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弯刀-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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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乌云。青青苍白的脸上立刻就露出种奇怪的表惜,皱起眉道:“今天要来找这忘忧草的
,好像还不止你一个!”
丁鹏仰望着月光下的飞鹰,道:“难道那是神?”
青青摇头,道:“那只不过是一只鹰!”丁鹏道:“鹰为什么要来找忘忧草?难道鹰也
有忧愁烦恼?”
青青还没有开口,这只鹰忽然流星般向青石上的忘忧草府冲下去。
鹰的动作远比任何人更快,更准备。
想不到青青的动作更抉。她轻叱一声:“去!”叱声出口,她的人已像流云般飘起,飘
飘地飞上了岩石。她的衣袖也像流云般挥出,挥向鹰的眼。鹰长鸣,流星般飞去,瞬时间就
消失在北方的黑暗中。圆月又恢复了它的皎洁。她站在月光下、岩石上,衣袂飘地,就像是
天上的仙子。丁鹏心里在叹息。如果他有她这样的身法,又何必再怕柳若松?又何必要死?
只可惜她这样的身法,绝不是任何一个凡人所能企求的。他看见青青正向他招手:“你能不
能上来?”
“我试试!”光滑如镜的岩石上滑不溜手,他实在没有把握上得去。
但是他一定要试试。
不管她是人还是狐,她总是个女的,他不想被起看不起。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全身都跌得发青。
她悠悠站在岩石上,看着他一次次跌下去,既没有去拉他一把,也没有拉他的意思。
“无论你想得到什么,都要靠自已的本事。”
“没有本事的人,非但不能好好地活着,就连死也不能好好地死。”他咬紧牙关再往上
爬,这次能终于接近成功了,他几乎已爬上了岩石的平顶。想不到就在这时候,那只鹰忽然
又飞了回来,双翼带风,劲风扑面。他又跌了下去。这次他跌得更惨。爬将越高,就会跌得
越惨。晕弦中,他仿佛听见鹰在冷笑:“像你这样的人,也配来寻忘忧草?”
这只不过是只鹰,不是神,鹰不会冷笑,更不会说话,说话的是骑在鹰背上的一个人。
鹰在盘旋,人已飞下。就像是一片叶子轻飘飘地落在岩石上,凡人是不会有这么轻妙的
身法。
月光皎洁,他的人也在闪动着金光,他身上穿着的是件用金丝织成的袍子,一件三尺长
的袍子。
因为这个人只有三尺多高,三尺长的袍子穿在他身上,已经拖下了地。他的胡子比这件
金袍更长,他的剑比胡子还长。
一个三尺高的人,背后却背着柄四尺长的剑,用黄金铸成的剑鞘已拖在地上,这个人看
起来实在也不像是个人。
也许他很本就不是人,而是神,这里本就不是凡人能够来的他方,一个在人间都已没有
立足地的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一个连人都比不上的人,又怎么能和神,狐斗胜争强?
丁鹏忽然觉得很后悔,因为他根本就不该到这里来的。
金色的长袍,金色的胡子,金色的剑,都在闪动着金光。
这老人的身子虽不满四尺。可是他的神情,他的殷概,看来却像是个十丈高的巨人。
他忽然问:“刚才惊走我儿子的人就是你?”他在问青青,却连看都没有去看青青一眼
,这世男上好象根本就没有人能被他看在眼里。”你儿子?”青青笑了,”那只鸟是你儿子
?”老人道:“那不是鸟,是鹰,是神鹰,是鹰中的神。”
他说话时的表情严肃而慎重,因为他说的绝不是谎话,也不是笑话。
青青却还在笑:“鹰也是鸟,你的儿子是鸟,难道你也是只鸟?”
老人发怒了。他的头发已半秃,他发怒时,秃顶上剩下的头发竞一根根竖起,据说一个
人的气功如果练到登峰造极时,是真的能怒发冲冠的。
但是天下绝没有任何人的气功能练到这样的境地,这种功力绝不是任何人能够企及的。
青青却好像建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她不是人。
她是狐。
据说狐是什么都不怕的。
老人的怒气居然很快就平息,冷冷道:“你能够惊走我的鹰儿,你的功力已经很不弱。
”
青青道:“哦!”
