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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月蚀(包括所有番外)-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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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叫痛,施痛者却浑然不闻,美目张眙,丰唇抖瑟,“你方才说,樊隐岳是……”
  “关峙的妻子。”
  “你说真的?”
  “我亲眼见,亲耳听,还会有假?”珂莲一根根掰开腕上的指头,搓着痛处,漫不经心道。“你猜,若远漠哥晓得这事,将会怎样?”
  “若远漠晓得这事……”珂兰神情恍惚,目色缥缈。“会狂怒,会伤心……”
  “当真?”珂莲勾哂。“如果你想报复他一下的话,将这件事给他传去,就让他狂怒伤心一回,我还真想亲眼瞧瞧远漠哥的这个模样呢。”
  珂兰定睛觑她,而后垂睑,以粗黑野性的长睫覆住两丸深瞳,许久,扬起平浅声线道:“原,你也想利用我呢。”
  珂莲微怔。
  “你不把这件事知会远漠,是不想让你自己在关峙面前气短理亏。但你并不愿放过情敌,既然遇上了我,便想通过我的嘴让远漠知道。你清楚,远漠必定不会放过一个背叛欺骗了自己的人,对罢?”

  逐七五

   “夕月的去向,持谦还是不肯透露么?”元熙帝问。
  良亲王稍一迟疑,将指间夹捏的白子落下后,方道:“持谦道他并不知道夕月在元兴城的落脚之所。微臣想,他还没有胆子敢瞒皇上。”
  “没有胆子么?”元熙帝淡笑。“朕也相信持谦最懂分寸。倒是夕月,她想做什么呢?既然尚在人世,为何隐匿潜伏?既然回到家门附近,为何过门不入?当年侧王婶不愿她做楚远漠的侧妃,她劫后余生却更名换姓去做了楚远漠的参赞。尚要以另一个人的身份返回元兴城,有了好大一番动作。朕可以体谅她何以那般对待苏変。朕好奇的是,除了苏大人,她还想做什么?王叔又认为夕月的真正目的在哪里?”
  柳远州掌心微沁汗意。
  皇上一问,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字字峥嵘。夕月想做什么,目的在哪里,他隐有所度,相信皇上亦有所感。这个女儿啊,让他拿她如何是好?
  “先前夕月深得皇后喜欢,曾长居宫中,朕对她也算少有了解。那娃儿,一张声色不动的脸能藏尽所有事。如果她是男子,持悌的日子会更难过。”
  冷冷的眸,伴一句冷冷的话,不期而:下一个,会轮到……你的儿子……柳远州一震,夹在食、中指间的白子滑落到棋盘之下,打乱了一盘棋局。
  元熙帝眉峰微掀,举目凝睇,“王叔在担心?”
  “臣失手,皇上见谅。”柳远州面浮愧色,俯首道。“但,请皇上不必多虑。想月儿一个女儿家,充其量不过会耍弄一些赌气的小小伎俩,又能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微臣会把她找回家中严加管教,微臣还想请皇上念在事出有因,先赦了她潜逃联姻的罪过。”
  “人能活着,已属千般的不易,朕若再究月儿罪名,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元熙帝莞尔道。“王叔只管放心带夕月回家,朕不但不怪,万乐公主的封号仍是她的,朕还会为夕月在天历朝恁多的青年才俊中挑选一个如意郎君,给她最好的归宿。”
  柳远州立身拱手谢恩,“皇上隆恩,臣先替月儿谢过。”
  皇上金口玉言,此语堪作月儿的赦令,令他将一半的心暂且放下,而另一半此一刻只能任之高悬。须知,带月儿回家,说得易,行之艰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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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关峙之故,两美争风,使得茶楼碗壶桌椅遭殃,他自是不能继续前往那处讨生。
  好在关先生不乏养家糊口的本事。购置了相应用具材器,打制了些许首饰及身上配件,成色稍好的向金铺兜售,卖相略粗的销往街头贩摊,重执村中旧业。
  按理论,如京城这等繁华之地,谋生最是不易。但世上偏偏有一种人,行事总比他人多一份运气,少一分阻力。
  关峙所制物件,因匮乏上乘材质,并无顶级货色,最初之时,在京城金铺林立的珠玑大街遭多家金铺拒之门外。遇拒之后,他亦不强求,出得门另找下家货主,一铺一铺依次上门。走到天色将暮之时,终有一家应了试收,言道货放下,账不结,售得出去再理论。
  第二日傍晚,他一脚甫时该家门内,金铺东家即笑脸迎上,先奉上元宝一锭,而后布茶设座,热切攀谈。
  原,关先生昨日所放的几样首饰配件,今日一早已然告空。虽然材质未臻最佳,但手法精湛,式样精美,颇得买家钟爱。金铺东家出以高价,欲聘关先生进铺为匠师。
  关峙婉言谢绝,东家苦劝不成,又道原委。
  近日,诚亲王府大郡主出闺在即,为筹陪嫁,王府向珠玑街上多家金铺下了征图通告,凡设计图样能入郡主凤目者,郡主婚仪所用全套首饰即许于该家打制。且图样一经过关,先付半数定金,五千两的雪花白银。似这等生意,哪一家不趋之若鹜?但本铺内匠师制了十多幅图样,连东家这关都不能过,又哪实力博取郡主欢心?
