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轩主人-双调·碧玉箫-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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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实在是说不上和善,任是哪个人,其实也是难得和善的。
来吃外孙的喜酒,却见自个儿的女婿堂而皇之的抱了个如花似玉的人儿望这大厅里走,心里可不火还能是什么?而且在那之前已经不知道听多少人说了这女婿如今是纳了个妾了。
事情当然不可能发展到失控。
佘雅儿,终究是与洪宣做了十年夫妻了,看他抱披袖出来,一切,明明白白。
轻悄的,往自己的父亲身边走,笑一笑,声音不大,音尾却上扬:“爹,您这是生什么气呢?这孩子,是渊儿的大哥啊!”
“什么?”再发问的人,是步泰钦。
“我是承宪的二夫人啊!那个漂亮孩子是夫人与他的孩子呢!”雅儿笑笑的,看不出什么吃味。
洪宣抱披袖上了大厅,放披袖下地,说一句:“这位是雅儿的父亲,岩儿,叫外公!”
披袖乖顺的敛眉,说:“外公好!”
再来是步泰钦,洪宣的父亲在世时,步泰钦尊他为一声叔,如今,洪宣尊步泰钦为一声兄,轮到披袖,洪宣说:“岩儿,叫步伯伯!”
披袖挪步,脚下,一阵颠簸,人却是抬头挺胸,不失骨气的喊:“步伯伯好!”
步泰钦看披袖,朗朗一笑:“看着孩子,眉眼忒得精致了,本在说可不是偏的秀气,如今看着气度,竟俨然如你洪宣,一番虚怀若谷。”
步泰钦往场下发话:“洪宣,寻得了长子,又喜得贵子,却不是双喜临门,今日,可得每人喝到他一个双杯。” 虽说是洪宣与夫人的长子,但真正知道的人本就没几个,又隔了这么多年,谁也不记得了吧。
场下一片喧哗,原本的安静一下子又喧闹了,正应了这个喜气。
堂上,免不了一番寒暄。
步泰钦,朝堂上自是倚重洪宣;这平常中,自然也就免不了也有几分拉拢。
却听他问:“你这孩子多大了?”
洪宣答:“今年是十五了。”
“却也不小了,怎么没有听见你为他请位先生回来!” 步泰钦问。
洪宣答:“身子将好就不好了,还没有来得及呢!”
“是这样了啊,那不然,我看呢,待他病好些了,放到我府上,我家老四鞠明那孩子也就大他那么一点,送他与那几个半成器的小子一起识几个字去,说不准,还能闹出一番学问来!” 步泰钦一番话,寻常吩咐,却没有逃开训诫。
洪宣能怎么样回呢。
雅儿说:“我看倒不错,大夫不是说是抑郁成疾么?多和同年龄的孩子一起,说不准岩儿的身子就好了呢。”
洪宣的空白就被接转了。
雅儿看一眼不说话的披袖。
披袖眼神中回答:我不介意你的自作主张,我懂!
