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普尔小姐9 黑麦奇案-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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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波小姐,我还不太确定我们正在讨论什么。” 玛波小姐说:“好吧,也许我们最好从头说一遍——我意思是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向你阐明我的观点。你知道,我跟人家谈过很多话,跟兰姆士伯顿小姐谈过,跟克伦普太太谈过,也跟她丈夫谈过。当然啦,他爱扯谎,不过这也没关系,只要你知道撒谎的人撒谎,结果是一样的。但是我想把电话和尼龙丝袜等要点弄清楚。” 尼尔督察又眨眨眼,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上当,居然以为玛波小姐是脑袋清晰的好同僚。但他自忖道:无论她脑袋多么迷糊,她仍可能探听到几则有用的情报。尼尔督察办案成功,全是专心听人说话的结果。现在他准备用心听。 他说:“请一五一十告诉我,玛波小姐,不过你能不能从头谈起呢?” 玛波小姐说:“是的,当然,起点是葛莱蒂。我意思是说,我是因为葛莱蒂才来的。你曾好意让我查看她所有的东西。有了那些,加上尼龙丝袜和电话等等事情,案情就很清楚了。我是说佛特斯库先生和‘塔西因’的事。” 尼尔督察问道:“你有某种见解?猜到谁把塔西因放进佛特斯库先生的橘子酱里?” 玛波小姐说:“我不是猜测,我敢确定。” 尼尔督察第三次眨眨眼睛。玛波小姐说:“是葛莱蒂,当然。”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黑麦奇案。26。 尼尔督察瞪着玛波小姐,慢慢摇头。 他不敢置信地说:“你是说葛莱蒂·马丁故意害死雷克斯·佛特斯库?抱歉,玛波小姐,我不信。” 玛波小姐说:“不,当然她无意害死他,但却是她下手的!你亲口说你盘问她的时候,她紧张又慌乱,而且看来很内疚。” “是的,却不是为谋杀而内疚。” “噢,我同意。我说过她无意害死人,可是她把塔西因放进橘子酱里。当然她不认为那是毒药。” “她以为是什么?”尼尔督察的口气仍充满怀疑。 玛波小姐说:“我猜她以为是一种能叫人吐实的药。你知道,少女们从报上剪下来的东西很有趣,也很有用处。古今都差不多,你知道。美容秘方啦,吸引心上人的秘方啦,还有巫术、灵符和奇迹等等。现在这些都套上科学的标题。
没有人相信魔术师了,没有人相信谁能挥一根拐杖把你变成青蛙。可是你若在报上读到科学家注射某一种腺体素,能改变你的器官组织,使你发展出青蛙般的特性,人人都会相信的。葛莱蒂在报上看人描写过各种叫人吐实的药,他告诉她的时候,她当然就相信了。” “谁告诉她?”尼尔督察问道。 玛波小姐说:“亚伯特·伊凡斯呀。那当然不是他的真名。 反正他夏天在一个度假营中认识她,就猛献殷勤,向她求爱,我想他还跟她提起受冤枉迫害之类的话。重点是雷克斯·佛特斯库必须承认自己的行为,作一补偿。尼尔督察,我当然不是真的知道,但我相当肯定这一点。他叫她到这边来任职,如今佣工缺乏,要找个职位太容易了。员工随时换来换去。后来他们商定一个日子。你记得他最后一张明信片上说,‘记住我们的日子’。那就是他们要行事的大日子。
