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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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在听到九幽的名字时，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关于九幽的那些回忆，确实让自己觉得很不舒服。
他知道九幽诞生的目的便是为了对人类的基因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所有九幽拥有那些让改良人种诞生
的研究人员的基因的核心部分，更增添了足够的冷静，理性——或者该说是冷酷。
这个社会，每个人从胚胎形成的时候开始，便已经决定了将来所要从事的行业，有的人注定便是领导者
，有的人注定便是研究人员……而九幽也并没有辜负他诞生的使命，他确实做了很多，让这个社会变得
更加地理性和完善——就像是一架每一个部件都经过精心的设计，永远也不会出错的庞大机械。
所以他知道九幽有那个义务来分析自己的基因，那种不同于自然人，也不同于改良人种奇怪基因……他
清楚地记得九幽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仿佛就是在看一个错误，一个绝对不应该发生的错误。
不是改良人种，也不同于自然人，如此，自己便该是注定地孤身一人。
便只为自己一人而活。
………………………………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去为明正姐报仇？”穆鸠平从战机上下来，看见坐在一边望着天空发呆的戚少
商，忍不住又一次问道。
他这些日子里，拼命地在练习自己的技术，虽然比不得顾惜朝那样匪夷所思的水准，在LM，却也已经是
数一数二的了。
可戚少商却将那些残存的部下全送了雷卷，仿佛根本不在想该如何报仇如何重建ER。
见得戚少商一直在发呆而没有理会自己，穆鸠平忍不住用力地在戚少商背上拍了一下：“老大，你在想
什么？”
戚少商被穆鸠平的举动吓了一跳，竟脱口而出了三个字：“顾惜朝。”
“好，我们什么时候便去将那小子大卸八块？”穆鸠平期待地看向戚少商。
“不，我只是在想，卷哥对我说过的，两种遗传方式……生物遗传和社会遗传……”戚少商眯起了眼睛
，“前者决定本质，后者决定表现……也许顾惜朝说的没错，我比他幸运，因为我遇到过卷哥。”
“老大？”穆鸠平疑惑地眯起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放过顾惜朝？”
“不，不是。”戚少商摇头，“那么多条人命，甚至还有明正的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他。”
“那么，什么时候？”穆鸠平再一次问道，“我现在只要一想到顾惜朝那家伙在联邦军内得意洋洋的样
子，我就恨不得冲去ZX，将那星球也给来个全灭！”
“三天以后，会有一艘驶向ZX的劳工船从LM附近经过，我们可以在那个时候，混到劳工里面……”沉默
了半晌，戚少商缓缓开口。
穆鸠平闻言大喜：“原来老大你早有安排，我还以为老大你不想报仇了呢。”
“我又不是那割肉饲鹰的高僧？”戚少商摇头说道。
更何况，顾惜朝这只鹰，已经将那只鸽子拆得毛都不剩了。
戚少商并不否认自己的私心，不说为了ER冤死的那些人ER的仇一定要报之类的话，阮明正劳｜穴光死在谁
的手上，谁就该偿命。
他也不是不想像原先ER那样，堂堂正正地与联邦军对峙，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对峙的资本，ER那些剩
余的兵力做不了什么，还不如让他们留在LM，至少他们以后的日子能安稳度过。
而他也发现，所谓阴谋诡计，总是有效得紧。
纵然不能改变ER已亡的事实，纵然联邦军那些指手画脚的高层也未必能为他们的决定做什么补偿或反思
，那么至少，顾惜朝这个背叛了自然人的败类，背叛了自己的信任的人，要为他自己选择的路，付出代
价——直接到ZX是个够有效的方法，也是够危险的方法。
所以戚少商并没有对雷卷说过自己的计划，他知道雷卷的性子，而他不能再一次让雷卷陪自己冒险。
