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大雅之堂-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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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筹划婚事的时候,他们的女儿也就是楚天嫁到了外地的姐姐家里却出了大事。楚天的姐夫是跑运输的,因为连夜疲劳驾驶出了事故,撞人后逃逸,结果被公安局抓了起来,说要判刑。楚天的姐姐本来一直就生活得很不幸福,现在更因为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而病倒了,没有办法照顾还只有五岁的孩子。就这样老两口只好暂时搁下了楚天和闽乔的婚事,匆忙离开了北京,去外地照顾他们的女儿和小外孙去了。
春节刚过,玲玲家的房子已经全部装修完毕,可以开张营业了。为了让旅行社和旅社有配套一条龙的感觉,旅社的名字和旅行社的是一样的也叫天元。就在天元旅社整修工程完工的时候,天元旅行社也在徐影的鼎力相助下通过了考核,拿到了总公司的资格认证。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就绪了,就只等着择良辰吉日正式开张营业了。对闽乔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崭新的事业。它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等待着迎接风雨人生的洗礼一样,虽然看上去它是那么的稚嫩和弱小,但是从它的身上却能感受到那种新生的力量看到一种蓬勃的生机与希望。闽乔从心底里珍惜和爱护这个小生命,她毅然决然地辞去了导游的工作,准备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和力量投入到旅行社里去。
她还记得自己当年和爷爷离开小渔村的时候,当他们无数次流浪在陌生的街头,她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爷爷,“爷爷,我们要去哪里?”那时的她还小,还不懂得什么道理,她只是想人走路总是为了要去一个地方,如果不去什么地方又为什么要不停地走路。所以她很想从爷爷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就是他们这样不停地走路,究竟想要去什么地方。可是爷爷始终没能给她这个答案,直到有一天他们到了北京,直到有一天他们住进了位于什刹海的这个美丽而端庄的四合院,直到有一天她听见了钢琴美妙的声音被它深深地吸引,直到有一天在父亲梁渠的引领下她一步步踏进了神奇美妙的音乐世界…………她终于不再问爷爷这样的问题,“我们要去哪里?”
可是当有一天不幸突然降临让她不得不永别钢琴的时候,虽然她不再问爷爷,但是却开始问自己,“今后我要去哪里,我要做什么?” 她这样问着自己送别了爷爷,她这样问着自己走进了大学校门,她这样问着自己成了一名导游,她仍然这样问着自己依偎进楚天的怀抱。直到现在,直到天元旅游这四个字诞生的时候,她终于停止了再继续这样问自己了。因为她终于知道了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了,这于她,才是最终的幸福。
在筹备开旅行社的整个过程中,每个人都投入了很多的精力和热情。而这每个人当中还包括羽明,他在天元旅行社的筹备阶段给予了很多的帮助和支持,他不但自己义务担当了法律顾问,而且凡是涉及法律方面的文件程序他都帮着楚天弄得齐全清楚。当然他为天元旅游做的还不仅仅是法律方面的事情,只要他能插得上手帮得上忙的地方他都表现得不遗余力。很多跑腿打杂的事他也非常积极热情的参与。
开始的时候,楚天和赵元都以为他是以此做借口来接近闽乔的。可是后来他们渐渐地发现,羽明常常是在闽乔不在的时候过来帮忙,闽乔若来了,他就走了。他并没有再提那天喝醉酒时说过的话,更没有再流露和表达过任何一点对闽乔的感情。他就像一个好朋友一样,经常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楚天赵元和玲玲的身边,默默地为旅行社的筹备做他所力所能及的一切事情。他会给闽乔打电话,但是总是有事要商量的时候才打。他不再单独约会闽乔,也不再说一些和感情有关的话,每次都是就事论事,说完了该说的事,就会挂断电话,绝不牵扯别的进来。他还常常会在忙碌的间隙和楚天赵元坐在一起,喝上一杯,聊聊他的工作,他遇到过的人。但是他却很少提及他的家人,尤其是羽清,就仿佛他根本就没有一个妹妹。即便是楚天赵元问起来,他也只是会笼统地说上一句,她挺好的, 再没有多余的话。
