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故事上-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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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突兀地打破了车厢内甜蜜温馨的气氛,王队长迅速抓起了手机,喂?
电话是局里打来的,负责追逃的二组队员成功拦截了逃犯,逃犯负隅顽抗眼见要束手就擒却掏出了一枚手榴弹,二组组长挡在了最前面……
怎么样了?组长他怎么样了!包仁杰夺过电话咆哮。
局长的声音很沉重,罪犯死了,二组组长……
你婆婆妈妈地干什么!组长他到底怎么样了你TMD快说啊!包仁杰不客气地吼过去。
他受了重伤正在抢救,你们两个坏小子快给我滚回来!局长气得破口大骂。
雾早已经散了,太阳却才出来。
已经是将近黄昏了,阳光斜斜地照过来,有些刺眼,眯缝着眼睛抬起头,眼前一片一片青青紫紫的光斑,刺眼得想流泪。
王其实已经在天台上坐了很久。
不知道小包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王其实茫然地瞪着脚下,下面的第三层楼就是特护病房,燕子就在里面。
燕子从来不生病,还是上幼儿园的时候,王其实出麻疹,燕伯伯特意把燕子送过来陪他,就是想让燕子传染上据说人这辈子总是要出一次麻疹的,出得越早越好。那时候两个人一个碗里吃饭一个被窝睡觉,小孩子睡觉不老实,总是睡到半夜王其实就把被子全扯在自己这边了,早上起来一看,燕子的脸都冻青了。可是就这样燕子还是不生病,不光没传染上麻疹,连感冒也没有,成天那么笑眯眯地陪着王其实关在家里。医生说出麻疹要喝红葡萄酒,王其实嫌那东西味道怪怪的,就推给燕子喝。燕子喝得小脸蛋红扑扑的,笑得嘴角挂了一串口水,呵呵,真好玩,你怎么长了两个鼻子?
不记得那么爱笑的燕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沉默了,好象是从燕伯伯生病起,燕子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王其实心里知道,如果说燕伯伯是让燕子的笑变少的原因,那么自己,就是那个让燕子的笑容彻底消失的原因吧。这几年来,燕子笑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清楚,想起上次燕子头疼发作之前,因为自己的几句傻话笑得喘不过气来,王其实的心里针扎一样地疼。
还记得燕子被燕伯伯接回去的时候,很愧疚地跟自己道歉,对不起,我要是能传染上就好了,你把麻疹传染给我,你的病就好了……
王其实的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了地上。
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自己就可以代替燕子去受那份罪,去挨上那一刀,燕子啊!
王其实猛地跳起来,动作太猛了,头有点晕。
太阳已经下山了,医院早就下了班,三楼却还亮着灯,圆脸小护士一脸严肃地瞪着特护病房。
不行不行!他现在谁也不能见!跟你说了不行,陈大夫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被他知道了不得了的。
求求您了姐姐,我就进去看一眼,就只看一眼!我保证马上就出来,我实在是不放心,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啊姐姐!大姐?阿姨?大妈
小护士气得脸都紫了,什么大妈!我有那么老吗?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你叫我姑奶奶也不行!
值班室的门猛然被拉开,嚷嚷什么这里是医院!要嚷嚷到街上去!陈医生很不耐烦地呵斥小护士。
小护士很委屈地住了口。
你要进去干什么?病人正在休息,他休息得越好手术成功的几率就越大,我不是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大夫,求求你,我、我就进去看看他,我保证不吵醒他,我就只想看看他,我怕,我怕……王其实说不下去了。
陈医生沉默了很久,冲小护士摆摆手,你盯着点儿,我出去抽根烟。说着转身朝走廊尽头的阳台走了过去。
大夫……王其实颓然地低下了头,小护士压低了声音,还不快进去!
啊?王其实没听明白。
陈医生答应你进去了,你不知道他从来不抽烟吗?
