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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红袖招,点绛唇-第100节

小说: 红袖招,点绛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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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凝嫣心不在焉地用过晚膳,借着哄妍儿睡觉,一直磨蹭着,拖到将近二更才回房。刘若筠早就老大不客气地宽衣上床——霸占着她与傅岩逍以前的床,斜靠在床上看书。见她回来,将手中的书放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一脸从容就义神色的贝凝嫣。

  贝凝嫣微闭着眼,举步向床前走过来。外衫,中衣,一件件除下,直到身上仅着贴身肚兜,视死如归般直挺挺躺下。

  在烛光下,贝凝嫣肌肤胜雪,又因在别人面前宽衣,隐带着粉色,看来更是吹弹即破可口至极。刘若筠觉得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当日一时气头上冲口而出这个条件,不过是要为难一下她而已,她虽然没有碰着看得上眼的男人,但也从来没有对女子生出个欲念。

  那或者只是,她从来就未曾经受过足够的诱惑。

  缓缓倾身过去,虚虚地伏在贝凝嫣身上,如同耳语般,“这下我知道傅岩逍怎么会对你动了情。”

  本来已下定决心经受这一夜屈辱的贝凝嫣,一听这话,猛地推开堪堪要缠上她的刘若筠,手忙脚乱地扯过薄被掩住身子。

  刘若筠微生了怒气,这个女人,是她会错意,现在又这副要被人用强的样子?

  贝凝嫣毫不退让地与她对恃。傅岩逍对她动情,但最后,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生得与前世情人相似,铁了心要与她合离!“人尚未救出,我怎知你会不会信守承诺?”

  刘若筠眯眼,伸手摸着贝凝嫣的脸,手指拂过,描绘着面前这人的眉眼,“我向来言出必行,否则你以为,那一心纳你为妾的武官怎么就打消了主意?”

  贝凝嫣侧脸避开,起身一一穿起衣物,刘若筠也不拦她,只是看着。

  贝凝嫣究衣服,便恢复了端然正色,“待到他们脱罪之日,我自然会践约。”

  刘若筠将自己放松地躺平在床上,四肢舒展,“随你吧,或许改日应该让你去看看傅岩逍现在的样子。”

  “岩逍她怎么样了?”贝凝嫣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觉出不对来,敛了神色,“那劳烦你安排了。”

  刘若筠安排得很奇怪,让贝凝嫣假扮成她的随身丫环,打通关节悄然进去看傅岩逍。未了,先行进去,和傅岩逍说了一会话,才出来,示意让贝凝嫣进去——自然,她声称是贝家产业上有些问题需要询问一下傅岩逍,这丫环嘛,手里提着食盒,自然是进去喂饭的,不然,难道还要让她这个当主子的亲自动手喂不成?

  贝凝嫣猜不出来这一炷香功夫里,刘若筠究竟和傅岩逍说了些什么。只是,她的时间也不多,刘若筠告诉她,人家只肯通融半个时辰,让她拿捏好时间,别光顾着说话,浪费了精心准备的食物。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贝大小姐,认为傅岩逍在牢里定是吃不好住不好穿不好的,要多补补,亲自下厨,让大厨在边上指导着做了几个菜,熬了一锅粥。

  刘若筠明白她们之间的情意,只是看着贝凝嫣准备这些东西时,隐现的温柔与忧心,心里不禁一抖。最近她与贝凝嫣见得多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生了些怜惜之心,看着当年在傅岩逍身边如花般灿烂的女子,渐渐地枯萎下去,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生生拆了这一对有情人。但是,如果她不动手当那个帮凶,只不过是平白搭上了刘府满门,贝府自然也是会有人收拾的。既然贝府这场祸事势必难免,她为了保全自己家人,做了这帮凶,又有什么错?

  贝凝嫣踏入牢室时,狱卒从外面将门关了。她定定看着蜷缩在角落中的人,傅岩逍更瘦了,身上的囚衣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苍白着脸,一向意气飞扬的脸上,只余迷茫与消沉,再不见一丝生气。身上的囚衣沾了血迹,看来是用刑时沾染上去的,在牢里,也没有人会关注你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脏了。

  手上脚上都锁了镣铐,长日里摩擦,手腕与脚踝间磨出了伤,又结了痂,是暗暗的深红色。肩背上交错了几道红痕,看起来是鞭打的痕迹。额头上带着伤,像是鞭子落下时不经意划伤的。