葛莱蒂得把他给她的药放进橘子酱上层,佛特斯库先生早餐会吃到,而且她还把黑麦放进他口袋里。我不知道他向她编了什么故事来解释黑麦问题,可是尼尔督察,我从开始就告诉过你,葛莱蒂·马丁很容易相信别人。事实上,若由一个讨人喜欢的青年来告诉她,她什么话都会相信的。” 尼尔督察用迷茫的口气说:“说下去吧。” 玛波小姐继续说:“本来大概说好亚伯特那天要去办公室拜访佛特斯库先生,到时候叫人吐实的药发生作用,佛特斯库先生就会招认一切……后来可怜的姑娘听到佛特斯库先生的死讯,你不难想象她的心情。” 尼尔督察提出异议:“那她一定会说出来吧?” 玛波小姐问道: “你盘问她的时候,她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尼尔督察说:“她说‘我没干什么’。” 玛波小姐得意洋洋地说:“对极了,你没看出这正是她会说的话吗?你知道,葛莱蒂若打破装饰品,她会说:‘玛波小姐,不是我干的,我想不通怎么会破。’可怜的孩子们,她们不由自主。她们对自己做的事非常惊慌,一心想避免受责。你不认为一个紧张兮兮的少女在无意杀人的情况下杀了人会承认吧?那未免太不合她们的本性了。” 尼尔督察说:“是的,我猜如此。” 他回想自己约谈葛莱蒂的情景:她紧张、心烦意乱、歉疚、眼睛不老实……这可能不重要,也可能非常重要。他实在不能怪自己没找出正确的结论。 玛波小姐继续说:“我说过,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全否认这回事。后来她乱糟糟在脑中整理一切:也许亚伯特不知道药性有多强,也许他弄错了,给她的分量太多。她会替他找借口,加以解释。她一定希望对方与她联络,而他当然这么做了,是用电话联络的。” “你知道?”尼尔猛然问道。 玛波小姐摇摇头。 “不,我承认是推想的。不过那天有几次难以解释的电话。也就是说,人家打电话来,克伦普或克伦普太太去接,电话就挂断了。你知道,他会这么做。他打电话来,一直等葛莱蒂接电话,然后跟她订好约会。” 尼尔说:“我明白了,你意思是说她死亡那天有约会,要跟他见面。” 玛波小姐猛点头。 “是的,这有迹象可寻。克伦普太太说得不错,小姑娘穿着最好的尼龙丝袜和一双好鞋子。她要去会见某一个人。
不过她不是出去跟他碰面,而是他要到紫杉小筑来。所以她整天守望,慌慌张张,很晚才准备茶点。后来她端第二个托盘走到门厅,我想她大概沿着走廊向侧门望,看见他在那儿向她招手。她放下托盘,出去迎接他。” “于是他勒死了她。” 玛波小姐噘起嘴唇说:“只要一分钟就能完事。他怕她说出来,不敢冒险。她非死不可,可怜的傻姑娘。然后……他在她鼻子上夹一根晒衣夹!”老妇人声音因气愤而颤抖。
“这是为了跟儿歌配合。黑麦、黑画眉、帐房、蜂蜜面包和晒衣夹——他只能找这个东西来代替儿歌中叼她鼻子的小鸟——” “我猜他最后会去布罗德摩尔疯人院,我们不能吊死他,因为他是疯子!”尼尔慢慢说。 玛波小姐说:“我想你会吊死他的,督察,他不是疯子,从未发疯过!” 尼尔督察盯着她瞧。 “玛波小姐,你向我提出了一个见解。是的——是的——你说你知道,其实只是一种见解。你说有个人该为这些命案负责,他化名为亚伯特·伊凡斯,在夏令营认识葛莱蒂,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标。这位亚伯特·伊凡斯想报黑画眉矿场的旧仇。那你是暗示麦克坎齐太太的儿子唐纳·麦克坎齐并未死在敦克尔克,他还活着,策划这一切?” 出乎尼尔督察意料之外,玛波小姐居然猛摇头。 她说:“噢,不!噢,不!我没暗示这一点。尼尔督察,你难道没看出黑画眉的事全是伪装;被一个听过黑画眉事件——图书室和馅饼那件事——的人利用了。黑画眉是真有的。
有个人知道旧事,想要复仇,就把黑画眉放在那儿。可是此人只想吓吓佛特斯库先生,害他心里不舒服。尼尔督察,我不相信小孩在成长期间会接受教诲,一心等着复仇。毕竟小孩也有理智。不过谁的父亲若受了骗,平白冤死,他或她可能想对祸首玩个恶毒的鬼把戏。我想是这么回事,而凶手就加以利用。” 尼尔督察说:“凶手?快,玛波小姐,说说你对凶手的看法吧。他是谁?” 玛波小姐说:“你不会吃惊的,不会真正吃惊。等我说出,是谁,或者我认为是谁,你就明白了。人总得求精确,对不对?——你会看出他就是会干这几个案子的那一种人。
