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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思念人之屋-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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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阿海的母亲病重,他赶回家乡,之后母亲去世,等料理后事,返回北京的时候,阿梅已经回越南了。”
  蔡满心紧抿嘴唇,不知该调整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只能点点头。“这些我在峂港听说过,这也是我想要找到阿梅的原因。”
  “大学毕业后,阿海就继续去做边贸了,他很少说起自己的感情,我也是后来才渐渐知道,阿梅回到越南后,他请在芒街和东兴的熟人代为照料。但阿梅,他再也没有和我们提起。”齐翊沉默片刻,“你知道么,阿海在大学时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女朋友。”
  蔡满心轻声哂笑,“这不代表,他不会犯错,尤其面对着一个漂亮姑娘的时候。”
  “好,放下这个不谈,”齐翊说,“以我对阿海的了解,如果阿梅真的有了他的孩子,我不相信他会置之不理。”
  “他说,他从不给别人承诺。”
  “那是因为他知道信守承诺很难。但如果是他的责任,他不会躲避。”齐翊说,“看来,你并不相信阿海。”的
  “我不是不相信,”蔡满心笑得有些无奈,“而是根本就不了解他。我对他的感情是单方面的,很盲目。”



 
【齐翊·现在进行时】

31 第二十章 此情可待(上)  

  会安开往西贡的大巴在清晨出发。车上冷气开得很大,两个人都只带了轻便的夏装,齐翊坚持把自己的外衣披在蔡满心身上。“你感冒还没有痊愈,不要再反复了。”
  她的确还恹恹地没有精神,随着车的颠簸又昏昏欲睡,将衣领立起挡着凉气,整个人好像缩在一堆衣物中,只露了鼻子以上的半张脸。
  蔡满心的额头不时碰到齐翊的胳膊上,他坐低一些,向旁边略顷身。于是她的头恰好依靠在他肩膀上,迷迷糊糊中像小猫一样拱着脑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大巴在晨雾中穿行,窗外掠过葱茏的树木和青翠的稻田,透过轻纱似的雾霭,青山隐隐,奇秀峻峭。经过一道急转弯,蔡满心被猛然惊醒,意识尚未清醒,眼中跃入和儋化附近相似的风景。依靠在一道坚实的臂膀上,她在一瞬间恍如时光倒转,下意识紧紧握住身边人的手臂。
  他什么也没说,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没有捉紧,没有轻抚,只是搭在上面,温暖着她冰凉的指尖。蔡满心醒觉到自己一直倚靠在齐翊肩头,连忙坐正,不动声色将手抽了回来。
  “我们在西贡不要呆太久,好不好?”齐翊用商量的口吻和她说。
  “嗯。”蔡满心点头,“我也不想大海捞针。”
  “就去新华大厦看看,兴叔也告诉我几个阿梅曾工作的地方。如果都没有下落,我们就回去峂港。”
  “谢谢。”她由衷地说。
  “我也想为阿海做点什么。”
  “可你不是认为,阮清梅的孩子不是阿海的么?”
  “我所说的做点什么,不是指阿梅。”齐翊叹气,“等回去峂港,我给你一样东西。”
  “现在不能讲?”蔡满心好奇,“不是指阿梅,难道还是我?你这样对我算是安慰,还是麻醉?”
  “口说无凭。”齐翊破天荒惜言如金。
  “原来我在你眼中,是这么难以说服的?”
  齐翊点头:“我一向没把握。”
  西贡是胡志明市的旧名,但许多当地人还是愿意称呼它的旧名,听起来抑扬顿挫,带着湄公河岸沉积的诡魅和繁华。第一郡是西贡最繁华的区域,新华大厦是其间一栋高档办公楼,汇聚了众多跨国公司和银行的办事处。越南本国人进出都会受到严格的盘查,齐翊和蔡满心将旅行背包存放在范五老街的旅馆,挑了衣物中稍显正式的穿上,将中国护照一晃,便顺利地进入大厦。
  在去会安寻找蔡满心之前,齐翊曾按照兴叔的指点去过河内,走访阮清梅曾经工作的家具厂,又辗转去过她工作的几家公司。最后一家说她结交了在银行工作的法国男友,一同去了西贡。在新华大厦内的银行众多,齐翊会基础的法语,他指指门口的咖啡馆,“我去银行打听,你去那里问问看。越南人都喜欢泡咖啡馆,如果阿梅真的在这边工作,他们一定见过。”
  新华大厦附属的咖啡馆内,出入的也多是在此办公的白领,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意气风发,咖啡馆内的西式情调和外面的嘈杂街市如同两个世界。蔡满心要了一杯越南咖啡,带着小小的滴漏,加上冰块,她借机和店员攀谈起来,依然借口自己久不联络的老同学或许就在此工作。
  “阿梅……”店员摇头,“这楼里叫做阿梅的姑娘太多了,姓阮的也是数不胜数。不过,我基本都不知道她们的全名。”
  “她叫阮清梅。”蔡满心拿出照片,“这是许多年前的了,但她应该没什么变化。”
  店员接过去端详了半天,依旧摇头:“没见过,这样的美女,我是不会忘了的。”
  “我可以看一下么?”一位穿着正装的男子走过来。
  “没问题。”蔡满心答道,抬眼看见男子的胸牌,是国内某机构驻西贡办事处的职员,还用拼音写了姓名。她转用中文问道:“你认识阿梅?”

