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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江湖战情录之四 血魄 下 by云雕-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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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把这魔头救回来的?

策马走在官道上,血魄看着神态比他还轻松的卓洛宇,总感觉有些不肯定。

「你真的要陪我去西域?」

「当然,我的衣冠冢都立了,难道还『借尸还魂』的跑去中原武林搅和?」

「算你有理,不过先陪我去个地方拿路费。」

他们现在是两袖清风,谁叫卓洛宇是个死人他则是身上一向不带钱,至于罗煞的大方资助他全塞给了云飞,所以再不找点花花银子,只怕就要卖马了。

「嗯?」

「既然不会再回来了,就去把十大恶人的藏宝库挖空吧,值钱的全带走,太累赘的就留给其他三个家伙……」他笑着开始精打细算。

「凤儿,你当真那么喜欢搬空别人的财库吗?」卓洛串好笑的叹息,「可是我现在一穷二白的没什么给你玩啊。」

「晤?那找辆马车好了,把金银珠宝全带走给你到西域作生意去。」他想起卓洛宇的经商能力。

虽然也不一定需要让卓洛宇去辛苦赚钱,但作生意可以让他有点事做,才不会每天闲闲没事干的胡思乱想又黏他黏得紧。

「……」

自此以后,他们再也没回来中原武林,有关他们的故事在岁月流逝间逐渐被人遗忘。

三年后,江南柳家开始与西域一家名为「红风」的商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从南方卖出丝绸、茶叶,自西域引进香料、瓜果、各式手工精品,以及罕见的葡萄酒,大大赚了一笔。

至于红凤的老板……身份成谜。

第三章

她生长在辽阔的草原上,是族里公认舞跳得最好的姑娘,族里的男人都宠她爱她,女人也疼爱她照顾她,她有着一头如火焰夕阳殷艳红的长发,跳起舞来像红花在草原上盛开。

他们一族热爱舞蹈歌乐,她的舞更能让最凶悍的马贼甘愿退去,她是全族上下珍爱的凤女,总是无忧无虑的赶羊儿去吃草,然后和姐妹们在大草原上一起唱歌跳舞,让笑声充满草原的每一角。

有一天,族里的男人救了一个被马贼袭击的商队,她则意外爱上商队的一个汉人男子。

她为他的诗赋才华倾倒,着迷于他与族中男人迥异的尔雅气质,当明白自己心中的情意后,她抛弃所有,在他的承诺中与他一同前往他的故乡。

爱上了便爱上了,付出真心就无怨无悔,她忽视父母长老的规劝,执意追寻真爱,年轻的她从未想过为什么族中的传说总诉说着祖先们不是被异族的情人伤害,就是杀掉自己最心爱的人。

中土是个封闭的地方,女子不能尽情歌唱,也不能跳舞给所有人看,尤其她在草原上被称做草原之花的美丽长发与双眼,更被视为异端妖怪。

大人厌恶她,小孩畏惧她,他则要求她戴上纱帽,遮掩了她引以为傲的颜色。

她以为,至少他的家人都会跟他一样喜欢她,结果却让人失望。

她被安置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推开那扇紧闭的门扉。

待在窄小的房内,她看不见草原羊儿,也望不见蓝天。虽然寂寞,但只要每晚都可以跳舞给他看,看见他欣赏的眼光,被他称赞拥抱,她也觉的心满意足了。

岁月漫漫而逝,她逐渐对时间失去了感觉。

她不知道是日子愈来愈长,还是他来的次数愈来愈少。

在他没有来的时候,她总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蓝天思念起族人的笑容与营火下的欢笑舞蹈。

围绕着营火高歌跳舞,歌声飘扬在夜风中,尽情摇摆四肢、扭动腰肢,飘飘裙袖飞舞,镯子碰撞声叮叮当当,他们用百年不变的舞蹈宣泄内心激烈的情感与心意……她想念姊妹们为她编织的花环,想念父母的怀抱,也怀念爱恋着自己的青年所跳的求偶之舞。

她怀念在草原上奔跑欢笑的过往,思念策马奔腾的自由,她想念辽阔的大草原,与那和草原衔接一线的无垠苍穹。

他还是会过来房里陪她,看着她的眼神却己渐渐的没了当初的温柔与爱恋,她默默的收起只跳给挚爱看的求偶之舞,因为她明白他永远也不会回应她。

她只是无法放弃,凤凰一族的天性决定她爱上了便只会死心塌地。

而后,当他因为家道中落,把她关入一只庞大的兽笼,让她跳舞给围观的人看,借此赚取微薄的银两时,她听见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