而他也知道，其实不用找什么大借口，虽然可以很轻易地找上很多，他与顾惜朝之间，更多地只是私人
恩怨。
他一定会，一定要，亲手杀了顾惜朝。
………………………………
“边儿……”雷卷轻声地唤着自己的副官。
沈边儿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起身走到雷卷的身边，一言不发，等待着他的吩咐。
“三天后，我会陪少商离开LM，可能就不回来了……你代替我，接管LM……至于那些长老，我会给他们
一道命令，而且，我的卫队，也留给你……”雷卷一字一句地说道，目光飘向了窗外。
见着窗外一片阳光灿烂的景色，雷卷不由微微地笑了，戚少商在LM的日子，似乎总是阳光灿烂。
“你要离开LM？”沈边儿有些惊讶地抬眼，看向雷卷，“你不要LM了？”
注意到了沈边儿的诧异，雷卷从窗外收回了视线：“我放心不下戚少商。”
“却放心得下我和LM？”沈边儿反问，换来雷卷惨然一笑。
“我总归是要离开你和LM的……”雷卷半盍着眼说道，“我已经是向天借命这么多年了，也该是时候放
下了。”
沈边儿垂了头，想起了一些事，默然不语。
那一次，雷卷的伤，真的很重，但靠培养液提供的有机体复原能力远远不足，所以，雷卷现在的身体，
接受了一些外来的器官，虽然最好的办法是由他本身的细胞培育出需要的部分，但是这些技术明显地违
背了自然人，特别是雷卷这种认为自然人便不该依赖基因技术的坚持，因此在那之后，雷卷身体的排斥
反应总也没消停过，因此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还能撑上多久。
却是谁都知道，不会太久了。
沈边儿是知道的，可每次提及，却总觉得心惊，仿佛纵有再多的时间，也没有办法坦然接受。
“我陪你。”沉默了半晌，沈边儿说道，“我早说过，你上刀山我陪你上刀山，你下火海我陪你下火海
……别让我食言。”
雷卷闻言一愣，却是记了起来，当年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从来不说话的小丫头，第一次开口，便是
发下了要永远跟在自己身后的誓言。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沈边儿不是不会说话，相反，再没有人的话，有她那般慎重，珍贵，以及言出
必行。
“我改不了你的主意？”雷卷轻轻叹了口气，问道。
“改不了。”沈边儿说完，用力抿了抿嘴，雷卷知道，那是她已经做了决定不想再开口的表示。
“也好……”雷卷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万一我真的不行了，也有人帮我将少商他们料理好……”
沈边儿没再说话，只微微偏了头，错开了视线。
阳光再暖，也难再温暖眼前这男子的手。
愿望再强烈，也无法再为眼前这男子求得更多一点的寿命。
能做的，不过认命、珍惜而已。
………………………………
“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听见小翠叫得欢快，原来竟是有贵客到！”九幽的办公室门前，一个打扮妖娆的
女子，见着了傅宗书顾惜朝，立即媚眼就飞了过来，而停在她肩膀上的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鸟，正叽叽喳
喳叫个没完。
将傅宗书领进九幽的办公室，那女子回过头来，便向顾惜朝靠了过去：“帅哥，许久没见了，你可是清
减了不少呢……”
说着，抬着手便往顾惜朝的面上抚去，却因顾惜朝微微后仰了一个角度而落了空。
“你还是这般不解风情。”女子觉得有些失望，却又被激起了兴致，当下便往顾惜朝身边靠了过去，“
已经可以陪着将军寸步不离，看来你过得当真不错呢。”
“英绿荷，你……”顾惜朝又后退了一步，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偏了视线换了话题，“这是你养的鸟？
”
“如何？这只鸟可是稀罕物品，九幽先生特地做了送给我玩的……”英绿荷笑着将手指伸到那鸟的脚边
，那鸟立即懂事地跳上了她的手指，“我叫它小翠，如何？很合适吧。”
那鸟仿佛听懂了英绿荷的话，将那一身翠绿的羽毛一层层展开，仿佛花朵盛开一般。
