体微微一颤,竟直直的朝后方倒去,云台瞬间混乱,侍女们惊慌的丢掉了手中的团扇大叫着:“快来人,君上晕倒了!”台下的侍卫蜂拥而至,少顷便来了肩舆将渡抬离云台,而我只是无措的站立着,纷扰的云台逐渐平息独留我一人僵直的站立着。
我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前行而去,我想知道渡到底怎么了。
寒章宫内,渡单薄的身体平躺在血色的床幔之中,幔的红映衬着渡的白,竟将渡原本的苍白的脸色映衬的有了一丝红润。
“先生,王还好吗?”我站在远处问出了声。
原跪在王身前的医师转过身匍匐道“娘娘请宽心,君上只是体力不支,无碍。”而此时渡已经醒来,他轻轻招手退避了众人,而后轻轻拍了拍床沿道“弥萨。。。过来。。。”
我走近却没有坐在床沿,只是跪坐在床下,他侧身目光与我平视,他的唇角泛白,他说:“看,孤多没用,只是带着你走少许的路竟会晕倒。”
我摇头,却不知该说什么,我只是知晓靖国的君主身体欠佳,不想他竟如此纤弱,我说“大王只管好生休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渡轻轻一笑,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而后便入了眠,我跪坐在他的床边,轻轻的挣了挣,渡便放开了握着的手,我起身,待要退离,身后传来渡微弱的声,他说“孤不知晓能守你到时。。。。。。”
待我转头,却看到渡已经侧身将脸转向床的内侧,我不知晓他是否睡着,或许刚才的话只是他的语句梦语。
作者有话要说: 断了许久,第二卷开更了。
☆、第十五章 日复一日终又见
靖国的时光在我的生命中如涓涓的流水,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便消逝而去,空无的面孔在我的脑子却越来越清晰,我知道我想他,无时不刻不想他,然,我亦知晓,在我坐上那前往靖国的凤辇得那一刻,我们此生便不可能再有交集。他,将我推向了靖国,推到了那个叫做渡的男人身边。
夜
我凝视着靖国的王,那个据说是我夫君的男人,脑中想着这场虽有点草率,却有着空无渴望我自由所点缀着的婚姻,或者我是幸福的。这个男人,对我好的出乎意料,然而我却无法愉悦,我知道,是我奢望的太多。
而全城的人们同样都在注视着这个由郑国来的带着可悲命运的公主,猜测着,我是否会如预言一般让靖国蒙受灾难。
又是一夜,菖蒲为我寻来长梯,我便如曾经一般坐在宫墙上,我的目光穿过浩荡的王城,一直望向着北方的国度。在风雪之中的茫茫平原。我的目光找到了我要找的人。空无独坐在我曾经坐的宫墙上,身影在流动的雪幕中变得消瘦而憔悴。
我难过的想哭。
“弥萨,为何爬上宫墙,怎可做出这等不合身份的举动。”渡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带着些许苛责。
我转头,看向他,而后寻梯而下,我说“臣妾知错。”
渡只是轻轻叹气,“我并不想苛责你,只是你的一举一动,都有千万人看着,弥萨,这样的我,不知能护你到何时。”
我看着日渐衰弱的渡,说不出一句话来。
渡时常让我坐在他的身侧,闲暇时,他便会转头看着我,眼中柔情满溢,而我却只是将头转向他处,避开渡的目光,脸上无悲无喜。
我不喜欢渡看我时的表情和眼神,他让我内疚,让我无法直视,在离开郑国时,我已经丢了心,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献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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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到来时,正直夕阳西下。
空无跨上石阶,站在殿门之前,躬身作揖:“空无参见王后。”
他出现在我视野中的刹那,我感到整个天空仿佛瞬间倾塌。他的目光淡然如昔,一袭白衣仿佛流云一般飘逸洒脱。我摇摇欲坠,手脚难以自制的开始微微颤动,呆呆地看着他在夕阳的余光中向我走来。侍女做礼迎候。他微笑着跨进殿来,我难以自持,无力地坐倒在榻上。我看见他走近了我,再一次躬身行礼:“空无参见王后。”
我听见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一点一点。仿佛梦境之中潋滟春光之下心绪沉落锒铛碎裂。空无伫立在我面前,凝望着我。我挥了挥手。侍女们行礼退下。夕阳的余晖斜斜的洒落在空无的身上,竟将空无映照的虚无,宛若梦中人。我依稀听见有曲声柔柔的在宫阙中回荡,那是编钟和磬的合奏声,如同我第一次见到空无那夜一般。
大殿上只有我和空无两个人。我望着他,泪水开始在我眼中聚集。218天以来,我日日守望着长路的尽头,心中想着,何时能出现他的踪影。我望着他,我看到他眼中逐渐开始显露的思虑。然后,我笑了。
来到靖国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对人笑。
我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空无的眼神中那些云淡风轻的神色慢慢隐没。他的眼神中柔情散溢,他向我走来,在离我五步处停下了脚步。他望着我。
“我已经来了。”他说。
我微笑着。我向他伸出了右手。空无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您知道么,空无在郑国的日子,无时不刻不在担心着您。”他微笑着,继续说:“娘娘,您快乐吗?”
