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路,为谁踏上"争"途 十三-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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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音上,细若游丝,淡泊静谧,声音就好像乘着小舟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于朦胧的夜色里,却让人仿佛仍立于岸边,翘首遥望而不忍离去。
一曲终了,我慢慢把琴从肩上滑下,自己却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在这刚刚被曲子浸润得满是渔歌和月色的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感受着自然惬意的美好。小侧福晋更是一副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的神情,眼睛里泛着的都是那湖滨水面的波光粼粼。
正当我们被琴声深深地感动着的时候,我看到门外人影一动,而后背对着我们就走开了。像是四阿哥的身影。我放下琴,跨出门槛去瞧,他已经默不作声地走远了。
晚膳时分,我端着食盘走进书房。这几天在府里也熟络了,来去稍微有点自如,虽然进书房前仍是有些紧张,怕打扰到四阿哥办公事,但总不至于像第一天那样紧张到推不开门就是了。
平时也就是陪着四阿哥吃完饭,看他继续埋头于书案,我就收拾好碗筷出来,其间的对话也不多。今天则不然,我推门进去,看见四阿哥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在书案上奋笔疾书,而是倒背着手立于窗前,微微仰头瞧着窗外。
我轻轻叫了一声:“四爷,该用晚膳了。”边说,边把食盘端端正正地摆到案子上。
我转过身再要叫他时,发现他也已经从窗户那里转过身来,就面对着我。距离颇近,我差点都没直起腰来。
四阿哥深沉地瞧了我一会,脸上又是那副在赏味着一件玩物的表情,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他不知道,其实他才是最让人想要琢磨却琢磨不透的。
“你……刚才……”他的声音平静,但可能是因为许久未开口说话而显得有些暗哑。
“哦,您是说刚才在东院?”我猜他是在问我小提琴的事儿。
他点点头。
我解释说:“哦,那首曲子叫《渔舟唱晚》,取自唐代诗人王勃《滕王阁序》中‘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辅’的诗句。曲子描绘的是……”
“不是问你这个。”他打断我。
“那您是问?”我佯装不知。
他目光锁紧地看了我一眼,问:“你怎么会使洋人的东西?”
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前几天给十三阿哥解释那些漫画卡通,就累得我一脑袋汗了,不过也就那么蒙混过去了。四阿哥是谁啊!哪句瞎话能逃得过他的法耳?
那我有什么办法,也就只能编瞎话呗,难不成说我是在21世纪学的啊?在他眼里,那才是最大的瞎话好不好!
于是我镇定地说:“四爷容禀。四爷,不如您边吃着饭边听我解释,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虽然我做的本来就是凉菜,但是还是赶紧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让我也有时间想想怎么解释。不然对着他这犀利的目光,就跟一个大测谎仪摆在面前似的,谁还敢说话啊!
四阿哥将信将疑地坐了下来。我把筷子塞到他手里,看着他开始吃饭了,我才说:“其实我一个才疏学浅的小丫头,哪里有亲眼见过这些西洋的新鲜玩意儿?只是小时候,我们那有个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的智慧长老,我们小孩子天天缠着他玩,于是就听到了很多古今中外的事情,但不知是真是假,我们只当好玩罢了。”唉,反正以后就干脆都推给那位梦幻的长老算了,省得我还编各种让他们能接受的、符合当前时代背景的合理解释,这样一劳永逸多好,而且即使他们要查,也查无对证。
打定主意,我就更加有底气了,继续解释道:“有一次看戏,台上鼓乐声平的,然后长老就给我们说起其实西洋也有乐器,有些跟我们的还有相似之处,比如弦乐。我们小孩子都非常好奇,吵着要看西洋乐器长什么样。于是长老就给我们做了几个样子,其中有一个就是四爷您府上的这把琴的模样,当然长老做的只是粗略的样子。长老边拉着琴边说,其实弦乐的原理都是相通的,比如中国的胡琴、三弦,其实这把西洋琴只不过多了根弦而已。”
我见四阿哥手里的筷子没停,估计是我这解释他还能接受,没起什么疑心,于是我接着说:“然后长老就让我们都玩玩那琴。当我拉起来时,长老说我似乎有点天分,于是就教我拉了几首曲子。刚才在东院那屋里头,我看见那琴长得极像小时候长老做出的样子,所以就拿来想试试……未经允许,擅自动了四爷的东西,还望四爷恕罪!”