  东家退而求其次,以银三百求关峙以金铺匠师的身份参与图样征选。关峙勉为其难。七八日后,中选之讯传,东家欣喜若狂,受诚亲王府所传,领珠宝匠进府,远赌郡主丽颜,以使整套首饰能与郡主浑然天成,尽善尽美。
  “好了,你们已经见过了大郡主,剩下的就是尽快赶工,要在大婚前三日将所有首饰制成,误了事,你们可知道……”
  “不会不会,管事大人尽放宽心,草民一定如期完工,草民哪敢耽误郡主的佳期?”
  “仅是如期完工还不够,还要……”
  “品质更不必担心,咱们摘星轩是京城里响当当的老字号,那么多年靠得就是品质才在业界扬名立万……”
  管事示断东家的滔滔长话,指尖比了比同的另一人,“这位该是你们的珠宝匠罢?你说了这么多,他一字不响算怎么一档子事?是他为郡主打制首饰,不是你。他若没这个能耐……”
  东家陪着笑,五指收在袖内捅了捅身侧之人,“关兄弟,你不吭声,管事大人如何放心将恁大的重任交给你承接?”
  后者敛袖拱手,“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管事听得不悦。“单是尽力而为可不够……”
  这当儿,一条一路跟随窥探多时的人影,耳闻见珠宝匠开口后的声色,终于判定正是自己苦寻多日的人,喜出望外,冲扑到对方近前,道:“果然是你,我适才就以为是你,还不敢认!果然是你,你是找我的么?”
  者,诚亲王府二郡主柳惜墨。
  有二郡主的面子在,关峙顺利做成了大郡主的珠宝匠。但又因有二郡主的执意在,他这位珠宝匠须住在王府,完工之前不得离开一步。以二郡主的说法,住进府内,每做完一样物什,都能最快请姐姐过目评鉴,最快杜绝了品质瑕疵,实乃上策。
  东家一再恳请,管事见无诱逼,不得已,关峙搬进了高府深院,着手珠宝匠生计。
  “不得已?”是夜,摸进客居的梁上君嗤笑。“关先生真是擅长以退为进。这明明是你精心经营的机会,不得已给谁看呐?”
  他又叹。“隐岳那个丫头可是不得了,你明明有言在先:只会护她安全,不会插手其它。可你现在不知插了手,还插了脚,这脚还愈迈愈深了呢。”

  逐七六

   “这上面的人,如今已如刀下之俎。太子依次叫人过府,中间尚可以以不在其上者夹杂其内,这一份遮掩,暂时也只能使不明究里者不解端倪。”
  铺在桌面的,是她隐身苏府当下交与兆郡王的名单。樊隐岳从袖内拿了另份物件出,“这是太子要我为这些位大人杜撰出的。不知在将的何时,它们会把大人们送进幽冥地府。”
  柳持谦仅扫一眼,唇角讥扯,“太子以为有了这些,便有了这些人的把柄?苏家当时还会趁他们酒酣眼热时画押为证,他又做了什么?”
  “这只是抄本,原件被封存在太子府密室之内。”樊隐岳掀开灯罩,手执纸业递到灯前,点燃起后掷入椅侧铜盆内。“太子的手段与苏家无二。记录完成之后,太子将之拿给与会者落款签字。太子给出的解释是,有心者最喜无中生有诋毁中伤,索性留下佐实可证的资料以杜悠悠之口。那些大人们一看再看,确实其上所写没有一字不利己身,都爽快落了款章。”
  柳持谦稍作思忖,恍然悟道:“个中乾坤,必定又是在你两手之间了?”