洪宣却抑郁了,那一日喜宴,众人敬酒,来者必受。
众人只说他是开怀畅饮,却哪里知道他的郁闷。
只有周启他们那帮兄弟,因为前些日子,洪宣总是叫着他们一起去喝酒,那是以前从没有的事,如今又看洪宣这不要命的喝法,心里知道,定是这洪府里出了什么事情了。
所以,洪宣喝到周启这一桌时,平常总是喜欢找洪宣一点小茬的这帮兄弟,竟意外的仁慈。
周启原本准备叫个洪府的下人来问问,转念一想,还是作罢,在这京城里,你若问起来,洪府里的下人的口风之紧,是出了名的数一数二的。
周启这时才忽然了悟了,他那位同僚,处世之严谨,可见一斑。
喜宴结束,斯斯然又过两日。
洪宣从家仆的孩童中挑出一个伶俐乖巧名唤司南的十二岁男童,交给披袖在学堂里使唤。
雅儿为披袖准备了一些衣裳、书本、笔墨,便派丁浩将披袖和司南送到步府里去了。
一下子,披袖的生活又换一番天地。
步泰钦说的学堂,也就是家学的学堂,两位先生,数起来也就是一、二十个男学生,里头是步泰钦孩子的,也只有三少爷步亓明和四少步鞠明。其余都是步家旁系的孩子,也有一个名唤安译的男学生如同披袖一般是步泰钦下属官员的孩子。
因为有个安译开在先头,众人听说有新学生来时,也没有人放在心上。而一向旷课在外的亓明也一如往常的没有回。
只有一开始听步泰钦提过洪岩的鞠明倒是盼着在。
到披袖真来了,轻懒懒用发带束着他不长不短的发,额上一道缚额,额边散着几绺青丝,衬着他苍白却精美的面孔,将众人硬生生的就震在那不以为然的表情中了。
鞠明看他,漂漂亮亮的一个人,清清冷冷的一份倨傲。
尽管父亲曾经跟他提过是如何的一个妙人了,却还是禁不住有些痴了。
最后还是先生说:“既然来了,先寻个地方坐了,大家好上课。”
鞠明才赶赶紧紧的说:“先生,父亲说与我,要我照顾他的,所以,就让他到我边上来坐了吧,这是昨天父亲亲自来为他挪出来的位子。”
是不是亲自挪出来的位子自然是无从知道,但鞠明这一句话,却可以为他的父亲好生生的拉到一份忠心。
披袖听了,没有多问,便往他旁边走去。
一歪一歪的身子,让学堂里飘出几声窃笑。
披袖面上一红,却听来扶他的鞠明说:“不理他们,那一群下作胚子!”冲他挤挤眼,一笑。
看鞠明姣好的面容被他那样作弄,披袖一时便也笑了。
丁浩看他安置好了,便往先生辞了行。
草草一堂课上下来,从来没有正式上过学堂的披袖却也有听没有懂。
到了下课的时候,披袖拽着他的包裹,怯怯的站在走廊下看外面。
鞠明走过去问:“你在等什么呢?”
披袖说:“丁总管怎么也没有说来不来接我,就回了。”
鞠明一笑:“我家的学堂是半月才回一次家的,要不然,你家人为你准备换洗衣服做什么?”
“啊……?”披袖傻傻的愣在当场,他出门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这件事情。
来的时候走的慌了,也根本没有注意带了些什么,如今听鞠明一说,才发现自己怀里抱的不就是衣服是什么。
“司南,司南!”披袖当场就急的喊司南。
小小的孩子立刻就答应了并从廊外跑进来。
披袖问:“你也是带了换洗衣服来的么?”
司南回答:“少爷,二夫人说要半月才回一次的,怕说了少爷你怕生不敢来,要我在丁总管走了之后再告诉你。”
便看见披袖呆在当场了。
倒是将个鞠明吓了一跳,还在想该怎么劝时。
却听披袖咬咬唇说了一句:“雅儿夫人好坏,都不告诉我,让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鞠明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说:“那个,洪岩,你住的地方是和我一起的。要不,我先带你过去?”
披袖涩了脸,轻轻的点头。
披袖跟在鞠明身后走进一间有两张床铺的房间。
披袖看里面,鞠明的东西都还整整齐齐的摆着,问道:“你难道也是刚来么?”
鞠明笑笑说:“还是很小的时候住过的,这回是父亲说要我来照顾你一下,等你熟悉了,我便再回去前院。”
披袖便知道步泰钦的细心了,也是很看重洪宣所以才会待是他孩子的自己这么的好吧!
披袖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鞠明大方的说:“你来了我可是很高兴的,学堂里的那群下作胚子人太多了,你只要是来好好学习的,我就要感谢你了。”
然后,鞠明也不管披袖是不是听的懂,就和他说起了学堂里的事情。
还正说着,就听门外问:“我们可以进来么?”
鞠明答一句:“进来就好了,还装腔作势哩!”
