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野奇人-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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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之下,夺魂索已匝势后缩,以更凶险的力道,反向从后面上空扑来的永旭抽去。
老贼命不该绝,这一记反抽也妙到颠毫,反击自救火候精纯,完美得几至无懈可击
的境界。
“铮!”霜华剑电虹疾收料转,与索接触火星飞溅,响声刺耳。
永旭不愿与老贼同归于尽。所以移力变招,用上了神奥的御力术。
硬兵刃与软兵刃从中间接触,软兵刃的前端,必定以更凶猛的力道折向伤人,十分
可怕。
但永旭剑上的劲道神奥无比,接触点用的是偏锋。
怪事发生了,夺魂索的前端,并非从横方向折转,反而是上扬后折,打击的方向角
度错了。
这瞬间,永旭下搏之势未止,右足重重地端中张大为的右腿。
张大为果然凶悍绝伦,已扭转的身形顺势背部着地,右足飞绞,“噗!”一声扫在
永旭的有小腿侧方。
这期间,永旭突然感到四肢关节一阵抽搐,真气突生变化,气血一阵翻腾,手脚失
去灵活,无法问避老贼的右足,只能硬碰硬接下这一脚。
人影疾分,张大为惊叫一声,滚了两匝,单足急跃而起,跳出三丈外突然摔倒在草
丛之中。
永旭也在原地吃力的站稳,垂下剑猛烈的喘气,脸上血色全无,冷汗涔涔而下,手
脚不住抽搐颤抖,闭上眼强抑痛楚歇息。
冷魅在夺魂索下逃得性命,但仍被钢索梢擦过右胁,被震倒在丈外,这时方惊怖地
爬起来。
“永旭!”冷魅发狂般尖叫,向他冲来。
“不要碰我广他软弱地说:“排出的冷汗中似有奇毒,沾不得。”
“你……”冷魅焦灼地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三丈外,张大为挺身坐起,右足膝骨已碎,右腿算是完了。
他看到永旭的情景,厉叫道:“小狗,你的奇毒发作了,老夫去叫人来收你的尸,
你再也威胁不了我们了。”
永旭睁开无神的双目,将霜华剑递给冷魅说:“去毙了他,他已无力伤你了,右手
已被我震断血脉,右脚也完了。”
冷魅右胁依然麻木,右手也脱力,左手接过剑,吃力的向张大为走去。
张大为又是命不该绝,恰好发现身旁有一根小臂粗的六尺长枯枝,千紧万紧,性命
要紧,左手抓住了树枝,撑起身躯一跳一跳地逃命,居然速度甚快,远非冷魅所能追及。
冷魅不敢追太远,她不放心永旭,急转回关切地问:“永旭,你……你怎么了……”
永旭在原地坐下,闭上双目吃力地调息,气色灰败,无暇回答她的问话。
冷魅心向下沉,泪下如雨,绝望地叫道:“我……我该怎办?我……”
她脱力般跪坐在永旭身侧,丢下剑掩面而泣。
久久,永旭张开无神的双目,沉静地说:“冷姑娘,我们必须赶快离开此地,目前
我绝不能再妄用真力,不能让他们追及。”
冷魅忍着泪替他将霜华剑归鞘,说:“我扶你走,先找地方躲一躲。”
永旭摇摇头,坚决地说:“不必,我走得动,在洗去身上的毒汗之前,你千万不要
沾我。”
“可是……”
“难道你想同归于尽?”他大声问。
“这……”
“走!我支持得住。”
不久,他们到了一条草木丰茂的小溪旁,永旭已是筋疲力尽,脚下一虚,砰一声摔
倒在溪岸上。
冷魅不顾一切地扶住了他,不假思索地往水中一跳,一声水响,两人跌入深及肩部
的小溪内。
“不……不要动我……”永旭虚脱地叫。
冷魅不理会他的抗议,把他拖至浅水处,立即替他脱衣,含着泪替他清洗一身腥臭
刺鼻的毒汗。
她顾不了男女之嫌,永旭也无力抗拒,闭着眼睛任由她摆布。
不久,两人身上穿回绞干水的湿衣,坐在溪岸的大树下歇息。
冷魅坐在他身后,脸上羞红未褪,用低得不可再低的声音问:“永旭,我们现在该
怎办?”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断然说:“到詹家祖宅,希望还来得及。”
冷魅苦笑,长叹一声道:“你还能去?永旭,你……”
“我必须去。”他固执地说。
“为什么呢?做还能对付得了顺天王?”
