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受天下-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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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这不是梦,我是真的回来了。”离澈对他的话有些好笑的无奈,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你摸摸,心跳是不是都感觉得到?还有……”说着,在瑟殇手臂上捏了一记,“能不能感觉到疼?所以……这不是梦,是真的,颜是真的回来了。”
瑟殇愣愣的跟随着他的动作,最后看了看自己被他捏疼的手臂,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不是梦……是真的……”
“对啊,不是梦,是真的。”离澈再次点头确认。
“天!”瑟殇惊呼一声,抱住他,“是真的,你真的回来了?颜……哥哥对不起你,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颜……对不起……对不起……”
“哥哥……”离澈闭了闭眼睛,这一刻,七年的时空恍若梦境般虚无飘渺起来,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世上总有刹风景的人。
老宫人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殿下?您睡了吗?”
“呃……”瑟殇和离澈对望一眼,忙向外回答,“怎么了?”
“老奴怎么听见殿下屋里有人说话呢?殿下你没事吧?”
“你耳背听错了,赶紧歇着去吧,本王也要歇息了。”
“没事就好,殿下早些歇息,老奴告退。”
老宫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离澈拿起自己的白纱斗笠,重新戴回头上。
“颜,你这是做什么?”瑟殇一把抓住他的手,皱起眉头。
“我得走了,你身体不好,早些歇息吧。”他总不能就这样跟他在寝宫里抱一晚上,明天他的侍卫见到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来,不是就太奇怪了吗?
“你要走?这真的是梦吧……你还是要走的……就像以往无数次的梦境一样,最后总会离开……”
“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肯相信这不是梦呢?”离澈摇摇头,抚上他的脸,“我明天会以一个正常的身份住进来的,你的身体也是时候好好调理调理了。”
“正常的身份?”那是什么意思?
“你明天就会知道了。好好休息吧,离国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呢。”离澈笑笑,转身离开。
“明天……你真的会回来吗?”瑟殇抓住他的手,不放心的问道。
“当然,好好休息。”离澈说完推开窗户,如一只雪燕般,轻盈的飞出倾颜园,消失于黑夜之间。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瑟殇的眼神渐渐眯起来,射出与刚才的深情截然不同的漠然光芒。
冷冷的看着窗外的黑夜,对着空气说出三个字:“出来吧。”
话音落下,从身后的垂帘后面,居然走出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
“殿下。”男子表情冷峻,一张冰雕似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戏好看吗?”瑟殇转过身来,阴柔唯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冷冷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有任何病态的样子。
“呃……”男子慌忙跪倒在地,“殿下息怒!属下只是……”
“只是不放心我会演好这出戏吗?”瑟殇上前一步,伸手扣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
“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属下也只是听命行事!”男子仰头看向他,冷峻的脸上一点也没有为人下属该有的样子。
“哼!”瑟殇一把甩开他,“你们怎么知道他今晚会来?”
“因为今天傍晚他在醉缨楼听到殿下身体抱恙的消息,凭他对殿下的深情,肯定会来一探究竟的。”男子被他甩开,听到他的问话,忙站起身来,必恭必敬回答。
“是吗?那个人还真是设计得很周到啊。”瑟殇冷笑一声,“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男子抱了抱拳,退出门去。
待屋里再次只剩下瑟殇一人的时候,他才缓步走到桌子跟前,拾起那张画了一半,被离澈抓在手中,已经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画作,看了一眼,蹙起眉来。
他把那画展平,重新铺于书桌之上,看着画中之人,微微叹了口气。终于吹熄了烛火,走上床去。
他很好奇,明天,他会以怎样的身份回来呢?
第五十六章、见紫獠
翌日的络缨城炸开了锅,老百姓个个神情兴奋,奔走相告——张贴了数月的皇榜一大早被一个白衣翩翩,轻纱掩面的男子揭了去。先不论此男子是否能治好国君的顽疾,但他这一举动至少让离国百姓看到了希望。
当然,不只是街市百姓,就连离国满朝文武,都对此男子抱着极大的期望。
跟随着守护皇榜的侍卫进了皇城,立刻有另外两名禁卫军上前带领他继续前行,直接绕过大臣们早朝议事的宁德殿,朝国君的寝宫而去。经过层层关卡,拐过七八条回廊,四五座园子,总算是站在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寝宫之前。
大门之外站着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宫人,头发花白,戴一顶绛紫纱冠,双手交叠置于腹部,手中一柄雪白拂尘轻躺在右手臂弯里,随风舞摆。
他站在那里,形态老迈,却不曾躬腰驼背,姿势挺拔得让人肃然起敬。满是褶子的脸上面无表情,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仍然努力的放出犀利的光芒。
真不愧是跟在国君身边几十年的宫人。
是的,这个老宫人离澈认得。他是带大离国国君离泱的人,七年前,他就已经很老了。那个时候,离澈被送往倾颜园,这老宫人还经常给他送些吃穿用度过去,对他很是和蔼。所以,他是这离国王宫里,离澈记得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中的其中一个。
“总管大人!”两名禁卫军见到他,立刻上前半跪于地,行了个大礼。
老宫人瞥了他们一眼,目光直直向后扫来,出口的声音纤细缓慢:“是今日,揭皇榜的,神医么?”
