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普尔小姐9 黑麦奇案-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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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波小姐插嘴了。“否则的话她一定会把第二个托盘端进小客室吧?” “对。她把茶盘端进去,又去端第二个托盘,走到门厅,事情就发生了。她看见或听见了某一个现象。问题是那个现象究竟是什么。也许是杜博斯由佛特斯库太太的房间走下楼。
也许是爱兰·佛特斯库的男朋友吉拉德·莱特由侧门进屋。
无论来者是谁,总之他诱使她放下托盘,走到花园去。我想她过不久就死了。外面很冷,她只穿薄薄的制服。” 玛波小姐说:“你说得很对。我意思是说,根本就不是‘女佣在花园里晾衣服’这回事。她不会在傍晚晾衣服,也不会不加外套就走到晒衣绳那边去。这件事和晒衣夹都是一种伪装,要使情况和儿歌相符。” 尼尔督察说:“不错,真疯狂。这就是我和你观点不同的地方。我无法——我硬是无法接受儿歌这回事。” “不过督察,命案和儿歌相符。你一定同意两者相符吧。” 尼尔沉重地说:“的确相符,然而顺序却错了。我意思是说,儿歌明明说女佣是第三位死者。可是我们知道王后才是第三位。阿黛儿·佛特斯库在五点二十五分到六点差五分之间遇害。当时葛莱蒂已经死了。” 玛波小姐说:“完全错了,不是吗?以儿歌来说完全错了——这一点意味深长,对不对?” 尼尔督察耸耸肩。 “也许是我吹毛求疵。命案符合儿歌所写的情况,我猜这就够了。不过我是站在你的观点来说话。现在我要列出我这一面的案情。我要去掉黑画眉啦、黑麦啦……等等枝节,我要从单纯的事实、常识和正常人凶杀的理由着手。首先是雷克斯·佛特斯库的命案,谁因他死亡而获利呢?获利的人很多,不过获利最多的是他儿子柏西瓦尔。那天早晨柏西瓦尔不在紫杉小筑,他不可能在父亲的咖啡或早餐食品中下毒——至少起先我们是这么想的。” 玛波小姐的眼睛一亮:“啊,有办法的,是不是?你知道,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有了好几个念头。不过当时找不到证据。” 尼尔督察说:“让你知道也无妨。‘塔西因’是加在一瓶新的橘子酱里。那瓶橘子酱放在早餐桌上,上面一层被佛特斯库先生吃掉了。有人把那瓶橘子酱扔进灌木丛中,新拿一瓶,挖掉同样的分量再放进食品室里。后来灌木丛中那瓶找到了,我刚刚得知化验的结果,肯定含有‘塔西因’没错。” 玛波小姐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做起来太简单太容易了。” 尼尔又说:“统一投资公司的情况不佳。如果公司遵从老佛特斯库的遗嘱付十万镑给阿黛儿·佛特斯库,公司大概就会破产。只要佛特斯库太太在丈夫死后多活一个月,那笔钱非付给她不可。她不关心公司或者公司的困境。可是她丈夫死后不到一个月她就死了,她一死受益者就是雷克斯·佛特斯库的余产继承人。换言之,又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 督察叫苦说:“总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然而,他虽可在橘子酱内动手脚,却不可能毒死继母或勒毙葛莱蒂。据秘书说,那天下午五点钟他在市区办公室里,直到将近七点才回到这儿。” 玛波小姐说:“这么一来就难办了,是不是?” 尼尔督察忧郁地说:“这一来简直不可能。换言之,柏西瓦尔的嫌疑去除了。”他不再压抑和顾虑,说话带点辛酸,几乎没感觉听者的存在。“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转向何方,我总是撞到同一个人:柏西瓦尔·佛特斯库!然而却又不可能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他略微恢复常态说:“噢,也有别的可能性,另外有人具有充分的动机。” 