“我吗?我当然快乐,我与天师已经许久未见。”我看着空无,轻声回答,眼中的落寞稍纵即逝。
空无眉头微微一蹙而后舒展开来:“弥萨,你知晓我在问什么。”
“你是在问我的靖国生活么?我当然快乐,因为你与太子哥哥的不遗余力,哥哥甚至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我嫁给了渡。这个将我宠上了天的男子,在靖国,我受到了所有人的爱戴,不再是郑国那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倾国祸水,我当然快乐,就像…我希望的那样快乐。”
空无松开了我的手,“快乐便好。弥萨,不久我会来接你。”而后转身离去。
我朝空无离开的方向追了两步,终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的背影如曾经一般在我眼前越走越远,空无…不久是多久。
后来菖蒲告诉我,原来空无在年幼时曾跟随他的师傅周游数国,他便是在那时候认识了渡,当年的渡,还是一个身体羸弱的王子。而今空无来此便是为了看望渡。
在空无离去后的一个月,渡的状态急转而下,而我那带着诅咒的命运再次被提及。妖孽!妖孽!咒骂之声,仿佛排山倒海的山洪一般朝我席卷而来,卷入水底。
妖孽!妖孽!妖孽!声音仿佛来自于四面八方,无数冤魂在对我嘶喊着。我仿佛回到了郑国的凌云台上,四周火光冲天,红色的热潮朝我铺天盖地而来。我难以自持摇摇欲坠。菖蒲急忙将我扶住。
靖国的王,在快要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朝我伸出了一只手紧紧的握着,而后指着宫墙,他说“弥萨我没有子嗣,灾难就要来了。你换上男装,从宫墙爬出去吧。”
我难以置信,多少次他斥责我像个不知礼数的庶民,而今他竟要我爬墙离开。
“带上你最忠诚的菖蒲离开这里,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对于你的人生,我已经无能为力。”他的声音很低,我却听的真切。这个男人在我嫁给她两百四十八天后,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菖蒲拉着我慌乱逃离,我站在菖蒲柔弱的肩膀上,身体像一只预展翅飞离的鸟儿,我看到宫墙之外的京城,看到了一轮升起的明月,月光下的街道、房舍、树木如同一片汪洋,那是我渴望已久的陌生世界,我看到一只灰色的鸟儿从我头顶上飞掠而过,它的叫声我竟从未听过,奇异的鸟鸣声响彻天空,亡…亡…亡…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如果觉得写的还行,就留个脚印吧······期待脚印·
☆、第十六章 黄泉碧落阴阳隔
渡没有子嗣,他的死去,让靖国成为了众矢之的,国内臣将皆欲称王,国外虎视眈眈,我知道,靖国亡了,真的亡了。
人人自危,无人再想起我,这使我的离去,变得简单而安全。
都城的空气凝滞不动。店铺酒肆皆都闭了门户,街头弥漫着风声鹤唳的气氛,街市上人心惶乱,车马躲闪,一些身穿黑色的印有〃越国〃字号衣甲的军人从街角集队而过,我抬头,看见了枣红马上的将领,他年轻而有力,目光炯炯,他策马穿越都城街头的表情自信而从容,似乎一切都将如愿以偿。
我带着菖蒲离开了都城,在靖国的城镇间游走,战争持续着。
所到之处,满目是战乱后遗留下的断壁残垣,路途上随处可遇离乡背井的灾民,他们神色凄惶,男女老幼拥挤在路边的树下和荒弃的庙里,孩子们疯狂地抢夺母亲手里的番薯,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地上,有的鼾声如雷,有的却已经奄奄一息。
这难道就是我所期盼的宫外生活么?它和我朝思暮想,用嘹亮的歌声和千万面孔装饰起来的夜景毫无相似之处。那令我无限向往的天地,变得如同地狱般绵延阴冷,被战乱淹没。
“公主,我们回郑国吧。”菖蒲在我的身后,低低的说。
我转身看着菖蒲那苍白的面颊,终于点头,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