羽明的表现渐渐地让楚天和赵元甚至玲玲都困惑起来。之前他还向楚天宣战,说什么公平竞争,更对玲玲坦诚直言他不会放弃闽乔。是他自己站在楚天的对立面上要做他的情敌的,可是如今他却对楚天毫无保留地支付着他的诚恳和友谊。
关于羽明的这种变化,闽乔的感觉是最明显的,可是她却什么都没问起也什么都没说过。即使玲玲一再追问,对于羽明她也仍然不置一词。玲玲一直自认为是最了解闽乔的人,可是关于闽乔对羽明究竟是怎样的感受和心情,到底是怎么想的,玲玲却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不知道,因为闽乔不讲,从来不讲,这是唯一的一件闽乔不对她讲的事情。的
关于羽明的事,梁渠和李云霜也都听说了。听闽乔自己说了重逢的一部分,而闽乔没提到的部分当然是从玲玲那儿听说的。闽乔没有提及那一部分是因为她觉得本来没什么说了反而让父母挂心。在得知了整件事情之后夫妇两个未免有些忧虑,因为毕竟闽乔和楚天的恋爱关系已经确定了,羽明再搅进来就不好办了。尤其是李云霜,她甚至主张闽乔不要和羽明再有任何来往,因为他的母亲实在不是省油的灯,她很不想为任何原因再和李静谋面。云霜私下里跟梁渠商量,说想找羽明谈谈,把自己的想法诚恳地告诉他。梁渠就说还是要跟闽乔商量,问问闽乔自己的想法。不想在李云霜还没来得及跟女儿谈这件事的时候,羽明就得知了梁渠从香港返京的消息,登门探望教授夫妇来了,特别为几年前发生的事情重新郑重地表达了歉意。
时隔数年再见到羽明的时候,李云霜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竟然无法冷淡起来,梁渠也一样。羽明对教授夫妇一直都非常的尊重,从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面对着羽明的至情至性以及他的温暖诚恳与谦和,那些绝情断义的话,无论以怎样委婉的形式,梁渠和李云霜都觉得说不出口。两个人都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羽清和李静,他们从内心里还是很欣赏羽明的。如今不接纳他做自己的姑爷也就是了,可也没有必要一直忌恨他什么,更没有必要非逼着闽乔也把他当仇人似的远着冰着,毕竟过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是又担心若不让闽乔远着他冰着他会让他在心里对闽乔仍然抱有幻想和希望,会影响楚天和闽乔的感情。如果真是那样,那可不是梁渠和李云霜愿意见到的,因为在他们的心里楚天已经是个完美好姑爷的人选了,他们不希望看到任何变故的发生。可是这样担心了一段日子以后他们慢慢发现羽明和楚天竟然相处得很好,不但经常在一起,而且还有说有笑。这世上哪有情敌能够如此相待的?有空的时候羽明偶尔还会来家里坐坐,和教授夫妇絮絮家常 ,但是也通常都是捡着闽乔不在家的时候才来。梁渠和李云霜这才渐渐放心。
羽明的变化不仅仅表现在故人中间,在律师楼,在家里他都完全变了一个人。虽然性格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平和,但是如今这温暖平和中又融入了一份深沉扎实和稳重。肖庭筠做为整个律师楼中和羽明关系最亲密的人对此感受颇深。最近羽明常常接一些没人愿接的案子,那样的案子往往取证都很费时费力,常常要跑很远的路,要见很多人。所以羽明最近上班时间很少会呆在律师楼里,同事们背后议论,说林羽明好像和以前不同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肖庭筠则笑嘻嘻地给大伙儿解释说林羽明还是林羽明,只不过正在蜕变。同事们不解,问他说的蜕变是什么意思。肖庭筠摇头晃脑地进一步解释说蜕变就是蛹变蝉,振翅飞高;蜕变就是虫化蝶,展翼舞蹈;蜕变就是哪叱肉身死莲花生,脱胎换骨。蜕变都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肉体上残酷的折磨,精神上裂变的煎熬,而蜕变后却是一个新生。肖庭筠讲得眉飞色舞,大家听得兴致盎然。肖庭筠还趁势号召大家一起蜕变,宣称什么痛苦的蜕变是成长的契机。张玉峰听了则不屑地撇着嘴说自己本来就已经人到中年了,现在整天琢磨着怎么返老还童还来不及呢,可不敢再蜕变了,再蜕变下去恐怕要提前跨进老年了。肖庭筠抓着他这句话又滔滔不绝给他讲了一大套理论,什么成长和年龄不成绝对正比,像他这种人到中年还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的人恰恰需要蜕变。老张不服气,说自己不过就是离了婚,生活怎么就一团糟了。两个人理论来理论去,谁也没办法说服谁。最后却在对羽明的变化的感受上达成了共识,他们都承认,羽明的确比从前成熟了很多。
