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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

月落-第1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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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时间不多了。”听到当事者讲出这件在场的都知道却不敢随便说出口的事,所有的人都心中一懔,但真正让大多数在场者吃惊的却是下一句话。   
“之后,至尊的冠冕就由雷欧你来戴吧。”   
王位传给兄弟的例子虽然不算罕见,但那多半是在没有子嗣继承的情况下。   
现任国王共生育两名王子和三名公主,继承权是男性优先,照常理应该是由长子继位,只是两名王子分别是十二岁和七岁,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治国,因此原先大家以为蓝伯特国王紧急召回雷欧亲王是要将辅政的重任托付给他,没料到竟是要传位。   
“王兄,这……”   
“别说了,如果不是由你接受这顶王冠,我那两个儿子早晚要被逼着自相残杀。”   
雷欧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兄长早就考虑到身后可能发生的事。   
蓝伯特先后娶过两名妻子,前任王后生下二女一子,现任王后则生下一子一女。   
如果不是传位于他,已去世的前王后所生的长子应该继承王位,问题是现任王后出身于国内最富有的德里公爵家,藉着娘家的财力在王都内培养出强大的政治势力,此女又极富野心,处心积虑地想把自己所生的幼子推上王座。   
但已故王后的娘家伊哈特公爵家也非易与之辈,虽然在王都内没有什么势力,但却拥有诸侯中最大的领地和最强的兵力,而且和南方的白沙部族关系密切。   
白沙之民的酋首们最喜欢的两样东西是名马和好刀,一个人的财富就由他所拥有的马匹和武器来判断。   
当地盛产良驹,许多骑手对白沙的马匹评价极高,甚至超过出产马匹最多的帕威鲁。   
相对之下,宝刃就十分难得,尤其是附加特殊能力的魔法刀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珍品。   
西哈克的锻冶铸造技术原本就冠于各国,伊哈特家更是费心延揽名匠打造兵器,制出许多能让白沙贵人们爱不释手的精品,将之做为馈赠拢络的礼品。王国能和南边的各部族维持良好关系,伊哈特家功不可没。   
这种两家各怀鬼胎的局面即使由雷欧辅政也未必能安稳,虽然凭德里家的实力绝对不敢向得到军队全面支持的他挑战,但对付势力单薄的大王子却是另一回事。   
若是蓝伯特的长子死于暗杀,除非找到充足证据指控是德里家所为,雷欧也只能转为辅佐接任即位的次子。何况以他的性格和行事,就算是掌握德里家的罪证也只会严惩相关几人,而不会废掉幼君。   
但发生这种事情,伊哈特公爵必会举兵为外孙复仇雪恨,基于义愤,白沙各部族也会派勇士参战。   
且不说擅长夜袭和近身搏斗的白沙刀手会造成多大的伤亡,就算能平定南方的变乱,从此他们也会从友好的部族变成令人头痛的边患。   
传位给幼子的话,先不论伊哈特家的反应,就是情理上也说不过去。相比之下,因为儿子年幼不适合执掌国政而传位贤德有能的弟弟,便显得合情合理多了,这种事虽罕见,却是有先例可循的。   
两位公爵就算不满也无可奈何,雷欧声望极高,受到平民和许多贵族的支持,军队更是由他直接掌控。更可怕的是负责情报特务的大魔导师希卡修与其是多年相交的挚友。   
德里家财富虽钜,但面对军队的武力,万贯家财只是多一个被铲除的理由而已。就连平日收买拢络的势力也不能用,因为当中极可能有潜藏着希卡修的眼线,只要稍露谋反意图,禁卫军所属的任何一个骑士团都能把德里公爵的府邸变成刑场。   
雷欧也是受到白沙各部族敬重的英雄,伊哈特家若为私利反对他即位,名义不正的举兵只会让那些酋首们不齿而袖手旁观。家族中虽然也有几名堪称猛将的俊杰,但要和银鬃狮子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   
种种客观条件都不利于己,伊哈特公爵只要能理智地权衡取舍,就会乖乖地接受事实。   
