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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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鱼也不推辞,对车夫笑了笑,鞋子一蹬,就上了车。车厢中美人比画还要艳上三分,他怀里还有一个白色的毛团。
赵乐鱼寒暄道:“东方大人,你的日子过的好阔气。做到修撰的话,官饷可以提高许多吗?”
东方谐抿嘴:“非也,为了钱何必作翰林?去偷去骗或者当个倌人岂不有趣的多?不过,要是成了真的翰林,钱也就不成问题了。”
赵乐鱼嘿嘿的笑:“当倌人,也要本钱的。”东方谐道:“是啊。难道你这孩子本钱少吗?京城是笑贫不笑娼的,就是当了一品大官,巴解娼妓的也有。”
赵乐鱼打哈哈说:“怪不得以前人说官不如妓。”
东方谐也笑,道:“你才来翰林院,平时我们也只能神交。要不是……出了那种事。我还想领你去见识见识这里最大的美人窝呢。”
赵乐鱼本来被雨水淋得蔫不啦叽,听这话忽然生龙活虎起来,大感兴趣的说:“为什幺不去?我到京好几个月,连一个细腰的女人都没见过。”
东方谐飞了他一眼:“佳人都是养在深闺的,比如岳雯姑娘,她的腰身就是盈盈一握而已,可惜自从杨翰林死后,她就闭门谢客了。”
赵乐鱼摇头:“可惜,可惜。杨翰林死了不算,现在我们也连带倒霉。”
东方谐道:“也不然。福祸相依,说不定你或者韩大人马上就可以走鸿运了!”
赵乐鱼自嘲的笑着,问东方谐:“大人昨天不是去宫里下棋吗?刑部的白侍卫却说万岁打猎去了。当然,我是不信他的瞎话。”
东方谐沉吟道:“我是在宫中,万岁前几天曾召我去。到了事后,自己又被小太子拉去城外打猎。我空等一场,回来的时候,徐翰林已经中毒。你们也给捉进去了。我要是在飞云阁,怎幺也要和白侍卫理论一番的。”
赵乐鱼说:“大人也不怕有人冲着你来?”
东方谐腾出手,手掌下原来是一只兔獾,它露出红玛瑙的眼睛,圆滚滚的脑袋。十足的可爱。东方谐缓缓道:“怕有什幺用?你怕,鬼就不上身了幺?”
说话间已经到了翰林院,何有伦,魏宜简等都站在大门口等着。何有伦脸色还是难看,见了他们就说:“还好赵兄回来了,徐兄已经醒了,正念叨你们呢!”
东方谐道:“正好,我再去瞧瞧他。”
赵乐鱼与魏宜简跟在后面,他似漫不经心的说:“魏兄,你昨天错过了一次大戏。”
魏宜简不悦的说:“一个差点死,一双进班房。这叫大戏,当今的少年真不一样了。”
赵乐鱼说:“有人死,有人抓,有人喊冤,有人好笑,不是一台戏?魏兄,昨日你娘子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了吗?”
魏宜简神色木然,说:“飞云阁有了徐孔孟,就是什幺也瞒不住。”
赵乐鱼道:“我只是想,你早上出门的时候,尊夫人要是身体欠佳,你就别来这儿了。休几天,大伙也体谅你。你既然来了,家里人不舒服就上翰林院报信,大伙也跟着给你担心不是?”
魏宜简不答。
到了目的地,他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了。东方谐他们前脚才进,就听见徐空孟德的哼哼声。赵乐鱼说:“人太多了,我等下再进来吧。”书童织绣从里间出来端个水盆,赵乐鱼与他两人站在了廊下。
“织绣,昨天是你给你们公子泡茶的?”他小声问。
织绣满腹狐疑,瞪圆眼睛:“你不是被抓进去了?怎幺,没有罪?”
赵乐鱼委屈的说:“哎哟。小哥,我怎幺会害徐兄呢?我和他认识才几天,身上的衣服也是徐兄缝制的。”
织绣说:“嗯,公子昨夜翻来覆去,糊涂一阵,明白一阵,他说你没害他。”
赵乐鱼摸摸下巴:“难道徐兄知道?”
织绣说:“不像。”
赵乐鱼又问:“昨儿的茶具好值钱,刑部的人非问我有没有藏着碎片。他们说这种杯子就是碎了,也可以卖个价。”
织绣说:“当然了,是太后娘娘赐给我家老爷,老爷又转送给公子的。公子一直不舍得用,昨儿第一次用就出了事。”
赵乐鱼惊讶的说:“是吗?杯盘放了很久是要沾灰的,你事先没洗干净?”
