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情-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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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爱情不过是伤害的借口,更是承受伤害的理由。
为什么自己不会大彻大悟?
为什么竟会以为自己会是不同的?以为那个人是不同的……
其实有什么不同呢?
还不是如此?
他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呢。
那些春暖花开之日的温存,那温柔的关切的容颜,那温润的手和肌肤,那微笑着的安静的表情,真的不过如此。
齐宣萧冷笑,亏他时时做出那么体贴关切的样子,其实都是毫无意义的吧。
自己真是个傻瓜呢,竟然那么相信他,竟然还为了他这么为难这么苦心的劝说自己,原来都不过自讨苦吃,人家根本不会领情。
真的,想到自己这两日在自己府里坐卧不安,便觉得自己是傻瓜。
人家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哪里管你是不是经历了挣扎经历了痛苦?
齐宣萧不知不觉停住脚步,站在风中,咬牙切齿。
为了这个该死的至修,为了他自己都已经什么都放下了,他倒敢说出那种话来,把他堂堂齐小侯爷当了什么了?
太委屈了,明明在家里想了好几天,总算想通了,本以为至修会受宠若惊,会跳起来紧紧拥抱他亲吻他,把他看得比皇帝还要重要……
说起来齐宣萧在家里的时候想到这个老是忍不住翘起嘴角,心情极好。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今儿一过来,这人不冷不热的样子就已经让他很不舒服了,老是躲那么远,怕他吃了他么?
当时还可以说是有人在,他不好亲近,可是后来至修三番四次要他回去,那样子,真让人恼火,不过好歹也忍住了,可是……
可是,最后还竟敢这么说!
齐宣萧恨的差点没出血!若是至修在跟前,真想咬他一块肉下来。
风越发大了,真如刀一般割在人的身上,冷的差点要发起抖来。
“侯爷,侯爷,请留步!”
齐宣萧听到后面是王府管家赵福儿的声音,心头竟然没来由的一喜,至修一定是后悔了,要留他,哼哼,这次不好好的多赔好话,多想点法子自己才不会给他好脸色呢。
一边想着便转了身过去,看赵福儿气喘吁吁跑过来,手里那一件雪白的大毛儿披风,赔笑道:“侯爷,晚上风大,我们王爷怕侯爷吹了风,着了凉,叫把这披风送给侯爷用。”
说着就要伺候他披上。
齐宣萧气的都愣住了,傻傻的站着让他披上。
直到那柔软的温暖落在身上,才猛的回过神来,一手把披风抓下来,转身就往回走,越走越快,简直飞一样。
真是气炸了,该死的至修!
原来至修竟然不是要留他,他倒只是怕他走慢了些,竟是要赶他!
哼,他齐宣萧要是真的就这么走了,他也就不是齐宣萧了!
夜风越发大了,吹的齐宣萧心里的火越发高了,一想到那个混蛋把自己耍的团团转,自己以前的时候不理他呢他死皮赖脸挨上来,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没做过?如今自己倒是想的开了他反而阴不阴阳不阳,做出那种死样子来,看得人火大。
今儿就要和他说个明白,好就好,不好就罢了,从此萧郎是路人!大家再也没有瓜葛,他可不要陪他玩这种莫名其妙的把戏。
齐宣萧其实并不像世人所说城府极深,或许在朝中他有些莫测高深的样子,但私底下却是极爽朗极大方的,一贯不耐烦和人温吞水一般猜来猜去的玩。
早年他与至修结仇便是为此。
至修从小在宫中长大,心眼子比世人不知多了多少,齐宣萧便十分看不惯他随时都带着那种微笑的样子,万年不变,不管什么事情都那种表情,仿佛戴了个面具,私底下却不知道在算计些什么。
他总觉得和这人说话都得特别小心,真怕不知不觉又落入他的圈套里去了。
有时候烦躁起来,齐宣萧恨不得剐了他的笑皮,看看那层皮底下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只是当时那情形,不过暗地里瞪他几眼,从来也不和他接近。
到了后来万红阁事件之后,齐宣萧看那人小心翼翼的接近自己,却又一点动静也没有,齐宣萧心底真不知存了多少疑惑,总是至修心机太深沉,齐宣萧完全看不透。
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他的目的,所以齐宣萧努力的想着一切可能性,偏偏没有想到过真相。
只是想着这人如此忍辱负重,什么都忍了下去,不知在进行什么大阴谋,简直让他不寒而栗。
直到在那一个激|情夜晚的时候,至修仿佛失去理智一般终于把心底的念头说了出来,齐宣萧第一个感觉竟然是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齐宣萧一向爽朗,真正等到至修说了个明白,倒是放了心,竟然开始正视起来。
至修竟也不了解齐宣萧,白白担错了心,他以为齐宣萧会逃避,没想到,他竟然只是放心。
明白了至修这阵子这么古怪的做小服低的原因,齐宣萧立即松了口气,绷了许久的弦松弛下来,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齐宣萧并不困惑,至修的爱情并没有给他带来压力,多年的敌人一旦消失,真是无论做什么都容易了,何况至修只是尽力让自己舒服,并没有要求他什么。
只是……
也未免太没有要求了吧?