“我还可以聚力行雷霆一击。”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你即使能行致命一击,你自己呢?你想到后果……”
“你该知道,我的毒发期……”
“我不要听!”冷魅哭泣着尖叫。
他整衣站起,喃喃地说:“不拚死顺天王,我死不瞑目,我要到詹家祖宅去等顺天
王,你最好回城去等候。”
冷魅在他面前一站,铁青着脸说:“我不管你怎么说,也不管你对我的看法如何,
反正我跟定你了,上天堂下地狱,我都不在乎。你不死,我在身边照料你,你死了,我
遵照你的嘱托,把信息传出江湖,然后……也许会一死了之,也许我会逃世老死林泉。
请你记住,只要你有一口气在,我不会离开你,现在我们动身。”
永旭不是一个感情麻木的人,他猛然抱住了冷魅,紧紧地将冷魅拥入怀中。
冷魅的脸庞,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浑身颤栗,一串串泪珠沾湿了他的胸襟。
他眼前一片朦胧,终于,泪水夺眶而出。
久久,久久。
似乎,除了他们之外,身外的一切皆不复存在,浑忘世外的一切。
两颗心第一次那么靠近,苦难终于将他们的心连结在一起。
谁也没有说话,紧紧的拥抱,胜过于言万语。
久久,他温柔地捧起冷魅的脸庞。
这张脸庞并不怎么特殊,也没有超尘拔俗的美,但也并不比那些他曾经接触过的美
丽姑娘逊色多少,却令他感到特别亲切,特别心动的脸。
他温柔地,情意绵绵地轻吻那双带泪的、因焦虑而显得疲惫的明眸,口中威咸的,
那是泪水的滋味。
他又重新紧拥住那潮湿但仍然温暖的娇躯,用充满感情的声音低唤:“哦!冷梅,
梅……”
冷魅却在他怀中饮泣,用含含糊糊,只有他用心灵方可听得到的声音呢前:“永
旭……永旭……”
久久,他重新捧起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庞,轻柔地、细心地慢慢拭去泪水,他含泪笑
了:“冷梅,你的脸,并不如你的绰号那么冷,在吓死人的绰号里,却有一颗相反的、
柔弱的心。”
冷魅也忍不住微笑了,道:“不。这颗心原来是冷的、残忍的、死去了的,但它复
活了,是为你而活的。”
永旭忍不住在她颊旁亲了一下,叹息一声,黯然地说:“我这一生,从没想到会亏
欠别人。”
冷魅幽幽地说:一你并不亏欠我什么?”
“冷梅……”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冷魅语气中有幽怨:“我并不是因为你救了我,而愿
意陪伴你走完人生的旅程,只因为你本来是我的敌人,却能指引我认清人生的方向,这
份高贵的情操,永远铭刻在我的心里。我爱过、恨过、死过,但我相信,我的爱心依然
是完整的。当然,我不否认其中不免掺杂了自私的成份,至少我承认是苦难中生出的感
情,如果你轻视这份感情,我不怪你,我的行为我自己负责。”
永旭重新紧拥住她,在她耳畔说:“如果我不死,我不会欠你的。”
“你不会死的,我是说,你会渡过这次难关。”
“但愿如此。”
“只要你有信心。”
“我会支持下去的。”说着深深吸入一口气。
“别忘了,还有我帮助你。”
“是的。”他亲了冷魅一亲:“有你在,我不再感到孤单。”
“我……我好高兴。”冷魅羞笑着说。
“且慢高兴,我们前途危难正多。”
“我不怕。”冷魅勇敢地说:“永旭,现在我们该怎办?”
“我想,不必到詹家祖宅去了。”
“不去等顺天王了?”
“张大为从詹宅来,向州城方向逃,可知顺天王即使已经去过詹宅,也离开了。詹
二爷可能已遭了毒手,这时想前往救应也来不及了。”
“是的,真来不及了。”
“蛇郎君生死之谜,也没有追究的必要了,就算他还在人间,一个假死逃世的人,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他没有必要仍留在和州附近,我们怎能有时间去找?”
