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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思念人之屋-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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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次买一款操作简单的啊,只要按绿色的键接听就可以了,这样阿俊打电话过来会方便一些么。”
    “阿俊不是住校么?又逃学了么?”陆阿婆摇头,“他班主任说的那些话,我也听不大懂,还是等阿海回来,他的话,阿俊能听进去。”
    说话间,齐翊站在门口,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陆阿婆看过来,半眯着眼,略带犹疑:“阿海?”
    “不,不是江海。”蔡满心应道,“他叫齐翊,是刚刚来我这儿边帮忙的,所以要他来和阿婆学习一下。”
    “真是上了年纪,眼睛不够用。”陆阿婆侧头冥思,“阿海还没放假呢吧。”
    “应该快了。”蔡满心洗净手,“我来和你一起包吧。”
    “我做些什么?”齐翊问。
    “把鸡肉切块吧。”
    陆阿婆笑:“阿海很喜欢我做的粽子,但他又没耐心做别的,每次帮忙也是切鸡肉。以前在儋化上高中时,还带到学校去,说同学们都爱吃。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螺蛳粉。”
    蔡满心将煮好的栗子一一剥壳:“我也很爱吃呢。最初有些吃不惯,觉得有腥气,现在觉得那个汤头真是鲜得很。”
    “峂港最好吃的汤料是朱记的,下次让阿海带你去。”
    “我们去过的,的确好吃。”
    “你要多吃点。最近又瘦了吧,下巴这么尖了。”
    趁陆阿婆去拿包粽子的蕉叶,蔡满心耸耸肩:“阿婆印象中的我,还是三年前的样子,那时脸圆圆的。”
    充满年轻的气息,光泽的面颊,像小孩子作文中写的,苹果一样红润。
    齐翊问道:“陆阿婆是记忆力衰退?”
    “大概,有点类似于老年痴呆,如果不是我常常来看她,她肯定连我都不会认得。她记不住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常常重复以前说过许多遍的话。”
    “我明白,”齐翊点头,“放心,我很理解,不会不耐烦。”
    “其实我很喜欢和阿婆聊天。”满心笑,“新近发生的事情记得很混乱,越久远的事情记得越清楚。”
    天色渐已黄昏,齐翊和蔡满心仍没有回来。何天纬有些焦躁不安,给桃桃冷敷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将冰袋放在另一只脚上。
    桃桃大叫:“猪头纬,你要冻死我啊!”
    “自己弄!”何天纬将冰袋一把塞到她手里,“你还不如睡觉,起来就这么多毛病。”
    “你刚刚在楼梯上上下下,吵死了,怎么睡得着?”
    “我是看那家伙怎么还没有回来。”
    “齐大哥和满心姐去看陆阿婆,没有那么快回来的。”桃桃侧头想了片刻,“满心姐每次去看陆阿婆都会很久。”
    “阿海从小就很懂事,他爸爸去世早,妈妈身体不好,家里的果园都是他一边上学一边打理。不过他从小很会做生意,每次在集市上,他的芒果一定是最早卖完的。”
    “是啊,每次我说要买芒果吃,他都是很不屑的样子,说,那个还用买么。”
    陆阿婆将芭蕉叶左右压过来,一边包着粽子,一边继续说:“那时他还是个孩子王,总有一群小孩子跟着他爬树摘椰子,下水挖牡蛎。阿俊就是喽。后来阿俊上小学的时候,高年级的同学欺负他,阿海还和人家打了一架,这孩子很讲义气。我一直当他也是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阿俊是陆阿婆的孙子。”蔡满心对齐翊解释道。
    “我印象中,他们两个不久前还都是小淘气呢,一转眼,就都成大孩子了。阿海上初中的时候,镇上就有几个女孩子喜欢他,有的总去买他的芒果,有的还做酸笋、绿豆糕给他,都进了阿俊的肚子。”
    “有我认识的人么?”蔡满心饶有兴致地问,“不过,估计她们中很多人如果不再读书,应该都嫁人了,可能孩子都很大了。”
    “最近真有两三个出嫁吧,”陆阿婆将细绳在手上绕了几圈,开始缠粽子,“后来阿海去儋化读高中,现在又去了北京读大学。不过我想起他,还是小时候那个很淘气的样子。”
    包好粽子,半尺见方,大半拳厚。糯米中间是一层混合着椰奶的绿豆沙,内里还包裹着栗子和鸡肉块、带着肥膘的猪腿肉。
    “没吃过这样的方粽子吧?”蔡满心捧起一只,“要蒸上一会儿呢,趁热吃,特别香甜,很滑润,又不会腻。”
    “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了。”齐翊接过来,“哦,这是越南方粽吧,我在那边旅游的时候见过。”
    “嗯,陆阿婆就是越南华侨呢,她的兄弟姐妹还有人在越南。”