我解释得差不多了,偷眼瞄着四阿哥。他微微一挑眉,语气淡淡地问:“哦?那试过之后呢?”
“试过之后……试过之后……哦!试过之后发现,还真是一样的东西欸!”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四阿哥似乎有点卡住,停了一会,他喝了口绿豆汤,然后轻咳了一声,道:“你可知道那东西叫什么?”
“嗯……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总得装点糊涂,不然什么都知道了,还真不怎么现实。
“你再去瞧瞧,琴上面写着呢。”
“哦?那我下回去时留意一下。”这件事可算过去了,我在心里给自己擦了把汗。
“现在就去。”四阿哥的一句话又让我不明所以,怎么还非得现在去啊?
“四爷,我在这等您吃完饭再……”
“去吧,回来告诉我。”他如此坚持,我也只好应了。
这个古怪脾气,我一路走一路嘟囔,不就是小提琴么?还非让我再看一次。而且你见过哪个东西上面直接写物品名称的?哦,一块手表上面就写“手表”,一个杯子上面就写“杯子”,一顶帽子上面就写“帽子”,傻不傻呀!幼儿识字呐?所以我可不认为小提琴上面会写“小提琴”这几个字,叫我去看也是白看。算了,谁叫他是阿哥呢,随便指使人,想一出是一出……
一路嘟囔着,倒也不怕寂寞,转眼就到了摆满西洋玩意儿的房间。我进去了,再拿起小提琴仔细端详。嗯,果然是好琴,选材自然是优品优质,做工精致到更是无可挑剔。欣赏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我来是干嘛来了。我又仔细看了一遍,你看,我说什么来的,怎么会有“小提琴”这几个字呢,物品上通常就只写着产地罢了。这个四爷,折腾我好玩么?哼……
又一路嘟囔着,回到了书房。
“如何?”这次是四阿哥先开口问。
我心想,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我听你这口气里怎么有种整人成功的喜悦呢?你是不是原本就知道上面并没有写物品名称,就是因为我刚刚擅自拉了一下嘛,你就故意溜我跑这一趟……
那我就配合你如实禀报好了,我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之后,大声道:“回四爷!上面没有写这东西叫什么。”
“那写了什么?我看见上面有字的。”
“哦,那行小字啊?写的是‘Made in England’。”当然是写产地咯。
四阿哥一听到这话,突然就站了起来,给我吓了一大跳。平时都沉默寡言、平静入水的四阿哥,今儿这是怎么了,行为咋这么诡异呢……
我正暗自纳闷,只见四阿哥盯着我,语气中满是猜疑,道:“你懂英吉利语?”
“英吉利语?”莫非是满洲哪个部落的?满洲我不熟啊……啊!我突然反应过来,英吉利不就是英国在古代的称呼么!我晕,是啊,英语谁没学过啊?现在的小孩打从出生,不,打从娘胎里就开始进行英文胎教了,不然以后不会英语可相当于半个文盲呢!
欸……等会儿……当我看到眼前还穿着朝服、梳着一根大辫子的四阿哥时,我突然醒悟了,咳,现在是清朝!虽说这时候已有外国传教士时不时地会来一趟中国,中西也有一些贸易上的往来,可毕竟懂英语的人……应该是有个别人懂,听说康熙皇帝就通晓八种语言,但未亲见,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大多数人肯定还是一窍不通的,这时候又没有GRE、托福、雅思之类的考试,也没有个新东方之类的补习班……
什么时候了,还胡思乱想,人家四爷问话呢!
我赶紧回了神儿,支吾着:“啊……这个英吉利语……”
“嗯。英吉利语,如何?”四阿哥盯着我,语气咄咄逼人……
第 19 章
正当我被四阿哥咄咄的眼神逼得身子略往后倾,想说话却被慑到有点开不了口时,忽听门外传来爽朗的“哈哈”大笑声。我和四阿哥同时扭头朝书房门口看去,只见十三阿哥大步迈入门槛,脚步轻盈而矫健地走了进来。
“难不成又是那位长老?”十三阿哥边笑边看着我问。
“呃……”算了,我心想,反正都是那位神秘而梦幻的长老干的了,就让他继续神秘去好了。俗话说“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他既然教了我米老鼠唐老鸭那些卡通插画,教了我小美人鱼那些童话故事,教了我拉小提琴这个西洋乐器,那英语干脆也是他教的算了!
