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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王谢堂前燕-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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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走了一会,许多风景还未曾见到呢。”说着谢真石望着王翁爱笑笑。

    谢真石眉目婉然,可爱可亲,王翁爱见到都觉得可以亲近。谢真石走到王翁爱身边,“女郎不妨再走走,这风景还有许多没有看完呢。”

    王翁爱微笑着和谢真石走在一处,两人继续前行。谢安依旧手持一根木棍,在前面为她们探路,随便敲打路旁灌木,好让躲藏在灌木草丛里的蛇虫受惊快快躲开,免得两女不小心被蛇虫咬伤。

    要知道,在山间行走,被蛇虫咬伤是很麻烦的事情。若是无毒还好,要是有毒,那真的是需要人抬下去了,不能自己走下去。不然毒行周身那可就糟了。

    谢安寄情山水,喜欢在山间行走。这些事情也摸的清楚。

    司马衍今日也出宫来,望一望着建康里的好春景。当然他没有拿出天子的仪仗浩浩荡荡出台城。开春的时候,他便以天子自尊主持春祭,以求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祭祀那等的大事,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对着春景也无多少心思来欣赏。

    不过今日终于是能出来看一看,他身上穿着一袭深衣,墨黑的乌发在头顶盘成发髻戴上小冠,乍一看,还真的有几分贵公子出游的味道。

    建康城属于吴地,水流充沛,自然是滋润的山水都特别的清澈。

    这份景象在朴素的台城宫殿中并不多见。台城里毕竟要给天子看,多多少少都会经过修饰。可惜加上国库没有足够的钱帛进行维护,看护的内侍一个不在意,望着就有些长走了形。司马衍眼聪目明,一望就知道此处风景已经走形,但是也无心再格外从少府拨出钱帛来修缮,毕竟那也是一笔费用,如今国库也并不充裕,能省便省了。

    到了春日干脆微服出行,自己出来看看。

    果然这一趟是很正确的,浓郁的草木清香让他整个人的身心都愉快起来,一处水泽岸边还长有白色的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他想起秦风里的那首诗来,他伸手就去折。身后跟着的内侍望见,细着嗓子道,“陛下,奴婢来吧……”

    司马衍摆摆手,自己提起衣裾,去折了一支蒹葭在手。雪白的蒹葭在春风中招摆。

    那边的道路上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之声。跟着的几个护卫顿时警惕起来,手也抚上了环首刀的刀柄,谁知那条路上走出一个少年,再然后是两个女子。

    王翁爱望见一个深衣少年手持一株蒹葭站在那里,他冠发似墨,轮廓竟然比旁人还要显几分,瞧着便不太像十足的汉人模样。

    但是偏偏又生的好看,叫人看了第一眼,又忍不住看第二眼。

    而那少年望见她微微一怔,笑起来。

    “女郎!”身后芳娘一声提醒,王翁爱举起手中团扇,将自己面貌给遮个严严实实。清滢水流汤汤向通幽之处远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司马衍笑着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蒹葭,蒹葭苍苍,春风吹拂,便迎风招扬,有种古朴的美感。

    他竟然有些也能感受到这诗里的那份心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男配问题,就是男配只有两个,就是桓四和司马衍。谢尚是有妇之夫了,岷岷三观还是有,不会动有主的男人。

第54章 蒹葭() 
此处清流滢绕;水声潺潺。谢安望见司马衍,这个少年长相清俊,面目轮廓比一般汉人还要深一些,一望便知是有外族的血统。但是他的衣着完全就是正统的汉人模样,士族喜好买上几个燕地的鲜卑奴婢来做骑奴;增添几许颜面;因此谢安对鲜卑人的长相半点都不陌生,胡人的模样大多毛发浓重;一脸的络腮胡子;黄发绿眼;看着就和夜叉一样。

    不过眼前少年倒是没有那副长相,但是轮廓还是比平常人深些。

    司马衍身后的护卫见到有人来,立即跨步上前,手扶在环首刀刀柄上。一副十分警备的模样,司马衍微微偏过头看了他们一眼,护卫垂下头退到他身后去。

    当司马衍再次看过来的时候,谢安已经挡在了两女的面前,芳娘也将王翁爱塞在身后,一星半点都不让旁人瞧见。反正她身份不高,瞧见就瞧见了,半点损失也没有的。

    怪不得谢安如此,实在是世家在乎血统,轻易不和胡女来一段,也更加不会认混着蛮夷血的子嗣。留在北方的世家不知道,反正南边这里讲究血统,不会这么弄。

    司马衍一看就知道他们误会了,他拱手道,“诸君误会了,在下并不是恶人。”

