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天使-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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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昱杰希冀的瞳眸泛著泪光，荏弱的身躯紧贴在狄仁辉结实的身前，期待他说明这一切不过是个恶劣的玩笑。
「很遗憾……要叫你失望了。」
狄仁辉轻叹了一口气，低沉的口吻坚定的表明他的立场与动机──
「我只想给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让你远离提心吊胆的非人生活，我有能力也努力争取到了。」
「啊──你走开！」韦昱杰狠狠的推开狄仁辉的胸膛，愤恨的转过身去不再面对他们。
母亲始终不肯出现的事实比狄仁辉成为他多馀的家人还要令他难过百倍。韦昱杰全身颤抖不已……
他恨透了会有这种结果，多年的等待竟是一场空！
「出去！出去！」强忍的泪水将要决堤，他需要一个人独自舔伤。
在他们双双离去之前传来韦昱杰崩溃前的大吼──
「狄仁辉，我不会感激你的！」
离开711病房，狄仁辉和李心芬双双步入电梯内。
「仁辉，对於韦昱杰母亲的事，我不懂你为何要编派个谎言让那孩子对你有所误解？」李心芬百思不解的抬首凝望好友。虽然和狄仁辉有多年的交情，但她仍是摸不透好友的心思。
「我会这麽做，主要是想让韦昱杰有个发泄情绪与怒气的对象。」
「而你就是那孩子的发泄目标？」
「嗯。」
李心芬讶然不已。
「真搞不懂你哪，那孩子长期缺乏亲情照顾和遭受父亲凌虐，心灵的伤害可不比肉体伤害来得容易痊愈，你有把握可以治好伤痕累累的他吗？那孩子可不好应付。」她刚才领受过了。
尽管李心芬忧虑万分的好心提醒，他丝毫不为所动的一意孤行。自从在路上亲眼目睹韦昱杰摔楼的瞬间，直到今日，他仍忘不了那麽绝望的一张脸，扭曲的令他揪心难受……
他发誓要让他快乐，让他尽情挥洒同年龄应有的青春与自由，不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狄仁辉怔怔地想的出神，李心芬发现好友和以往常态似乎有那麽一点不同的地方。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哪点不一样了？
这位高薪阶级的单身贵族在多日前拨空连络上她，请身为社工人员的她来帮忙处理有关抚养韦昱杰的相关事宜。这还是狄仁辉头一遭开口有求於人哩。
她怎能不意外？！
当然，她也非常乐意帮忙就是。
只不过，她一直想不透一点；为什麽才二十七岁的黄金单身汉会想要成为一名十七岁少年法定上的哥哥？
因为狄仁辉是独子的关系吗？还是同情心作祟吗？
这个问号在她脑海里打转了好久。狄仁辉不肯主动告诉她原因，她也无意探人隐私。
相识将近十年交情了，或许这是两人长期培养出来的默契──只需一通电话互道平安与问候就足够了。
「你有喜欢的人吗？」
当电梯到达一楼时，狄仁辉向好友提出了唐突的问题。
李心芬双颊立刻羞红的快冒出烟来了，她狼狈的模样实在可爱极了。
「有……有啊。」她不打算隐瞒好友遂老实的回答。
她真的很不好意思。
狄仁辉露出一抹微笑，拍了一下好友的背膀，便从容的率先步出电梯。
嘎？！莫非……
李心芬望著狄仁辉渐远的背影，讶然的合不拢嘴。
4
在象牙白色的浴室内，韦昱杰卸去了身上所有的衣物和撕扯缠绕在伤口上一圈圈的绷带。
母亲真的那麽讨厌我吗？
讨厌到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讨厌到将他拱手让给别人抚养？
为什麽？
到底是为了什麽？
好歹也亲自来向他解释不要他理由啊……
既然演变如此，当初她何必生下他？
他可以原谅母亲在他七岁那年离开暴力家庭的居所。临行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与保证言犹在耳──
「昱杰，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接你，一定要乖乖的等我回来喔……妈妈一定回来带你走……」
他衷心的相信母亲一定会回来接他……，所以一直默默忍受家庭暴力下的煎熬。他真的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带他离开。
长年来，他一直抱著唯一的希望生存下去……
「哈哈哈……结果呢？换来的却是一场空……」
难道她想要遗忘过去的不幸与悲哀，就连她唯一的儿子也一并遗忘吗？