织绣反驳说:“这个不用洗。原本东西就存在公子的柜子里。我打开的时候,就是两层盒子还封上了一层彩纸,怎幺会沾灰?我若去洗才是傻瓜。”
赵乐鱼还要问他,何有伦已经站在一边了,他说:“赵兄,徐兄请你进去。”
赵乐鱼只得断了话头。他挨近徐的床,徐孔孟就叹息一声。
东方谐劝解他:“总有水落石出的日子,孔孟不用担心白吃苦头。”
徐孔孟头上扎了一个绣山水的丝绢,虽然脸色憔悴,身上已经披上了青色的锦衣。
他捂着腮帮,颓然的说:“我……”
赵乐鱼安慰他说:“徐兄,养足精神。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下午大约还要来问你话。”
徐孔孟支支吾吾:“问我,我什幺都不记得了……”
他想起什幺:“韩逸洲人呢?”
赵乐鱼吐了吐舌头:“八成在家。”
他说八成,韩逸洲偏偏就是两成意外。此刻,韩逸洲已经到了一个荒废的花园中。
他爬到一座小楼上,打开雨窗,独自等待着。
第十四章
韩逸洲惆怅的凭栏眺望。隔壁寺庙中的桃花深浅不一,雨湿轻尘,寥落衰红。斜飞雨丝飘进他的眼,他也不顾,久而久之,竟分不清他的眼眶中是雨,还是泪。
天色渐黑,他才回身进屋。屋内摆设十分整齐,象牙床,菱花镜,还有几本书堆放在书桌之上。韩逸洲轻柔的抚摸着每一件东西,脸色逐渐透出诀绝来。
他回眸一瞧,幛幔上绣着的一阕词映入眼帘:
漠漠春阴酒半酣,风透春衫,雨透春衫……最后一句是:人在洛阳,心在洛阳。
韩逸洲凄惨的笑笑,坐到窗前,只是听雨。入夜了也不点灯。忽然,他的身子僵了僵,依旧不动。接着一阵脚步声,就有男子的声音:“逸洲,你早来了吗?”
韩逸洲道:“不好吗?我每次都是早到的一个。”一双手缠着他的腰围上来,白皙如玉。韩逸洲挣也不挣,任他抱着。那人熟练的解开他的衣服,就缠绵的吻起他的脖子来。韩逸洲一阵阵的激灵,还是不动。
“逸洲,你的脸烧得好厉害!我也担心你呢,不过我知道万岁不会冤枉你的。”他凑着韩逸洲的耳朵说,依稀的光线中,韩逸洲初长成的身子消瘦而艳异。仿佛是一朵夜合之花。
韩逸洲突然问:“与你有关吗?”
男子笑了一声:“怎幺会?”
韩逸洲嘴角噙着冷淡的笑:“我不信你了,我十七岁的时候,你说什幺我都相信。你也用我做了不少的事。我现在不会再信你了,赵乐鱼来的那夜你送粥来,我还燃起一点点地希冀。但紧跟着就发生了茶叶的事,我不会再受骗了。”
男子粗暴的撕开韩逸洲的下衣,将他压倒在床上:“你果真长大了!恐怕不信我是假,另有新欢是真。”
韩逸洲不说话,腰身被他掐的生疼,也只是咬着嘴唇。
“我说中了吗?卢修好手段,就不知道他在床上能不能让你快活。”
韩逸洲发狂的喝住他:“不许你提他名字!”
黑夜中男子疯狂的抱着韩逸洲,狠命吻住他的嘴唇。韩逸洲的眼睛中满是迷蒙,却不反抗,只是低声地喘息着,还伸出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他从来没有被如此狂肆的折磨过,可就是不求饶,等到身上的男子终于解脱了。瘫在他身上。韩逸洲才拍拍他的脊背,和过去一样,温柔的摸着他的耳朵。
男子平复了气息,意识到自己做的狠了。但韩逸洲方才依旧如羊羔一样温顺,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就伸出手去摸韩逸洲的脸:“你别生气,听我说……”
他说不下去。韩逸洲满脸都泪湿了。他急忙要点上灯,韩逸洲拉住他:“别点灯,让我说完。我和你这样偷偷来往了两年,实话说在床上我没快活过。我本想,只要你快活,我就算快活了。你说的没错,我像块木头。既不喜欢玩花样,也不让你在灯下做。我知道你嫌弃了我,才不时找其它人。……这都罢了。但我不能总是一次次让你骗。说心甘情愿是假话,到如今我想通了,我们还是彻底断了干净。”
男子似乎不信,错愕间韩逸洲又说:“好聚好散,我从不怪你。我和你在洛阳的一小段神仙日子,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候我每天身上都难受,晚上你跟我……我一夜都疼得睡不踏实,但我心里很甜很甜……”
男子打断了他:“逸洲,你什幺意思?我不过说笑惯了,你以为我不喜欢你了吗?我有些事是瞒着你,但我没有恶意,你知道了……,又有什幺好处?”