    “我陪满心姐去看过陆阿婆两次,老婆婆常会把同一件事说上好几次,什么她的孙子和朋友怎么淘气了,”桃桃托着腮道,“我听多了都打哈欠了。满心姐真是好有耐心。”
    “不是这个,我觉得那个齐翊怪怪的。”何天纬摇头,“看到他就觉得不顺眼。”
    桃桃拍手笑:“哈,你嫉妒!那追他们去咯。”
    “以为我不想么?”何天纬狠狠瞪她,“谁栽赃我,说是我弄伤了她的脚,把我吆来喝去的,一会儿渴了一会儿饿了,又要喝水又要吃面!”
    “你以为你做得很好吃么,只会煮方便面!”
    “谁让你中午只睡觉,不起来吃午饭,现在才几点,又说饿!”
    “谁饿了?我带了好吃的粽子回来。”齐翊倚在门口,拎了三五只大方粽,“快来,趁热。”
    “满心呢?”何天纬问。
    “她要陪陆阿婆一会儿。我担心你们没的吃,就先回来了。”
    “那晚上我去接她。”
    “不必了,满心应该就住下了。”
    “那,正好满心不在,我警告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哦!”
    齐翊挺直了背,缓缓说道:“我只是边旅行,边打工,没有别的想法。”
    “呵,都这么说,前两年也有人说是路过,但隔一段时间就转回来,纠缠满心。”
    桃桃低声插嘴:“猪头,你是在说自己么?”
    “没有人会把你当成哑巴卖掉……”何天纬在她头上弹了个爆栗。
    桃桃痛得大叫:“喂,本来么,你也没有什么希望。满心姐喜欢的人比你帅多了!”
    何天纬不以为然:“哈,信你才怪,你又没见过。”
    “我当然见过。”桃桃不服气,“去年你刚走的那几天,店里正好没有客人,就我们两个在。有人在夜里来找满心姐。我本来都睡着了,又被院子里的吉他声唤醒了,琴声一直断断续续的,然后满心姐开始哭。那个男生就抱着她,两个人在月光下摇晃着跳舞。满心姐一直在哭,从来没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
    “三更半夜的,你又哪看得清长相?”何天纬质疑。
    桃桃跳起来,抱住齐翊,脸颊侧着贴在他胸前:“呐,他们就是这个姿势了。月亮很亮,我的眼神好得很,正好看见男生的脸,很帅的人,我不会看错。”
    “那也不用和他挂在一起!”何天纬揪着桃桃的麻花辫,将她从齐翊身边拉过来,黑着脸问,
    “满心有没有说那个人是谁?”
    “没有。”桃桃耸肩,“而且她当时泪流满脸……”
    “泪流满面。”何天纬没好气地纠正。
    “哦,泪流满面。”桃桃继续道,“第二天我就没敢问。”
    何天纬有些挫败,又哼了一声,“把满心惹哭就跑掉,算什么男人。”
    猪脚涂上酱油,在锅里炸到金黄,加上调料焖炖到酥烂,放在韧性十足的米粉上,加一勺热汤,洒上翠绿的葱花,喷香诱人。
    “刚刚和你来的孩子呢?”
    “齐翊说他先回去,怕桃桃和天纬饿到。都和他说稍等一下就有猪脚粉吃了,没口福。”
    “桃桃和天纬是谁啊?”阿婆想不起来,“哦,刚刚那个孩子叫齐翊啊。”
    蔡满心又耐心地解释了桃桃和何天纬的身份。
    陆阿婆上了年纪,腿脚渐渐不灵便,忙了一下午,小腿有些酸麻。蔡满心搬了小凳子坐在她床前,帮阿婆按摩双腿。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又说到江海为了阿俊和别人打架而挂彩。陆阿婆忽然停住。
    满心听不到下文,低着头,问:“后来呢?”
    “满心,你,喜欢阿海吧?”
    猛地抬起头,对上阿婆慈祥的笑。
    蔡满心惊讶:“阿婆,你,还记得……”
    “记得什么?”阿婆又像小孩子一样无辜地看着她,“我这里糊涂,”她指指自己的额头,又拍了拍心口,“但是,这里没有。”
    蔡满心不言语,双臂交叠,趴在陆阿婆床前。“阿俊打过电话,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哦,”阿婆点头,“阿海怎么说?不记得有没有他的音信了,我都想他了。”
    “我也很想他。”蔡满心喃喃,眼泪滑落,自面颊凉凉地滴到手臂上。
    在夜里,听见风翻越林稍的声音。那些呼啸的声音,像重重叠叠的呼喊。
    她猛地开窗。是你,是你回来了么?
    然而窗外没有温柔的浪涛声,那些熟悉的、能让她安宁的海浪声,被隐约隔在了树丛后面。她跌在地板上,在月光中抱膝而坐,清冷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隐约有歌声划过如水的夜色,那是自己和着成哥的吉他,欢快地唱老歌。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让我思念到如今。
    好像又听到自己笑着的声音,问:“你可以装作喜欢我么?我觉得自己还挺漂亮的。”
    他冷冷地说:“我不喜欢你,不能假装。”
    “那,在走之前,可以再吻我一次么?”
    他的唇在那么近的地方,她只要稍稍踮脚就能触碰。
    但他终于推开了她:“对不起,这是不同的感情。”
    即使在拥有了彼此之后,这仍然是不同的感情。
    宁可自己是遗忘了前尘旧事的那个,宁可不记得所有的一切。
    指甲陷在掌心里,蔡满心感觉到自己在微微抽泣,环抱着自己的双肩,在这热带的炎夏,双手冰冷。

