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野奇人-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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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经过多久。她像只蜗牛在黑夜的丛林爬行,无数不测在等候着她,未知的凶险
在等候着她。
锐敏的听觉,是唯一的求生保证。
当然她知道,搜捕她的人也可能潜伏在左近,倾听大地所发生的一切声息,以找出
她的位置。
谢谢天!她听到前面有拂动枝叶的声音。声浪甚大,不像是搜捕她的人。
她乘机迅速爬走数步,利用对方所发的声浪,掩盖她所发的审响。
接近危险,才能估料危险的大小程度。
原来前面是一条小径,从草梢的空隙中。她看到三个黑影走出松林,站在路中似有
所待。
相距约十余步,只能看到股俄的形影,她不敢接近,”以免被对方发现,现在她唯
一可做的事,是留意对方的举动。
前面传来脚步声,原来有人正从西面接近。
“谁呀?”站在路中的黑影出声喝问。
她心中一震,暗叫侥幸。
如果她先前爬行的方向不改变的话,正好爬向这三个黑影的潜伏处,不啻硬往鬼门
关里闻。
发话的人是定十三郎,另外两人更是令她恨之切骨的男女,死对头荆绍正夫妇。
两个身材娇小的人在丈外止步,裙抉飘飘,看轮廓便知是女人。而且是年轻的女人。
走在前面的女人而且佩了剑,用俏甜的嗓音说:“咦!荒山野岭半夜三更,居然有
人拦路,老天爷,莫不是碰上山精鬼怪了?你们又是谁呀!”
寇十五郎折扇轻摇,文诌诌地说:“姑娘半夜三更于荒山野岭出没,雅兴不浅,请
教是赏月乎?赴难乎?”
“哟!看不出你居然会说两个乎,定是才高八斗的儒生,可惜你虽穿了儒衫,仍然
是草包一个,倒吊起来挤不出半滴墨水,冒充斯文却又不会扫地,无聊。”女郎语利如
刀,不留余地。
寇十五郎怎受得了?啪一声合起折扇,沉声道:“贱人,你好利害的嘴,亮名号。”
女郎也哼了一声,声调变得阴森冷酷:“你既然不知本姑娘的来历,证明你是个又
聋又瞎的三流江湖人。你不认识我,我却知道你是何来路。”
“你——”
“你穿儒衫佩剑持扇,语气狂傲不可一世,必定是虚有其表白命不凡、号称宁王内
府第二号人物的寇十三郎。塘里无鱼虾子贵,宁王府让你这种货色夸称第二号人物,前
途可悲,成得了甚事?”女郎的这几句话更为刻薄,也更富刺激性。
寇十五郎忍无可忍,怒火似山洪倒决,发出一声恶毒的咒骂,以令人目眩的奇速疾
冲而上,折扇点向女郎的高耸酥胸。
女郎赤手空拳,已来不及拔剑,这一扇来势奇急,胸腹要害全暴露在扇下,势难问
避快速绝伦的雷霞一击。
在远处潜伏的冷魅吃了一惊,这位口气托大的女人为何不闪躲?糟了!
她无法看清双方交手的微小变化,耳听啪一声怪响,依稀看到女郎的大袖挥舞。
“哎呀!”寇十五郎惊叫,身形侧冲而去,枝叶摇摇一阵怪响,跌人了路旁的松林。
就在身形被震刹那间,铁骨折扇脱手飞掷。
女郎的大袖尚未收回,折扇已闪电似的飞到,一声裂帛怪响,右大腿也被扇柄旋过,
擦掉一条皮肉。
“该死的东西!”女郎侧闪破口大骂。
远处松林深处,突然传来大叫声:“快走,有人在交手。”
另一女郎急叫道:“小姐,快走,不能被缠住。”
两女向后飞退,寇十五郎在林中大叫:“快追!不能让她们逃掉。”
荆绍正夫妇不敢不听命,立即奋起狂追。
寇十五郎右手按住左肩,左手像是废了,垂在身侧似乎软绵绵地失去了活动能力,
奔出拾回折扇,咒骂道:“这妖妇好利害的拂云袖,她是灵狐郭慧娘,这千人骑万人跨
的贱淫妇,总有一天一哎呀!荆绍正夫妇完了,他们逃不过恶毒的幻神香……”
他顾不了左臂受伤,向前狂追,一面大叫:“老荆,穷寇莫追,快退!”
冷魅也溜之大吉,即将有人赶到,必将穷理附近,再不走就嫌晚了!
远山里外,她心中一宽,浊世狂客的人不会离村太远,该已脱离险境啦!