韩逸洲止住哽咽,淡淡的说:“你喜欢我,或者不喜欢我,都没有关系。但我已经不能这样下去。要是你还记着当年的情分,现在就离开这里。我自己以后也永远不来了。”
男子不再说话,默默的穿好衣裳,径直走了出去。突然又折回来,捉住韩逸洲的手亲吻了一下。韩逸洲已经止住的眼泪,又不禁流了下来。
他孤寂的躺在寒冷的被褥中,思前想后。天明之时,他才恹恹起身。将那幅幛幔和一些纸张放在大盆中,点着了火,冷眼看着他的秘密都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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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太少了,不好意思,周末不读书的时候争取多写点。
第十五章
韩逸洲一步一拖的走出园子。因此园处于京城的北郊,行人稀少。韩逸洲低着头,冷不防撞上一人。他抬头一瞧,原来是个浑身泥渍的老乞丐。老乞丐大约辨出他是个贵公子,竟然伸出只黑不溜秋的手来扯住他的袖子。
韩逸洲眉头轻皱,从腰袋里面取出一锭银子,丢给了他。乞丐立时显出白痴般的惊喜,被灰尘粘连在一起的大胡子也跟着乐颠乐颠的晃动。韩逸洲心情低落,想要快些脱身,老乞丐颤颤巍巍的又拉住他,韩逸洲以为他还要钱。连忙哑声说:“没有了!”
老头摇头,不由分说把件东西塞到韩逸洲手里,就拄着拐杖离开了。几个街童在路边用石子打老头的背:“老瘸子!老瘸子!”老头理也不理。
韩逸洲定睛一看:手心里是只微小的布艺猪猡。工艺粗糙,却煞是有趣。他生于大富之家,幼年时凡是民间的玩具都到不了他的手里。他母亲给他玩的,不是乐器,就是金玉。没想到素不相识的乞丐倒给了他这幺个小玩意。……他心念突然一转,回头想再看看那老丐,他早已经不见了。
韩逸洲随便雇了辆马车,在自己住所的偏门下来。老仆坐了个板凳在里面等他,韩逸洲见了他就说:“以后把这门封死了,我再也不会用了。”
他身上还有些疼痛,就耐着走到最近的一间屋子,吩咐老仆:“去给我打水来。”
不多久,老仆就摆弄好了澡盆,又拉过一扇屏风。他对韩逸洲躬身,就走开了。韩逸洲刚脱下衣裤,就听有人兴高采烈的叫他:“逸洲!逸洲!”正是昨天来访过的卢修。韩逸洲一时心慌,也不应他,迅速躲在了屏风后面。
卢修径直就迈进门,笑着说:“你还真在这里,大清早就洗澡吗?”卢修与韩逸洲熟捻之极,他这个家小,一共就一排房子,因此卢修听到人声,自然就可以找到韩逸洲。
韩逸洲在屏风里面问:“你怎幺又来了?不是说这几天要忙公务,没空过来吗?”
卢修说:“是啊,但昨天我去大理寺打开快报。收到一个大好消息。也许我们破翰林院的案子有了希望。这样,也完全就可以洗刷你的不白之冤。”
韩逸洲听了道:“嗯。”
卢修又说:“杨青柏的身份,果然大有文章……”他突然“啊?”了一声,厉声说:“逸洲,你怎幺了?”
韩逸洲与他隔着屏风,知道他看不见他,就说:“怎幺了?我挺好啊。”
卢修半晌不语。韩逸洲觉得气氛诡异,大着胆子开口:“卢修,你怎幺不说话呢?等我,我就出来。”他说着忙把换洗的衣服穿上。
卢修这才轻声说:“不用了。逸洲……你都成年了,我……也没资格管束你。”
他的语气犹如六月雪,晴阴奇变。似乎被伤了心,又似乎难以启齿。韩逸洲更不解其意。但他本就心虚,手指头不由自主地颤抖,连衣服扣子也扣不上了。
卢修又静了一会儿,才语重心长的说:“你这样年纪,这样的身家。寻个女人也是极便利的事。可是在外面玩……也不要沉湎……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才好。”
他这话,半句实,半句虚,韩逸洲面红耳赤,无言以对,他心里只是炸雷似的惊叹:卢修怎幺发现了,怎幺发现了?他知道什幺!
卢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