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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谋夫记-叶梵-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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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意、国破家亡的人来安慰你?”
  说着,他倒也不避嫌,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我床边:“我发发劳骚、出出气,都不行么,哭什么哭,我也没把你怎么着……”
  这样的张义——才是我熟悉的张义,可这样的张义,却让我心痛得连眼泪也流不出。静了片刻我才瞪着他道,勉强笑道:“谁说我哭了?我是婉惜你怎么还没死……果然是祸害活千年……”
  他终是“哧”的一笑:“这才像我认识的那个彪悍女子……不过,”他忽的不笑了,目光定定地望着我,“这真是你想要的么?”
  我怔了下,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锦衣玉食,华服美酒,众人的阿谀奉迎,无聊的贵族妇人之间的闺阁趣事,天子面前步步为营,寂寞庭院间的红颜渐老,甚至与众多女子共同分享同一个……”
  “行了,张义,你不要说了,这才是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么?”我冷冷打断他的话,原来心中的愧疚难过甚至……想念都一点点被愤怒不安所取代,“你到底想要干嘛?”
  “我想要干嘛?”张义一字字重复着我说的话,就算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却能够感到他眼中的冷意和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凛冽,不由浑身一颤。
  不是害怕,而是心痛——不经意间,我又伤害了他。
  果然,他缓缓靠了过来,与他冰冷气息完全不同,他的脸带了深深的笑意,那笑意在我面前不断放大:“你说我想要干嘛?我说了,我是个牙龇必报的人,我来,自然是要连本带利的讨回你欠我的……”
  说话间,他的气息逼了过来,吹拂在我脸上。
  我别过头,避开他:“张义,别逼我恨你。”
  “恨?”他挑了挑眉,唇习惯性的上扬,笑意却未达眼底,“你恨不恨我是你的事,如果恨能让你记我一辈子的话,那就恨吧……”
  我一怔,随即苦笑——就算不“恨”,我这一辈子又怎么可能……忘了他?又或者,我倒真希望他一辈子能够忘了我,于他而言,我只是祸水,是拖累,是伤痛,是劫难!
  我闭了闭眼,这次没再挣扎,再睁开眼时只是向他笑道:“好,如果你一定要讨还我欠你的话,你就来吧……”
  说罢,我开始解自己的衣襟。
  我缓缓解开罗衫,张义目光一闪,似是掠过一丝惊讶,却没动。罗衫下面是中衣,再下面是亵衣,见他的目光依旧盯在我的脸上,越来越沉,带了种种不明的神色,我的手已经开始微颤,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于是我轻轻吸了口气,终是狠狠将亵衣的带子扯开——手未落下,却被他狠狠固在身前:“你又在赌我不敢要你?赌我得不到你的心,便不会要你的身?”
  他的声音里隐隐含着惊天的骇然。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咱们有过风流快活么?想要的话你再把我当她一回不就得了?”我稳着呼吸一字一字说得残忍,“张义,我不跟你赌,赌就有赌注,就有更多的纠缠不清,而我……我只是不要欠你!希望这一次,你解了气,如了愿,咱们真的能够两讫,从此,各不相欠!”
  “你……为了他,竟然这般作贱自己?”
  “谈何作贱?你不是一直想要么,或者是你认为你的身份血统对我而言是‘作贱’?”我的手臂被他攥得仿佛要折掉一般,但我忍痛咬牙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中带了锐利。他最痛恨的,就是这份掺了汉辽的血统啊——我果然是了解他的,正因为了解,才会知道他最痛的地方在哪里,正因为知道他最痛的地方,才可以这样一针见血地伤到他的七寸!
