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钗 作者:暮兰舟(晋江金推vip13.3.3完结,宅斗,宫廷侯爵,豪门世家)-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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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莲嘴角抹过一丝嘲讽,道:“不妨事的,今天还是我的生日呢。”
松鹤堂,佛堂。
佛堂门窗紧闭,颜老太太坐在黄花梨罗汉床上,依着一个铜制梅花球状大熏笼,屋子严重缺氧,睡莲一进去便觉得有些头晕。
佛堂很小,老太太又在里头呆了一下午,年纪大了,身上嘴里都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的衰老气味,有些淡淡的腐烂味道。
虽然睡莲早有准备,腰间挂着香包,但杯水车薪,这种恶心的气味依旧无孔不入,像苍蝇一样围着她团团转,赶都赶不走。
自打颜老太太用那种卑鄙的方法对付睡莲最敬重的七婶娘柳氏后,睡莲对这个祖母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这个控制欲近乎变态的老太太、宁可扼杀一切美好,也要保持她绝对权威的老太太……。
“给祖母请安。”睡莲一如既往的乖顺敛衽行礼。
颜老太太闭眼转动着蜜蜡佛珠,似乎没有听见。
睡莲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态,纹丝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莲膝盖渐渐酸疼起来,颜老太太也没睁开眼。
这时,门帘被掀起,彩屏端着茶盘进来,先将一盅参茶摆在罗汉床上的炕几上,而后将一盅龙井端给睡莲,还说:“九小姐慢用。”
既然是要喝茶,断然没有站着喝的道理,睡莲接过茶盅,自然而然的坐在罗汉床旁边的绣墩上。
颜老太太念了一下午经,也觉得乏了,她端起参茶喝了大半,而后将茶盅在炕几上重重一搁,说道:“九丫头,莫要怪我在你生日这天数落你,穆家这门亲戚来打秋风,送些银子锦帛等打发回去便是,怎么听说你把他们一家三口安置在府里,看这样子,还是要留他们长住了?”
“须知请神容易送神难,穆家到底是门远亲,你还没摸透底细,就把人安置在府里……。”
颜老太太越说越话越重了,“……这世道险恶,万一是骗子来骗钱怎么办?若真出什么事,你如何担当得起?!”
睡莲欠了欠身,道:“是孙女考虑不周——。”
颜老太太接着话头厉声训斥道:“既然知道自己考虑不周,为何还要擅作主张!若真闯出大祸来,你的脸面还要不要?颜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你身为当家五房嫡出长女,怎可如此贸然行事?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又帮着理家了大半年,怎么连这等分寸也没有!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明年就要及笄,这般孟浪行事,叫我和你父亲母亲如何放心?将来嫁到婆家,你也这般冒失行事?到时候颜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颜老太太说的唾沫横飞,睡莲站起来,做恭敬装看着老太太上下嘴皮子不停张合——其实是为素儿表姐的事迁怒于自己吧。
素儿表姐的婚事不顺,眼瞅着再挑下去,恐怕要落得品莲那样的境地。老太太也想要素儿帮着理家,可到底是要保持着她完美的形象,怕人非议,到底是没让素儿进议事厅。
为了将宁佑牢牢控制在手心里,老太太刻意制造素儿和宁佑相处的机会,等这对表哥表妹生出懵懂情丝来,又逼柳氏出面斩断情丝,如今素儿和宁佑对柳氏心中有怨,宁佑觉得一辈子都欠素儿的……。
林林总总下来,睡莲觉得,颜老太太这种极端自私残忍的人,一对儿女早亡,孙子和外孙女过的也不愉快,媳妇离心,她其实内心也是苦痛的吧,今天原配亲戚又上门来,无比在提醒她这一生算计到头,却落得这个地步,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数落自己一顿。
颜老太太终于说累了,睡莲将参茶端给老太太,继续说刚才被颜老太太打断了的话:“孙女自持年幼,肯定考虑不周,所以打发了人问该怎么办,父亲说——‘不管怎样,先好好安置了,厚待之。’”
颜老太太目光一厉,“你父亲——他不是在衙门吗?”
