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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圆月弯刀-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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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他击败柳若松之后,这位仁兄脸上的表情—定更令人愉快。
  丁鹏心里唯一觉得有点抱歉的是,他和柳若松无冤无仇,本不该让他多年的声名毁于一
旦。
  他听说柳若松在江湖中不但很有侠名,人缘也很好,面且还是位君子。
  柳若松修长、瘦削,仪窜整洁,衣着考究,彬彬有礼,是个非常有数养,非常有风度的
中年男人。
  对大多数女孩子来说,这神男人远比年轻小伙子更有魅力。
  他绝口不提上个月的事,也投有说丁鹏今天来得太早了。
  这一点已经让丁鹏不能不承认他是个君子。
  他的态度狠稳,行动轻捷,手指长而有力,而且反应很灵敏。
  这又使得丁鹏不能不承认他是个劲敌,在江湖中并没有浪得虚名。
  用细砂铺成的练武场早巳准备好了,两旁的武器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精光耀眼的兵刃,
树荫下还摆着六七张紫檀木椅子。
  柳若松解释:“有几位朋友久慕丁少侠的剑法,都想来观摩观摩。我就自作主张请他们
来了,只希望丁少侠不要怪罪。”
  丁鹏当然不会怪罪。
  一个人成名露脸的时候,总希望有人来看的,来的人越多他越高兴。
  他只想知道:“来的是些什么人?”柳若松道:“—位是武林中的前辈、点苍山的钟老
先生。”丁鹏道:“风云剑客钟展!”
  柳若松微笑道:“想不到丁少侠也知道这位老先生。”丁鹏当然知道,钟展的正直,和
他的剑法同样受人尊敬。
  能够有他选样的人来作这一战的证人,实在是丁鹏的运气。
  柳若松道:“梅花老人和墨竹子也会来,江湖中把我们并列为岁寒三友,其实我是绝不
敢当的。”
  他又笑了笑,露出了一种连君子都难免会有的得意之色:“还有一位谢先生,在江湖中
的名气并不大,因为他很少在外面走动。”他又笑了笑:“神剑山庄中的人,一向都很少在
江湖中走动的。”丁鹏动容道:“神剑山庄?这位谢先生是神剑山庄中的人?”
  柳若松淡淡道:“是的。”丁鹏的心开始在跳。对于一个学剑的年轻人来说,“神剑山
庄”这四个字本身就有种令人心跞的震撼力。
  神剑山庄,翠云峰,绿水湖,谢氏家族。谢家三少爷,谢晓峰。剑中的神剑,人中的剑
神。今天来的这位谢先生会不会是他?
  第一位到的是点苍钟展。风云剑客成名极早,柳若松也称他为老先生,但是他看来并不
老,腰干仍然笔直,头发仍然漆黑,一双眼睛仍然炯炯有光。
  他对这们曾经击败过请萍、华山、嵩阳三大高手的少年剑客,并不十分客气,后来丁鹏
才知道他无论对谁都不大客气。正直的人好像总是这种脾气,总认为别人应该因为他的正直
而对他特别尊敬。这是不是因为江湖中正直的人太少了?但是他并没有坐到上位去,上座当
然要留给神剑山庄的谢先生。
  谢先生还没有到,“岁寒三友”中的梅花与墨竹已到了。
  看见这两个人,丁鹏就怔住。
  这两个人一个红衫银发,脸色红润如婴儿,一个脸色阴沉,轻瘦如竹,显然就是那天在
泉水尽头古树下着棋的那两个人。他们却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丁鹏这个人。
  丁鹏很想问问梅花老人:“你为什么不把那只跟你一样喜欢穿红衣裳的小猴子带来?”
