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柴米不炊烟 作者:冷泉_派派-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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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皱眉,抿嘴:“你在生气。”我说:“不敢,不敢。”“真的。”“煮的,放开,我要去刷牙。”他不松手,反到指头用力,钳紧我的下巴:“恩生,我......”停住,我能感觉他的胸膛震动,牵着肺,吸气,呼气,深吸气:“我今天骗了你,车没坏,我一直都在楼下。”心突地一跳,天啊地啊,他要说了,他要和我开诚布公了!“记得原来店里那个大师傅吗?没错,就是老刘,回来的道儿上他打电话给我,说是手里那个肉串煨料的方子可以转让,开价六万。”“讨价还价半天,最后谈成四万,还是有点贵,可那方子真是好,不要可惜。”
“不敢告诉你,怕你这学会计的拿出谨慎性原则说教。”“我知道,我知道,咱们现在闲钱不多,但让别人得了去,我又不甘心。”
“所以没上来,坐在楼下寻思怎么办。却忘了,我今天这行为,实在不合时宜。”
话音落地,手劲趋缓,他咧嘴低头,亲我的腮:“恩生,对不起。”男人的声音平缓,柔和,没有破绽,黑蒙蒙屋子里,我看不清他的眼神,读不透他的表情。就算直觉内里文章一大篇,可瞅瞅男人的脸,到底啥也没说出。就这样?这么简单?算了,算了,和平的小树枝儿正晃呢,不接,那才叫傻。迷迷糊糊伸手,抚他的眉,没有太多想法,只是觉得那攒成一团的眉,还是展开比较好看。
这真的不能怪我,谁让他,男色惑人。见我这般模样,他的肌肉懈下来,开始放松的笑,冷不防抓过我的指头放进嘴里吮,含混不清的说话,语意暧昧。“老婆,你看我这都老实交待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从宽发落吧。”攀上来,手脚渐渐不老实:“半道撤梯子,恩生啊,有你这么狠的人没有,我一定要,一定要......”
说不下去,他的头颅在我胸前忙碌。勾魂的唇,消魄的舌,双管齐下,真真让人神迷意乱。
开始喘息困难,体内麻痒酸涨,好不容易守住半丝理智,抬起他的脑袋,我说:“吻我。”
一下子,动作全停,他愣住,听我这么说,好象听到什么不可完成的任务。好半天,才勉为其难的靠近,薄凉嘴唇印上我的唇,如蜻蜓点水而过,同时挺腰,悍然进入,不留一秒余地。
“啊!”颤着嗓子,我叫出声。无关激情,无关风月。身体很热,心却凉透。有叹息从裂了血口的腔子里流出来:他不吻我,他不吻我......
手脚并用,抵住他,动一动,指一指:“后面,后面。”他不说话,依言转过,摆正了,继续进发。黑暗里,叠于床上,肉体撞击声响得惊天动地,体液四溢中,感觉我们两个,象野兽。
对,就是野兽。野兽不接吻,野兽不做爱,野兽那叫:交配!
半斤对八两
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眉头深锁,嘴微张,小呼噜一阵一阵溜达出来,象压住的喊,闷沉沉。
看着他,心中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如同鼓涨气球一下被扎破,瞬时功夫一切归零,唯剩张皮,软软趴在那儿,半死不活。记得小时候跳猴筋,一群小孩儿边跳边唱:蛤蟆蛤蟆气鼓,气到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杀猪,气得蛤蟆直哭。人家杀猪,蛤蟆生什么气?这个问题想到大也没想明白,可童谣却是深深刻进脑袋里,连带着,记住那气鼓的蛤蟆,直哭的蛤蟆。蛤蟆呀蛤蟆,你说你招谁惹谁了?又躺了会儿,百无聊赖下越躺越饿,这才想起从昨天到今天我跟本没吃多少东西,如今已是头发昏眼发花,辘辘饥肠高唱一曲空城计。真是,没事儿讲什么情趣,就应该让他带点酱汤回来,管它香臭,起码饿不着。
披衣下床,找食吃。翻起昨天被忘在桌上的泡沫盒子,打开一看,满满一盒草莓,烂了半盒。
浪费啊,这得多少钱啊,赶快找盘儿往外拣,看着红艳果子上长出的绿毛心痛:要是昨天吃了不就没事了。
念头转到这儿,仿佛不会走,想了想,干脆,连盒一起扔进垃圾筒。再好的东西没好好保管,变质就是变质,哪怕没坏,也已染上霉菌,早晚是个扔。
“恩生?”被后面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睡眼惺忪的陈勇站在那儿打呵欠:“怎么起来了?”