翰林院离什刹海远着啦。
睡莲淡淡一笑,说道:“孙女打发人骑着快马去翰林院报了父亲,这是父亲的原话,还说今日早点下衙门,还要请穆家三口入席孙女的生日夜宴。”
作者有话要说:老太太今晚这顿饭一定会吃的很开心。
图为颜老太太佛堂罗汉床上的铜制梅花圆球熏笼,里面的铜球无论怎么滚,都漏不出来。
☆、126听涛阁迦南珠生香,书房里苦心劝表姐
此话一出;连颜老太太都觉得佛堂缺氧;脑子一窒;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艰难说道:“既如此,就按照你父亲说的办吧;刚才——是祖母冤枉你了;祖母给你陪不是。 。'”
睡莲忙道:“祖母折杀孙女了;孙女帮着理家这大半年;虽说没有出过大的纰漏;但也难免有些疏忽的地方;祖母是最宽厚的,又要对外给孙女做脸面;所以一直隐忍不说罢了。”
“今天祖母几番提点,孙女收获颇多,感谢祖母还来不及了,那里会让您老人家陪不是。”
挖个坑给老太太跳下,不过还是要把人拉出来,挽回颜面,扇一巴掌还要给个甜枣吃呢。
不然颜老太太吃瘪怀恨在心,以后明面上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暗地里的绊子肯定不会少了——睡莲坚信老太太做得出来,也很擅长做这种事情。
“嗯,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不会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颜老太太顿顿首,问道:“你把穆家人安置在府里,具体是个什么章程?”
睡莲道:“我才多大,那里能做得了这个主。穆表哥由外院孙大总管安置在外院房里洗漱休息;我不过是将表婶母女先安置在内院房,送了两套新冬衣给她们换上,让人好生伺候着,最后派朱砂把父亲的原话转述给了大伯娘,由大伯娘安排表婶一家以后的住处。”
颜老太太点点头,叫了彩屏进来,吩咐道:“把库房的箱子清一清,每年寿礼都有好些新衣裳是我不穿的,你翻出四季衣服各两套,给范氏送过去。抓一把今年新打的小金馃子给表小姐,一套文房四宝给表少爷,跟针线上各要男女四季衣裳二套,一起送过去。”
彩屏面有难色,道:“从箱笼里翻出四季衣裳两套容易,可是这会子乍然向针线上要男女衣裳共八套有些难了,恐怕凑不齐。”
睡莲说:“这个好办,这三年我长的快,好些衣服没上身就小了,所以我的箱笼里有好些衣服都没穿过,不若都拿出来送到松鹤堂,由彩屏挑出八套一起送过去就是。”
从松鹤堂送过去,便是颜老太太的人情,颜老太太当然应允,说道:“就这样吧,表少爷男装若还缺,你就送些上好的布匹过去添上便是。”
彩屏应声而去,睡莲也告辞回听涛阁翻箱笼找衣服去,暗想这个顺水人情便是第二颗甜枣,足够堵住老太太的怨气了。
回到听涛阁,却有两个人已经在等她了,是浣纱院的王素儿和玫儿带着生辰礼物来瞧她。
“你们这些小蹄子,就知道偷懒,两位姐姐等了那么久,怎么没个人去叫我回来?”睡莲换下大毛衣服,命人换了新茶给素儿和玫儿重新沏上。
素儿忙替丫鬟们开脱,说道:“不妨事的,我们在屋里子也是品茶聊天,石绿说你去松鹤堂了,我们想着定是老太太找你有要紧事,就没放她们出去催你。”
玫儿是定了亲事的,平日里除了去松鹤堂给颜老太太请安,连芙蕖苑都不出,她淡淡的笑着,说道:“我和素儿表妹以为你上午必忙,来贺寿的要踏平门槛呢,就相约下午来,没想到寿星忙着脚不沾地。”
“说起来,今日也有件喜事。”睡莲缓缓将穆家三口来投奔的事说了。 。'
玫儿看着素儿,笑道:“估摸着从今日起,咱们芙蕖苑就要多一位表妹了。”
王素儿对思哲颇为好奇,连问了其年岁、相貌、喜好等等,最后说道:“去年慧莲和琪莲也满了十岁,陆续搬到芙蕖苑和咱们做了邻,慧莲住在新建的兰亭院、琪莲搬到以前怡莲住过的和乐轩。这位穆表妹来了,不知会住在那里?”