即使两家联手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况他们以往互有心结,在情报系统的监视下根本没机会暗中结盟。   
卧病在床并没有让蓝伯特丧失判断力,因此做出这种决定。明白这点的雷欧不再有推辞之意,他所要接受的是解决国内外忧患的责任,王冠的重量不是两个年幼侄儿所能负担。   
“那时我应该听你劝告的。”床上的人气若游丝地说。   
雷欧很明白蓝伯特所指的是对邻国用兵这件事,当初他认为内外的准备工作都不够充足,会增加许多非必要的风险和损失,因此力谏不应出兵,但在国王的坚持下最后还是发动了战争。   
那时一直不懂为何兄长如此急着夺取普罗西亚南部平原,直到被紧急召回国内,他才在路途上想清楚当中的因果关系。   
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希望趁着在位时一举解决国内粮食问题,成就历史性的重大功业,睿智的明君才会做出这个可说是任内最严重错误的决定。   
“真希望能亲眼看到每个人民都能饱足的景象。”蓝伯特像梦呓般地说着。   
晓得兄长不单是为身前身后的名声而如此决策,即使现在变成这种恶劣状况,雷欧心中也不忍对其苛责。   
“时间不多了,你要尽早做好准备。”   
“我明白的,王兄。”说完他轻轻放下蓝伯特的手起身,现在有许多事要做,时间不容雷欧有所耽搁。   
但才转身走到门旁,房间里却突然哄乱起来让他停下脚步,“快把那瓶药拿给我!”御医的声音后面传来。   
掉头回到病床前,看着众人们忙乱片刻后,医生在探探蓝伯特的鼻息后跪地低首道“陛下已经受神召唤而去。”   
听到国王驾崩的消息,除新王以外的人都跪了下去,众臣子侍从神色哀痛,宫女们则掩面哭泣。   
事情变化得太快,与此关系最密切的人反而觉得恍如在梦中,直到转动门把的声音惊醒他为止。   
“慢着。”雷欧大声道。   
瞬时整间房子里有动作的人都停下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让新王如此斥喝,每个都感到惶恐,其余的人也将眼光投过来。   
“现在还不能敲钟。”雷欧严肃地注视着正要走出门的侍从说。   
反应快的人马上就明白新主的意思,平常只有正午报时和祈祷日才会敲钟,其他时间敲钟就表示有重大事情发生。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敲法,王室成员去世的国丧也会敲钟,平缓庄严的丧钟声数目就代表死者的年龄,大家凭此就可以知道是谁去世。然后全国必须停止一切娱乐活动,男人在胸前别上黑纱,女人戴上黑纱面罩或黑头巾,期间长短由死者身分而定,而下葬之日所有人都得到教堂去祈祷致哀。   
阻止侍从去通知敲钟正是要隐瞒蓝伯特国王死讯,现在无论内外都有不少问题要解决,雷欧需要多些时间来准备。   
他低身握紧已逝者的手说“对不起,王兄,为了国家请您再忍耐一段时间。”说时他眼角泛着泪光,看见此景的几名亲信大臣一边为旧主远去拭泪、一边也为新主理智决断而安慰。   
但接着雷欧却拿起旁边御医放血用的手术刀划破手掌,用鲜红染满蓝伯特胸口,让大家都惊呆了。   
“以血为誓,我有生之年必定会完成兄长的遗愿。”他咬着牙说,因为脸上肌肉紧绷而使泪水流了下来。   
看见那表情的大臣、侍从和宫女们立刻伏跪在地上不停地颤抖,不是恐惧那表情面容,而是因为感受到其下的炽热灵魂。   
虽然才打赢一仗解决眼前的问题,可是这场胜利为特遣队带来的麻烦依然多过好处。   
光处理近千人的俘虏就是个大问题。   
想带走的话,不要说影响行军速度还要分出人手管理,光是吃饭就够人头痛了,遭遇其他敌军时还很有可能趁机暴动扯后腿。   
要杀的话,就算有把握宰得干净俐落一个都没走脱,近千尸体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处理掉,稍有经验的人一检视就可以判断出他们是在解除武装后被残杀的。   
这种消息在敌军中流传开的话,以后每仗都会是直到一方死伤殆尽才结束的血战,兵力有限又无后援的特遣队根本经不起这种消耗。   
既不方便带走又不能杀,最后也只能将除三位贵族以外的人释放掉。   
但在此之前得先剥夺他们的武装以免再度形成威胁。   