    一口纯正的洛阳音,让众人有些惊诧。北方的士人即使迁居到南方,也以中原正统为傲,说话也是说洛阳话,吴语之类侨居世家嗤之以鼻。

    若要使说从北方那边来的,现在北方胡人打成一锅粥,匈奴、鲜卑、羯、羌、氐五胡在北方你揍我我打你,相互闹腾的不亦乐乎,同样也拿汉人当猪马牛羊看。胡人且这幅模样,哪里会去学汉人的那一套。

    于是王翁爱在芳娘的身后猜不透这位少年是个什么身份,她知道北方的石赵是羌人,但是石赵皇帝的“光荣”事迹传到建康里基本上就没一件事是好的,什么增加赋税,春日带着皇族宗族行猎不顾飞禽走兽的繁衍,石虎上门睡大臣妻子,还叫大臣站在门口把守,基本上听来就是石赵的那些羌人全都是穿着光鲜衣裳的禽兽。

    禽兽会学人话么?又不是鹦鹉。

    “某真的不是恶人,若是恶人,方才这位郎君一出来,恐怕也不能安好。”司马衍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一会微服出行,竟然被人当做异族。

    谢安打量了一下这个几乎高他半头的少年,注视他一会,面上露出笑容来,“方才是某误会了,还请见谅。”

    “在下陈郡谢,刚才误会郎君是某失礼了。”说着谢安持起双手行礼

    司马衍笑了,双手拢在袖中也和谢安行了一个平礼。

    王翁爱疑惑着看了一眼谢真石,谢真石手中的团扇挡在脸前,转过头来对着王翁爱笑笑。

    王翁爱点点头,这样应该就真的没问题了。她想要去探出头瞧瞧,结果芳娘眼疾手快,一把就把王翁爱又塞了回去,

    她被芳娘塞回来撇撇嘴,突然想起谢安还是淝水之战的指挥者,她这会已经不是那个对这个时代一窍不通的历史白痴了。能够领军这已经不是一般世家能够做到的了,至少领兵在王家,那也是王敦时候的遥远往事,但是王敦领军的时候,却是王家日子最好最没有忌惮的时候。

    现在陈郡谢氏看似好像不显,但是这么一推断,日后也会崛起。

    王翁爱站在那里被自己的思绪所勾住,她手里的团扇也放了下来,点在鼻下。一副似有所思的模样。

    谢真石转过头来望见的便是少女那双清澈的眸子,羽睫纤长,轻轻颤动。少女轻轻的咬着团扇扇沿,露出细白的牙齿,一副娇女儿的模样,娇憨非常。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一份清纯娇憨,最是能吸引少年目光的。谢真石在心里叹一口气,这女郎又出身高,父亲是内台主。如此好条件,也不难怪会有少年倾心了。

    谢真石望着她好一会,王翁爱都没有发觉。等她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便瞥见少妇含笑望着自己。

    王翁爱不知道自己方才错过什么,她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那边谢安和司马衍已经聊上了,在台城里能直接在朝堂上见到天子的,只有那些品级高的大臣,少说都有四五十岁了。同龄的少年人见的也不是很多。毕竟他这个天子手里并没有多少实权,各家也不会费尽心思将自家子弟给天子做陪读什么的。势力大的世家,而不是这个共主。

    谢安善于清淡,见到一名看似不简单的少年,属于少年人之间的试探心也就上来了。

    司马衍在台城中没有接触过太多的清谈,毕竟那些名士也不会专门跑去台城围在一起持塵尾玄谈,而服侍他的内侍宫人们就更加不可能了。不过他博览群书,听这位少年说起庄老,心里有些吃惊。

    陈郡谢在南渡前便已经起家,但是以出巨儒为起家点,对于礼制的看法很深。不过谢家对庄老之说还有涉及,而且还不仅仅只是皮毛,让他有些兴趣。

    所谓玄谈,也不必真的要大家约个时间,搬着胡床坐在一起。随时随地都可以。

    “郎君认为人有情,而天地万物有情否?”谢安笑道。

    司马衍听闻,面上也全是兴趣,他点头,“天地万物自然也有情,人为万物之长,且有情。人且如此,其他生灵又岂能例外呢?”

