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人格-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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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验,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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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那种看似最不自由的地方自由的选择,他们选择了成为英雄。英雄不是一个空洞的概念,英雄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打他,他也会痛,割他的肉,他也会流血,也会像常人一样地死去。 与常人不同者,是英雄永远不会自欺,他永远都知道自己是自由的,永远都知道自己应该作出自由的选择,并把它付诸行动。 自由是需要具体的表现的,一个人到底是不是英雄也需要通过他的行动表现出来,所以在这里,敌人的拷打就成了他们成为英雄的必不可少的条件。 所以萨特说,“他人的限制使人的自由客观化。”
二、论人的处境
作为一个作家,萨特倾向于文学艺术的形象性和生动性;作为一个现象学家,萨特又倾向于哲学的严密性。 他是一个最反感跟着感觉走的人,任何一个称得上严肃的命题,都必须经得起最苛刻的检验。 像“人是绝对自由的”这样的命题,自然也不能指望仅凭一出剧来完成它的论证。一般反对人的自由论者的理由,最常见的就是这样一个事实:我们绝对不能按我们的意愿来改变我们的处境。 由于人们经常在现实面前感到无能为力,所以使这种反自由的论据很能引起共鸣。 我们真的是自由的吗?我们无法改变自己的家庭出身,无法改变自己的民族和阶级,甚至无法掌握自己的权力和命运。假如我是一个身在中国边远农村的农民,假如我不幸患了遗传性疾病,我的个人奋斗,我为摆脱贫穷、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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昧和生活的痛苦而作出全部努力却并未使我走上幸福之路,那么我还是自由的吗?当我眼看着我毕生奋斗而未能得到的东西别人却毫不费力地拿来,漫不经心地享用的时候,我体验到的与其说是我的自由,不如说是极大限制。 即使我不是一个农村青年,我是城里人,从小就得到一个农村孩子做梦也想不到的良好环境条件,那我的自由感又有多少呢?破灭的梦远比实现的多,一辈子八方碰壁,到处受限制。 骑自行车一不小心闯上了红灯,也要被交通警察或义务管理交通的老太太扣住,你却说我是“绝对自由”的,这叫我怎么相信呢?记得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我的哲学老师在讲到萨特关于人的自由选择的时候,只用了一句话就把萨特驳倒了:我要选择当总理,这行吗?当时这位教师的话博得了全班同学赞同的笑声,大家从心里认识到萨特的观点是一种唯心主义妄想——是啊,我也选择当总理,你也选择当总理,这可能吗?
其实大家在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甚至可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我们都生来就是小人物,这就决定了我们只能选择任劳任怨,当一枚小小的、闪闪发亮的镙丝钉了。 看来说人在本质上是自由的,是自己自由的选择,其荒谬性的确是显而易见。当然还有更为理论化的驳斥。 这位教师没有讲,其他的教师或教科书却已经讲到了,自由实际上就是对客观规律的完全掌握,人为了支配自然就必须服从自然,所以绝对的自由是没有的。 而就一个人本身来说,他是怎样一个人,看来是他自己造成的,然而其实他却是由他的国家、民族、阶级、他的家庭遗传、他接受的文化传统,他的个人境况,他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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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环境影响等外部条件所造成的,就是说,他不是自己造成的,而是由外部环境造成的,他是“被造成”的。 