  他握着我手臂的手……一抖,却仿佛抖在我心上。这是我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不是阴鸷不是冷厉,不是嘲讽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仿佛沉浸了千年冰雪、带了万丈寒凉的悲切和绝望,又或者,是灯火太暗我的眼睛花了,否则待我再看过去时,他的眼中竟只有丝丝的笑。
  “你以为……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了跟你上床?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忽然淡淡笑了一下,“白未浠,你真他妈的比白晴更狠,更无情!”
  然后,他如触碰到什么不洁的东西一样厌恶地松开我的手臂,手缓缓扬起……
  我下意识闭了下眼,但旋尔睁开,就算是痛,我也要直面,要一辈子记得!
  谁知他的手渐握成拳,竟露了青筋般骇人的森然,“嘭”的一声,我只觉得自己旁边的那面墙几乎要被拆倒一般晃了几下,就算灯火昏暗,那墙上的淋漓殷红却依然清晰可见,血顺着雪白的墙壁流下来的凄艳如此的触目惊心。
  在我被惊痛得说不出话来的茫然中,他缓缓转身,推门一步步走了出去。
  门外依稀转来冷喝声,兵刃声和呼叫声,我想也不想就冲下了床,顿觉得胸前一凉,我匆忙掩了衣襟,却只冲到了桌前,一阵眩晕让我下意识扶住桌角。
  同时,我听到一声极是凄厉的长啸蓦然响起,渐渐远去——那声长啸仿佛不是发自人类的口中,那分明是草原上的狼痛失爱侣时的悲鸣与……绝望!
  我的手狠狠抠住桌角,尽管十指连心的痛,却也抑制不住我全身的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亦渐渐远去。颊边湿湿,有什么一滴滴落下,我费力地抬手去抹——我竟然还能流泪么,心若碎了,流出的可还是泪?
  然而抬手看去,殷殷的指尖上,却是触目惊心的红。再抬眼时,斗室之中,漫天红纱般,尽蒙上凄绝艳丽的赤色。
  我的眼……也罢,本就是他的内力让我失而复明,如今还他,倒是老天有眼!
  蓦地在这漫天的朦胧中,我看到了灯火下的桌子上有一只手掌大小的盒子。
  盒子半敞着,我颤抖地手指轻轻拈起那只仿佛也染了血迹的珠子——它本身便是朱红色的,灯光下,流光溢彩般的通透清亮。
  它曾经与其它珠子一同戴在我的手腕上,只因为有人曾经说“这是唯一不属于静王府,而属于朱离的东西”。
  我日日摩挲,佛珠十九颗,只有一颗,与众不同,它在我手中的感觉,那般的熟悉却陌生——我以为,他真的给毁了,毁得不留痕迹,毁得彻底绝决,原来……
  我笑,我忍不住想笑,我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我以为他定然是为与怨我伤我恨我与我了断甚至逼我回头而来,原来……一串腥红的血因着这笑而从口中不断涌出。肝肠寸断,竟是这般滋味——不是痛,而是冷,冷得让人只想麻木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流尽,而有一丝残酷的快意!
  是的,我凭什么奢望在朱离怀中,在自以为最幸福平静的那一刻死去?像我这样自以为是的人,就活该这样死,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可在最后一刻,我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句“还君明珠双泪垂”。
  是啊,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我与他,可有来世?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纯属自虐!
因为不仅是虐了小白和张义,更虐了作者自己。你们能想像上班摸鱼的我,一边躲在屏幕后面敲字一面默默流泪的样子么?到了后来,几乎写不下去了,因为怕被同事看到以为我得了神经病,因为心痛得无以复加快得了心脏病。
原来,写作果然是自虐的最高境界。