    =本章完

    
【《忽而今夏》中的满心】

 恍如前世

    定向越野

    何洛和沈列两人的起跑点在同一方向,从检录处出来,沈列递给何洛一块巧克力,“一个小时呢,充分补充热量。”
    有女生笑着问:“沈列,三天不见,学会向女生献殷勤了?”
    “我原来就会,只不过某些人不问问自己,是不是女生。”沈列嘿嘿地笑。
    怎么不是女生?还是个美女。何洛心想。高挑苗条的女孩儿,瘦削的肩线,骨瓷一样细腻的皮肤,象牙白。严肃时冰凉傲然,笑起来嘴角微微偏向一侧,三分俏皮三分讥嘲。像高山积雪融下的泉水,沁凉,让人精神一凛。女孩说:“你个沈阳列车,我懒得和你计较!咱们赛场上见真章。”
    “啊呀,我怕了大姐你还不行?你看,我都没敢和你领一样的地图。”沈列递上男子B组的场地图。
    “得了吧得了吧,当着美女的面,我就不打击你了。”她转身问何洛,“你是沈列一个系的?我叫蔡满心,是他高中同学。”
    “你好。我们一个班的,我叫何洛。”
    “你就是何洛?!”笑中颇有深意,“今天的头号强劲对手就是你啊。”
    “我?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能找到北就不错了。”
    “沈列可不是这么说,把你夸得天上地下的。”
    “你说我什么了?”蔡满心走后,何洛问。
    “她总夸口,说经管学院女生多,这次的女子组冠军誓在必得。”沈列撇嘴,“我总不能说咱们系女生少,朝中无人啊,就把你说成一代侠女了,你可要争气啊。”
    “我压力真大。”何洛笑,“你说她经管的?我想问问她考研究生的问题。”
    “咱们学院不好么?你还打算学经济?”
    “不,我想帮章远问问。”何洛说,“他们学校保研的名额非常少,我希望他能考到咱们这边。相关专业我都会去问,金融、经济、应用数学,或者计算机。”
    “现在开始准备,太早点了吧?”
    “还有三年而已,越早下手,胜算越大。”何洛微笑,“我和你说过吧,有些事情输得起,同样,有些事情,我们可输不起。”
    发令枪响。
    何洛没有着急和大队人马抢跑,她拿着地图,慢慢跑出起跑区,在视野开阔处极目四望,迅速推算比赛的最佳路线,然后才好整以暇地向着选定的方向出发。一转头,蔡满心采用的也是同样战略。
    磨刀不误砍柴工,二人相视一笑。
    周欣颜最倒霉,刚出起跑区,一扬臂,“我要翻过这座大山。”攀上起伏的土坡,冲下来时不小心踩到一个废弃的树坑里,立时痛得龇牙咧嘴,走不动路。班上同学七手八脚把她扶到路边,江至尧笑:“你旁边的选手肯定特别奇怪,怎么跑了两步,这个女生一下子矮了半截,土行孙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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