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无缺的名侦探-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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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为什么?为何母亲会爬上夜灯?她何必这么做?不是为了儿子,这点肯定没错;但当晚夜灯灯泡损坏,必然对母亲造成了某种困扰,而那困扰急迫得让母亲不惜亲自更换灯泡。
夜灯不亮,会造成哪些不便?从外面看不见家门……不可能。停电另当别论,但夜灯损坏,只需打开家中的电灯即可;事实上,二楼的灯就没关,所以从外头不可能看不见家门。
洗柿突然有了个奇妙的念头:藉由二楼的灯光,从外面看得见挂在扶手上的棉被吗?看不见,因为逆光。若是距离极近,或许还能发现挂有东西;但要判别被单的颜色,便做不到了。
但夜灯亮着就不同了,即使从远处也能清楚地看见棉被。所以这又代表什么?洗柿也说不上来,只能抱头苦恼。为了让外头看清楚晾着的棉被?好吧,勉强接受。但她希望被看见的理由是什么?再说,要给谁看?
会是某种记号吗?洗柿灵机一动。但要说是记号,也未免太大了。假如是为了传讯给家人以外的人,应该弄个小一点的记号啊!比方黄色手帕之类的。为何非用棉被不可?
若是手帕就看不见……这个念头犹如最后一块拼片,嵌进了脑海。假使没有棉被这般大小,就看不见?接收讯息的人因为某种缘故,无法到家门前来,只能从远处确认记号……
冼柿的脑中浮现了农田彼端的房舍;那么远的话,确实不用棉被就看不见。不,慢着。冼柿歪了歪脑袋。虽然他无法确定是农田彼端的哪个房舍,但即使真是要传讯给其中某户人家,何必用棉被?有事传达,可以打电话啊!莫非对方有不能使用电话的理由?
思及此,洗柿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外遇”这个字眼自然地浮现。母亲传讯的对象,莫非是有妇之夫?
水蓝色棉被所代表的讯息,正是“今天家里没其他人”之意;如此一来,外遇对象无须使用电话,也不必担心引起家人的怀疑,便能接收母亲的讯息。待对方出现后,水蓝色棉被又将为了另一种目的而收进室内。
妈她竟然……洗柿虽然这么想,其实并不感到意外。化妆过后的母亲看来只有三十几岁,听说在安艺高中还被戏称为性感熟女教师,颇受男学生的欢迎。
母亲下班后,立刻送出了当晚家里没其他人的信号,并等待对方的到来;接着不知几点时,她发现夜灯的灯泡坏了。倘若对方在天色未暗时已发现棉被,自是再好不过;但母亲见对方迟迟不出现,开始担心他没看见记号,于是决心亲自更换灯泡。由此,洗柿可感觉出母亲对那男人的感情之深。一想像母亲为了与情郎相见而奋勇爬上夜灯的身影,他甚至感到有些同情。
她大概没把握能一次换好,头一次爬上去只是为了拆下旧灯泡,所以手上没拿新灯泡。正当母亲进行着生疏的作业时,不小心滑了脚,掉到庭石之上。
她应该没立即死亡,而是在洗柿回家前后断气的。一方面是因为喝醉,一方面是因为夜灯没亮,光注意棉被的冼柿完全没发现身后躺着母亲的尸体。总之,在他一蹦一跳地拉扯棉被时,母亲的尸身早已在庭院的一角变得冰冰冷冷了。
“会是谁……?”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待发现海晴一脸疑惑,又慌忙含糊以对:“没什么、没什么。”
外遇的对象会是谁?当然,他无从得知。住在农田对面那边的人他半个也不认得,事到如今,也无意着手调查;不过,他仍感到好奇。洗柿有种感觉,说不定丧礼时,那人曾偷偷地来送母亲最后一程。
他回想丧礼时的情景,列席者们的每一张脸孔……亲朋好友、学校同事及学生们。然而,无论他如何搜索记忆影像,都找不到半张陌生男人的脸孔。仔细一想,这也当然;毕竟都是九年前的事了。
“山吹啊,”宛若鼓舞为无益之事烦心的自己一般,洗柿刻意使用开朗的语调。“今晚要不要再去喝一杯啊?”
“今天也要喝?连庄啊?”
“你会累吗?”
“不,我完全没问题,但洗柿先生呢?不能喝酒又要连着聚餐!”