大雅之堂(114)
孟奇在得知了羽清患上了抑郁症后心情也变得抑郁起来。最近这几年也不知怎么了,凡事都不顺。尤其是千禧年,就别提多倒霉了。先是自己一路惦记了这么多年的大肥缺生生被一个折吧折吧能当柴禾烧的瘦子给占了,而且这个瘦子居然是他的死对头老冤家,这些年来时时处处和自己对着干的混账王八蛋。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孟奇是又气又恨急火攻心,胸口火烧火燎地疼了好几天。这才刚几天的事情啊,如今羽清又得了什么抑郁症了,这也罢了,最让他无法容忍的是自己多年来认准了的儿媳妇心里惦记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儿子,却是一个登不了大雅之堂的酒吧老板。难道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受过高等教育会弹钢琴有贵族气质如今又在国外深造的儿子还不如一个社会混子开酒吧的家伙?孟奇真是想不通自己到底从哪儿沾染了这一身的晦气,处处交霉运,步步走背字儿。因为心情不畅的关系,孟奇病倒了,住了几天医院,病情稍好些了以后便收拾了几件衣服一个人提着个手提箱走了,离开了北京,说是要去外地疗养一段时间。
羽清的病不但令她的家人忧心如焚,还给孟奇一家带去了不少的烦恼。然而,即便如此,羽清患抑郁症这件事也不是一无是处,因为至少还有人认为这是件好事,她可以从中受益。这个人就是徐晓晓。
自从羽明那么直白地拒绝了徐晓晓之后,她有一阵子没到林家去了,更没有去过律师楼。毕竟徐晓晓是大家闺秀,不管她对羽明有多少不甘不舍,起码的尊严和面子她无论如何都是知道顾及的。她知道她的家族给她增添了不少的光彩,反过来她自然也不能给自己的家族抹黑。关于羽明,在找到合适的时机之前,在了解他真正的意中人是谁之前,她决定不再轻举妄动。虽然见不到羽明她感觉饥渴难耐,度日如年,但是她无数次地警告自己要忍着,忍得住要忍,忍不住也要忍。本来她以为自己冷落林家一段时间,李静见势自会给羽明施加压力,让他来找自己的。可是没想到的却是,等一天没有动静,又等一天仍然没有消息,左等右等好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林家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就在徐晓晓几乎要沉不住气了的时候,她从孟奇那里得知了羽清患了抑郁症的消息。徐晓晓的心情突然就开朗起来了,如今她再去林家,那可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有谁能拒绝她去探望自己的老同学,关心她帮助她呢!只要自己还有机会去林家,那么就能够再次接近羽明,最终找出自己的竞争对手。而羽清无疑在徐晓晓最需要的时候为她提供了绝妙的借口和机会。
李静这一阵子无数次问过羽明楚天开的酒吧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可是羽明就是不告诉她。 只说自己有信心能把妹妹的病治好,让母亲不要再打楚天的主意。因为怕母亲不死心,他还跟李静耐心地讲了很多道理,他不再像从前那样跟母亲争吵,因为他知道争吵只会让事情更糟。他试图用更和煦的方式和母亲交流,他告诉李静楚天不但有了意中人,他们的感情还很好,双方的家长都已经见了面,估计不久的将来就要结婚了。如果母亲去找楚天,不但破坏了人家平静的生活,而且对治疗妹妹的病也没有丝毫的好处。因为楚天是不可能为羽清而放弃自己相恋多年的心上人的。这样两败俱伤的事情又何苦非要去做不可呢?李静又问他楚天的意中人是谁,羽明就说是一个导游,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孩儿,却并没有说她的名字。李静听了以后表面上答应了儿子不再去找楚天了,可心底里想找楚天的愿望却更强烈了。
羽明给自己描述的楚天的美好生活,和自己女儿的凄惨境遇形成了如此深刻鲜明的对比,这对比更强烈地激发了她不认输不服气不甘心的刚烈性情,而且让她妒火中烧。凭什么他楚天就要过幸福温暖的日子,凭什么自己心爱的女儿却要承受这种痛苦的煎熬?但是这些想法和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