这就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决定论,即环境决定论、历史决定论如此等等。决定论是自由论的死对头,其势不能两立,其中必有一错,你赞同此,就不能相信彼。 上面提到那位大学教师,就是站在决定论的立场上的,所以在他看来,萨特的自由论是显然错误的。所有这些来自决定论的驳斥萨特是否都听见了呢?在听见了这些对自由论极端不利的意见之后,萨特是否还会坚持他的自由论呢?当时我真为萨特身在法国,不能听到这些极其重要的批评而深感遗憾,1980年萨特病逝的时候我就更为遗憾,因为他永远也无法从这些批评中受益了。 直到十年后我终于有机会读到《存在与虚无》中文版的时候,才发现这些批评萨特早就知道了,而且充分考虑到了。 他不仅没有因此而放弃自由论,而且他认为上述决定论的论据从来就没有使自由论者真正为难过。 早在萨特之前300多年,笛卡尔就在决定论与自由论之间选择了自由论,他不主张把责任推给命运了事,认为首先要克服的是我们自己而不是我们的命运。为什么决定论者提出的论据不会使主张自由的人们感到为难呢?在萨特看来,这是因为决定论者提出的事实根本不可能成为反对自由论的论据。 外部的限制之所以成为限制,恰恰是由于我们,由于我们的目的才成为限制的,我们的目的在先,客观的事物成为限制在后,而我们的自由并不是表现我们能够为所欲为上,而是表现在我们对目的的选择上。 萨特以一块岩石为例来说明这个道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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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物的敌对系数不可能是反对我们的自由的论据,因为是由于我们,也就是说由于目的的先决地位,这种敌对系。。 。 。数才涌现出来。这有如一块岩石,如果我想搬动它,它便表现为一种深深的抵抗,然而当我想爬到它上面去观赏风景时,它就反过来成为一种宝贵的援助。从它本身来看——如果甚至有可能观察它本身能是什么的话——它是中性的,也就说它等待着被一个目的照亮,以便表露自己是一个对手还是一个助手。甚至,它只能在一种已经确定了工具性复合内部才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表露自己。 如果没有十字镐和冰镐,没有已经踏出的山路,不掌握攀登的技术,要爬上岩石便不容易,也不艰难;问题可能还没有提出,岩石和攀登技术还不保持任何类型的任何关系。于是,尽管天然的东西(海德格尔称之为‘天然存在物’)一开始就能够限制我们行动的自由,然而正是我们的自由本身应当事先构成它们对之表露为限制的框架、技术和目的。甚至如果岩石被揭示为‘难以攀登’的,如果我们打算放弃攀登,我们也要注意,只是由于一开始就已被当作‘可攀登的’,它才被揭示为这个样子;因此正是我们的自由构成了它后来将碰到的限制。”
(《存在与虚无》第618—619页)
萨特的意思是说,没有自由的选择,就不可能不对自由限制,正是在我们的自由选择的背景上,有了我们想要攀登这一目的,这一块岩石才显得比另一块岩石更难攀登。而且,正是多亏了有这些天然的岩石,我们才能设想去进行攀登,我们的自由才得以显示出来。 萨特说,自由就是去实现自己的谋划,所以自由本身就包含了对限制的克服的意义,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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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实际上也就没有了人的自由。更进一步说,自由实际上与是否能达到自由的目的是没有关系的,它只意味着人自己去选择目的。为了消除误会,萨特明确地把他所说的自由定义为“选择的自主”。
“我们不说一个俘虏有随时出狱的自由,这将是荒谬的,我们同样不说他有随时希望被释放的自由,尽人皆知这是没有意义的,但我们可以说他随时都有企图越狱的(或企图使自己得到自由)的自由——也就是说,不管他的处境如何,他都能谋划他的越狱和通过一个活动的开始使他本人知道他的谋划的价值。”
(《存在与虚无》第620页)
不是说,你必须实现了你的目的你才是自由的,而是说,当你在选定了你的目的,并为你的目的而行动的时候,你就已经实现了你的自由了,这谋划和行动本身就是你的自由的表现。
三、什么能够限制自由?