笼子外,他迎娶了与他拥有相同发色眸色的姑娘;笼子内,她的日子愈来愈苦,身体也逐渐产生变化,她知道那是他与她的孩子。

曾经期盼,现在却哀伤孩子的到来。

若在族内,新生儿的诞生会让全族的人庆祝三天三夜,所有人都会对她的孩子献上祝福,而现实是,她心爱的男人只来看了一眼,就抚袖离开,因为孩子不是他所期待的模样。

她从不后悔爱上他,因为至少她曾经体验到爱的滋味,可是当怀里的孩子子饿到只能发出像小猫般微弱的哭声,他却不肯给她一碗薄粥时,她觉悟到拥有与她相同发色与眼眸的孩子,注定在中原无法幸福。

「宝宝乖……别哭……娘喂你喝喔。」含泪咬破手腕,以自己的鲜血与泪喂食饿到快哭不出声立的虚弱婴儿,她不知道该期盼孩子活下来,还是让他就这样死去。

等孩子活过三岁,她已经忘记大草原的景色了,满心所想的只剩下怎么样让这可怜的孩子活下去。

也许,在这残酷的中原,她不是人,只是只会跳舞的兽。

就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该怎么样当个人,如果不是身为母亲,她宁愿化身为一只只能在笼中为一个人独舞的鸟儿。

他带着马车与兽宠在中原行走,有些地方的人们会欣赏她的舞,给些赏钱,让孩子吃饱些,有些地方的人们视她如蛇蝎猛兽,用木棍与石头攻击她们,她只能抱紧怀里的孩子,用身体尽可能的保护他。

她已经放弃思考,只凭本能舞动身躯,换取微薄的粮食喂饱她最爱的孩子。

唯一的慰借,只有抱着孩子诉说大草原上的点点滴滴时,孩子脸上那双与他们一族同样的美丽红瞳所蕴含的期盼。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改变,某种她极欲忽视的激烈情感在孩子每次哭泣时酝酿,在他冷冷看着自己时翻腾……可是她拒绝接受心底那名为恨的可怕野兽,因为她还爱他。

孩子四、五岁大时,已经学会用瘦小的身子钻过兽笼的栏杆,四处取偷食物回来给她吃,一开始看见心爱的孩子在偷窃被发现后遭人殴打,她急得叫喊,扑上前想保护孩子的身子被栏杆阻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爱子被残忍毒打,只能在夜晚抱着伤痕累累的儿子哭泣……渐渐的,孩子不哭了,越来愈聪明,偷东西再也不留痕迹,甚至会栽赃嫁祸,让谩骂他们母子的人当替死鬼,那时候,她哀伤自己只能看着孩子年纪小小就学会勾心斗角,却无力改变。

鬼童、妖怪……听着兽笼外的人如此叫骂,她开始发笑。

就算是妖怪,也是被他们逼的……可是,她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真的变成妖怪?

如果她是妖怪,就有办法离开这牢笼,带着孩子回去朝思暮想的草原了吧?

那日,如鬼魅修罗般的男人来到了这个小镇,杀戮与哀嚎降临。

她抱紧孩子,眼睁睁望着她深爱的男人抛下他们逃跑,却在眨眼间被砍死。

当她看见那名浑身染满血腥的男人冷酷凶残的眼神时,一种可怕的想法在心底浮现。

她必须保护她的孩子,让孩子有朝一日能回去不会被歧视厌恶的故乡……尽她所能!

「真有趣,鲜血般的女人与孩子。」男人站在兽笼外,露出冰冷的笑容。

她抱着孩子的手在袖中颤抖,脸却在笑。

「站在鲜血中的男人你想要什么?」那个男人比她看过最可怕的马贼还凶悍无情,但她不能输,只有一个可能的机会,能让一声不吭抓着她的孩子活下去。

「我在找我用得上的孩子,你怀里那个多大了?」

「他才三岁,不是你要找的人。」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因为她看见男人杀了好几个四岁以上的孩子。

男人的眼睛眯了起来,不知道是否看穿了她的诺言,她心底发慌,好在男人的笑容中渐渐多了点温度。

「三岁就有可能活下来啦,可我还是要杀了你。」冷酷的眼停到她身上,没有她在中原人眼中看惯了的惊惧厌恶,只有冰寒的杀意。

怀里的孩子惊喘,慌忙的抱紧她。

温柔地亲吻孩子冰冷的脸颊,她甜甜的笑着。

「我可以跟你提个要求吗?」

「看在你没有尖叫的份上,让你说说看。」

「让我跳支舞,让我教他跳支舞……你不满意随时可以杀了我,但若让你满意了,我想自尽。」这是她的自尊,她身为凤凰一族的子民,血脉里的高傲天性让她就算死,也只肯死在自己手中。