“那你的意思……”
“回州城去找顺天王的下落。”
“好吧!我们走。”
冷魅伸手要搀扶永旭。
永旭牵住她的手,忍不住笑了:“我还没有到需要扶的时候呢!”
冷魅忘情地第一次主动亲他,脸红红地说:“等你老了,眼茫茫发苍苍时,你就会
需要我这老太婆扶你了。”
“到时倏恐怕你也走不动了。”他也打趣冷魅。
“不见得,年老时,通常女人要比男人硬朗些。”
“那是男人的一生中,饱经风霜承担忧患的结果。该动身了,得绕道走。”
“绕道走?”
“为免张大为招来党羽,不得不暂时回避,除非能碰上顺天王,不然就得避免与他
那些功力奇高的党羽拚骨,以免浪费精力,加速我体内的奇毒蔓延。”
提起他体内的奇毒,冷魅的脸黯了下来,强打精神说:“也好,找人问问路,看该
怎么走。”
永旭和冷魅离开小溪不远,便听到西面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悠然自得的歌声:
“世事苍茫一局棋,胜负何必费心机,你争我夺终了局,大限来时各东西。”
永旭一怔,摇头苦笑道:“天下众生,每个都像这人一样看得开,不知这世间是不
是比现在可爱些?”
冷魅怔怔地凝视着他,片刻,脸上有说不出的忧虑,喃喃地说:“我不喜欢这种改
变。”
“什么改变?”
“你的性格我相当了解,你是个明快而且意志坚强的人,怎会突然生出这种感慨的
念头?”
“人不会永远坚强。”他叹息着说。
“而现在却是你最需要坚强的时候。”
“对。”他挺起胸膛说:“走,去找此人问路。”
歌声已落,走人树林,便看到林中架了一间棚屋,一个须眉俱白的老人,坐倚在棚
柱下,睁着老花眼,细心的用小刀挖萧。
那根尺八黄竹质地甚佳,老人的手工也不差,运用小刀的手艺看似笨拙,但已挖好
的三个指孔却相当均匀圆滑,大小不差分毫。
老人看到了他们,瞥了他们一眼,老脸上现出一丝世故的笑意,然后转头专注于挖
指孔的工作,对来人的突然出现毫不感惊讶。
上了年纪的人,大多数有点懒散,活得久了看得多了,对任何事也提不起兴趣,对
身边发生的事皆以漠然处之,见怪不怪。
永旭上前行礼,友好地说:“老伯你好,小可有事请教,打扰打扰。”
老人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眯着老眼打量他,目光在两人身上往复搜视,像是审喊
一般。
冷魅的衣裙也是湿的,讪讪地躲至永旭身后。
“老伯……”永旭再次招呼。
老人说话了,语气不耐烦:“你一定要打扰老汉的工作吗?”
“老伯……”
“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有气无力,?”
“老伯……”
“你脸色苍白得像个鬼……唔!白中带青,不像鬼,倒像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
尸呢!”
老人语利如刀,一副教训人的面孔。
永旭是个不拘小节,胸襟可容物的人,不在意地笑笑,作个鬼脸说:“老伯,但厂
怎会白天出现呢?据说僵尸最怕鸡叫,晨鸡一叫便动不了。”
“嗯!有道理,那么。你是水鬼了,身上全湿的,还有那个女的。”
冷魅可忍不住了,大声说:“老伯,我可没惹你。”
“那你又是什么?”老人问。
“我们是向老伯问路的人。”永旭接口。
“问路?你们是逃难来的?”
“可以说是逃难,请问老伯,到和州怎么走法?”
老人向前面一指,爱理不理地说:“前面就有一条小路到和州。”
“小可知道,小可的意思……”
“知道你还要问,是有意找我老汉穷开心吗?”老人冒火了。
“老伯别生气,小可希望知道左近是否有另一条路可到州城,那条路不好走,有小
可的仇人在等候。”永旭陪笑解释。
“我明白了,你,定是拐带妇女卷逃的歹徒。”老人气呼呼地说。
“老伯……”
“好哇!老汉要叫人来捉你。”老人大声愤怒地说,突然仰首大叫:“小虎快来捉
歹徒,把柴刀带来。”
“老伯请不要叫嚷……”永旭摇手急叫。
“小虎,小虎……”老人继续叫,嗓门够大。
冷魅哼了一声,说:“这位老人家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怎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