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节岛的秘密-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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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胡须的豪亚的眼里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他愈是自我标榜,愈是显得狂热而危险。于是我急忙打断他的话,并且开始自吹自擂起来,好像我借了他的打气筒来为自己打气,为自己的名声大肆吹嘘。他听着听着,身上的虚劲儿逐渐消失了。
我对他说,我从台里也鲁那里继承了威力超群的马纳。台里也鲁是我的神通广大的义父,他是塔希提岛上最后一位了不起的酋长。临终前他给我取了台瑞·马泰阿塔这个美好的名字,它的意思是“蓝天”。十年后,我们的“康提基”号木筏在拉罗亚登陆时,我获得了更大的马纳,当时人们为了纪念岛上第一代国王蒂卡罗阿,正在举行宴会,他们奉我为“瓦罗阿蒂卡罗阿”,即“蒂卡罗阿之灵”的意思。
这番话把我的对手制服了。这位满脸胡须的豪亚终于让步了。他慢慢地站起来,我们几个人也一块站了起来。接着,他指着他的魁梧而庄严的朋友说:“图穆,请你作证。”
我从前在一本书里见过“图穆”这个词,“图穆”并不是人的名字而是一种称号。以往的探险家曾提起过这个词,认为它是个神秘的词,从这个词可以追溯到复活节岛上最早的社会制度,其意义连当地人都不懂,也无法解释。现在这位活生生的“图穆”站在我的面前了,他的职能并没有随着消逝的岁月而被废除掉,今天他却正在积极发挥作用。后来阿坦告诉我说,此人名叫胡安·纳霍,是豪亚家族里的“图穆”,是他兄弟们家庭事务的仲裁人和调解人。
满脸胡须的豪亚笔直地站在我面前,而这位“图穆”默默地走上前来站在他身边。
“我家有两个洞穴,我谨在此将其中一个洞穴的‘钥匙’移交给你。”他说话时显得非常阴沉,像是宣读死刑判决书。
其他几个人也默不作声站在那里,连烛光也停止摇曳。这时,我感到自己正处在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是不是我现在就得叉起胳膊说“不行”呢?现在豪亚口头上已经将“钥匙”给我,但并没将“钥匙”交给我,我也看不到“钥匙”究竟在哪里。我犹豫了一阵,然后冷冰冰地回答道“谢谢你”,但一点儿也没有动弹。他在我面前站了好一会儿,两只炯炯有神的乌黑眼睛盯着我,接着他很快转过身来,以傲慢不逊、挺胸凸肚的姿态走出门口。
第九部分:在地下世界的“神鬼”中间 燃起嫉妒之火
剩下的三个人感到无法形容的宽慰。小阿坦擦着额上的汗珠儿,虽然屋里仅有的放射热量的东西只是那枝小小的蜡烛,现在这枝蜡烛的烛光在豪亚走过后所产生的气流中微微晃动。那三个留在屋里的人打着手势,心中好像放下一块大石头,与刚才那个昂首阔步走出屋子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了几分钟,豪亚回来了。他腋下夹着一个很轻的扁平包裹,手里提着一只沉甸甸的篮子。包裹和篮子都是用托图拉芦苇编织成的。他把那个扁平的包裹递给哥哥,他哥哥把它放在桌上。然后他手提篮子,又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我面前。我也站在那里,岿然不动,脸上只有挑战似的蔑视和极其冷漠的表情。
胡安·豪亚突然转向他的哥哥安德烈斯,把篮子递给了他,安德烈斯就把篮子转交给我。我接过篮子,感谢他的弟弟先把“钥匙”给他哥哥,而不是直接给我。这位气势汹汹的豪亚像是怒气未消似的,一言不发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指着桌上的包裹问道:“包里是什么?把你的阿古—阿古的神通显示出来!”