  贝凝嫣跪在地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手,将食盒打开,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摆出来。全都是傅岩逍爱吃的,傅岩逍的眼里蒙上一层雾,静静地看着贝凝嫣,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此情此景,也实是无话可说。

  贝凝嫣咬着牙,一口口小心地喂着傅岩逍。傅岩逍也很配合地一口一口地吃,间或换一下姿势,牵痛背上的伤,“嘶”地抽一口凉气。

  “痛么?”贝凝嫣放下碗筷,忍不住轻抚了下傅岩逍额上的伤口。

  傅岩逍勉强笑笑,“没事,很快就会好了的。”

  “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吧,我带了伤药进来,给你上些药好得快些。”指尖微微的颤抖,显露着面前这个含着泪的人,有多心疼。

  傅岩逍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那背后的伤,估计与衣服粘在一起了,让贝凝嫣看到,又是一场心伤。

  贝凝嫣也没有勉强,正准备喂她喝粥。傅岩逍却低着头,抬起手,锁链微微撞击,发出哗啦的声音,“我自己来。”

  贝凝嫣端着粥避开,带着浓浓的鼻音,“别逞强,一会手上的伤又该裂开了。”

  傅岩逍垂着眼,喝着粥,粥入了口,泪却滚进了碗中。

  方才刘若筠进来所说的话,一字一字的,敲进了她的心里。

  “有个官儿打那母女俩的主意,我已经帮着解决了。你也不用感激我,只是欠了你的情,既然应了你要护她周全,就自然会护。我只是想不到,这贝凝嫣对你情深如斯,为了救你,脱了这死罪,宁愿舍了这万贯家财,嫁霍逐阳为妾,只为了让我们驿帮助你脱罪。”

  眼前这个人,坚韧如柳,心软如蜡,当年初相见时,她纵使是受着两府相欺,又痴等苦守情郎,那般的凄凉惨况,仍能咬着牙支撑过来,苦熬了近三年。而如今,从自己刻意伤她,到决意合离,最后入狱,不过是短短三个月,竟然憔悴如斯。

  那两府逼了她三年,要让她下嫁自家的儿子好夺她家财,她都没有松口;霍逐阳返回杭州后,明里暗里要争要夺,她也从不动摇,即使是当日公堂上,霍逐阳以拆穿自己身份相要胁,她也只是愿意合离,不愿再嫁。而如今,为了替自己这个挂着负心薄义的人脱了死罪,竟然迅速地答应舍了家财,委屈作妾。

  食盒里的食物尚未喂完,外面的人就迭声催促离开。贝凝嫣草草收拾好了东西,取了帕子,仔细替傅岩逍擦干净嘴,“岩逍,你好好地,照顾好自己。”

  贝凝嫣匆匆走出囚室,由于方才哭得厉害,脸上的妆花了,那狱卒忽然咦了一声,擦身而过的时候,悄声道,“贝小姐,傅大爷我这边会尽力小心照顾着的,你且放心吧。”

  贝凝嫣不敢表现有异,怕被站在前面等着的刘若筠窥出不对来,低声道,“多谢。若有需要,可到贝府寻我。”

  那狱卒微不察地点点头,大声道,“走快点走快点,别拖拖拉拉的。”

  刘若筠见他对贝凝嫣大小声的,忍不住瞪他一眼。

  门缓缓合上,傅岩逍直愣愣地盯着门口,泪眼模糊。她一心想让那个人过得好,能笑得开怀,到最后,却生生扼杀了她的快乐与幸福。从当日假装绝情负义,再到今日让她不得不嫁霍逐阳为妾。

  她当年要与霍逐阳争,争赢了,贝凝嫣死心塌地地爱上她,心里眼里都只得她一人,然后却又因自己招惹来的祸事,不得不放手。是她做错了么?到最后,让贝凝嫣不得不委身于妾的身份,连个正妻之位都没有,这般的委曲求全。在心里爱着一个人,却要在另一个人身下承欢,对于倔强在骨子里头的贝凝嫣,是何等的撕心裂肺的痛。

  她用情困住了贝凝嫣,贝凝嫣因情而甘愿为她所困,即使遍体鳞伤仍不忍心看她赴死。当年的何夏墨,要躲开林尘,害得林尘最后不得善终,而如今的傅岩逍,终于,又以情之名,扼杀了贝凝嫣一生的幸福。

  我们谁不是那样,亲手杀了无数个曾经贴近过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得不唐僧一下,大家留评的时候,可以尽量保持五个字以上么?