40
病房已经熄了灯,借着走廊上的灯光,王其实找到了合衣睡在床上的燕飞。
燕飞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两道浓眉分外明显地纠结在一起,脸颊处泛起淡青色的胡渣,让人看得心酸难忍。
王其实捧起燕飞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到处都是针眼,王其实把那双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就那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燕子啊。
我还没死呢。燕飞淡淡地开了口,眼睛仍然紧闭着。
啊,你没睡着吗?
废话。燕飞叹了一口气,我能睡得着吗?明天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燕子……
干什么?
你听清楚了,王其实凑到了燕飞的耳朵边,你知道手术中心在几楼吗?
14楼,怎么了?
明天我就在手术室外面等着你,你要是不给我全须全尾地出来,我就从14楼的窗户上跳下去!
你开什么玩笑!燕飞猛然睁开了眼睛。
不是开玩笑,你记着,你要是敢死在手术台上,我追到十八层地狱也要找到你,你答应过要养我的,你敢说话不算话我让你在地底下都不安生!咱们俩耗了这么多年了谁也不肯先说,我以为咱们要耗一辈子呢,谁知道连半辈子都还不到你就不耐烦了想一脚踹开我,我告诉你,没门!都到了今天这份儿上了你还是不肯说是吧?行!燕飞,你有种!王其实咬牙切齿,你行!你够狠,你TMD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存心把我逼到绝路上是吧?好,你赢了,你敢拿命跟我赌,我认栽!我服了你还不行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放开我。燕飞的话很硬语气却很软,眼睛里什么东西反射着亮光。
说什么!我告诉你,竖好了耳朵给我听着,我只说一遍,就一遍!我喜欢你我爱你从十四岁我就看上你了,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别瞪眼听我说下去!我想逃开你想离你远点可是我舍不得你,这么多年我试了120回要离开你可是刚一动念头心口就疼得慌,我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可是我管不住自己!早知道出事的会是你,我他妈的我他妈的……我杀了自己的心都有啊……王其实一把扯过被子蒙住了头,难听的号啕声透着被子传了出来。
燕飞说你哭够了没有?大半夜的当心把狼招来。
胡说。王其实不好意思地扯过毛巾擦脸擤鼻涕,燕子,咱们别这么下去了好吗?这么多年你不好受我更不好受,都说我没心没肺我混蛋我缺德我不是东西,我确实不是东西!以后我再也不伤你的心了好不好?
是谁把你说得那么难听啊?混蛋缺德不是东西,呵呵,一针见血啊。
是小包,他骂起人来真是一套一套的,他还骂你了,骂你……瞎了眼了。
小包?他和你哥还真是天生一对啊,燕飞又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把王其实拉上床,让我靠一下。
哦,好。王其实脱下鞋子上了床,双腿一盘把燕飞抱在怀里,这样行吗?硌不硌?
还行,燕飞没睁眼,你哥哥也这么说过我。
我哥?我哥什么时候说的?王其实吓了一跳。
很早了,你还记得我考上大学临走那天吗?你明明答应了要送我上火车的,我到你们家去等你,结果你一直没回来……
王其实没说话。那天他在小公园的秋千架上坐到了天黑,回来还被父母埋怨了一晚上。
你哥那天正好休班,劝了我半天。你知道他说你什么吗?
说我什么?王其实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说……我这个弟弟吧,从小就这样,特别扭,越是喜欢的人他越要装得特别不耐烦不喜欢不待见似的。从小到大他都把我当阶级敌人似的,我一直都纳闷,他小时候我也没欺负他啊。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那德行,我刚参加工作那会,不管值班到多晚,他都在家里等着我,嘴上还一个劲地念叨说我烦人。我受了伤要输血,他二话不说捋起袖子逼着大夫抽血,200cc不够就抽400,400还不够就接着再抽……对了,听说你晕血的毛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王其实一身的冷汗,他这哥哥真TMD不愧是老神探的徒弟,这么多年心里头门儿清(北京话:心里很清楚地知道)嘴上从来不说,干晾着他这个傻呼呼的弟弟表演兄弟阋墙的丑剧,真……真不愧是一个娘肚子里跳出来的!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了,不管你是真糊涂也好,是装糊涂也好,这辈子我就跟你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呵呵,真没想到我真的赢了……
燕子,你……王其实没了话。
你对小包好我不在乎,我知道你把他当弟弟。可是你怎么又冒出来个杨柳来……燕飞的声音越来越低。
燕子?燕子?王其实轻轻喊了两声才发现,燕飞已经睡着了。
王其实小心地把燕飞放下来,轻轻下了床,差一点就跪到地上去,腿盘得太久,麻得半天都走不动。
走出病房,小护士正趴在柜台上睡觉,王其实小心翼翼地关好门,走出走廊。
刚拿出烟来打算解解乏就看见陈医生还站在阳台上,王其实吓了一跳,陈大夫,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明天还要做手术呢。
早呢,还不到10点呢,你们聊完了?