“不不不,我总觉得今晚喝杯啤酒或许不成问题。”他向前来上班的白鹿毛铃点头示意。“那稍后再聊啰!”
*
“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都五月了!”白鹿毛源卫门心浮气躁地来回于书斋踱步,又猛然停住脚步,转向黑鹤,瞪大眼睛、口沫横飞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等这么久了都没消没息的,根本没听见半个成果!到底是怎么回事?黑鹤,现在情况如何?你确实把山吹安置到小铃身边去了吗?没出错吧?”
“总裁,请冷静下来。”
“冷静得下来吗!要是小铃就这么定居在那个流刑之岛,该怎么办?”
“只要能厘清小姐的目的,应该无须担这个心。”
“对,问题就在那个目的。小铃在那种偏僻的地方到底想做什么?”
“属下认为不久之后就能水落石出。”
“为什么不能马上让它水落石出?”
“因为还有时机等各种重要因素。”
“我再问一次,你有把山吹安排到小铃身边吧?”
“有的。”
“那为什么没成果?应该要像他和我见面时那样,一下子就解决啊!”
“或许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机会面对面好好谈话吧!”
“那就替他们安排机会啊!”
“属下以为最好别这么做。”
“为什么!”源卫门虽知交给黑鹤去办准没错,却又无法消除自己的焦躁感。“为什么没联络?那个人有没有在做事啊?欸,黑鹤,这么一提,我还没问你联络人是谁。你选的人值得信任吧?”
“还需要一段时间……”黑鹤难得支吾其词,而源卫门的问题也因此被巧妙地含糊带过。“才能有完整的报告。”
虽然程度好似随着少女呼息摆动的柳枝般微渺,但这是向来如机械般冷静的秘书有生以来初次显露的心虚之态;只不过,因过于担心孙女前途而处于亢奋状态的源卫门却未曾发现。
“——只不过……”
“只不过?不过什么?”
“似乎与大学有关。”
“大学?高知大学啊?”
“是的。就业后,铃小姐仍时常利用假日前往位于朝仓的校区。从安艺到朝仓得转搭公车和电车,约需两个多小时。”
“她还没买车啊?真是的,跟我说一声,看要几台,我都会买给她啊!竟然连台车都没有,就在那儿过了四年?”
“总裁,仔细一想,这或许是个好征兆。”
“唔?”
“小姐没买车,说不定正代表她无意久住于高知。若是打算在大众运输不发达之处长期生活,自用车自然是必备用品。”
“唔,嗯,对啊!是可以这么想,原来如此。好,万一她以后拜托我买车,我也不买给她。那小铃到大学去做什么?”
“小姐似乎四处向学生们打听消息。”
“打听什么消息?”
“这点还不清楚。不过,从小姐前往大学的频率看来,应该与她留在高知的理由有关才是。”
“嗯……四处打听,表示她在调查事情啊?”
“或许是。”
“她到底在查什么?”
“关于这一点,就期待山吹的成果吧!”
“嗯。”虽然有些不情不愿,源卫门还是点了头。“就这么办吧!”