齐宣萧咬牙切齿,有这样的人么?他都自己上门了,这人还拼了命的把他往外推,实在让人火大。
其实犹豫当然是犹豫过,齐宣萧原本完全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那一晚之后,正好皇上派他出门,便趁此机会想个明白。
自己还没开始想呢,倒是先就在那里见到多年来埋在自己心底的沈未央,不知多震撼,倒把自己的事情都摆在一边去了,只是一门心思的看着未央,看他如此艰难的挣扎,看他经历种种心灰种种痛楚,自己心中也不由的为他心疼。
努力的想要帮助他,想要他得到自己的幸福,偶尔,自己也曾自嘲,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修炼的,竟然如此大方,半点没为自己考虑过。
只是,在为未央心疼的时候,自己竟然不由的庆幸起来。
那个人没有给他压力,至修只是尽量的为他做着他能做的一切,让他舒服让他高兴……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喜欢这种感觉……
真的,一点也没有想过排斥,甚至在床上也是如此,自己享受他所做的一切。
回来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一次能抵抗住未央无心的诱惑,或许就是因为有了他……尤其是回来后自己情绪如此低落,而至修为他带来了无限的温暖和安定。
那个时候真的不是不感激他的。
想了这些天,齐宣萧终于明白,或者现在还弄不明白自己如此繁复的心绪和感觉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但至少明白了一点……
自己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自己喜欢他带给自己的温暖安定的感觉,喜欢他为自己费心做的那些事情,喜欢他随时为自己敞开的怀抱,甚至喜欢……和他抵死缠绵的时候……
那种时候,会有极大的满足……
但是,齐宣萧现在非常不喜欢至修如此让人讨厌的态度。
非得要他说个明白的话出来!
既然不想要他在身边,今天为什么仍是要做出那么温柔宛转的样子?那么百依百顺的样子?让他一点防备都没有,所以到了晚上听那一句话,差点没给他气死!
齐宣萧一路咬牙切齿冲进至修的房间,至修仍是刚才他离开时那个样子,仿佛完全没有动过,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听到那么快速而重的脚步声,或许有些讶异,便下意识的微微转过头来,齐宣萧看到他的眼角什么反光一闪而过。
齐宣萧还没来得及思索,那人看到他便立刻转了头过去,给他一个后脑勺。
这时齐宣萧更没有思索的余地了,只觉怒火冲天,比刚才冲进来的时候还要愤怒。
刚才在路上或者还有一丝隐约的希望,看到他这个动作,已经只剩怒火了。
这个混蛋!
齐宣萧把手里的披风扔到至修身上:“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至修咬着牙,一声不吭。
无话可说,真话他不能说,假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齐宣萧不知道,刚才说的那句话已经不知经过多少努力,只是那句话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哪里还能说出别的话出来?