便看见推门进来了五六个学生,一个个笑嘻嘻的。
鞠明虽然一一做了介绍,披袖漫不经心的,却也没记住。
隐隐约约的就知道,在学堂里其实也和朝堂差不多是有派别的。
来之前,雅儿夫人说:你去了,跟好那个鞠明少爷就好了,里头有个叫亓明的,却不要理他,全京城都知道那是个不上进的纨绔子弟。但也没有办法,谁让步大人开了口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因为终究是同龄人,披袖虽不爱说话,众人拉着他说,没几日,便也熟了,没有了刚来时的拘谨,披袖也渐渐笑开了。
因为与鞠明同住的关系,便与鞠明忒的亲密了一些。
但鞠明却不喜欢与他说那些学识里的事情,披袖有不懂的,便被鞠明丢给安译。
安译是学堂里最大的孩子,看披袖的乖巧也怜他与自己一般是寄人篱下,有什么好事情一定也记得给披袖一份。
日子也就相安无事的过了半个月,披袖回去洪府的时候,人虽然是瘦了精神却比在洪府时来得要饱满了些。
雅儿说:“看你的样子,过的满滋润的嘛!!是交到好的朋友了么?”
披袖说:“雅儿好坏,都不告诉我是要去半个月!”
雅儿故做惊讶的问:“啊,我没有告诉你吗?实在是对不起咯。”然后,讨好的笑。
披袖看她那样,也不好再说什么,笑一笑,却又叹口气:“大家都好单纯呢!单纯的说话,单纯的玩耍……”
“说的你好像很沉重似的!”雅儿掩着唇笑。
“洪宣呢,他今天什么时候回?”披袖问。
雅儿一脸的惊讶,然后微微叹口气:“听他说起来的时候还没什么,但听你真的就叫出他的名字我还是很不能适应呢!”
披袖不解的看她。
雅儿说:“在府里的时候我叫他老爷,在人前的时候,我也只叫他承宪而已。而他,竟允许你这样叫他。”
“不是允,只是,他不想反驳而已!”披袖也微微的叹。
洪宣回来的时候,刚刚跨进南院,怀里就撞进一个人,清脆的喊着:“洪宣!”
仓皇的立稳身形,洪宣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压住了心里的激动,迟疑了一会之后,轻轻的给了一个拥抱,然后推开了,勉强着淡淡的道:“你回来了。”
披袖有很多很多的失望,他这么久,心里想的全是洪宣,但,洪宣呢????
原本笑意盈然的面孔,瞬间就黯淡了。
淡淡的应一句:“我回来了!”
“什么时候再去?”洪宣问着,牵披袖的手往院内走。
披袖淡淡的回:“后天!”
“哦!”洪宣面无表情的。
披袖以为,自己见到洪宣会高兴的,但是没有,心里想的很多很多很融洽的场面都是梦,他与洪宣之间,见面了,也只能是这种窒息的相处。
但是,刚才被他轻轻的拥抱时,会幸福。
回来还是很好,回来等到了一个拥抱,虽然很小很小,很轻飘,但是,在那之前,洪宣却是完全不碰他的啊!披袖心里,有一种刺痛的甜。
在洪府,披袖虽然还是住在南院,与洪宣却也无法亲热了。
窒息般的浸在那种停滞的气氛里,竟平静的过了两日。
第三天,披袖便又要去步府了。
那天,披袖早早的就醒了,醒来时,天才微微的亮了,洪宣睡着,很安稳,洪宣醒着时,他已经不敢去正视了,看着睡着的洪宣,竟有种偷窥的不安稳。
因为要早早的赶去上早课,披袖就起来了。
衣裳整齐的时候,外面传来司南的询问声。
披袖轻轻的答:“就来了。”
看着洪宣却怎么也舍不得走。
轻轻的伸手,抚洪宣的眉,没有醒,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披袖俯身,吻了洪宣的唇。然后,仓皇的逃了出去。
披袖的衣襟消失在门后,洪宣的眼,睁开了。
披袖开始起床时,他就醒了,但他不敢睁眼,怕披袖离开时,自己会禁不住的挽留。
柔软的触感留在唇上,洪宣挫败了,只是一个吻而已,却可以让他沸腾……
披袖每晚轻悄的睡在他的怀里,他,会想拥抱那孩子。想到疯狂,如果披袖不是离开了,自己方才会将他压倒吧。丑陋的欲望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没有资格做人了,那个孩子,是他的骨血啊。
但是,那孩子,站在他面前时,牵动的有情欲。这是事实,隐瞒不了。
明明就应该让他回东院去住,但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
不伦不类的,父子俩人同住在一个房内,传出去,怎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