玛波小姐高声说:“当然,譬如杜博斯先生,还有年轻的莱特先生。督察,我同意你的看法。只要扯上受益问题,我们就得多疑一点,必须避免信赖别人。” 尼尔忍不住露出笑容。 “总是往最坏的地方想,呃?”他问道。 这位外表迷人又脆弱的老太太竟信仰这种学说,似乎很奇怪。 玛波小姐热诚地说:“噢,是的,我向来相信最坏的一面。说来可悲,这样做往往证明是对的。” 尼尔说:“好吧,我们朝最坏的地方想。可能是杜博斯干的,可能是吉拉德·莱特干的——也就是说他如果和爱兰·佛特斯库同谋,由她在橘子酱里动手脚的话——我想柏西瓦尔少夫人也有可能。她在现场。不过我提到的这些人却都不符合疯狂的观点。他们与黑画眉和口袋里的黑麦扯不上关系。
那是你的理论,而你可能是对的。若是如此,嫌犯就浓缩成一个人了,对不对?麦克坎齐太太在精神病院,而且已待了许多年。她不会在橘子酱里动手脚,或者在下午茶中放氰化物。她儿子在敦克尔克战死。那就只剩她女儿露比·麦克坎齐了。你的理论如果正确,如果一连串命案都起于黑画眉矿场的旧事,那么露比·麦克坎齐一定在这栋房子里,只有一个人可能是露比·麦克坎齐。” 玛波小姐说:“我觉得你有点太武断了。” 尼尔督察不理她。 他恶狠狠地说:“只有一个人。” 他站起来走出房间。 玛丽·窦夫在她自用的起居室里。那是一间布置简朴的小房间,但是很舒服,可以说是窦夫小姐本人给了它舒服的气氛。尼尔督察敲门的时候,玛丽·窦夫正在看一堆零售商的帐册,她抬头以清晰的嗓门说: “进来。” 督察走进屋内。 “请坐,督察。”窦夫小姐指指一张椅子。“你能不能等一下?鱼贩的总帐好像不大对,我得核对一下。” 她合计帐目时,尼尔督察默默坐着打量她。他暗想:这个女孩子真安详,真沉着。他跟往常一样,对那自信的外表所隐藏的真性格感到好奇。他注意她的轮廓跟他在松林疗养院见过的女人有没有相像的地方。肤色有点像,面孔倒看不出相似处。不久玛丽·窦夫抬头说: “怎么,督察?有什么事要我效劳吗?” 尼尔督察静静地说: “窦夫小姐,你知道此案有几个非常奇怪的特征。” “嗯?” “首先佛特斯库先生的口袋里有黑麦,相当离奇。” 玛丽·窦夫表示同感:“确实很不寻常。你知道我无法想出任何解释。” “然后又有黑画眉的怪事。夏天佛特斯库先生桌上有四只死黑画眉,而馅饼里的牛肉和火腿也被人换上黑画眉。窦夫小姐,我想两件事发生的时候,你都在这里吧?” “是的,不错,现在我想起来了。真令人生气。实在是一件没有目的又恶毒的行为,何况在那个时候。” “也许不见得没有目的喔。窦夫小姐,你对黑画眉矿场知道多少?” “我好像没听过黑画眉矿场吧?” “你说你名叫玛丽·窦夫。这是不是你的真名,窦夫小姐?” 玛丽·窦夫扬起眉毛。尼尔督察觉得她的蓝眼睛闪过一丝警戒的光芒。 “好一个非比寻常的问题,督察。你是不是暗示我的名字不叫玛丽·窦夫?” 尼尔快快活活地说:“我正是这个意思。我暗示你的名字叫做露比·麦克坎齐。” 她瞪着他。有一段时间她的表情茫茫然,既无抗辩也无吃惊的迹象。尼尔督察暗想:那张脸叫人觉得她正在盘算什么。过了一两分钟她才用平静无特色的嗓音说: “你指望我说什么?” “请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露比·麦克坎齐?” “我已经跟你说过我名叫玛丽·窦夫。” “可是你有证据吗,窦夫小姐?” “你想看什么?我的出生证明?” “可能有用,也可能没有用。我意思是说,你也许有一张叫玛丽·窦夫的出生证明。那位玛丽·窦夫说不定是你的朋友或者某一位已经死去的人。” 玛丽·窦夫的声音又有了好玩的意味。“是的,可能性很多,对不对?督察,你进退两难吧?” 尼尔说:“松林疗养院的人可能认得你。” 玛丽扬起眉毛。“松林疗养院!松林疗养院是什么,在什么地方?” “我想你清楚得很,窦夫小姐。” “我告诉你,我完全不知道。” “你断然否认你就是露比·麦克坎齐?” “我其实不想否认任何事。你知道,督察,我认为该由你来证明我是这位露比·麦克坎齐——不管她是谁。”现在她的蓝眼睛有好玩和挑战的意味。玛丽·窦夫笔直盯着他的眼睛说:“是的,督察,一切全看你了。你若有办法,就证明我是露比·麦克坎齐吧。”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黑麦奇案。25。 尼尔督察下楼的时候,海依巡佐像密谋般耳语道:“长官,多嘴的老太婆正在找你哩。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混蛋!”尼尔督察说。 海依巡佐说:“是的,长官,”脸上的肌肉一动也不动。