  否则会被系统自动删除掉的。

  新生

  十月二十一日,核准用刑的公文发至杭州。一众人等喜怒各异。

  长孙大人一派的官员,恨不能当众摔开公文,再跺脚恨恨骂上一句“昏君!”

  杭州城里原本的官员里,倒有一大半是悄悄松了口气。傅岩逍从当年搞新城规划开发开始,与这班官员打交道,虽然没有任何交情,也是各自祸福不会施予援手。但平日里也多受照顾,颇为有些相惜之意,如今突然出了这事,眼看死罪难逃,大家都不禁有些可惜。如今圣上开恩,免了死罪。虽说永久流放岭南那一带蛮荒之地,但终究是挣下了一条命来。

  只要人还活着,以傅岩逍的手段,何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萧忠是判为苦役,依然要呆在牢里没有放出来。拢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牵着萧容德出来,丧女之痛,让她精神彻底垮了。贝凝嫣亲自过来接了她们母女俩回去,拢春眼神呆滞地看着她,似喜似悲,嘴里念叨着,“仇岩还是赶上了仇岩还是赶上了。”忽然神情一变,一脸悲色,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快一点……”

  贝凝嫣见她失魂落魄的,想起那刚出生不久尚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世界的孩子就这般夭折了,心里有着愧疚,是她无能,没有办法救下她。不忍地别开眼,过来抱起小脸都尖了的容德,容德乖乖地将头靠在她肩上,不言不语。

  幸好拢春虽因丧女之痛神思恍惚,接了回府,依着俗例祛了晦气,入屋里沐浴梳洗,换了干净衣服,人也精神了一点,说话条理清晰起来。将原来在三山浦上遇到贵人,如何得赐名赠玉牌,又如何地将玉牌交予仇岩,让他想方设法瞒过眼线赴长安求救的事情一一和盘托出。

  贝凝嫣乍一听闻,既喜又忧。喜的是这里面,并不是由于驿帮周旋才得以脱罪,忧的却是,她现在的身份变成了霍逐阳的妾,要如何,才能与驿帮脱开关系,也是让人头痛的事。霍逐阳估计不会愿意,刘若筠么,暂时估计也不会帮她这个忙。想起当日刘若筠看她的眼神,唯有低叹一口气。

  想到这般两难局面,贝凝嫣心里生了些许的怨意,虽说这事情要绝对要保密的,但为什么,连她都要瞒得这么密实,难道在他们眼中,她从来不算是自家人,是信不过的外人么?

  拢春揉揉眉,“这事,她都未曾得知,当日那人相赠,只是为着以防万一,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上的一日。”

  贝凝嫣呼吸一滞,又为着自己方才所起的怨意升起几分羞愧。事急从权,就算因为没有知会她一声而陷入如今两难境地,但总算是来得及救下傅岩逍他们。

  十月二十四日,傅岩逍被押送往岭南。启程前,贝凝嫣去了送她。神情淡淡的,就如同往时送她出门经商一般。几乎让人错以为这傅岩逍只是出一趟远门,而不是被流放。

  身旁有着押送的衙役,贝凝嫣也不好明说有人相救之事,只淡淡叮嘱了几句,一句话,在舌尖上来回打转,最后,低低地说了出来,“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我会等着。”

  傅岩逍笑容苦涩,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又有什么好说的,解释,不要其实更好吧。终身流放岭南,她都不知道能否有能够活着回来的那一天。

  沉默了半晌,千言万语无从诉说,只挤出一句话,“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妍儿。”看着贝凝嫣眼光温润,点头应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会舍不得走,那些事情,就埋在心里,让它渐渐腐烂吧。说出口,以前的苦心相瞒,还有看不清的未来,只会是更加多的纠结与心伤。

  贝凝嫣立在原地,不言不动,看着傅岩逍一步一拖地渐行渐远,由大而小,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觉得眼睛干涩。低垂眼帘,转向静候着在一旁的自家马车,“回府吧。”

  是啊,回府,府里面,还有一场仗要打。能不能从这漩涡中脱身出来,彻底地获得自由,就全看这一役了。

  刘若筠已经在贝府里等着了。按理身为府内总管的拢春应该陪在一旁招呼,由于拢春精神仍然没有恢复太多,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招待这个侵吞了贝家的人。

  贝府的产业已经大多被驿帮接手,贝府里冷清了不少,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忙,就算是要忙,拢春也没有心思了。萧忠被判苦役三年,虽说贝凝嫣已经打点疏通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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