眯着眼睛,他动作夸张的伸懒腰,幅度大到不合理。这举动让人不舒服,就象三流演员拍出的四流电影,怎么看怎么假。扭身往厨房走,男主角演技太糟糕,观众要求退场。“饿,我想煮点儿面。”“饿了?去,躺着去,我来做。”“不用,我自己弄。”“别介,还是我做。”“不用。”“我来。”“你这人烦不烦,我都说了不用!”声音一大,吼得男人愣住,几秒时间内,惶惑、不安、痛苦、歉疚......多种表情几不可察的于面上滑过,又静悄悄隐去,一如船过水无痕。他这是......没等分析完,人已走近抱住我,嘴唇凑在我耳边:“要不,咱谁也别吃,老婆,再来,再来。”
本就紧密贴合的下半身猛然一顶,清楚感觉晨间男人那勃发的欲望正坚硬如铁。
再来!开什么玩笑,一晚上“妖兽都市”不够,白天还要接着唱“披着羊皮的狼”?
陈勇你忘了,太阳升起,我们从兽还原成人,而且,一个比一个,更道貌岸然,更虚假伪装。
傻子,想补救、想转移视线,却用错方法的傻子!多种情绪涌上来,堵得胸口一阵酸,用力推开他,低头回卧室:“说什么呢,饿死了,快点去做饭。”听着他在那边兴高采烈的叫:“老婆大人,遵命!”我想哭。新婚第一餐:泡面。从前怀有的浪漫梦想全部落空,窝在沙发上摸着饱涨的肚皮苦笑,不用烛光大餐,原来人一饿,吃什么都香。他还是不让我劳动,抢了碗去刷,一个人在厨房干活,哼着小曲儿,自得其乐。
聪明人,知道曾经亏欠,正在尽力弥补,给不了爱,那就宠,宠到无法无天,宠到天昏地暗。
“挺好,挺好。”谁在说话?略微发愣,随既明白,那个嘟囔的家伙,是我自己。既然爱情这东西我们谁都没有,那么退而求其次,也挺好。站起来,比比划划做柔软体操,阴天的心开始透出一点亮,自怨自哀逐渐被对现实的认命所取代,没错,就是认命。“老婆。”干完活的陈勇拿着红包和一大堆礼单冲我笑:“数钱啰!”啊,还有这么高兴的事儿?昨天怎么没想起来?赶快走过去,一人拆礼包数钱,一人记名字:张小剑八百,季祥滨八百,郭刚二百,赵新鹏五百,黄明一千......婆家帐数完,整三万。哇,发达啦!看我眼睛发亮的贪财样,陈勇笑得岔气:“一瞅就是穷人家出来的苦娃,咋的,王老五没见过这么多钱?恩生啊,看看也就算了,这钱是过路财神,低息贷款,早晚要变样还回去。”
道理我懂,可是,白花花银子放在哪儿,还不是公款,谁能不兴奋?撇撇嘴,维持清高姿态,装出不屑一顾。“稀罕!就你人缘好,来,接着数,俺们娘家帐肯定比你们婆家的多。”
拿起捆好的钱,边说边往包里放:“一会上店里拿验钞机验验,还指不定有几沓假币呢,七七八八打个折扣,你这钱,撑死也就两万多。”他不反驳,挤挤眼睛冲我做怪样:“行,这就数娘家帐,我可不象某人,娘家婆家,还不都是咱俩的,钱越多我越高兴。”笑眉笑眼拿过礼包,拆开大声念:“记好了啊,李海飞,三千......”
笔尖狠狠扎进指头,哎哟一下叫出声,真痛啊,痛得人眼泪汪汪。
平衡不平衡
“我们都是好孩子,天真善良的孩子,相信爱,所以永远爱......”
午后阳光慵懒,轻快小调悠扬。结婚第二天,男主人去饭店照顾生意,尚在休婚假的新娘子无事可做,学不进去习,看不下去书,干脆,闲闲歪在床上,发呆、听音乐。削了个苹果当零食,慢吞吞啃、慢吞吞笑。昨天受伤一幕不时浮现,象小剧场演的话剧,因为挨得近,所以看得清。“手脏,快别乱碰!”高声大叫的是陈勇,虽说表情还是有点假,但这关口,假也假的让人舒坦。“疼,疼!”皱眉咬唇牙缝蹦字儿的是我自己,别管脑袋里在想什么,眼神动作一配合,已经唬得男人团团转。就这样,我流血,他流汗,边嚷着疼吗疼吗十指连心疼死了吧,边翻出创可贴紫药水医用酒精云南白药。钱也不数了,乱七八糟散放在地,陈勇劲头十足的跑来跑去,似乎我是重症监护室的病号,而他,就是那负责抢救的主治医。这样的态度让我想不到,虽然旧疤依然泛出血丝,但眼前男人的殷勤就象上好吗啡,一针下去,止痛效果立竿见影。 海飞对不起,你的行动,我不可能回应,你,是想祝福?还是想证明?逝去的无法挽回,早知如此结果,又何必当初绝情。三千怎么样,大不了结婚发个贴子,我也去随礼,就用陈勇的钱,随六千!