  梅花老人却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居然还对丁鹏很容气。
  丁鹏也很想忘记这件事,可惜有一点他是绝对忘不了的。
  ——可笑为什么要去找他们?她跟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在后悔,为什么没有把这好事问清楚,为什么要答应可笑:“你不说,我就不问。”
  现在他当然更没法子再问,因为神剑山庄的谢先生已经来了。
  这位谢先生圆圆的脸,胖胖的身材,满面笑容,十分和气,看来就像是个和气生财的生
意人。
  这位谢先生显然不是名震天下的当代第一剑、谢家的三少爷谢晓峰。
  别人却还是对他很尊敬,甚至连点苍的钟展都坚持要他上坐。
  他坚持不肯,一直说自己只不过是神剑山庄中的一个管事的而已,在这些成名的英雄面
前,能够敬陪末座,已经觉得很荣幸。神剑山庄随便出来一个人,在江湖中已有达样的身份
,这样的气势。
  丁鹏的心又跳了,血又热了。
  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也要到神剑山庄去,以掌中的三尺青锋去拜访那位天下无双的名侠
,讨教计教他那天下无双的剑法,纵然败在他的剑下,也可算不虚此生。
  但是这一战却绝不能败。
  他慢慢地站起来,凝视着柳若松,道:“晚辈丁鹏,求前辈赐招,但望前辈剑下留情。
”钟展居然道:“你还年轻,有件事你一定要永远记住。”
  丁鹏道:“是。”钟展沉着脸,冷冷道:“剑本是无情之物,只耍剑一出鞘,就留不得
情的。”
  两个紫衣垂髻的童子,捧着个装潢华丽的剑匣肃立在柳若松身后。
  柳若松启匣,取剑,拔剑,“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声如龙吟。
  谢先生微笑道:“好剑。”这的确是柄好剑,剑光流动间,森寒的剑气逼人眉睫。
  柳若松一剑在手,态度还是那么优雅安闲。
  丁鹏的手紧握剑柄,指节已因用力而发白,手心已有了汗。
  他的剑只不过是柄很普通的青钢剑,绝对比不上柳若松手里的利器。
  他也没有柳若松那种镇定优雅的风采。
  所以他虽然相信自已那一招“天外流星”必定可破柳若松的武当嫡系刽法,却还是觉得
很紧张。
  柳若松看着他,微笑道:“舍下还有口剑,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也还过得去,丁少
侠如果不嫌弃,我就叫人去拿来。”
  他自侍前辈名家的身份,绝不肯在任何地方占一点便宜。
  丁鹏却不肯接受他的好意,淡谈道:“晚辈就用这柄剑,这是先父的遗物,晚辈不敢轻
弃。”柳若松道:“丁少侠的剑法也是家传的?”丁鹏道:“是。”
  钟展忽又问道:“你是太湖丁家的子弟?”
  丁鹏道:“晚辈是冀北人。”
  钟展道:“那就怪了。”
  他冷冷地接着道:“江湖传方,都说这位丁少侠不但剑法奇高,最有成就的那一剑更如
天外飞来,神奇妙绝。我学剑五十年,竞不知道冀北还有个丁家,竞有如此精妙的家传剑法
。”
  谢先生点头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江湖之中,本就有很多不求闻达的异人,
钟老先生虽然博闻广见,也未必能全部知道。”
  钟展闭上了嘴。柳若松也不再说什么,回剑,平胸。道:“请!”
 标题 
古龙《圆月弯刀》
第三章 天外流星
  七月十五,正午,烈日。
  用细砂铺成的地面,在烈日下闪闪发光,剑的光芒更耀眼。
  丁鹏的剑已击出。
  他的剑法除了那一招“天外流星”之外。确实都是家传的,最多只能得一个“平”字,
平凡,平实,实在是很平常的剑法。
  武当的剑法却是领袖武林的内家正宗,轻、灵、玄,妙,在柳若松手里使出来,更是流
动莫测。
  他只用了挑。削,刺三字决,可是剑走轻灵,身随剑起,已经将丁鹏逼得透不过气来。
  大家对这位刚刚在江湖中崛起的少年剑客都有点失望了。
  丁鹏自已却对自已更有信心。
  他至少已看出了柳若松剑法中的三处破绽,只要他使出那一招“天外流星”来,要破柳
若松的剑法。真如快刀破竹。
  他本来还想再让柳若松几招,他不想要这仅前辈剑客太难堪。
  “但是真剑一出鞘。是留不得情的”!
  这句话他已记住了。
  他那平凡的剑法忽然变了,一柄平凡的表铜剑,忽然化作了一道光华夺目的流星。
  从天外飞来的流星,不可捉摸,不可抵御。
  一无情的剑。剑下无情。
  他心里忽然又觉得有点歉意,因为他知道柳若松必将伤在他这一剑下!