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说人是热爱自由的,但不一定所有的人都会同意人已经在自由中、并且是绝对自由的这一结论。无论萨特怎样花言巧语,我还是感到我不是绝对自由的,我还是感到处处受到限制。 我受到空间和时间的限制,受到我的身体的限制,受到我的过去的限制,受到他人的限制。 正是这些限制使我感到不自由。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萨特大概也感受到了这种种限制,所以他在说明了任何外在的限制都是自由的表现之后,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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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放心,他还要对这些限制逐一进行考察,他要进一步证明:外在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构成对自由的限制。1。我的位置:空间的限制我们所受到的最为直接的限制莫过于空间的限制了,我被局限于我目前的位置上,我凡胎俗骨,血肉之躯,并不能像传说中的神仙真人一样,想到哪里只须意念一动,转瞬即到。中国人说在宇宙中就像猴子在铁笼子中一样,“跳死猢狲终落在乾坤套里”
,所以很不自由,其实根本不需要像乾坤那么大的套子,就是我脚下这块立脚之地,加上这地心吸引力就够让我们不自由了:我被牢牢地吸附于此,脱身不得;我在此就不能在彼,分身无术,何曾有所谓自由呢?而且我之所以能以刚才的方式来到现在这个位置,完全是由我刚才所处的位置决定的,而刚才那个位置又是由更前一个位置决定的,在这一过程中我一直受到某种空间的必然性的制约,终于推到那个偶然的起点——我的出生地了,但这个地点又完全不是由我选择的。 由于我的父母在生我之前种种情况,我被生在某地了,这可能是我父母的选择,但却与我的自由或自主的选择无关。 我的出生地是强加给我的,我同时被迫接受的还有这出生地的地理气候,人情风俗,社会经济条件等等,我在未经商量的情况下就已经被抛在了寒冷的北方,或潮湿的南方,或者更糟的是:抛在了又冷又潮的某个穷乡僻壤。 那么请问萨特:我的这种位置上的处境怎么会成了我的自由的表现?
萨特说,一种空间位置之所以成了我的位置,就是以我为中心来定义的位置,这本身就说明位置不是纯客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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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一种关系,是各种事物相对于我的空间关系,本身就说明位置是我的自由意识的表现了。 一个无意识的纯粹存在物是不自由的,也不是不自由的,它毫不受约束,也不否定约束,它就只在那里存在着,位置的概念对它说来根本就是无意义的,它无所谓位置问题。 而人有位置问题,因为人在此并不仅仅在此,他还要谋划着到彼去,因此位置的概念一开始就有对现有位置的否定的含义,从而具有人的自由的含义。只有当有了我将要到的位置,我目前的位置才有位置的意义,否则它根本就不是一种位置,也不构成对我的限制。 所以萨特说,“位置相对某个人们想达到又尚未存在的某种存在而具有一种意义。 正是这个目的的可接受性或不可接受性给位置下了定义。 因此正是由非存在和未来的光照下,我的处所才能现实地被理解:此在就是只要走一步就能拿到茶壶,就能够伸出胳膊在墨水瓶里浸湿羽毛尖,……”如果我不选择温暖的地方,寒冷的北方就不会对我构成位置的限制,如果我不向往舒适文明的生活,那又冷又潮的穷乡僻壤对我也不构成限制,这选择,这向往,就是我的自由,这位置的限制就是给了我的这种自由以具体内容的限制,只是由于这种限制,我的自由才不再是一种抽象的可能性。 所以,位置的限制不仅不是对我的自由的取消,而且是我的自由的表现。 位置的偶然性和它对人的限制,只有“在我以我的目的造成的自由选择中并通过这种选择才向我揭示出来。”总而言之,是“自由本身创造了我们遭受的障碍”
(《存在与虚无》第632页,第633页,第634页)。
2。我的过去:历史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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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过去也在限制着我们:过去的东西就是既成的东西,谁也无法改变它。我五岁生过一次病,27岁结过一次婚,就算我后来病治好了,离婚了,但都不能改变我生过病、结过婚这一历史事实,我的自由似乎也拿它毫无办法。 而且我们都是从过去走来的,没有那不可更改的过去就没有我们的现在,没有我们的将来。如果没有过去,我们能是什么呢?
什么都不是。 我们的选择只能在已有的基础上作出,过去是我们自由的基础,历史造就了我们现在的状态,那么,面对过去,我们还是自由的吗?
萨特思考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