他正要走开,尼尔叫他回来。 “海依,查阅窦夫小姐给我们的这些摘记,尤其是跟她以前的工作和环境有关的部分,查一下——对了,另外我还想知道一两件事。把调查项目准备好,好吗?” 他在一张纸上写了几行字,交给海依巡佐,巡佐说: “长官,我马上去查。” 尼尔督察经过图书室,听见嗡嗡的人声,就向里面看一眼。无论玛波小姐刚才是不是在找他,现在她正专心和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少夫人说话,手上的毛线针忙得咔咔响。尼尔督察听见半句话: “……我一直认为护理工作需要才华。那是非常高尚的工作。” 尼尔督察悄悄退开。他以为玛波小姐注意到他了,可是她不理会他的存在。 她继续用轻柔的嗓音说:“有一次我手腕骨折,一位迷人的护士照顾我。后来她转而看护史帕柔太太的儿子,他是很好的海军青年军官。好美的恋史,真的,后来他们订婚了。
我觉得真罗曼蒂克。他们结了婚,日子过得很快乐,有两个可爱的小孩。”玛波小姐多情地叹口气,“是肺炎,你知道。
肺炎要靠护理,对吧。” 珍妮佛·佛特斯库说:“噢,是的,肺炎几乎全靠护理。
当然啦,现在‘M和B’药效惊人,肺炎不再需要长期战斗了。” 玛波小姐说:“孩子,我相信你一定是很出色的护士。
你的恋情就是那样开始的吧?我意思是说,你到这边来看护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少爷,对不对?” 珍妮佛说:“是的,是的,是——一切就是那样发生的。” 她的语气不怎么兴奋,但是玛波小姐好像没发觉。 “我了解的。我们当然不该听佣人闲扯,不过我这种老太婆恐怕难免想听听人家的事情。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噢,对了。起先另有一位护士,对不对?她被打发走了——好像是这样。我相信是做事不小心。” 珍妮佛说:“我想不是不小心。好像是她父亲或是谁病重,所以我来接替她。” 玛波小姐说:“我明白了。于是你坠入情网,就这么回事。是的,真好,真好。” 珍妮佛·佛特斯库说:“我不敢确定好不好。我常常希望,”——她的声音颤抖——“我常常希望能再回病房去。” “是的,是的,我了解。你对你的职业很热衷。” “当时不见得,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你知道,生活实在很单调,整天没事做,瓦尔又全心放在事业上。” 玛波小姐摇摇头。 她说:“现在绅士们必须辛苦工作。无论有多少钱,好像一点闲暇都没有。” “是的,这一来妻子有时候好寂寞好无聊。我常常希望自己没来这儿。噢,算了,我不该做那种事。” “孩子,不该做什么?” “我不该嫁给瓦尔。噢,算了——”她猝然叹口气。“我们别再谈了。” 玛波小姐乖乖改谈巴黎正在流行的新裙子。 玛波小姐敲书斋的门,尼尔督察叫她进去,她说:“多谢你刚才没打岔。你知道,我想证实一两个小重点。”她以斥责的口吻说:“刚才我们其实还没有谈完。” 尼尔督察露出迷人的笑容。“玛波小姐,真抱歉。我刚才恐怕相当失礼。我请你来商量,却一个人猛讲话。” 玛波小姐立刻说:“噢,没关系。你知道,当时我还没准备好,无法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我意思是说,除非我百分之百确定,否则我不想指控任何人。当然这是指在脑子里而言,现在我确定了。” “你确定什么,玛波小姐?” “咦,确定谁杀佛特斯库先生呀。我意思是说,你跟我谈橘子酱的事,问题就解决了。我是指看出作案经过,凶手是谁,而且不超出心智能力的范围。” 尼尔督察眨眨眼。 玛波小姐察觉他的反应,就说:“真抱歉,有时候我很难把话说清楚。” “玛波小姐,我还不太确定我们正在讨论什么。” 玛波小姐说:“好吧,也许我们最好从头说一遍——我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