这四个人又围住了我,用紧张而又期待的目光看着我。我努力想,使劲猜,几乎把脑汁都绞尽了,这真是一场噩梦似的考验。如果我通不过这场考验,后果就不堪设想。这个芦苇包裹有公事包那么大,但是扁扁的,装不下石器或木雕,是用芦苇精工编织起来的。安德烈斯把包放在桌上时,看上去又轻又软,像只大信封。我心里明白,自己手里拿的一定是洞穴的“钥匙”。我认为桌上的包当然也是洞穴里取出来的,因为包与篮子的编织工艺一模一样。
这时我想起了当地人常送我们的美丽的羽毛制品,那都是些舞蹈时使用的古老羽毛冠复制品及长串长串的羽毛。早先来复活节岛的人都见过岛上显要人物头戴飘舞的羽毛冠,身穿羽毛大氅,活像古代墨西哥和南美的国王。安德烈斯的洞穴里会不会藏着与此类似的东西,只是年代不那么古老呢?我说包里装的是羽毛制品吧!这样猜,大概错不到哪里去。然而,即使是羽毛制品,那么是头饰还是别的什么呢?其他几个人都激动而紧张地等着我开口,我一定得经受住这次考验才行。
“我的阿古—阿古说是‘con pluma’—‘带羽毛的’。”我小心翼翼地说,尽量避免说得太具体了。
“不对!”豪亚愤怒地大吼道,“不对!”他又怒不可遏地说,“再问问你的阿古—阿古!”
胡安·豪亚认为这一招儿成功了。他面带怒容,对目前这样的情景感到非常得意。小阿坦露出绝望的样子,擦着汗珠儿,用恳求的目光注视着我,好像在对我说,现在你得竭尽全力求你的阿古—阿古显一下灵才行。“图穆”与安德烈斯神色严峻,慢腾腾地走了上来。这种情景真叫人捏一把汗。因为我这个不速之客,贸然闯入他们私生活中,最容易激怒他们。要是有个好歹,谁也不会知道我究竟上哪儿去了。这间偏僻的小屋里有什么动静,村里是一点儿也听不到的。朋友们也许会认为我一定失足坠落悬崖峭壁或是身陷秘密洞穴而无法逃脱。世界上再也没有像本岛有这么多可以藏匿的地方,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地面上永远消失掉。
包里究竟装着什么,我根本无法知道。我只能胡乱猜测而已。会不会是“塔巴”,即树皮制的布料呢?
“是穿戴的东西。”我毫无把握地猜道。
“不对!再问问你的阿古—阿古,好好问一下!”
他们都气势汹汹地向我步步进逼。这时,我心里一面考虑怎样抓住机会杀出去。一面琢磨着包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衣料!”我怀着最后的希望孤注一掷地胡乱猜了一下。
只听得他轻蔑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我的话,接着就叫我打开包。他们都围着我,个个脸色铁青阴沉。我解开芦苇纤维搓成的绳子,抽出一本尚未装订成册的书,书页上写满朗戈—朗戈文字,有点儿像“村庄艇长”给我看的那本无比珍贵的书稿。书上的象形文字都是用墨水书写的,由于年代久远,墨水都已褪色了。
突然,我想起西班牙语里,“钢笔”和“羽毛”是同一个词。于是,我就啪的一声将书往桌上一扔,差点儿将烛光扇灭,怒气冲冲地挺直身子。
“我的阿古—阿古说得完全正确!”我说,“它告诉我这是‘带羽毛的’,而这本书稿的确就是‘用钢笔抄写而成的’!”
他们的脸色刷的一下全变了样。他们倒退几步,面面相觑,都吓傻了,原来是他们自己搞错了。就连那个胡子拉碴、目光炯炯有神的豪亚,脸色也全变了,他可从来没料到这一手。小阿坦打破了沉默,他惊讶得不知所措,只会结结巴巴地说:“哎,你的阿古—阿古真灵,的确神通广大!”
这句话在那个满脸胡须的豪亚身上燃起了嫉妒之火。
“请看书上的阿古—阿古!”他说,“请看吧!”
