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 梦杀-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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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惊慌之中说:你要砌就砌吧!”
息红泪停顿了一下,看着戚少商拧起来的眉,“你猜后来怎么样?”
“嗯?后来,东窗事发妻子被抓了?”
息红泪忍不住笑了一下,“不,墙砌好了后,这对夫妻在里面和和美美地过了几十年,谁也不提那堵墙。几十年后这对老夫妻搬走了,来了一对年轻的新夫妻,那丈夫一看,很不解好好的房间为什么要砌一堵墙呢,于是推掉一看——”
缓缓的讲述嘎然而止,女医生明灭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听众那似乎凝固了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微笑,“里面有一具干掉的骷髅。”
半晌,戚少商的声音低低喘了一声,“skeleton in the closet……”
“衣橱里面有骷髅——这个故事是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不为人知的阴暗面,但如果大家都不去想、不去触碰这个阴暗面,也未必不能安然过一辈子的。”
“但总有被揭穿的一天,不是么?”戚少商低下头,声音像在北极的万年冰川里冻过,:“如果到了一切真相被揭穿的那天,又该如何面对呢。”
“无法面对。”息红泪静静地看着他:“所以,很多时候,人们选择永不揭穿。”
似是而非的答案,在房间中几乎凝滞了的空气里暗暗漂浮,沉落,碎成一地对于未知的惶恐。
“息小姐!”
一声清脆妩媚的呼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英绿荷探进脑袋来晃了一下:“你要的资料准备好了。”
息红泪“唔”了一声,向戚少商说:“你跟英小姐去拿吧。”
她的眸中依稀有浓浓的倦意和深深的隐忧,似乎不想被他看到,速速地走到书桌后坐了下来。
“哦……”戚少商从方才的沉思中惊觉,简单道了声谢,走向门口,心里不由泛起淡淡的酸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和她由无话不能谈的信任与默契变成了约略的各有隐瞒,那或许,也就是所谓的“skeleton in the closet”吧……
一迭资料冷不防地塞进自己手里,戚少商愕然抬头,正对上英绿荷斜飞的细眉下,描画得浓墨重彩的圆眼睛。
“喏,都在这里了。”英绿荷妩媚地笑了一下,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挑逗意味。
“谢谢。”戚少商垂了垂眼帘,正要转身道别,忽然留意到了墙裙下围一圈班驳剥落的泥灰,俨然是被水浸过的残迹。
心里一动,他便如此问了出来:“这还是上次被水管漏水泡软的吧,怎么不请人重新修理一下?”
书桌后的息红泪“刷”地站了起来:“最近一直很忙,还没有时间——小英,就麻烦你送戚Sir下楼。”
戚少商默然了一下,勾勾嘴角,算是告别,转身大步而去。
“喂——”英绿荷提着裙子拼命追了上来,一把扯住戚少商的胳膊,咯咯娇笑着:“没听见让我送你么,这么急干什么!?”
“不用了,你忙吧。”戚少商有点尴尬地把胳膊抽出来。自从与顾惜朝开始以来,对于其他任何陌生女性的近距离身体接触,都会让他产生莫名的难奈。
英绿荷撅了撅嘴:“我刚递了辞职信,你以后想见也未必能见着我了!”
“你要走?”
“是呀,在这里做事太累了啦,我打算去学美容。”
英绿荷转了转眼珠,好象想起了什么,眨眼道:“其实我觉得息小姐最近有些怪怪的啦……这诊所也好象有点不对劲——好象上次爆水管,我们这里莫名其妙不见了很多录音带和资料,息小姐明明很着急,却又不肯报案……”
“你说什么?”戚少商像被一根尖刺扎中了心脏,有点控制不住地低叫起来。
她一再掩盖这些重要的细节,这个神秘的女医生,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又在隐瞒些什么?
太多的千头万绪无法在短时间内理清,他迅速地撕下一张便笺,抄了一排号码交到她手里:“这是我的电话,如果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或是麻烦,随时call我。”
英绿荷眨了眨眼睛,整个人挨了上来:“那,没事也可以找你么……”
去日如流水轻纵,短暂的一天是指尖握不住的流沙。即便是最最亲密的人,在不能相对的时间和空间里,都各自上演着怎样的悲欢情仇,发生着怎样的疏离情绪呢。
skeleton in the closet。
我们究竟能知晓多少?把握多少?相信多少?