她找到了沿河谷南行的小径,坐在路旁的草丛中调息,疲劳过度,她真想躺下来睡
一觉。但她不能睡,她必须找到千幻剑转达永旭的口信,受入之托,忠人之事,永旭的
事她必须办妥。
“我该到何处去找?”她喃喃自问。
她开始思索,也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千幻剑会不会相信她的话?
想到自己的处境,她毛骨悚然,恐怕除了永旭之外,任何人皆是她的敌人。
她想到去找千幻剑是否明智?目下她真的成了狼群中的孤零零无助的小羊,连千幻
剑也可能要她的命了。
“我还是赶快逃走,走得愈远愈好。”她悚然自语,动了自保的念头。
人都是自私的,处境太凶险,命是她自己的,她有权珍惜自己的性命。
贪生怕死的念头复活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怕死的人,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为了自保,她把永旭嘱托的事置
于脑后。
有所决定,立即付诸行动,似乎疲劳已消,精力尽复,沿小径飞掠而走。
她走的是相反方向,如果去找于幻剑,应该向北在山区寻找;向南可脱离山区,能
到达江边便安全了。
她这一走,永旭的诱敌大计功败垂成。
寇十五郎追赶荆绍正夫妇,只追了半里路,便看到路中躺着一个人影,走近一看,
不由心中一凉。
是荆绍正,咽喉已被割破,尸体尚温,脸上的肌肉形成一种奇怪的笑容。
他是个老江湖,一看便知是先被迷昏,再被割破咽喉处死的,尸体死时不但毫无痛
苦,而且是怀着欢乐死去的,那是幻神香的功效,在幻觉中被人割破咽喉死于非命。
不用猜,他也知道荆绍正的妻子凶多吉少,附近找不到以其他尸体,定然是被灵狐
带走了。带一个大男人赶路太辛苦,这就是荆绍正被处死的原因所在。
最重要的是,灵狐带着俘虏去讨救兵,这件事必须及早通知浊世狂客,以便好早做
准备。
浊世狂客派人通知他要活口,没料到自己不但拦截不成,反而死了一个荆绍正,奉
送一个俘虏。
他回到尸体旁,心中疑云大起。
把守的暗桩说有一个人向村外逃。怎么却变成两个人?灵狐偕同伴并未南下,反而
从南面来似要入村,这意味着什么呢?
显然地,外面有姬家的接应高手,信使依然可以出入自如,避入祠堂的人并未孤立,
包围祠堂反而人手分散,随时有被人里外应合,逐一收拾的不利情势发生。
他不再理会荆绍正的尸体,匆匆返村。
不久,重围尽散,仅派出少数暗桩监视树堂四周,以避免被人逐一诱杀。
饲堂内,姬老庄主并不知外面所发生的变故,严加防备,定下心等候大接到来。
黎明前的阵黑尚未消逝,两个黑影接近了村北,背着手并肩缓步而行,像是两个游
山玩水的寻幽客。
伏在路侧草丛中的两个伏桩一怔,感到十分意外。
看身形就令人十分着迷,穿长袍的当然不是村民,村民也不会天未亮就从村外回来。
要说对方是强敌,却又身上没有兵刃,强敌也不会大摇大摆往里闭。当然也不是自
己人,这次前来的人皆带了兵刃。
已到了切近,两伏桩忍不住现身跃出,劈面拦住了,右首的伏桩手按刀把,沉声问:
“站住:干什么的?不许乱闯。”
为首的黑影对突然出现的人毫不感惊讶,泰然止步背着手说:“到村里去找浊世狂
客和寇十五郎,也要见见飞龙寨主。哦!阁下是不是飞龙寨主的人?贵姓?”
“你们是……”
“我,姓李,李玉堂。那一位你可能不陌生,穷儒富春申,他那一身儒衫已穿了一
二十年,穷得名副其实。”
伏桩大吃一惊,刚刚想要发出警啸,突觉胸间鸠尾大穴一麻,不但喉间发僵,连手
脚都失去活动能力。
另一位伙桩更糟,穷儒一闪即至,大手一伸,抓鸡似的抓住伏桩的咽喉,左手在伏
桩的小腹上连捣三拳,手一松,伏桩像死狗般趴下了。
穷儒拍拍手,笑道:“李庄主,你如果先报出千幻剑的名号,可就没这般顺利了,
这两个蠢才必定大惊小怪鬼叫连天,就不容易进村啦!”