    “可郎君且看,树木灌林之类可有情?”谢安笑问。

    王翁爱听见那边的讨论,对谢安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都能玄谈起来,是要多厉害。反正她是从来对清淡这东西就没有搞懂过,听着有些类似于辩论,但是实际上又偏偏和老庄之类的扯上关系,她曾经在家中隔着屏风听过兄长们和那些客人的清谈,结果每回不是因为清谈的时间太长,弄得她腿脚麻痹差点一头昏倒。还有一次清淡的人们讲究声调悠长高雅,把话说一半或者是话尾拖得老长。于是她丢脸的听着听着睁眼睡过去了,连芳娘都没察觉。

    谢真石听见从弟和人清谈,也用心听起来。也只有王翁爱纠结着一张脸在痛苦,她实在是对清谈没有半点兴趣啊。

    她望见那边谢真石也有参与进去的意思,转过头为自己的学渣属性默默的抹了一把泪。

    那会司马衍听了笑出声来,也不恼。

    他一转眸,望见那个仆妇身后也不如方才那般什么都看不到,现在却望见一抹粉红,来来回回的晃荡。

    回想起在丞相府望见的那个在湖边蹦蹦跳跳动若脱兔的女孩。也确实,就这么站着,恐怕她也不喜欢。

    “某不敌。”司马衍干脆的认输。清谈并不是他所长,甚至连旁听的都不多,自然是没办法和自幼便和父兄一群坐而论道的世家子弟们相比的。

    他指了指溪水边,“不如手谈一局?”

    谢安回过头望了一眼从姊,谢真石笑道,“此等风雅之事,又怎能不前往呢?”

    王翁爱听见也只有欣然点头表示赞同了。都是风雅之事了,她还是要去的。毕竟谢安还给自己解围了呢。

    做人也得知道回报不是。

    司马衍环顾四周,“此处并不适合手谈,还是寻找一处宽敞地方为好。”说着他的目光不留痕迹的扫过那边。

    芳娘防备的厉害,根本就看不到什么,最多望见垂胡袖的小部分。

    “大善。”谢安点头。此处树木繁多,且有溪流,若是赏景是够了。但是的确不好逗留,尤其还有女子。

    一行人走出这小小地方,到山脚底寻找适合的宽敞地方。

    前面那两个带环首刀的护卫开道,这一路走到顺畅许多。到了山脚下司马衍让一个人向王家送消息,免得王家得不到女儿的消息担心,夏氏听说自己的女儿和给事黄门侍郎家的主母在一起后,点了点头,仔细问了地点之后。就放下心来。

    女儿迟早要和这些世家女眷打交道,早些让她接触也是一件好事。

    山脚下可以看到有各家的仆妇走动,还有远处停放的犊车。

    人声传来,原先在山上是幽静,现在多了一份人世间的热闹。

    到了那位少年事先让从人围好的地方,此时围帐已经拉好,围帐内准备好了胡床还有女郎们用的茵席。

    中间隔着一张简易的折屏,也算是照顾到了礼法。

    但凡郎君们出门,都会带上许多奴仆,扛上一大堆东西,这些都不稀奇。

    王翁爱用团扇遮住脸面,跪坐在茵席上。

    “他们且可以手谈,我们倒是也能自己说上一会话。”谢安石笑道,她有些惊讶于自己从弟竟然会对眼前这个小女郎有情谊。小儿女们幼时不拘束礼法混在一起玩耍,后来分开,不过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对自己熟悉的人到底还是会有些情念。

    “嗯。”王翁爱放下手中的团扇笑道,跪坐在这里腿受罪又没意思。还不如说些话好。

    “女郎平日里喜欢甚么呢?”谢真石笑问。

    谢真石的辈分算起来是和谢安同一辈,但是年纪却比谢安大了许多。她女儿都快和王翁爱一样大,王翁爱和她说话,感觉简直对着夏氏那一辈的人一样。

    “不过是喜欢弄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而已。做些小食罢了。”王翁爱笑道。

    “这个也是妇工呢,女郎真是谦虚。”谢真石笑道。

    女郎们在家中多少也会学一些膳食的做法,学习妇艺妇工。

    “王夫人可身体安康?”

    “承蒙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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