夜,已然来临。将白日里未尽的轻愁和遗恨深深掩埋,而那些不解的迷局、缥缈的答案,也将随着梦境的降临零落在无垠的黑暗里……
黑暗的山谷,有着意想不到的夹壁。
浠浠漓漓的雨,溅上他的青衣,一滴一滴,像化开的墨。
旁边石头上,大如蟾蜍的山蛙正在瞪视他,那双凸起的眼睛后面,似乎隐藏着一些阴郁的灵魂。他扫了一眼,有点毛骨悚然。
石门静静地隐在山壁深处,蛇一样的印记,嘲笑般的,伸着僵硬的舌头,也在瞪他。
手心全是汗。
要不要——推开它?
他的手轻轻触到门上,玉石般的质地,凉凉的,滑滑的,让他从心底感到惊惧。
里面——有什么?
他很怕,心跳不齐,十分期待,而又悲哀的惭愧。
指尖轻轻用力,门,似乎被推开的一条缝,一阵冷风伴着一声叹息飘出来,伶仃的,让他寒毛直竖的退了一大步。
霍然坐起,双手紧紧的按著胸前,对面的玻璃上,他看到自己的眼睛,绿莹莹的闪动。
那声叹息仿佛还在耳边——
“惜朝……惜朝……为什么……”
又做梦了。
无头无尾的怪梦,全然不像以前的梦一般清晰。
和梦里一样,浠浠漓漓的,窗外有雨声,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白色床单散出幽幽的线光。
有点生硬的,他扭过头——
夜,很深,很静。
他在极深极静的夜里醒来,旁边空无一人。
难怪会做梦。挑了一下唇,抬腕表。凌晨两点。
还是睡不着吗?昨晚戚少商满怀心事归来,他还特意在他的汤里加了半颗安定,希望他能好好睡一觉恢复精神——大半夜的,在楼下客厅还是书房?
赤着脚下了床,一扭开关,才发现停电了。
悄无声息的下楼,却没有看到戚少商的人。之前他应该是在这里吧,客厅里一架老式唱机还在暗哑的,转出轻柔的音乐,是戚少商爱听的白光。
倒了一杯水,他窝进客厅的沙发,极目的远处是雨蒙蒙的维港,闪电划过,突然就看到雨势,如一线一线银白色的感叹号。闪电没有照到的地方一片暗黑,不知道有没有雨。
老唱片自顾自的走着,磁针丝丝的转动,若有若无。
……
我想着你回来
……
如果你还不还不回来
春光不再
……
梁上燕子已回来
庭前春花为你开
winter spring summer fall
you're the fairest of them all i love you
……
我要等你回来
……
春光不再
……
热泪满腮
……
属于上个世纪的嗓音曲折而绵长,他陷在沙发里,陷在回忆里,静静地听。
迷迷糊糊,睡意似乎又有点袭来。
——突然他看见闪闪的光。
猛地惊醒过来。
不,不是回忆,也不是闪电,更不是做梦。
那是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一瞬划过闪闪的光。
暗夜里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顾惜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几乎跳了起来,下一刻却发现,原来是戚少商的眼睛。他不知什么时候开门进来,披着雨衣,静静地站在门廊处。
一口气还没有吁出来,他抬头,却猛然怔住。
戚少商的眼睛,亮,而凝固。眼仁定定的,四周浮着一层死灰般的青。
那不是正常人所拥有的眼神。
那双眼睛看着他,仿佛看的是一片空洞,半响,转过身,直直向厨房走去。
——唱片已经放完,音乐只余下沙沙声,游丝一样。窗外吹来的风,细致地拂起伏在小腿上的汗毛。
顾惜朝打了个寒颤,这是梦?还是现实?
他站起来,手脚都有点僵硬,轻轻的跟过去——
黝黑的厨房,闪电带来的线光,照着那人全神贯注又乐在其中的手势,右手高,左手低,那姿式——他在倒一杯茶?或是酒?青白的双手空空如也,在闪电下诡异得令人心寒。
电光石火间,顾惜朝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放轻手脚,比狸猫还要静的,退回楼上。
这是现实吧!可是,太像是做梦了,他想,以致于他不能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脑中千百般念头反复冲击,时间却像是过得特别迟缓,慢慢的,连风雨都停下,四下里像死了一样。
终于忍不住,他微微睁开眼睛,却见戚少商已无声无息地站在床畔,直直看着他。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白过于黑。
多年前对神经的残酷训练,终于在此刻逼住了那声已迫在眉睫的惊叫。黑夜里,毛骨悚然的,与他沉默对视。戚少商衣袖上还带着潮湿寒气,慢慢的,面无表情的脸上却弯出一丝笑意。转身,脱掉了湿漉漉的雨衣,换上干净的睡袍,动作流利如常的,在他身旁睡下。
顾惜朝几乎不敢转头,黑暗只感到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温柔地轻抚他的发角。
一时惊骇得屏息静气。
身边的呼吸渐渐平定下来。
慢慢的,顾惜朝坐起来,额头全是冷汗。他看向床头的闹钟——
凌晨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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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是什么?