老人道,“可是我不杀你。”
他傲然道:“因为这世上够资格让我杀的,已经只剩下两个人。”青青道:“哎呀!”
老人道:“哎呀是什么意思?”
青青道:“哎呀的意思,就是你如何真要条我,还是可以杀我!”老人道:“为什么?
”
青青道:“因为我根本不是人。”老人道:“你是什么东西?”
青青道:“我也不是东西,我是狐。”
老人冷笑道:“狐鬼异类,更不配让我老人家拔剑!”他不但气派大极了,胆子也大极
。他居然还是连看都没有看青青一眼,级负着双手,走向那株忘忧草。一像他这么样一个人
,难道也有什么忧愁烦恼要忘记?青青忽然挡住了他的去路,道:“你不能动这棵忘忧草,
连碰都不能碰。”老人居然没有问她为什么。现在她就在他面前,他已不能不看她,但是他
仍没有抬头去看她的脸。他在盯着她腰带上的那柄刀。那柄青青的、弯弯的刀。青青的弯刀
在圆月下闪动着银光。老人忽然伸出一只鸟爪般的手,道:“拿来!”
青青道:“拿什么?”
老人道:“你的刀。”
青青道:“我为什么要把我的刀拿给你?”老人道:“因为我要看看。”
青青道:“现在你己经看见了。”老人道:“我要看的是刀,不是刀鞘。”
青青道:“我戏你,只看看刀鞘很不谱了,绝不要看这把刀。”
老人道:“为什么?”
青青道:“因为这把刀是绝对看不得的。”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看过这把刀的人,都已经死在这把刀下。”老人忽然抬起头
去看她的脸。她的脸苍白而美丽,美得凄艳而神秘,美得任何男人只要看过一眼就不能不动
心。这老人的反应却完全不同。他的瞳孔忽然收缩,眼睛忽然露出种恐惧之极的表情。他铁
然失声而呼:“是你!”
难道这老人以前就见过青青?难道他以前就认得青青?
老人忽然又摇头,道:“不是,绝不是,你还年轻,你太年轻。”
青青也觉得有点奇怪,道:“你是不是认得一个很像我的人?”
老人道:“我不认得你,我只认得这把刀,我是不会认错的,绝不会……”
他忽然问青青:“这把刀上是不是刻着七个字?”
青青反问道:“哪七个字?”老人道:“小楼一夜听春雨。”
“小楼一夜听春雨。”这是句诗,一句非常美的诗,美得凄凉,美得令人心碎。丁鹏也
读过这句诗。每当他读到这句诗或者听到这句诗的时候,他心里总会泛起一阵轻愁,一种“
欲说还休”的轻愁,一种美极了的感情。
可是青青和这老人的反应却不同,说出这七个字的时候,老人的手在发抖,脸色已变了
。听到这七个字的时候得青青的胜色也变了,忽然抛下了手里的花蓝,握注了刀柄。
那柄弯刀的刀柄。
青青的弯刀,刀柄也是弯弯的,
标题
古龙《圆月弯刀》
第四章 弯 刀
装满鲜花的花蓝从青石上滚落下来,鲜花散落,缤纷如雨。
是花雨,不是春雨。
这里没有春雨,只有月。圆月。
在圆月下,听到这到美的一句诗,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
青青的手,紧紧握着这柄青青的弯刀的弯弯的刀柄。
老人在盯着她的手。
他已经用不着再问。如果刀上没有这七个字,她绝不会有这种反应。
老人眼睛里的表情奇怪之极,也不知是惊讶,是欢喜,还是恐惧?
他忽然仰天而笑,狂笑:“果然是这把刀,老天有眼,总算叫我找到了这把刀!”狂笑
声中,他的剑已出鞘。
三尺高的人,四尺长的剑,可是这柄剑握在这个人手里并不可笑。
这柄剑一出招,绝对没有任何人还会注意到他这个人是个侏儒。
因为这柄剑一出鞘,就有一股逼人的剑气逼人眉睫而来。
连岩石下的丁鹏都已感到这股剑气。森寒肃杀的剑气,逼得他连眼睛都已睁不开,等他
再睁开眼睛时,只看见漫天剑光飞舞,青青已被笼罩在剑光下,剑气破空,剑在呼啸。
老人的声音在剑风呼啸中还是听得情楚,只听他一字字道:“你还不拔刀?”青青还没
有拔刀。
青青的弯刀,还在郭个弯弯的刀鞘里,老人忽然大喝:“杀。”喝声如霹雳,剑光如闪
电,就算闪电都没有如此亮,如此快!