如今芙蕖苑所有的院子都住满了,穆表妹若要进芙蕖苑,肯定是像如今玫儿和素儿一样,合住一个院子。
睡莲笑道:“这个我也不知,看大伯娘如何安排吧。”
说心里话,睡莲不愿意与人合住一个院子,其实听涛阁足够大,但是睡莲处境艰难,一直小心行事,若住进一个不了解的表妹进来,说不定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素儿见睡莲不愿多聊此事,便取出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来,荷包下面坠着一粒面黑若漆、坚若玉的迦南香珠,说道:“知道你不愿意在腰间又是香包、又是荷包的挂一堆,这个荷包下面的香珠是上号的糖结迦南香珠,香气宜人清新,还历久留香。”
迦南有糖结、金丝两种,糖结香珠从中间锯开,里面的油状物质和糖相似,这种是最贵重的,极其难得,是避秽气的奇物。
有了这件宝物,去松鹤堂佛堂时正好戴上,正好克制那股腐臭之气。睡莲乐不可支的接过,当即佩在腰间赏玩,笑道:“有了这个,以后就不用带香包了,谢谢表姐。”
玫儿赠的是一个绣帕,帕子上绣着荷叶红莲图,睡莲赞叹不已,道:“这荷花红莲就像真的一样,颜色自然,五姐姐费了多少功夫才能绣出来,这帕子我断然不敢用的。”
转首吩咐石绿道:“把这帕子用透明玻璃框起来,摆在我的绣房里。”
素儿也佩服的看着玫儿,说道:“单是荷叶就用了百种绿色的丝线,真真难得,恐怕外头绣娘的手艺都不如玫儿姐姐。”
玫儿淡淡笑道:“有丫鬟帮着分线打下手,我能轻省很多。”
石绿拿着帕子唏嘘赞叹,说道:“小姐,奴婢将曹大奶奶送的西洋花边围着这幅帕子镶上一圈可好?听说南边正时兴这个呢。”
睡莲摇头道:“不可不可,那花边太花哨了,配不上五姐姐的绣技。”
石绿领命退下,素儿感叹道:“你屋子里的采菱是个有造化的,如今是当家少奶奶了,多少丫鬟们看着都羡慕不已呢,你屋子头一个出嫁的丫鬟,就嫁的这么好,将来石绿添饭她们有你照看着,肯定不会差什么。”
“那里那里。”睡莲打趣道:“这也看个人的缘法,我虽是主,也要着月下老人的意思,姻缘天注定,强求不得,若真的强求,那月下老人岂不是要砸了饭碗。”
素儿听到最后两,神情顿时一滞,不自然的笑了笑,说道:“妹妹说的很是。”
玫儿是个精明的,一瞅气氛不对,忙站起来告辞道:“妹妹今日忙,我们就不打扰了,明日再来找妹妹说话。”
素儿也跟着告辞,两人出了院子没多久,朱砂来回话,说已经将睡莲没穿过的衣服送到了松鹤堂,彩屏正在挑选,等到了晚间她会派妥当的婆子将挑剩下的送回来。
睡莲问道:“你送了多少套衣服过去?”
朱砂道:“二十一件上衣,十九条裙子,还有七双新鞋。”
睡莲有些咋舌,“既然有这么多衣服我没穿过?”
“小姐长的太快了,这些衣服刚做好就不能穿了,所以剩下许多。”朱砂忧心忡忡打量着睡莲比同龄女孩高挑不少的修长身形,说道:“这只是奴婢仓促间挑出来的一小部分,还有好几个箱子都没打开呢。”
睡莲把玩着王素儿送的迦南香珠,暗想身高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上辈子做梦都想突破一米六八呢,如今梦想达到了,却不符合这个时代,真是生不逢时啊!
添饭添衣两个进来收拾茶碗点心攒盒,添衣从攒盒后面摸出一个帕子来,方才王素儿就坐在这个位置,添衣说道:“小姐,表小姐失了帕子,奴婢这就给她送过去?”
睡莲缓缓摇头,“不用,过会子她就来了。”
素儿向来小心,她绝对不是那种遗失帕子的冒失鬼,是想支开玫儿单独和自己说话吧,难道刚才那句“姻缘天注定,强求不得”起了作用?
果然,不到半盏茶时间,素儿就来寻帕子了。
睡莲笑道:“刚打算给表姐送过去呢,可巧你就来了。”
添衣双手递过叠好的帕子,素儿接了,说道:“刚才在路上瞧见沿路梅花盛开,即兴填了一首新词《点绛唇》,怕到了浣纱院记不得了,可否借妹妹房一用,我先写下来。”
“好啊,我还可以近水楼台先睹为快了。”睡莲请素儿去了房。
房虽然没有火炕,但是烧着地龙,黄花梨透雕莲塘荷花罗汉床上还燃着熏笼,靠上去暖暖和和的。
果不其然,一进房,王素儿的眼泪便不要钱似的哗哗往外淌。
只是这一次,睡莲没有说半句安慰的话,静静的等她何时收泪。
没有人劝解,王素儿哭了半响便觉得没意思,止了泪,哽咽道:“吵着妹妹了,真是对不住。”
睡莲沉默片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