男人瞪她,她倔强的回视,直到男人笑着退开两步,她松了口气。

放开怀抱爱子的双臂,她认真的看着年幼孩子的双眼。

「答应娘,要认真学喔。」

孩子惨白着脸,咬紧嘴唇忍耐哭泣,在她强迫的眼神中僵硬点头。

心满意足的微笑,她振袖跳起孩子唯一没看过她跳的传承舞蹈,求爱之舞……那堪称世间最美艳动人的爱之舞,她有把握男人无法移开视线。

红发飞扬间,鲜红的眼激昂挑逗,柔软的身躯充满火焰风情,危险而性感……这是赤裸裸的告白,于中原礼教不容的热情舞蹈。

她跳了一遍又一遍,在脉搏鼓动间找回曾经在草原上放肆奔跑大笑的热情,找回遗忘许久的生命力,也找回属于一族的骄傲。

最后一次,她拉着儿子的手跳起原本该由互许情意的双方共舞的求爱之舞,使劲浑身解数把自己所会的都教给他,教给与她流着同样血脉的爱子。

舞止后,看着脸上难掩奇特神情的男人,她知道自己赢了。

「若你满意,带走我的儿子,让我自尽。」呼吸还没恢复,微喘间怜爱地亲物最爱的孩子,她把握最后分毫机会把爱传达给他。

她是个失败的母亲,但这是她仅仅能为孩子做的了……

她不知道被男人带走后,等待儿子的会是什么样的地狱,但身为一个母亲的自私,让她只求儿子能活下去。

男人深深凝视她,忽然仰头大笑,眨眼间杀光原本留下来的数名三岁稚儿。

「你赢了,我承诺你,你儿子就是我要带走的人只要他资质够好,说不定他有机会干掉我活下去。」

她满足微笑,拔起男人射出钉在兽笼栏杆上的匕首。

「孩子,记得娘的话,好好活下去……别相信任何人,别跟娘一样……有机会,回去吧,回去我们一族的故乡……」

抱紧儿子,把他的头按入怀中,一手抓起匕首刺入胸口,在知觉丧失之前,第一次听见儿于绝望的嘶喊……

「娘——」

她噙着笑,想安慰儿子,却已没了力气睁眼。

死亡并不可怕,也许她的魂魄可以随着风儿吹向北方,回到那辽阔的的草原,回去她的家……

在那里,青草的草原依旧美丽跑过羊群,骑上马儿,前方的尽头看得见记忆中的坟烟。

星辰闪耀的夜空下,怀念的歌声响起,火堆四周她可以看见一张张的脸在对着她笑。

——她回来了……

物换星移,十二年后——

看着眼前随风飞扬的红发男人的眼中杀意尽褪,好像又看见十二年前,关在简陋的兽笼中,恍着落难凤凰的女人。

就算说出来大概也没人相信,如果当年那个女人愿意开口求他,他会找地方安置她们母子,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因为她是此生唯一能让他感倒心动的女子。

可是,那个女人太傲,鲜红的眼看着他,却又没看见他——枉费他在江湖上人见人怕,在她一个纤弱女子面前,却无法让她真正的看他一眼。

倔强的眼神有着不屈和哀伤,奇特的是又兼容了深情与无奈,女人的舞凄凉而绝望,偏偏又如火焰般燃烧激昂情感,一丝丝复杂的感情化作无形弦丝,在他无法移开目光时,将他掳获。

血魄跟他母亲笑起来很像,有些傲然,有些纯真,带着些许清丽秀气,更多的是几乎不属于人间的出尘气质。

如果说女人是一把精雕细琢的玉匕,血魄就是把千锤百链的银刃,同样冰冷,细致,却更加危险凶残。

承受着一切不公平的女人跟中没有恨,只有他无法理解的渴望与思念,还有身为母亲的怜爱。

血魄眼中没有情,只有留下冰冷的嘲讽,他说不出当血魄的手段愈来愈狠辣、计谋愈来愈诡异刁钻后,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有了私心,分派任务时特别让血魄领了一个可以好好玩乐,根本花不了几天工夫的「考验」,还特地强迫江老头弄了个可以将头发染黑的药汁,因为他希望至少血魄可以代替他母亲体验些许快乐。

他毁了血魄的人生,但他同样给了血魄傲视一切活下去的力量,对于把血魄拖入血腥杀戮中,他没有愧疚,只是想让血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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