  “右手据实而书,交由那些为大人随意审验。其时,左手所写粘附其下。那纸由一种特殊纸材制成,轻巧细薄不说,且能透字成印。意即,大人们在上张纸签章落款,下纸亦有了他们的亲笔落字。等同这些人亲手在罪状上画押,供认不讳。”
  柳持谦摇首失笑,“太子也能耍弄这等技巧呢。诸位大人会爽快签章,除却确认了书文无害,怕也有看不起太子有玩诡计奸诈的本事罢。从这点上说,太子的平庸竟然也不是太坏的事了。”
  “这对你,也不是一件坏事。”樊隐岳道。
  “怎么讲?”
  “皇上想在太子即位之前,将这些人逐个清除。若他们得知了皇上意图,应该不会有人甘心坐以待毙。当初,你本想用这些人对付苏家的,结果不待你动手,苏家便走到末路。如今何不用他们做另一件事?”
  柳持谦眉心微揪,黑眸明灭,“有些话,莫随意讲。”
  “我有说什么么?”樊隐岳秀眉淡扬,似笑非笑。“兆郡王的城府,深得连皇帝都给欺骗过了,樊某又说得出什么?”
  一位出色的皇族子弟,聪明有余,沉稳不足,堪雕大器,难成大事,最顶尖的野心无非替其兄世袭亲王爵位,如此一人,引不起最高级别的防备。兆郡王可以讲精明外露,锋芒张扬,使皇帝虽有戒意,却无警心,若不然,兆郡王又如何能做得成今日的兆郡王?
  “我未必一定要走到那一步。”柳持谦道。“在我被排压倒最底层时,的确把那一步当成了终极目的。但走到今日,往昔那些曾以为会站在我头顶的人,每遇见我,或盘结奉承,或避之不及。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走那条路?”
  “以为会站在你头顶的人?”
  “那些年,母妃去了,你亦曝死讯,兆郡王有衔无职,有禄无为,加之又等同是母妃性命换的爵位,是以受尽了奚落嘲弄。在太学之内,我屡受排挤,有一回曾受十几个同宗同姓的宗亲子弟同时围讦攻打。”
  “我想,围攻你的人里面不包括你的哥哥刘持悌罢?”
  “在那个时候,他是唯一竭力护我的人。”
  “于是,今后你也要竭力护他?”
  柳持谦不言,浮现于精致玉脸间的神色,已是默认。
  她无声失笑,轻浅道:“这么说,有一日我们还是要做敌人。”
  等时间,一段沉默延展开,宛若沉石倾轧过两人心际。这段脆弱的姐弟之谊会维系到何时,走到何地?两人心中俱无答案。
  她起身向外行去。
  “要走了?”
  “兆郡王。”她顿住身形,回眸淡睨。“恕樊某无法体谅兆郡王曾有的处境,因其时樊某自己所受的,不会比兆郡王得快活。”
  他颔首,“我明白。”
  “你护你要的,我做我要做的,那一日到之前,我们还是合作者。”
  合作者。这是她为他们之间所下的定义?她不知该抱以怎样的心情看待这三个字。此情此景,最令人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你们好大的狗胆,居然敢阻拦王妃!”
  “卫公子请见谅,奴才等只是奉命行事,王爷在书房理公时内,委实严明不准任何人打扰的……”
  啪!“任何人?王妃是任何人么?王妃是这兆郡王府的女主人,她有什么地方去不得?再不让开,本公子先杀了你们几个奴才,再找你们王爷去理论,问问他凭什么慢待我们户部尚书府的掌上明珠……”
  “卫央。”眼前纤影已去,柳持谦自书房暗室迈出,行至外间,推开床铺,淡道。“和底下人吵什么?有什么话进说罢。”
  被侍卫阻隔在丈外走廊下的少年撇过头,哼声道:“说就说,怕人不成?姐姐,我们去……”
  “你进,让你姐姐回寝楼安歇罢。”他一句话,当即令被少年揪扯着的美****惶然止步。
  少年瞪眼,“我是替姐姐兴师问罪的……”
  “你确定想让她亲眼看见你我大打出手?”
  少年脸色一垮,回首向美****百般好话,目送她被丫鬟搀扶着行远,方大启脚步,气势汹汹踏入,“哐当”一声,以脚将门踢上。
  “你这个寡情薄义的东西,你要欺负我姐姐到什么时候……”一连串的大骂,令得人耳膜震颤,掩耳不及。
  兆郡王稳坐案后,执笔写了几字甩。少年拿眼角瞟进眼眶,兀自高骂,愤坐桌前,冷嗤道:“好,我就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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