  “哦,原来你也是国内来的。”男子笑,“那你怎么会有一个越南同学?”
  “阿梅曾经在北京读书。”
  “难怪。”男子点头,“两年多前我们和一家越南公司谈生意,她是我们的翻译,中文讲得很好。我们曾想过请她过来帮忙,不过后来她辞职不做了。”
  齐翊在大厦门前和蔡满心汇合,摊开手:“无功而返。”
  她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字条:“我知道,她曾经在哪家公司帮过忙。”
  二人按照地址找到郊区一家房地产公司,阮清梅果然曾经在此供职,只不过一年多以前已经辞职。她在当地语言大学的中文系完成学业,随即就被导师聘用参与汉语教学书籍的编纂,同时在夜校授课。
  赶回市区时已经华灯初上,一日奔波下来,蔡满心仍然双眼熠熠,两颊却有病态的绯红。齐翊知道她全凭一口心气支撑,心中担忧:“现在我们赶到学校,他们可能也下课了。不如回去休息,明天早点过去。”
  “不。”她坚定地摇头,“我没事。”
  正如齐翊所言,二人来到校区,正遇到夜校放学,众多的摩托车自街口呼啸而出,马达轰鸣。蔡满心望着只在咫尺的校门,心中焦急。她不顾川流的车河,跳下人行道,在几乎密不透风的摩托车阵中艰难前行。齐翊没留心,再去追赶,已经被车流隔开。
  蔡满心冲到对街,距离校门数米之遥。学生们三五成群,结伴而出。她看见有许多人都在向其中一位年轻女子颔首致意,还有人用生涩的中文说“老师再见”。
  浅褐色的长发,发稍微卷,她身量窈窕,自然随意中有三分不羁。一辆轿车停在路边,她拉开门就要坐进去。
  蔡满心忍不住跨上一步,将信将疑地轻唤了一声:“阿梅。”
  她一怔,倚着车门循声望过来。那声呼唤被散学后的人群淹没,她找不到声音的出处,坐进车中。
  前灯亮起,蔡满心下意识眯起眼睛躲避强烈的光束。那辆车已经发动,向前驶去。
  “等一下!”蔡满心追过去,将将拍打到车尾,“等一下!”
  “满心!”齐翊看着她不顾车辆在路上飞奔,心惊胆战。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女子旋响CD,Scorpions激昂的歌声在车内唱起,

  The wind will blow into your face
  As the years pass you by
  Hear this voice from deep inside
  Its the call of your heart
  Close your eyes and your will find
  The passage out of the dark