剑光一闪,青青的人就从岩石上落了下来,就像一瓣鲜花忽然枯萎,坠下了花蒂。
十丈高的岩石,她落在地上,人就倒下。老人并没有放过她。
老人也从十丈高的岩石上飞下,就像一片叶子般轻轻地,慢慢地飞下。
老人的掌中有剑,剑已出鞘。
老人掌中的剑,剑锋正对着青青的心脏。
这一剑绝对是致命的一剑,准确、狠毒,迅速,无情。
丁鹏从未想到人世间会有这种剑法,这老人绝对不是人,是神。杀神!青青就倒在他身
旁,青青已绝对没有招架闪避的能力。
看着这一剑飞落,丁鹏忽然扑过去,扑在青青的身上。
“反还我已经要死了,反正我已经非死不可。”他忽然觉得有种不可遏制的冲动。不管
怎么样,他总是和青青一起来的。不管青青是人是狐,总算对他不错。他怎么能眼看着青看
死在别人的剑下?但是他却不妨死在别人的剑下,既然已非死不可,怎么死都一样,他扑倒
在青青身上。
他愿意替青青挨上一剑。
剑光一闪,刺入了他的背,他并不觉得痛苦。
真正的痛苦,反而不会让人有痛苦的感觉。
他只觉得很冷,只觉得有种不可抗拒的寒意,忽然穿入了他的背,穿入了他的骨髓。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青青使出了她的刀。
青青的弯刀是青青的。
青青的刀光飞起时,丁鹏的眼睛已合起,他没有看见青青的弯刀,他只听见那老人忽然
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他就又落入黑暗中,无边无际的黑暗,深不见底,永无止境,黑暗中忽
然有了光,月光,圆月。
丁鹏睁开眼,就看见一轮冰盘般的圆月,也看见了青青那双比月光更美的眼睛。
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都不会有第二双这么美丽的眼清。
他还是在青青身旁。
无论他是死是活,无论他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青青都仍在他身旁,青青眼睛里还有泪
光。
她是在为他流泪。
丁鹏忽然笑了笑,道:“看来现在我已用不着忘忧草了,可是我觉得这样死更好。”他
伸出手轻拭她脸上的泪痕,“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过得我死的时候居然还有人为我流泪。”
青青的脸色却变了,连身子都已开始颤抖,忽然道:“我真的在流泪?”
丁鹏道:“真的,你真的是在流泪,而且是在为我流泪。”
青青的脸色变得更奇怪,仿佛变得说不出的害怕。
对她来说,流泪竟仿佛是件极可怕的事。
可是她在害怕之中,却又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喜悦。这是种很奇怪的反应,丁鹏实在猜
不透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他忍不住道:“不管第么样,我总是为你而死的,你为我流泪…”
青青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没有死,也不会死了。”
丁鹏道:“为什么?”
青青道:“因为你已经死过一次,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会再死了。”
丁鹏终于发现,这里已不是那美丽的忧愁之谷,这里是个更美的地方。圆月在窗外,窗
里堆满了鲜花,他躺在一张比白雪更柔软的床上。
床前悬挂着一粒明珠,珠光比月光更皎洁明亮。
他仿佛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他真的来过,也一定是在梦中。因
为人间绝没有这么华美的宫室,更没有这样的明珠。
“这是什么地方?”青青垂下头,轻轻地说:“这里是我的家。”
丁鹏终于想起,他刚才为什么会对这地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的确看见过这他方,在图画上看到过。一洞穴的四壁画满了图画,画的不是人间,而
是天上。
他又忍不住问:“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青青没有回答。
垂着珠帘的小门外却有人说:“这里连一个人都没有。”一个满头白发如银的是老婆婆
,用一根龙头拐杖挑起了珠帘,慢慢地走了进来。
她的身材高大,态度威严而尊贵。她的头发虽然已完全白了,腰干却还是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