思忖至此，韦昱杰伸出颤抖的手转开水龙头，莲蓬头下的冷水如骤雨阵阵洒下将他淋个彻底──
映在铜镜内的身体上面每一道痕迹都含著腥红泪液，似与他淌血的心口相互辉映，再一点一滴混著流水通往排水孔……
韦昱杰的视线开始变的模糊，迷蒙的双眼触看到镜面上浮出了另一道人影，一张熟悉的面孔越渐越清晰──那一贯性的温柔笑脸立刻窜近脑海──
「哇！」韦昱杰激动的一拳打在镜面上，企图打掉那张英俊温柔的笑脸。
「磅──」尖锐的玻璃碎片射穿过韦昱杰的肌肤，钉钉铛铛的洒了一地的狼籍。
不会痛……
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痛……
「你在干什麽？」
韦昱杰听到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喊，下意识找寻发声来源，狄仁辉就出现在浴室门口。
他从未见过那麽铁青的怒容，韦昱杰浑身一颤！不禁开始冷的发抖。
狄仁辉毫不迟疑的立刻将韦昱杰抱出浴室往床上一放。「你给我乖乖的坐好，不准乱动。」
狄仁辉严肃的命令且身手俐落的抽起白色床单用来裹住韦昱杰的身体，然後再踅返浴室内拿了一条浴巾擦乾韦昱杰湿渌的头发。
他拧紧双眉，焦虑的检视床单下微微发颤的身躯──
瞧他这麽糟蹋自己，他怒意横生的骂道：「你还嫌身上的伤痕不够多吗？新伤、旧伤加起来少说也有十几道，不管是大伤、小伤好不容易才愈合结痂的地方又因自虐而破裂渗出血迹来，万一引起了细菌感染还得了，难道你还想再动一次手术才肯爱惜身体吗？」
「你说够了没？我自己的身体我高兴怎样对待就怎样，不用你来管！」韦昱杰终於将满腹的委屈任性的发泄在狄仁辉身上。
狄仁辉难得的好脾气也出现了裂缝。「什麽叫做不用我管？你倒是说说於公於私我会没资格管你吗？」
韦昱杰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你不用摆出一副有恩於我的架子，我不会领情的，你何不任我自生自灭，谁要你的鸡婆与多事。」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划过空气，为韦昱杰的脸颊上印下热辣辣的五指印。
抚著吃痛的脸颊，韦昱杰吼道：「你乾脆打死我算了，省得麻烦。」
韦昱杰就像做错事的小孩，明知这一巴掌是他活该、讨打，可是他受到逞罚还倔强的死不认错。
两人就这麽沉默了片刻，狄仁辉率先开口说道歉：「我很抱歉出手打了你，我保证以後不会再发生。」
刚才，他竟失去理智，出手打了韦昱杰？
悔恨，懊恼，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狄仁辉神情晦涩的凝望那张倔强的脸，掌心的热度仍在，可见他出手的很没理智。
韦昱杰被瞧得一阵心虚－－
狄仁辉看起来竟然比他还要难过，彷佛他才是被打的那一个；而且狄仁辉还同他道歉……
他想起以前被父亲揍的时候，都是被揍的很冤枉，很无奈何，很逆来顺受。父亲视为揍他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而他也早已认命这些拳脚相向是家常便饭，他默默忍受，从未反抗。
可是刚才，他不爱惜自己的行为的确该打，他却将所有的怒气牵连到狄仁辉的身上发泄。然而现在，他心里的怒气彷佛受到了狄仁辉的感染，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韦昱杰就这样坐在狄仁辉的面前，再也耍不出任何脾气。
狄仁辉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身上的血迹，他心痛的说出自己的感受：「昱杰，我没有办法丢下你不管，早在当初意外事故的发生现场，我就无法视若无睹倒在血泊中的你，你看起来是那麽的无助跟绝望；我赶忙上前救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再也放不下你了……」
狄仁辉心疼的抚上韦昱杰吃痛的脸庞，像是在呵护一件极为重要的宝贝。
「我很抱歉出手打了你。我从来没有这麽失控过，我真的不愿看见你伤害自己，那会让我非常的生气。」因为他在乎，非常在乎韦昱杰所有的一切。
韦昱杰惊楞的看著狄仁辉说出内心话，他这辈子从未体验过受人重视的感觉，直到此刻他才明了，原来这种感觉竟是如此温暖与美好。
「你知道吗，我每天来替你换药，都会心疼的数著你身上所创下的伤痕，你身上的伤口会痊愈，但是难免留下疤痕；这些痕迹让我猛然惊觉到，脆弱的你再也经不起任何外来的打击与伤害了，这让我想要保护你。除此之外，我更在乎你心灵上所受的创伤；那是一种无形的苦痛，并非一般药物就可以治疗痊愈，可是我想要抚平你心灵上的痛楚。我的心情你能体会吗？」