真的,看他乱跑,看他跳脚,沸水一样的心思当时就静了下来,初初震憾散尽,心中情绪愈发微妙。有点酸涩,有点得意,有点因为男人的无比呵护而沾沾自喜,以为被打破的平衡原来一直存在,没想到李海飞的三千块钱让我和陈勇在感情的天平上,再度半斤对八两。你有你的梦中情人,我有我的白马王子,别管上秒各自躲在什么地方舔伤口,下秒,藏好心中情绪,抬头拉手,我们还得一齐往前走。深深恋慕是夫妻,相敬如宾也是夫妻,得不到唇齿相依的爱情,起码,靠着陈勇这个老实人的愧疚感,我已得到万千疼宠。够了,这样,足够了。互相疼宠,互相歉疚,真平衡。真,平衡!“老婆老婆我爱你,阿弥陀佛保佑你......”一听这曲子直皱眉,万千思绪散得干干净净,早知我不喜欢这歌陈勇还把它放到机器里,什么阿弥陀佛,大哥拜托,我信教。咽下最后一口苹果,关机,起床,下地去洗手,看看表,四点十五,陈勇说他今天回来吃饭,现在准备,时间刚刚好。上午逛了趟超市,鸡蛋白菜的填满整个冰箱,虽说陈勇再三叮嘱,饭店进货比自个儿买便宜,菜还是等他往回带。可都是结婚的人了,不去超市,不近厨房,未免太说不过去。
我是传统好媳妇,才不给人借口挑理。洗菜,切菜,案板跺得咚咚响,从前和李海飞也是这样,他炒菜比我好,我切菜比他快,干脆分工合作,同心协力创造美食新天地......咣的一下,菜刀扎进案板,停住手势发愣,半晌,撇撇嘴,继续开工。几百年前的老皇历,想他干啥?他随钱那是因为他钱多到没处花,礼单上写万事顺意而不是百年好合那是因为他不好好上学没文化,他不是特意看我,他不是心存惆怅,他......早发过誓不做回应,怎么可能陈勇一走我就变挂?不想不想坚决不想,聂恩生不再费心琢磨李海飞,一句话,一个字也不想!点火烧油,准备炸茄子做地三鲜,可哗啦一下茄子入锅,才发现,带水的茄子,让我没擦干就扔进了热油锅。结果怎能不凄惨。茄子到是炸的油光锃亮,我的手背连同胳膊却让飞溅出的热油烫起一溜水灵灵的大泡。
这可比扎坏指头痛多了。第一反应当然是关火,赶快跑到水龙头底下冲凉水,可偏赶这时电话响,一声一声烦死个人,没奈何,只得张着两只湿淋淋的胳膊哆里哆嗦的接,一开口,动静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谁!”“你是......老婆?”陈勇的声音有点发怯,好象不敢确定,又问了一遍:“老婆?”
“是我,有事?。”“这怎么跟吃枪药似的,恩生啊,口气这么重。”“嗯?”自己一愣,才发现语调的确不太好,紧忙调整:“啊,没事儿,没事儿。”
“真没事儿?”“真的,我正做饭呢。”说不清为什么,我没提烫伤的事,甚至下意识的,排斥这个想法。“没事就好。”男人被我骗过去,轻轻嘘口气:“老婆你先吃,接了个盒饭活儿,六十多份,忙不过来,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不回来?也好,我这狼狈样,他能不见就不见吧。心里这么想,行动这么做。三言两语答应完,摞下电话,急匆匆再去冲凉水。
哎呀,真是疼死人了。冲了一会儿见点儿好,没心思吃饭,一想反正陈勇也不回来,干脆,继续上床睡大觉。迷糊糊糊间跟本没听到门响,结果等我转身,正对上陈勇那张放大的俊脸。“咦?你不是.......”后面的话被男人打断,搁下手里的口袋,他微笑:“就知道我不回来你自己一定是对付,吃泡面还是啃馒头来着?乖,快起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喔。”人还没完全清醒,傻乎乎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