有谁没有做过奇怪的梦?
梦见摔下了楼梯,梦见自己至亲的人死了,梦见凶杀,梦见长而尖锐的凶器直逼自己……
还有人梦见,自己在街上,一直走一直走。而现实里,他也果真睁着眼,一直走一直走……
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那些都是被压抑了的性欲,和被伤害的童年。治疗的办法,就是在催眠的状态下把压抑的一切都说出来。
就那么简单?顾惜朝轻笑了一声,有点嘲讽。不过,弗洛伊德有一点没说错,面对是唯一的办法。
他从来不喜欢逃避,也不擅长逃避,他习惯面对。
就像他爱上了即将醒来的清晨,爱上了这一间偏僻的老屋,在整个城市和它的子民都没有醒来的时候,独自在这里,享用太阳的初生和一份安详。没有别人打扰,没有往事的隐伤,更没有黑漆漆缠绕的迷梦。
空气潮湿,陈旧而变了颜色的楼顶,在初阳的笼罩下变成暗淡——
戚少商在清晨迷迷糊糊爬上天台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逆光的脸庞,淡定而忧伤,苍白的额头下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大清早,就这么疲倦?
他是这麽一个无声无息的人,朦胧的光晕中,含着不为人知的心事,所有的细节都矛盾地与背后浮躁的城市固执并存。
城市就是变奏曲,每天它都会多一些东西,也会少一些东西,唯一不变的是每天初生的阳光,还有他的骄傲,他的寂寞,他在光辉中轮廓鲜明的身影。
他轻轻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顾惜朝转过头,他在笑,眼光温柔又憔悴。社区小教堂日复一日的晨钟恰时敲响,群鸽惊飞——
上帝说,静默与温柔,与你们同在。
在静默中忏悔,在温柔之中生长。
他希望他们能就这样,日复一日,聆听教堂晨起的钟声,呼吸潮湿的粘稠的空气和淡淡的花香,穿着舒适的棉衣,在旭日初生的楼顶,不思,也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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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真想在这永远新生、永远纯净的阳光中生生世世沉睡,让一切的黑暗、阴翳、欲望、罪孽……都在昨夜的噩梦中燃烧成灰烬。
然后,重生。
立定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戚少商举起头,眯缝着眼睛迎向刺目的阳光:
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一切都将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如果这爱是真实的,那么与之相随而来的一切真实的痛楚,我们也势必一起承担……
回到警局,戚少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穆鸠平取来了近期那一连串意外死亡案的所有卷宗。
暖气机所制造出的无形热流旋涡下,声音在密闭的办公室里静止,除了潮水般汹涌的思绪。
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归原点,隐秘的黑暗森林里,每一片落叶的脉络,都将重新被拾起,被勾画,被描摹。
戚少商深呼吸了一下,翻开了最上面的一本,一边看,一边开始在白纸上用笔勾勾画画。
首先写下的名字是钩子。他的死绝对不是意外的失足那么简单。重庆大厦的黑社会贩毒集团内部火并枪击杀人案早已有了定论,杀死那个小头目冷呼儿的凶手自然就是之前被击毙的两个职业杀手之一——那么钩子会不会正是恰巧看到了杀手行凶而被杀人灭口推落楼底呢?这个疑点始终没法排除。
那么,接下来是那个被分尸后又弃尸于警局附近的高鸡血。这种杀人手法相当残忍变态,并明显带有向警方挑衅的意图,那么这个幕后的凶手到底是否和后面的案件有否关联?又到底是不是一个恶性的连环杀人案犯呢?这点,虽然自己一直有着强烈的直觉判断,却暂时还没有任何证据支持——暂且放在一边。
至于那个寻求警方保护的污点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