“是的,总管大人。”跪在地上的其中一名禁卫军回答道。
“恩,你们下去吧。”老宫人缓缓点头,朝离澈看过来,“你跟我来。”
禁卫军恭敬退下,离澈一言不发,跟着他走进寝宫。
寝宫外金碧辉煌,寝宫内却有些幽深诡秘。守护的军卫表情冷峻,仿如雕塑,深情木纳,面无表情。不去碰他们,会以为他们根本没有呼吸。
老宫人突然停下脚步,离澈才发现他们的目的地似乎到了。
看着那紧闭的褐色门扉,离澈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知道,里面的,是他的父亲,离国的国君离泱。
不要奢望会有什么泪流满面的认亲场面。因为他跟离泱没什么感情可言。拜那个该死的祭司所赐,他甚至都没见过他几面。也许,他早就忘记自己还有个叫汐颜的儿子了呢。
他这次揭了皇榜进宫,只是为了瑟殇。
所以,当老宫人带他进入寝宫,见到那个正在书案前审批奏折的男人时,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赶紧离开这里,去倾颜园。
“陛下!神医到了。”老宫人缓步上前,必恭必敬开口。
离泱闻言放下笔,抬起头来。当他的目光与离澈相撞时,离澈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这是……离泱?他的父亲?他怎么会变得这么苍老了呢?才七年而已……
虽然他没跟他见过几面,但那简短的几面里,他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意气风发,精神矍铄的。怎么会才短短几年,便已双鬓斑白,神态沧桑了呢?
“神医么?”离泱开口,眼神移到离澈身上。
“见过陛下!”看到他的眼神,离澈忙躲避似的垂下眼睑,躬身行礼。弯腰到一半,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戴了白纱斗笠,他根本看不到自己,他躲避的又是什么?
离泱看了看他,一双深邃的眸子射出王者才有的慑人光芒,“听声音也不过是个稚嫩少年,何以有能力揭了皇榜?你可知道,若是治不好本王的顽疾,可是会掉脑袋的。”
“草民自然知道。”离澈扬唇浅笑,“草民既然揭了皇榜,当然是知道榜上内容的。陛下单凭草民的年纪便判断草民无治疗之法,是否有些不妥呢?”
“大胆——”老宫人忙出声打断他的话,却被离泱扬手阻止。
“无妨。”离泱叹口气,原本犀利的眸子不自觉的露出些许疲倦来,“是寡人轻看了神医。现下江湖,奇人异士甚多。神医既然揭了皇榜,想必是有过人之处。如此,便带神医去倾颜园试试吧。”
“陛下,您的身子……”老宫人看他很是疲惫的样子,有些担心的皱起眉来。
“寡人的身子不打紧,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离泱摆摆手,示意老宫人不必担心,随即拿了书案上的奏折递给他,“这是今日的折子,已经审阅,你送去给太子看看。”
“是,陛下!”老宫人接过奏折,对离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神医,这边请!”
里面?
看着老宫人手势的方向,离澈有些疑惑起来。瑟殇……在里面?刚刚不是还说去倾颜园吗?
尽管有些疑惑,但仍然跟着老宫人的脚步走了进去。
当他从离泱寝宫之中的暗门出来之后,才发现,这门竟然连着一条曲径清幽的小路,而这条小路,是直通往倾颜园后门的。
小路很是隐蔽,两旁的古木枝叶繁茂,遮天避日,估计王宫之中,没人知道这条小路。而这几年,离泱也正是用这条小路掩饰了瑟殇的病情。前来的大夫,明着是进了离泱的寝宫,为他治病,实际上都经由这条小路去了倾颜园。
而在国舅楼忆庭没有亡故之前,送上来的机要折子都是由他送到倾颜园,与瑟殇一同批阅。现在国舅不在了,最近瑟殇的病情又加重,所以这些国家事务不得不又经由倾颜园转到离泱手上,审批完毕再又老宫人送回倾颜园。以此,来掩饰太子抱病的消息,稳定民心。毕竟,国君老矣,离国的希望都在太子身上。
而离泱也才四十出头,会变得如此苍老,大概也是心力憔悴了吧?瑟殇顽疾不治,国舅突然暴亡,沧国军队逼进,离国内忧外患,兵力羸弱,而自己就算负隅顽抗却也是有心无力。眼看着离国国运衰败,面临灭国之灾,让他如何不心憔呢?
想到这里,离澈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的身体似乎也不太好?”
“陛下是太过操劳,又忧心太子的病情,所以心中郁结。”老宫人说话间难掩担忧,“神医若是真能治好太子顽疾,陛下的身体也就好了。”
“在下定当尽力。”不,不是尽力,他一定要治好瑟殇!离国,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做。天下,也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做。
说话间,两人已踏进了倾颜园。
满园的络缨花香扑鼻而来,让离澈有些恍惚。
园子的络缨树下,雪色身影躺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旁边,站着的,是昨天晚上那两名侍卫和宫人。
“总管大人!”两人见他们到来,行完礼后同时看向离澈,“这位便是揭了皇榜进宫替太子治病的神医吗?”
“是的。这位便是……”老宫人说到一半愣了愣,转过头来,有些抱歉的躬身问道,“还不知神医尊姓大名?”
“总管大人叫我澈就好。”离澈微微一笑,忽略掉自己的离姓。视线落到瑟殇身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呢。
“澈神医?”老宫人和蔼一笑,“以后澈神医大概得在倾颜园住上一阵子,你们要好生伺候才是。”
“是。”两人恭敬回应。
而离澈只顾着看瑟殇,恰好忽略了那侍卫一双犀利的眼。
待他感到这目光回过头来之时,那侍卫已经恢复了冷若冰霜的表情。
叶府
“拢翠园”矗立于叶府之东,是一处格局典雅,环境清幽之地。园子外便是一方荷塘,荷塘正中有一八角凉亭,称之为“荷色亭”,两处以一条玉带般的曲桥连接。
荷塘中芙蕖斗艳,锦鲤成群。岸边和风拂垂柳,雪白柳絮随风纷飞。
可是,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