这个时候，顾惜朝方才看了出来，原来这只鸟的翅膀不成比例的小。
换句话说，这是只飞不起来的鸟。
15、
“它不能飞？”顾惜朝有些好奇地问道。
“观赏用的鸟，要能飞做什么？”英绿荷咯咯笑道，用手逗着那鸟的颈子，让那一身的羽毛抖得越发夺
目。
“哦？”顾惜朝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是啊。”
没用的东西，便不应该存在，有害的东西，绝对不能够存在，九幽那些研究人员，一直努力的，便是这
个目的。
观赏用的鸟要去掉会让它逃脱的翅膀，观赏用的女人要去掉会拒人千里的矜持，研究人员要去掉对实验
对象产生感情的怜悯，行政人员要去掉为自己着想的自私……
这将是一个多么完美，多么和谐，多么默契，多么理性的社会！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早习惯了适应了接受了以为就该这样了。
可顾惜朝还是止不住想笑，笑自己在ER这些日子，竟被那些垃圾人类同化了不少。
原来自己到底还不是改良人种那么优秀的人类呵，原来自己还会觉得将那么多垃圾人类送上死路并不是
那么光鲜的事情，原来自己还是会觉得鸟儿被折了翅膀是这只鸟最大的悲哀，原来自己还是没有办法用
赏玩的态度来面对就该被赏玩的女人，原来自己还是会自私地只想要为自己证明什么谋求什么……
甚至，自己居然开始觉得星空很美觉得自己会在仰望星空时忘掉些什么，开始觉得那些训练过程中小毛
病不断的新手们傻得可爱，开始觉得四乱他们跟在自己身后的时光有趣得让人难忘，开始觉得这世界原
来并不是哪里都是绝对零度……至少，那人的手不是……
那是一种温暖得让自己觉得几乎就要被灼伤的温度。
哪怕是飞蛾扑火般有去无回，也想要再一次感受到的温度。
只可惜，那火不是单为自己点的，自己，也不是会贸然扑火的蛾子。
………………………………
“你说的话，都是些什么意思？”傅宗书皱了眉头，看着九幽。
“我曾经以为我们的技术已经趋于完美了，那些分子的每一个排列组合都已经没有秘密，更有几乎完美
的模板可以用来保证那些新生儿的质量，并可以根据实际的需要人员的损耗程度来达到数量与种类上的
和谐……这些，本都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了，但是现在，我却不敢保证……”九幽看着眼前的胚胎标本，
轻轻地叹了口气，“当初，改良人种最初出现的时候，受到了那些恐惧新生事物的自然人的严厉打压，
但是那些打压非但没有得到他们希望的效果，更在一个世纪之后，明显在各方面都比他们优秀以及有竞
争力的改良人种成为了统治阶层之后，自然人被降低到和他们原先所不屑的那些动物同等的层次上，更
付出了这被统治长达千年之久的代价……但是，毕竟已经是千年只久了……”
“那又如何？”傅宗书继续问道。
“每当人类认为可以操纵自然可以超越自然的时候，它总是会弄出些让人大吃一惊的事情……现在，就
比如说——顾惜朝。”九幽说着，眯起了眼睛，“他的基因排列并不完美，甚至有些相当致命的缺陷，
但是，他的某些方面，却比我们最新的成果都还要优秀……他会成为联邦军的首席试飞员，并不是意外
。”
“自然的进化虽然缓慢，却也已经渐渐赶上了我们研究以及技术的进步。”九幽交错了手指，看着傅宗
书说道，“现在，我们这些改良人种，有可能面对与当初那些自然人相似的境地——在更优秀的种族出
现之后，不得不沦为次等生物而从食物链的顶端退下，被统治，或者消亡……当然，我只是根据目前的
情况做了个假设而已，毕竟顾惜朝这个活生生的样品摆在这里，但是由于该样品的不可复制性，我对这
假设的正确性，并不敢保证。”
“是吗？”傅宗书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
改良人种的历史，他比九幽清楚，关于历史规律的种种分析与结论，更是他从诞生便开始学习的东西。
如果一件事情必然会发生，那么最好的办法，不是阻止，而是想办法利用。
人类的基因里，一直潜伏着一种奴性，这种奴性，会让一个群体都丧失自我意识，成为某种宗教某个信
念的追随者，甚至连生命也可以放弃，更重要的是，他们会为了维护这个信念，将所有反对者有异议者
都除掉，而不在乎对方是不是怀着和自己同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