他精神正常,聪明伶俐,没有什么节操。他当然是谋财,说不定是为了一大笔钱。” 尼尔督察乞求般说:“柏西瓦尔·佛特斯库?”但他一说出口就知道错了。玛波小姐刻画的人不像柏西瓦尔·佛特斯库。 玛波小姐说:“噢,不,不是柏西瓦尔,是兰斯。”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黑麦奇案。27。 尼尔督察说:“不可能。” 他仰靠在椅子上,以着迷的眼神望着玛波小姐,正如玛波小姐所言,他并不吃惊。他的话是否认其可能性,并不否认其盖然性。兰斯·佛特斯库符合上述情形:玛波小姐说得恰到好处。可是尼尔督察想不通答案怎么会是兰斯。 玛波小姐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前倾,就像某人向小孩子说明简单的算术一样,轻柔又巧妙地道出她的见解。 “你明白,他素来这样。我意思是说,他素来是坏胚。
坏得入骨,却始终很迷人,对女人尤其有吸引力。他脑袋机灵,肯冒险。他一直在冒险,由于有魅力,大家总相信他最好的一面而非最坏的一面。夏天他回家来看他父亲。我不相信他父亲写信给他,叫他回家——除非你有这方面的实证。”她询问般停下来。 尼尔摇摇头。他说:“不,我没有老头召他回来的证据。
我只有一封看似兰斯回非洲后写给老头的信。但是他不难在抵达当天把假信塞进父亲书房的文件堆里。” 玛波小姐点点头说:“他很机灵。我说过,他可能是搭飞机回来,想和父亲和解,但是佛特斯库先生不愿意。你明白,兰斯最近刚结婚,他本来靠一笔小收入过活——钱一定也是用各种不正当的手法弄来的——现在那些钱不够用了。
他深爱派蒂——派蒂是甜蜜可爱的姑娘——想跟她过高尚安定的生活——不再变来变去。由他的观点看来,这需要很多钱。他到紫杉小筑的时候一定听人提过黑画眉的事,也许是他父亲说的,也许是阿黛儿说的。他推断麦克坎齐的女儿在这栋房子里,于是灵机一动,认为她可以当谋杀的代罪羔羊。
你要明白,他发觉自己不能左右父亲的意志,一定认为非杀了父亲不可。他可能发现父亲不——呃,不太健康——他怕父亲死亡的时候已全面破产。” 督察说:“他确实知道父亲的健康情形。” “啊——这就说明了不少要点。也许他父亲名叫雷克斯(意为‘国王’),加上黑画眉事件使他想起那首儿歌。他可以把全案布置成疯子杀人——跟麦克坎齐一家当年的复仇狠话连结在一起。你明白,他自认为可以把阿黛儿和流出公司的十万镑也收拾掉。不过还得有第三个角色,亦即儿歌中‘在花园里晾衣服的女佣’——我猜他这才想起整个邪门的计划。
他可以利用一位天真的同谋,然后趁她泄密前封住她的嘴巴。
这一来他就有了第一桩命案的真正不在场证明。其它的就很容易了。他在五点以前由车站赶到这儿,葛莱蒂正好把第二个托盘端进门厅。他走到侧门看到她,就向她招手,然后勒死她,把尸体拖到屋角晒衣绳的地方,这只要三四分钟就够了。接着他按前门的电铃,被迎入屋里,跟家人一起喝茶。茶点后他上楼去看兰姆士伯顿小姐。他下楼溜进客室,发现阿黛儿独自在那边喝最后一杯茶,就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一面跟她说话,一面设法把氰化物放进她的茶杯。你知道,这并不难。一小块白色结晶,像方糖似的。他也许伸手到糖盒那边,拿出一块,明明白白放进她的茶杯里。他会笑着说:‘看,我在你的茶杯里加了糖。’她表示不在乎,搅一搅就喝下去了。简单又大胆。是的,他是厚颜大胆的家伙。” 尼尔督察慢慢说: “很可能——不错。但是我不明白——真的,玛波小姐,我不明白——他得到了什么好处。就算老佛特斯库不死、公司会垮台,兰斯只是小股东,怎会为此策划三件谋杀案呢?我不以为然。我真的不以为然。” 玛波小姐承认道:“这是一点小困难。是的,我同意你的话。这确实带来不少困难。我想……”她犹豫不决看看督察:“我想——我对财务问题很无知——不过我想黑画眉矿场是真的一文不值吗?” 尼尔陷入沉思。各种片断的印象在他脑海中箝合在一起:兰斯自愿由柏西瓦尔手中接下投机性或者没有价值的股权;今天他到伦敦,临别曾叫柏西瓦尔摆脱“黑画眉矿场”和它的霉运。一座金矿,一座没有价值的金矿——那座矿场也许并非一文不值喔。可是又好像不大可能。老雷克斯·佛特斯库对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弄错的,当然也可能是最近测出的矿物。那座矿场在哪里?兰斯说在西非。可是另外一个人——是兰姆士伯顿小姐吧——却说在东非。兰斯说西非而不说东非,是不是故意骗人?兰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