Fragment 5
鸽子叫着,咕噜咕噜、咕噜咕噜——那声音宛若低音木琴演奏而出的颤音一般。
少女坐在长椅上,拄着双颊的手臂抵住膝盖,那双眼白微微泛青的大眼中映着鸽群。
少女自一早便维持这个姿势。鸽子摇摇摆摆地靠近她的脚边,嘴巴迅速地啄取洒在红砖道上的饲料。
数十只鸽子混在由百货公司后门穿越步道的购物客之中,摇摇摆摆地四处走动;结合成块的身影宛如移动的灰色地毯。由于习惯了人群,即使险些被来去匆匆的行人踢飞,它们也不慌不忙,只是继续漫步,简直教人怀疑是不是忘了如何飞翔。
鸽子们一面啄着饲料,一面散步,彷佛它们才是步道的主人一般。铺着红砖的广场中央有座小小的喷泉,有些鸽子就像时钟的指针一样一再地沿着周围绕圈。
少女的视线不断地追逐鸽群。在和煦的阳光之中,闪闪发亮的喷泉飞沫与鸽子们的唱和声似乎带有独特的催眠效果;另一张长椅上有个看似上班族的男人,头盖着手帕沉睡着;还有一对年轻情侣互相依偎,一动也不动,似乎也在打盹。
自百货公司后门涌出的人潮确实喧嚣熙攘,但被夏日阳光围成白色区块的步道却不可思议地充满寂静。闪闪发亮的喷泉飞沫及鸽子们的咕噜噜叫声,似乎微妙地麻痹视觉及听觉。
鸽子们的合唱如耳鸣般直接渗透脑袋,飞沫的闪光及反射的阳光宛若深及头部的热水似地攀缠肌肤,,轮廓模糊的步道,被某种类似惰性的空白包围着。
时光的流动彷佛停止了。穿越步道的购物客与因鸽鸣及飞沫闪光而停摆的空间,彷佛处于完全不同的时空。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鸽子。有些鸽子毫无防备地在购物客们的脚边嬉闹,差点被踩着;这种时候,多半是购物客们慌忙闪避。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鸽子们的叫声席卷四周,甚至略显嘈杂;但因为过于单调,合唱时而在一瞬间反转为完全的无声。尽管鸽子们依然在那儿吵吵闹闹地啄着饲料,静谧仍滴水不漏地包围了整个空间。
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走向另一张长椅,似乎不是百货公司的客人,只是前来散步而已;他见了满地的鸽群,一面烦恼着该往哪儿拄杖,一面战战兢兢地移动脚步。等到好不容易往长椅坐下时,他吐了口长长的气,接着便一动也不动,犹如现在的少女一样;他也从日常的时空移动至鸽群支配的另一个空间之中了。
他对少女而言是张熟面孔。当然,少女完全不知老人的姓名,也没和他说过话;只是自从少女开始到这条步道的长椅上度过一整天以来,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或许老人见了她,也想着“那个女孩又来了”也说不定。
学校已进入暑假,从早到晚固定在这张长椅上度过一天,已成了少女每天的行程。她并未做什么,只是看着鸽子而已。
以及“等待”,等着自己待在此地而发挥的效果。那效果的内容为何、将如何发挥,少女完全不明白,但她“知道”只需静待即可。
喷泉飞沫的闪光,如热水般温暖的和煦阳光;一切皆静止不动,一切皆苍茫朦胧,无论时间与空间皆然。
少女独自委身于停止的时间及未构造化的空间里,鸽群在她的双眸中摇曳着。
*
阳光倏然黯淡,充满日照的空间急遽转暗,地面彷佛凹陷了一块。
鸟鸣声止息的瞬间,鸽子们一齐飞往空中;数十只……不,数百只的鸽子激烈地鼓动翅膀,振翅声宛若雷鸣——不,或许这还不足以形容;那就像天空具备了物理体积并崩落而下时的轰隆巨响。少女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鸽子们倒拂着少女的裙摆及头发,逐一朝着漆黑的天际飞舞而去,朝着既无太阳也无云朵、既无光明也无黑暗的黑色虚无而去。
少女身处于虚无的深渊之中,分不清上下,没有地面,也没有天空。她发现自己飘浮于黑色的虚无之中。又或者以“黑色虚无”加以形容并不正确,围绕着少女的虚无是否为黑色,并非人类的感觉所能判断;只不过最相近的,便是黑色罢了。
在虚无之中摇荡的只有少女,再无别人。那儿什么也没有,百货公司、红砖步道、购物客及喷泉全都消失无踪,连鸽子们亦杳无踪迹。
少女是孤单的,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是站是卧或是飘浮着;又或许她甚至不存在。
突然间,少女的眼前出现了一道人影,顶着一头倒竖的发丝与少女对峙。
——谁?
少女如此问道,但她并未发出声音,嘴唇及舌头也没动。然而,对方似乎听见了这个问题。
——你是谁?
对方不答反问,但少女亦无余力回答。
眼前的人影背后,又出现了另一道人影;而那道人影的背后还有另一道人影,无限地持续下去。每道人影的头发皆倒竖着,彷佛刚才从脚边飞窜而上的鸽子们所卷起的余波仍残留着一般。
少女回头,背后也连接着人影。少女的背后是另一道人影,而那道人影的背后又是另一道,亦是无限持续着。
——你是谁?
少女再次无声地询问,但她已明白答案。每一道发丝倒竖的身影——全都是“少女”本人。
如同以少女为中心摆镜互照一般,“少女”们往前后无限延展,无论前后都没有终点。少女未曾以眼睛确认,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