在江湖上,绰号比真姓名响亮得多,因为在江湖上行道的人,可能有不足为外人道
的苦衷,很少将真姓名报出。
千幻剑李玉堂少在江湖行走,大多数江湖朋友只知千幻剑其人,说出李玉堂的真姓
名,反而知者不多。
千幻剑将被制的伏校放倒,说:“江湖朋友对在下的绰号并不怎么畏惧,对富兄穷
儒的绰号的确怀有戒心,一听到你的绰号,他们就吓傻了,所以我方能不费吹灰之力把
他们制住。”
“好说好说,不瞒你说,兄弟的江湖声誉坏得不可再坏,惭愧之至。今后也许不再
那么糟了。”穷懦无限感慨地说:“兄弟打算不再穿这身有辱斯文的儒衫,也许我会找
处山明水秀的地方隐世安度余年了。”
“春申兄……”
“李庄主,咱们不谈这些,该走了吧?”
“好,走。”
穷儒发出一声鸟鸣,与千幻剑继续向前行。后面三五十步,大批高手悄然跟进。
犬吠声并未加剧,村中的狗对屋外经常走动的人声,已见怪不怪了,也许是大多数
村民怕事,悄悄把狗栓起来啦,以免引起麻烦。
沿小巷接近词堂前的广场,巷口闪出两个黑衣人,劈面拦住去路,一个黑影擎刀在
手,沉喝道:“两位,留步,此路不通。”
千幻剑在丈外止步,泰然笑道:“劳驾通报一声,湖广碧落山庄李玉堂,请见浊世
狂客江庄主江通。”
黑影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打一冷战,退了两步说:“抱歉,天亮后再说。”
“咦!阁下之意……”
“天太黑,谁知道你是不是李庄主?而且在下也不认识李庄主,谁敢保证你不是姬
家的人,请退出小巷的那一面,天亮后再说。”
“在下不能等。”
“不能等也得等……”
“抱歉,在下只好硬闯了。”
黑影先发出一声警号,厉声道:“在下奉命阻止任何人与姬家会合,退!”
千幻剑举步迈进,笑道:“要阻止我李玉堂,阁下恐伯得用剑了,让路。”
黑影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声说:“你千幻剑的名号,吓不倒我姓卓的。”
穷儒退后两步,闪在一旁急叫:“小心他的暗器毒天娱,他是恶毒的五通神卓伟。”
三条八寸长的精制铁蜈蚣,己联珠似的飞舞而至,任何一条各有十对寸长的锐利尖
爪,每一条都可转折,任何一根爪尖如果抓破皮肉,见血封喉十分霸道。
对付这种以内力发射的软暗器,用兵刃打击也难以改变飞行的路线,用手去接更是
险之又险。
毒天娱破空而至,像是活物,双方相距仅丈余,三条毒天娱必可有一中的。
千幻剑虽则功臻化境,剑术宇内无双,但对这种淬了奇毒的奇异兵器,也深怀戒心
不敢大意,而且对方不按规矩发射,来势太急太猛,小巷也限制了活动的空间,黑夜中
破解暗器是最愚蠢的事。
他听到穷儒移动方位让出退路的脚步声,便神动意动迅速后退,一双大袖猛拂去,
退势借大袖发出的无穷潜劲而加快。
暗器被袖风阻了一阻,两枚被震偏,撞在两侧的屋壁上,爪尖楔人壁内。真像两条
娱蚁爬在墙上。
另一枚去势一顿,追逐千幻剑远出两丈外,方朗然坠地卷成一团。
千幻剑暗暗心惊,凛然道:“阁下好恶毒的暗器,在下只好出手惩戒你了。”
五通神卓伟心中一虚,百发百中的毒天娱不怕内家劈空掌力,想不到骤然袭击势在
必中的三枚毒天娱,竞有两枚被可怕的袖风击偏了,对方的艺业的确骇人听闻,名不虚
传。
他心中一虚,斗志便迅速沉落,借同伴向后退,沉声说:“你来吧。江庄主在前面
等你。”
声落,身形突然加快,飞掠而走。
千幻剑正想跟踪追出,穷儒伸手虚拦,低声说:“小巷狭窄,在两侧潜伏,由门窗
内发射暗器,防不胜防,由屋上走!”
土瓦屋皆不甚高,檐高不过丈余,两人跃登瓦面,两起落便到了巷口。
下面是祠堂前的广场,场中心已有人列阵相候。
穷儒并不急于往下跳,向千幻剑低声说:“李庄主,看清他们的布阵方位吗?”
千幻剑沉吟片刻,说:“五座三才阵,构成一座五行阵。虽在黑夜中,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