嗯。王其实觉得脸色烧烧的,这个大夫肯定看出他们的关系了。
早点休息吧,等他手术完了有你忙的。
嗯,大夫……
怎么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手术……你有多少把握?
这个嘛……很难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会尽力,至于手术能不能成功,这中间牵涉到的因素很复杂……
别说了大夫!王其实拦住了陈医生,大夫我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他才那么年轻啊,我求求您了大夫!王其实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41
刑警队分两个组,一组组长由王志文兼着,二组组长实质上就是副队长。
二组组长是刑警队资格最老的队员,天生的乐天派,天塌下来都不愁的主儿,成天嘻嘻哈哈的见谁跟谁逗咳嗽,是队里出了名的开心果。正好弥补了王大队长严肃有余活泼不足的毛病,给死气沉沉的刑警队添了不少活力。
现在,这颗开心果却死气沉沉地躺在了急救室里,没有了活力。
刑警们从来没有这样六神无主过,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谁还没有个出点意外的时候呢?就连号称是山崩于前不变色的王大队长,自打碰上了包仁杰,不也是三天两头被送到急救室来?只要二组组长在场,大家伙就有了主心骨。他会很轻松地安定大家的情绪,有条不紊地组织好一切,就好象天塌地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塌下来的是二组组长本人。
王志文从局长那里出来赶到了医院,刑警队员们一个个正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站在急救室外面等消息,看见队长来了谁也没说话。
都站在这儿愣着干吗?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谁也没有动。
你们在这儿站着他就能站起来了?都给我回去,别妨碍医生工作!
包仁杰蹲在地上两眼通红,队长你还是不是人啊?
王志文愣了一下,狠狠一拳头砸在了墙上,想报仇的,跟我来!
墙上挂着的大大的‘静’字哐铛一声掉了下来。
这一次王志文亲自带队,通往S县的各个路口被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像过筛子一样地细细盘查,连下水道都有专人监视。三个罪犯是在国道33路段分头逃窜的,一个已经畏罪自杀,剩下两个用队长的话说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王队长带着同志们在相反方向的清水河路口埋伏着,算准了那俩兔崽子不敢继续往S县方向跑,肯定得折回市区,清水河路口是必经之地。为了安全考虑,王队长已经下令,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开枪,但必须保证过往行人的安全。
王师傅又摆开了修车摊,包仁杰从附近派出所借了辆没主的破车推过来:
师傅劳驾,帮我拾掇拾掇这辆车。
队长没抬头,操起家伙三下两下把车子拆成了零碎,注意暗号,千万别坏了事,不许冒然行动,还有,尽量别惊动群众。
知道了队长。包仁杰拿起螺丝刀给队长打起了下手。
天已经黑了,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刑警队员们冻得手脚冰冷还得硬着头皮来回溜达着‘散步’,王队长收拾摊子实行第二套作战方案。
路口周围五十米区域内的住户都已经被转移了,刑警队员们埋伏在附近的各个居民院内严密监视着路口的情况。路口中央摆样子地设了个盘查岗,给人一种警力很少的错觉,殊不知,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大批人马立刻就会把这里围成铁桶阵。
等了很久没动静,包仁杰打了个呵欠,队长,怎么还没人啊?
队长说你困了就去睡一会儿,估计他们今儿晚上不会过来,怎么也得先猫几天实在是弹尽粮绝熬不住了才能冒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