想到这,我点点头,还装作很吃惊的样子,看着十三阿哥,说:“嗯嗯,十三爷怎么知道的呢?就是那位长老!”
四阿哥见状,稍有困惑地瞧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十三阿哥,对他道:“十三弟来了,坐。”
十三阿哥又哈哈一笑,一撩衣襟后摆,帅气地在四阿哥旁边的红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十三弟也知道那位长老?”四阿哥仍是疑惑地问。
“哈哈,是啊,四哥。也是前不久听蒖若提起的,当时我只惊叹于那位长老的见多识广,但猜想也许不过是唬唬小孩子的故事罢了。但刚刚我在门外听见这位长老竟然还懂西洋的玩意儿,心下就暗自折服了,想必他的才识是真的了!”
还好十三阿哥只是说“听蒖若提起”而已,并没有把我送他那个画满卡通插画的记事本拿出来给四阿哥看。因为我后来想想,那些实在是幼稚到家,他这会儿要是拿出来让四阿哥瞧见了,还不得让人家笑掉大牙啊!哦,笑掉大牙对四阿哥来说应该是极其小的小概率事件了,因为他平时都不笑的。看来不笑也有个好处啊,有利于牙齿的健康长寿!那这么说,四阿哥的下巴应该也不会脱臼咯……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眼睛不自觉地瞧向四阿哥的下巴。
四阿哥轻咳了一声,道:“那这英吉利语也果真是长老教的?”
我赶紧调整了眼神的方向以及透视度,回道:“正是。”
“都教了些什么?”四阿哥又问。
“欸……教了……”这个不好说啊,初中英语?高中英语?大学英语?外加新概念?我只好模模糊糊地回答说,“倒也不多,就教了些基本的。”
四阿哥微微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向十三阿哥,道:“老十三,记不记得皇阿玛前几日曾提起过,英吉利那边想跟咱们大清世代交好,并且想从通商贸易上着手,希望东西方的两国互通有无。只是我大清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也不知……”
十三阿哥接话道:“是,当日我也在场。我瞧着皇阿玛那意思,似乎是有这个意愿的。但他老人家也是担心咱们在这方面没经验,所以迟迟未决。唉,想我大清文才武略的贤士不胜枚举,可要说与外国人打交道,而且还是这贸易上的往来,懂的人确是着实不多啊!”
四阿哥点点头,颇有同感地道:“皇阿玛也正为此事犯愁。因为这一方面的确是个好机会,皇阿玛一向思想开明,说不定借此通好机会,于我大清之江山社稷不无裨益。但另一方面,咱们若不能早做准备,诸事细细筹谋,则也容易出了纰漏,怕叫那些洋人占了便宜去。”
“四哥所言极是。”
“说是明年夏天,英吉利便会派外交使臣来与我大清商谈,到时候……”
我听他们哥儿俩似乎是在商讨国事,我在旁边杵着还真有点尴尬,于是就悄悄收拾了食盘准备退出去。
还没走两步,就听四阿哥低沉的声音唤住了我:“回来。”
“哎?”我连忙转回身,“四爷还有吩咐?”
“没叫你走,你怎么走了?”
“我……”我心想,我这多有眼力见儿呀我!看你们在那商讨国事,不打扰你们,自个儿就出去了,多懂事一孩子啊!但也是,毕竟是我自己要出去的,人家四爷可没发号施令呢,你咋能擅自做主呢!唉,他们这帮喜欢控制人的皇阿哥……
没办法,我只好说:“啊,四爷,我没走,我是想给你们倒些茶来!”
十三阿哥大笑了一声,道:“茶就不用了,刚刚我瞧着四哥碗里那冰糖绿豆汤清清凉凉的样子,给我也弄一碗来吧!”
“是。”我应了一声,再看向四阿哥,他冲我点点头,我这才离开。
冰糖绿豆汤都是现成的,我做了一大锅呢,所以很快就端回来了。进了书房,听他们好像还在说刚才那个与英国通商贸易的问题。
“那四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