  可是他错了。
  “铛”的一声,星光四溅。柳若松居然接住了这一招他本来绝对接不住的天外流星。
  武当内家真气。他是天一真人唯一的俗家弟子,内力之深厚,当然不是丁鹏能比得上的

  双剑交击,丁鹏几乎被震倒。但他没有倒下去。
  虽然他的剑已经被震出了缺口,虎口也已被震裂,可是他没有倒下去。因为他决心不让
自已倒下去。
  决心虽然是看不见的,却是决定胜负的重要关键。有时甚至比内力更重要。
  他没有败,还要再战,刚才一定有什么疏忽,那一剑本是必胜的一剑。
  柳若松却已收住了剑式,用一种很奇怪的眼色看着他。
  钟展忽然道:“他还没有败。”他确实是个正直的人,就因为这句话,丁鹏对他的厌恶
,已全都变成了感激。
  柳若松终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他还没有败。
  他还是用那种奇怪的眼色在看着丁鹏,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刚才你使出的那一剑,
就是你击败嵩阳郭正平的剑法?”
  丁鹏道:“是的。”
  柳若松道:“你击败史定和葛奇两位时用的也是这一剑?”
  丁鹏道:“是的。”
  柳若松道:“这真是你家传的剑法?”
  丁鹏道:“是的。”
  柳若松认真着,又问道:“令尊是哪一位?”
  丁鹏道:“家父八年前就已去世了。”他并没有说出他父亲的名字,柳若松也没有再追
问。
  他的神色更奇怪,忽然转身去问那位谢先生,道:“刚才丁少侠使出的那一剑,谢光生
想必已看得很清楚?
  谢先生微笑道:“这种高绝精妙的剑法,我实在不太懂,幸好总算是看清楚了。”
  柳若松道:“谢生生觉得那一剑如何?”
  谢先生道:“那一剑凌厉奇诡,几乎已经有昔年那位绝代奇侠燕十三‘夺命十三式’的
威力,走的路子也仿佛相同,只可惜功力稍嫌不足而已。”
  他笑了笑,又道:“这只不过是我随口乱说的,剑法我根本不太懂。”
  他当然不是随口乱说的,神剑山庄门下,怎么会有不懂剑法的人?
  三十年前,燕十三纵横天下,身经大小百余战,战无不胜,是天下公认唯一可以和谢家
三少爷一决胜负的人。他和谢晓峰后来是否曾经交手?究竟是谁胜谁负,至今还是个迷。
  现在这位孤独的剑客虽然已经仙去,但是他的声名和他的剑法却已不朽。
  谢先生将丁鹏那一剑和他的夺命十三式相提并论,实在是丁鹏的荣宠。
  柳若松微笑道:“谢先生这么说,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
  丁鹏怔住,每个人都怔住。受宠若惊的应该是丁鹏,怎么会是他?
  钟展冷冷道:“谢先生夸赞丁鹏的剑法,跟你有什么关系?”
  柳若松道:“有一点关系。”
  钟展在冷笑。
  柳若松不让他开口,又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前辈见闻之广,已与昔年作《兵器谱
》的百晓生不相上下。”
  钟展道:“我虽然没有百晓生的渊博,天下各门派的剑法,我倒全都见识过。”
  柳若松道:“前辈有没有看过那一剑?”
  钟展道:“没有。”
  柳若松道:“谢先生呢?”
  谢先生道:“我一向孤陋寡闻,没有见识过的剑法也不知有多少。”
  柳若松淡淡地笑了笑,道:“两位都投有看过这一剑,只因为这一剑是在下创出来的。

  这句话实在很惊人。
  最吃惊的当然是丁鹏,他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你说什么?”
  柳若松道:“我说的话丁少侠应该已经听得很清楚。”
  丁鹏的热血已冲上头顶,道:“你……你有证据?”
  柳若松慢慢地转过身,吩咐童子:“你去请夫人把我的剑谱拿出来。”
  对一个学剑的男人来说,世上只有两样是绝对不能和别人共享,也绝对不容别人侵犯的

  那就是他的剑谱和他的妻子。
  柳若松是个男人,柳若松也学剑,他对他的剑谱和他的妻子当然也同样珍惜。
  但是现在他却要他的妻子把他的剑谱拿出来,可见他对这件事处理的方法已经极慎重。
  没有人再说什么,也没有人还能说什么。
  柳若松做事一向让人无话可说。
  剑谱很快就拿出来了,是柳夫人亲自拿出来的。
  剑谱藏在一个密封的匣子里,上面还贴着封条,柳夫人面上也蒙着轻纱。
  一层薄薄的轻纱虽然掩住了她的面目,却掩不住她绝代的风华。
  柳夫人本来就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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