  她跟着清哼:“Here I am,Will you send me an angel。”
  开车的男子笑着问:“你很喜欢这支乐队呢。”
  “以前有几个朋友玩乐队,他们很喜欢,所以带着我听了许多曲目。”
  “其中,有你的心上人?”
  “你说呢?”她慵懒地笑,在后视镜里看见满街流泻的霓虹,和自己明暗变换的脸庞。忽然,她看见车后的倒影,高大英挺,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老怪……?”她忍不住回头,却看见他停住脚步,转身向后跑回去。
  齐翊眼看已经追上汽车,想要回头招呼蔡满心,却发现她被摩托挤到路旁,脚下踉跄,几乎摔倒。他停下来,大步跑回她身边:“你没事吧?”
  “别管我了,前面正好是红灯,过了就追不上了。”
  蔡满心喘得厉害,齐翊扶起她:“别追了,等明天吧。我送你回去。”
  “快去啊,我没事。”蔡满心要挣脱他。
  齐翊不说话。
  “你怎么了?那我自己去好了。”
  他仍要追赶,齐翊拉住她的手腕,“可以了,到此为止吧。你是要跑到吐血才甘心?车上坐的是阮清梅,不是江海。”
  蔡满心猛然回头,呆愣了片刻,强自笑笑:“我当然知道,但我找了这么久,不想功亏一篑。”
  “我们已经找到她的下落,难道一天,一天都不能等么?”齐翊蹙眉,“如果真的见到阿梅,真的知道一些什么,你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蔡满心甩开齐翊的手:“我为什么要控制?我难道控制得还不够久么?”她胸膛剧烈起伏,眼眶渐渐湿润。
  即使我寸步不离在你身边,你也是孤独的。齐翊看着蔡满心,心中无限悲悯,把自己陷在绝境的她,拒绝被救赎。他忽然觉得无力,只能片刻温暖她么?转身,她就回去原来的世界。象龟裂干旱的土地,一滴水、一杯水、一桶水,都是一样,倒上去,转瞬干涸。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环着蔡满心的肩膀,将她轻轻拥到怀里。她挣扎了几下,终于伏在齐翊肩头嘤嘤哭泣,哽咽道:“我像个疯子吧?”
  齐翊拍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没关系,你是太累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他抬起头,看见一辆车掉转车头停在路对面,副驾驶座位的女子推开车门,双臂交叠放在车顶,笑眯眯看过来。



 第二十章 (下)  

PS
每颗心,都是一座城。双城的距离,比不过两颗心的距离。一段跨越十年,分分合合的感情。

  “上车来吧。”她扬扬手,“老怪,好久不见了呢。”
  齐翊和蔡满心坐进车里,阮清梅和开车的男子交待了几句,转身对二人说道:“我说遇到了老朋友,一会儿和你们找地方坐下聊聊。他送咱们过去。”
  她带路去了一家装修颇雅致的咖啡馆,庭院内流水淙淙,花木扶疏。三个人要了越式滴漏咖啡和冰奶茶。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阮清梅问齐翊。
  “大概六七年了吧。”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她笑得揶揄,“是否仕途一帆风顺?”
  “我辞职很久,现在随处走,随处打工。”
  “没想到你做了无业游民。”阮清梅挑眉,又笑,“我以为只有阿海会做这些不靠谱的事情,你就是循规蹈矩,平步青云的。”她又转向蔡满心,“那蔡小姐在哪里高就?难道你也陪着他天南海北的闯荡?”
  “我在峂港开了一家旅店,同时帮朋友翻译一些东西。”
  “峂港?”阮清梅眯了眼,长久回忆,“我以前去过呢。你的店开了多久了?”
  “大概两年多。”
  “哦……那你大概没见过阿海,齐翊和我的老朋友。”
  “见过。”蔡满心淡淡一笑,“我第一次去峂港,是三年前。”
  “我三年前在河内见过阿海,没想到……”阿梅垂下头来,“这些年来,我常常会想起他的好来。要不是阿海拜托兴叔照顾我,当初我从北京回到越南,也没有立足之地。”
  蔡满心想要追问下去,又不知如何开口。齐翊看出她的迟疑,问道:“这些年你怎么样?因为那年阿海的母亲过身,所以其他一些事情,我们也没有问过……”
  “其他什么事情?”阮清梅故作不知。
  齐翊试探地问:“你离开北京……的原因,当时有不少传言。”
  阮清梅长长舒气,陷在沙发中,单手支颐,“是我拜托阿海,不要提起这些事情的。”
  “对不起,不该再提这些。”
  “都过了这么久,有什么关系呢。”阮清梅耸耸肩,“刚刚你看到了,我现在过得还不错。”
  蔡满心不能插话,搅着面前的冻奶茶,只剩下一些冰块在杯中,渐渐融化成浑浊的液体。
  “你知道,我就是来路不明的私生女,我怎么会那么不负责任,生下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阮清梅起身,“你们想知道的,应该就是这些。我要走了。”
  蔡满心要送她去街口,阮清梅摇头:“让老怪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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