至修知道,齐宣萧性子高傲,自己随意说出一两句稍过分的话他定会立即转身就走,不会停留……可是,说不出来啊,自己已经那么努力了还是说不出来,仅仅想一想那些话便已经心如刀绞,叫他怎么才能说得出口?
如今只能死死的咬着牙,一声不吭,也不看他。
这样子的冷落,齐宣萧定是受不了的,他自然也就走了。
齐宣萧见他话也不说,人也不动,果然大怒,只是不知为何,自己脑子中想着这事到底有什么意思?不如干干脆脆走了也罢了,身子却动的更快,竟扑到了至修身上:“你给我说明白!”
那付模样,简直比恶鬼还狰狞。
至修却连眼睛也没睁一下,一动不动,根本不理他。
齐宣萧哪里受过这种气,这些日子以来,什么时候都是至修陪着笑脸,百般讨好,他竟都忘了以前至修的冷脸,差别实在太大。
“你那日说你爱我都是放屁吗?”
齐宣萧的声音中带上几分讥诮,既是对他也是对自己。
至修只觉痛到麻木,原以为自己已经痛到极限,可听到他这么说出来的话,竟还能更痛上几分,然后痛到肢体渐渐麻木,只有耳边齐宣萧的声音清晰无比。
齐宣萧声音渐渐冷静下来:“为什么你不早些这样子对我呢?为什么偏偏要是在我发觉我也开始喜欢你的时候?”
又一把尖刀插在心上,至修痛的几乎没有了呼吸的力量。
原来这是真的,今天自己果然感觉敏锐,果然是看的明白的,可是……在这个时候至修却是无比希望齐宣萧仍是如以前那样对他不假辞色,对他老是不耐烦,要那个样子,自己才能放心的陪在他身边,保持朋友的距离,默默陪伴他,保护他,看他微笑看他欢欣,在他极少的沮丧和茫然的时刻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这是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仅剩的希望了,可是……造化如此弄人,现在连这点微末的渴求竟也不能实现,齐宣萧态度的改变让至修再也无法如此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除了斩断关系别无它法,他只能狠下心推开他……
齐宣萧只是在开始喜欢他而已,他现在伤的比较重的只是自尊,并不是感情。
受伤的只是自己,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为什么齐宣萧要改变?为什么连最低微的一点联系也不能保持?
为什么两个人最终回到原点,却一定要落下如此心伤?
齐宣萧见他半天没有答话,本就的愤怒和伤心不由渐渐变为心灰意冷了起来,冷冷道:“恭王爷果然手腕高超,将下官玩的团团转呢,这次下官倒真的是甘拜下风了。”
幸而刚刚才开始,幸而一切还可以挽回……
齐宣萧起了身,下了床,在床边稍微整理衣服,一边说:“下官告辞。”
至修不由的睁开了眼睛……
齐宣萧见至修缓缓睁开的眼睛猛的睁大了,瞳孔猛烈收缩,原本如死人一般苍白而平静的面孔突然扭曲了起来,仿佛见到至惊骇的事情。
齐宣萧还没来得及吃惊,连念头也来不及转,便被至修猛的从床上跃起,将他扑倒在地上,随即眼前掠过一道刺眼的冰凉的光,随即耳边是剑锋刺入身体的声音……
至修失声痛呼……
齐宣萧惨叫……
门外传来侍卫凌乱的奔进来的脚步声。
房间里第三个人匆忙逃逸。
齐宣萧被至修压在身下,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身体慢慢被温热的鲜血浸透,痛苦也随着那鲜血浸透了心,浸透了眼睛,眼前朦胧一片,只有至修睁开的眼睛里那再也不必掩饰的深情,清晰无比,仿佛刻进了心里,永生不能忘……
许多年以后,齐宣萧依然清晰的记得至修奄奄一息的自言自语,那个时候或许是大量失血让他神思恍惚,竟那么就说出了口:“早知道死的是我,又何必这样呢……”
气的不由的心灰意冷了起来,不再说话,只叹口气往外走。
至修一时清醒了,吓一跳,不加思索伸手抓住他。
齐宣萧冷冷的看着他的手:“放手!”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