第九部分:在地下世界的“神鬼”中间 野外宴会和舞会
于是,他像翻阅荒诞的连环图画那样翻动这本书的宽大书页,翻到一个地方停下来,让书敞着。左面书页密密麻麻地写着神秘的象形文字,没有注释,右面一页则一再出现二十个同样的象形文字,用歪歪斜斜的字体翻译成当地的语言。书页下面单独用褪了色的黄褐色墨水写着一行字。
“阿古—阿古就在这里。”他指着那一行单独写的文字轻声咕哝了一句。
于是,我就读了起来:
柯卡瓦—阿罗,柯卡瓦—图阿,特—伊戈
阿—奥—特—阿古阿古,埃鲁阿。
“‘如果封面和封底损坏了,必须把本书重抄一遍。’”书的主人自豪地说道,“这就是书里阿古—阿古的名字。”
我突然觉得这一招倒是非常高明。这本书的原作者批上一条颇有实际意义的意见,这样他的后代就永远不敢在细致工整的复本抄就之前让这本原稿散失,而作者又把这一嘱咐化为阿古—阿古,这样一来,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阿古—阿古就在这里。”他又指着这句话自豪地说了一遍,于是,我们大家都在旁赞叹不已。
“这本书真神奇!”我说。我心里感到自己没有选择“有趣的”、“美丽的”、“抄得真好”这样的字眼,而是使用了“神奇”这个形容词,真是恰到好处。看来,豪亚并不懂得书中的内容,他仅仅把这本书稿看成是魔术奇书。
从那以后,我们大家都成了知己朋友。他们都叫我兄弟,向我投以钦佩的目光。
“现在,我们都是兄弟了!”豪亚说着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现在我们要互相歃血为盟。”
小阿坦又害怕,又钦佩地望着他,而我在思想上、体力上都做好准备,竭力不露声色。我在精神上忍受了这些折磨后,谁也别指望捅我一刀就能把我吓唬住。
豪亚迈着僵直的步伐走进后面一间小屋。我想他回来时准会带上一把小刀,不料他却带回一个瓶子和五只玻璃杯。他打开瓶子往每个杯子里倒:那四个杯子只倒上一点点红色液体,而我的杯子却被斟得满满的。我们大家每人都一次又一次地说“特卡普”这个产生魔法的咒符。以前阿坦曾跟我说过这个字眼能给人以马纳,这样阿古—阿古就会施展神力。早年来此考察的人,把复活节岛上的这个字眼翻译成“举行仪式时使用的土灶”,这是不正确的。其实,如果“特卡普”前面没加上“乌穆”这个词,那它与土灶就毫不相关,而“乌穆”这个词才含有土灶的意思。
我们一再重复这个产生魔法的字眼,直到大家都说够了为止。趁没人注意的当儿,我嗅了一下杯子里所盛的东西。原来是他从平托号军舰上弄来的红酒。我们大家喝酒前,豪亚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我们来喝我们大家搀在一起的血。”
把红酒当做血这种想法,一定是从教堂里学来的。于是,我们一饮而尽。他又给我们斟上。他自己的杯子里及其他几个人的杯子里大约只斟了一英寸酒,而我的杯子却又斟得满满的。
“你是我们的大哥了,痛痛快快地喝吧!”豪亚兴致勃勃地说。他不能随便多喝酒,这一点使我感到很高兴。于是,屋里几个人都以阿古—阿古为题吹起牛来,同时,也就相互之间的兄弟般关系说了不少大话。我是他们这伙人的头头,又掌管着“钥匙”,那是打开他们洞穴的“钥匙”,也是通向我们五个人的“鸿运”的“钥匙”。就我所知,“图穆”负责第二个洞穴,如果我能回本岛,在他们中间永远定居下来,那个洞穴也将归我所有。
这瓶酒很快喝光了,大部分都是我喝的。
“瞧我的胡须!”豪亚得意洋洋地说,“我的力量就在这里!”
当年我乘坐“康提基”号木筏在海上漂泊了一百零一天之久,他们没能看到我当时的模样,对此我感到很遗憾。但是,即使我现在已经把脸修刮得干干净净,他们也承认我的魔力。我从来也没有这样欢欢喜喜地喝过酒,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非常想喝酒。我感到情绪高涨,欣喜万分。我看了看表,已是凌晨3点。营地离此路途遥远,得马上动身回去。我捡起那本珍贵的朗戈—朗戈书以及那只盛着洞穴“钥匙”的篮子时,这几位兄弟说,他们打算翌日到营地拜访我,届时由我做东道主请他们大家一起吃上一顿。我对他们大家表示欢迎,然后就和“图穆”、安德烈斯及阿坦走出屋去。户外夜晚的空气清新凉爽。
第二天,在阿纳基纳的平地上,我们为村里的居民安排了一次规模盛大的吃烤肉的野外宴会和舞会。考察队的医生及村医生在做餐室用的帐篷里,从塞巴斯蒂安神父指出来的纯血统长耳人的耳垂上采取血样。轮到市长及其家人时,他们自豪地让大夫采血,就好像大夫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