这一章,任谁都累……身心俱疲~~


凛冽推荐了张学友的《心如刀割》,在这章听起来果然太有感觉了,只听得我也心如刀割,独痛痛不如众痛痛,大家一起心如刀割吧……
心如刀割

我的天是灰色
我的心是蓝色
触摸着你的心
竟是透明的
你的悠然自得
我却束手无策
我的心痛竟是你的快乐
其实我不想对你恋恋不舍
但什么让我辗转反侧
不觉我说着说着天就亮了
我的唇角尝到一种苦涩
我是真的为你哭了
你是真的随他走了
就在这一刻
全世界伤心角色 又多了我一个
我是真的为你爱了
你是真的跟他走了
能给的我全都给了我都舍得
除了让你知道 我心如刀割





初端倪

  
  “醒了,醒了……王爷,姑娘醒了。”这般呱噪,想不醒都难。
  我的眼皮动了动,再睁开时,屋内有灯,天地间却有蒙着血样的凄艳。
  果然,不是梦;果然,我未死。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颊。我费力转头,对上那双温柔的眼。
  “好些了么,要不要喝点水?”
  我眨了眨眼,立刻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孩把水递到他手上,他一臂半抱起我,另一只手举杯轻轻送至我唇边——轻柔体贴地一如曾经我如此照顾他。
  温热的水让我略略恢复了些意识和体力,静了片刻,我轻声道:“我的眼睛……”
  朱离神色不变,柔声打断我的话:“思虑过度,只是小有损伤,仔细休养可以治愈。”
  我略略摇头,朱离又道:“信我,切不可再伤心伤神。”
  他一向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我甚深,可这次他却猜错了。我摇头,是因为我……不要治愈!我要留着这伤,一辈子不忘!
  我不言,静了片刻才抬眸向他道:“我昏睡了多久?”
  “几个时辰。”朱离平静地道,“你再睡会儿,看,天还没亮呢……”
  我盯着他:“我要实话。”
  朱离轻叹:“一天一夜。”
  我竦然一惊:“你答应水大哥他们一日便回……”
  朱离握我的手紧了下:“这次我不能再弃你不顾。”
  我垂眸,只觉得眼睛痛得厉害,半晌方道:“宁王爷可答应出兵?”
  “没有。”
  我心头狂跳:“为什么?”
  “他有条件,而他要的条件,我给不起。”朱离说得平静而缓慢。
  我张了张嘴,想问的东西却一下子凝在了口边。他……要什么?
  宁王,大奕朝仅有的异姓王,爵一等,禄万担,邑万户,位尊荣,他再想要的,比之更高的,朱离给不起的,又会是什么?
  再然后,我轻轻叹了口气,抬起自己昏迷中一直也不曾松开的左手,那手指因长时间的紧握而僵硬,再打开时,竟是彻骨的疼。我忍着颤抖将手心平伸至朱离面前:“这个……能换么?”
  朱离盯着我手,那颗珠子透着漫天红纱依旧眩目,而朱离的面目则在其中,渐渐模糊。
  “他……果然留着。”静了良久,我才听朱离缓缓开口,五个字竟说得那般艰难沉重。
  张义做事,一向不会做绝,他是谋定后动、能伸能屈的人,必然给自己留下后路,只除了……昨夜。
  昨夜,却是我将他逼上的绝路。我觉得喉间似乎又要涌上血腥,用力咽了下,竭力平定了自己的心情才道:“昨天晚上,是张义。”
  “我知道,打伤了十七名侍卫,我来时,他已经走了。”朱离淡淡道。
  心狠狠的痛了下,这才发现,我的心原来还在,原来肝肠寸断的只是感觉。可是痛了之后见朱离的目光,我的脸却没由来一红。他来时,应该看到的是我衣衫不整的样子吧——静了下,我没解释,朱离应该比我聪明得多。
  于是我轻叹了口气:“其实,他来……你应该也猜到了,不是么?”
  朱离目光从珠子移到我脸上。
  漫天的血色让我的眼睛痛得厉害,我索性闭了眼,又道:“关于我和水清扬坠崖后所发生的事,他都告诉我了。可是,其实那颗珠子,根本不是解药,对不对?”
  朱离静了良久,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
  “如果这真是解药,你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让自己的毒发作得那么重,让自己经历那么多的痛楚。可若它不是解药,又会是什么?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是,也许它能够替你换到解药。”我又摸了摸珠子,轻轻叹了口气,如今这毒是在我身上,所以张义才想着在此时把它送还回来,用它换我的解药,可是——我注定又要辜负他的一番苦心了,又或者,我一直都在辜负他的种种苦心。
  我把那颗珠子递给朱离:“我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但也许它不仅可以换解药,也许还能换别的东西。”
  “未浠。”朱离轻唤了我一声,声音中有种种不明的情绪。
  我摇头:“我说过,大奕朝需要静王……”
  “未浠!”他冷厉地打断我,我很少听到他失却冷静自执的样子,“到现在,你还不信我?你还以为我会为了什么江山社稷、皇权名利而牺牲你?”
  我不得不睁开眼,朦胧间尽是他满眼的痛楚与忧伤,这种表情依稀见过,是在我强迫赵阔点了他的穴道以命易命之前特意去告别的那个晚上。
  那时的他,也是这般……气急败坏呢。
  这个样子,太有损大奕朝第一公子的风度了,可这个样子,我却想一辈子记在心里。我忍不住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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