狄仁辉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神情黯然的为韦昱杰身上的伤口做适当紧急处理；韦昱杰看著他熟练的动作、忧虑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禁不住鼻头一酸，才了然明白，狄仁辉对他的付出早已超越了一位医生的职责，他们之间又没有任何关系，狄仁辉大可不必理会他的……，韦昱杰氤氲的眼，止不住滚烫的泪滑落脸颊，晶莹的泪珠引起了狄仁辉的注意。
「怎麽了，为何哭泣？」
狄仁辉捧起了韦昱杰的脸庞，极为轻柔的为他拭去脸颊上的的泪水，他忧心重重的问： 「你讨厌我对你的感觉，已经超越了医生与病人的关系？」
韦昱杰为何哭泣？莫非他的一番话吓坏了他？
不知为了什麽，韦昱杰的泪水越流越泛滥，让人擦都擦不乾。狄仁辉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道歉：「我很抱歉惹你哭泣，刚才所说的话，你就当作没这一回事。」
狄仁辉深叹了一口气，心知肚明有许多事情是强求不来的；这份越轨的情感他会深藏在心底，决不再说出口来惹他哭泣。
「为……什麽……你对我……这麽……」已哭成泪人儿的韦昱杰断断续续的话都说不好，想问出口的问题也不知该从何问起，他眼泪直下连自己都感到厌烦。
「是我不该，我不该说出一厢情愿的话来造成你的不安。」狄仁辉一昧的道歉。除此之外，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是指这个……」韦昱杰直摇头，喉头内似梗了一块硬物，教他难受的连话都说不好。
揪痛的心一直持续著，陌生的感觉如排山倒海般涌来，韦昱杰纷乱的心无所适从，也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心不再痛……
他颤抖不已的身躯，彷佛自有意识的往狄仁辉身上寻求依靠，下一秒，心里的痛苦逐渐舒缓。韦昱杰也不管这样做到底丢不丢脸，赖皮的程度似三岁小孩急需大人的疼宠。
此刻，狄仁辉不再令他感到讨厌，他却莫名的讨厌起这样的自己。
狄仁辉一定觉得他很烦，因为狄仁辉僵直的身子说明了他的臆测是对的。
狄仁辉一定很反感他异常的举动，韦昱杰闭上眼睛，他害怕会看到狄仁辉的不耐烦以及嫌恶的表情。
孰料，一道温暖湿热的触感，轻划过他的脸颊。韦昱杰瞠然的张开眼，正好与狄仁辉那一双深遂的眼眸交会；不犹自主的受到他柔情的绵网包围。下意识，他阖上浓密的眼睫，将头靠在狄仁辉的胸膛，双手环抱住狄仁辉的腰身，汲取狄仁辉身上的温暖。
无须任何的言语，只稍一个轻柔的动作，韦昱杰终於接受他们之间不再是单纯的医生与病人的关系。
5
五年後
有人依靠的感觉真好──
十七岁那年是韦昱杰生命中的一个转泪点。他万万料想不到缺乏温暖的人间竟能有一位专心呵护疼宠他的人出现－－狄仁辉。
狄仁辉简直就是他的守护天使。将他的病治好，送他至国外念书，也替他规划了一条崭新的人生道路。
分离两地，他们音讯不减。每每不是长途电话联络就是电子邮件往来。日子每向前迈进一天，离他们见面的时间就少了一天。
五年了……他整整离家五年了。
韦昱杰已经脱离了尴尬年龄层略显稚气的清秀外貌，蜕变成充满志信、俊秀的翩翩少年。
当初，他乖乖听话至日本念贸易科系，因为优异的成绩毕业回国後，他将进入一家由日商合作的贸易公司上班。
韦昱杰下了飞机後在人群里搜寻熟悉的影子。狄仁辉坚持要来接机带他回家。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期盼这一刻来临──
「瞧你像等恋人出现似的。」站在韦昱杰身边的男子开口调侃道。
施明奇和韦昱杰同是留学生。两人在校的成绩表现均优异出色，因为同样在异国深造的缘份，两人渐渐成为莫逆之交。
施明奇很清楚好友韦昱杰的身世背景，他也知道好友的哥哥──狄仁辉先生在韦昱杰的心目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神圣的不可抹灭。
韦昱杰轻哼了一声：「你哪，就爱胡说八道。」这些话，他在日本就已经听过不下上百次了，施明奇回国後仍是没个正经。
这只麻雀话多的都可以吵死人了，韦昱杰皱眉的睨了他一眼。
「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做什麽，难道没人来接你回去吗？」
「有啊。我家的司机就在那边等我哩。」施明奇朝停车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