贵族和骑士们的精良装备是很不错的战利品,驮运的马匹和拉橇的雪鹿也很有用。受降仪式时看见三名贵族献上的都是魔法剑让特遣队许多军官颇为诧异,先前也掳获雷电剑和冰晶剑,就算是富裕的普罗西亚也不是每个贵族都拥有这种珍品的。   
“斯堪地贵族很有钱吗?怎么每个都有贵重的魔法剑啊?”当时观礼的骑士团干部巴多拉随口问道。   
听到这话,辛吉亚伯爵不悦地瞪着他说“那为陛下恩赐,是我们有负重托。”   
“那还真是意料不到啊!”对方吐吐舌头后笑着说,因为密尔汀二世长久以来就被认为是列王之中最吝啬的。   
(大概战后就会要求没有建功的人缴回,要是丢失或犯过还得赔偿罚款吧!)巴多拉暗想,不过后来事情发展倒是和他的猜测相去不远。   
相形之下斯堪地士兵们的武器防具就十分粗劣,根本比不上普罗西亚正规军的装备,连拿来补充替换的价值都没有。只是这些东西也不能随便处理,掩埋起来不可靠,要破坏掉又费时费力。   
最后是谢布尔提议道“那么就把武器都丢进水里吧!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冻结的池塘湖泊。就算是耐寒的斯堪地人也没办法潜到冰层下去打捞。”斯堪地以多湖泊闻名,因此骑士团员轻易地在附近找到适合场所。   
但是在释放俘虏这件事上却有人有意见。   
诺修让斯堪地兵保有盔甲、毛毯、炊具、营帐之类没有攻击性的东西,还留给他们三天份的粮食。   
照他的盘算,斯堪地人因为较贫穷而十分惜物,所以即使没有马匹、雪鹿协助运输也会舍不得抛弃辎重装备,这便可以拖住他们的脚步,延迟与其他敌军会合的时间,这样特遣队就有足够时间远离。   
“我认为这样的处置太过宽大,这批人仍然有可能造成威胁。”   
“那么你的意思呢?”诺修平和地问。   
“把粮食全部拿走,一点都不留给他们。”   
听到这样的做法,参与讨论的干部们都颇为吃惊。   
(所谓的对敌人狠,就是这样完全不留活路吗?)各联队军官这么想。   
(虽然知道这个人会彻底地榨取俘虏的价值,不过这也太过份了。)骑士团的人则有这种看法。   
“那这样被释放的他们要怎么活下去呢?现在是冬天,没有什么可以采集的果实,武器被丢进水里也无法打猎,你打算让这批人饿死在雪地里吗?这样跟我们杀掉俘虏有什么差别?”谢布尔最先提出质疑。   
“他们还是有生存机会的,离此一天的路程之内还有村落,只要抛弃大部份辎重,直接赶往那些地方就有办法找到食物。”   
“受伤的人呢?有办法如此赶路吗?”多尼尔也提异议。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对方漠然答道。   
这话让其他人交头接耳起来,言下之意就是要那些伤者自生自灭。   
用力吸一口气后,多尼尔站起来大声说“那么这次我坚决反对你的主张。”   
“我也是。既然要释放俘虏就该表现的大方些,让对方体认到我方的仁慈和道义,这样比较能软化敌人的战斗意志。”谢布尔跟着起身。   
“在战场上仁慈和道义并不是美德,没这样做的话敌人还是有可能继续追踪我们。就算只有一日之粮,将所有粮食集中在少数精锐身上,仍然可以继续行动一段时间。”说者表情冷峻,面对着反对声音仍然不为所动。   
谢布尔吐口气,“这是以你的标准来衡量。如果了解斯堪地人的想法和作风就不会担心这个问题。他们是不会轻易抛下伤者的,照那种做法受伤的人大概都要死在雪地里,就算有人敢提出那种做法,也不会被绝大多数的人接受的。何况对方已经没有武器,跟上来又能怎么样?即使他们真的敢跟来,只要到空旷的地区,就能让维黛安手下的轻骑兵轻易解决掉。”   
虽然师团编制上穆是多尼尔和谢布尔的上司,但在骑士团内三人却是平起平坐的队长,对骑士团员的影响力都差不多。   
看见三人的对立,各联队军官都捏把冷汗,尤其是谢布尔的话间接指责对方残忍无情,更是让他们担心。   
虽然多数都赞成两位大队长的意见,可是对副师团长的惧怕让大家不敢随便表态,纷纷把眼光投向唯一能裁决的人。   
对于大家的想法诺修心里也有个底,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意见,而是做了这样的指示。“双方见解都有各自的道理,那么就让大家用投票的方式来决定吧!将代表意见的信物投入箱子后再清点,就依照赞成者多的一方行事。”   
“请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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