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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瓶子晚安 (完)+作者+芸菁-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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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看着窗外。 
零晨四点,外头的街道一片沉寂,是个连鬼魅都懒得现身的时间。不过,我揉揉双眼,看见一道人形停在左边倒数第三间的门前。 
是人非鬼,地上有影子,将那人的身形拖出一道长长的黑影。是小偷吗?我警觉起来。 
不过凭我不可靠的第六感,那个身着黑衣,几乎与月夜融合一体的黑衣客应该不是小偷, 
如果是的话,应该会看见隔壁停着的双B轿车会比那户人家门前的FT轿车来得高级,况且也没有小偷偷东西还想要按门铃的吧! 
我看见那人伸出手,作势要按铃状。好古怪,零晨四点按下电铃的访客有谁会想见? 
如果有谁敢那样对我,我会在开门时用拳头送他熊猫眼一对。 
懒懒的将头枕在青绿色沙发上,看着那人举起手再放下手,再举起手,如此反覆十馀回,就像是演连续剧也到了该进广告的时候了。 
我打了呵欠,那个人最后还是将手放下,没有按下门铃的呆呆站在门前,又停留十分钟左右,待续。那个人走了,自然只能待续了。 
我记得那户人家的门前小灯通常得到零晨二点才会关,像在等待什么人归来一样。 
而现在这黑衣客的出现时间是在清晨四时,就动作来看,真是像极了迟归的老父。会不会?他是他们在等待的人? 
那是什么样的故事呢?负心汉的浪子回头?还是痴情女为爱到白头? 
如果那么不幸我继续失眠的话,也许哪一天会让我等到完结篇,这么一想,失眠这件事也许就不会那么可憎了。 
「妳又睡不着了?」 
声音从后方传出,阿皓打了一个好大的呵欠,我连头都没回的仍是挂在青绿色沙发上。 
「妳在…嘛?」他走过来,看着我所看的方向,没看到什么之后又往回走。「快点睡。」 
「睡不着。」声音沮丧。 
「我已经连喝好几天加了盐的咖啡了」他声音无力的控诉。 
「我又不是故意的。今天不煮咖啡就是了。」 
「也不是这么说,」他停了一下,「盐加少一些就好了。」 
真谢谢阿皓的体贴了。 
我想想的没说出口。 
「妳和他之间有什么吗?」 
「什么?」阿皓突然冒出的问题让我一愣,跟着回头看他。 
「我觉得,应该有事吧?」 
「你知道?」怎么会知道我和凯文之间的事?我一直没提不是吗? 
阿皓抓头,将头髮弄得更乱,低嘀着。「不出我所料。」 
「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我说梦话,叫嚷着凯文的名字,不然呢?哪裡露出的破绽? 
「我是他弟弟怎么会不知道。」 
啊,搞错对象了。原来他的”他”是何祯啊。 
等等,是何祯? 
我笑了,跟着扳起脸佯装正经。「你想太多了。」 
「是吗?我会那么觉得是因为一月一日那天你们丢下我自己跑去看烟火」 
「是你走丢。」我申明。 
「好吧!我走丢,然后你们看烟火看到半夜近三点」 
「那天的人潮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又不是蚂蚁怎么鑽回来。」我再截去他的话。 
「我是说你们回来时」 
「我们又没有手牵手回来。」 
我又没和何祯手牵手走回这裡。看完烟火,人渐少后,我就作势要买饮料的从他的手中挣脱了。 
想着,只是眉头一皱,突然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摆明了此地无银,才怪。 
「我不是说那个,让我说重点!」幸好鲁顿的皓仔没追问下去,不过,他终于发现自己说话抓不出重点了。 
我吊了白眼,也瞄到阿皓随便套着的睡袍底下露出几块腹肌,怎么以前没注意到阿皓的身材这么具可看性, 
看他吃归吃却还是肯将热量化为身上的肌肉条线,一向懒惰的阿皓会做这样的努力真值得嘉许。 
只是不知道何祯的如何?他的手不合外貌白面逸俊的反而粗糙,但是身材呢? 
真希望哪天他可以像阿皓这样穿条小裤裤再罩件睡袍就出来。 
等等,我在想些什么。 
「看吧。」 
在我没注意他的一堆癈话后他突然冒出惊叫。 
「什么啊?」我被他的一叫吓着。 
「会让我那么想的原因是妳那天回来后,脸就是这样红通通的。」 
怎么会只想到何祯脸就红了呢!我的双手抚住脸,慌张的遮掩证据,还没让我说出脸红的藉口时,他又嚷嚷了。 
「祯是没脸红,但是那天他肯和我们去参加新年倒数就是非常古怪的事了,前些年我约他不下十次, 
但那傢伙就是宁可一副自闭儿的态度关在房内死也不出去。这次不但去了,而且前天我走丢回来,那傢伙也没说什么」 
「喂喂!」我阻止阿皓接下来的批评,也跟着提醒他,「不准用”那傢伙”形容你哥。」况且那是我的权利。 
「那我不说了。」他动动肩膀,眼睛突然微微眯起,表情古怪。「喂,你们看完烟火后没到宾馆吧?」 
「去…」我大叫,甩过一个靠壂。 
他接住靠壂,「怎么知道我要去厕所尿尿。」皮皮笑了笑后真的往厕所走去了。 
这个思想不纯正又没上没下的傢伙真的是何祯的弟弟吗?验血!真该叫他们验血証明血缘关係的。 
「快点睡。」他厕所出来又抛过这么一句,「记得叫我起床哦!」接着懒懒的回房入梦乡去了。 
羡慕又妒忌的瞪他几眼。 
睡,我也想啊! 
只是。 
我打开窗户爬到窗台上,让一连串的冷意将睡意吹得更远,打了几个哆嗦,忍着寒意看着不远处悬起的一轮明月。 
时间是四点半了,何祯在医院是没事睡着了?还是正为延长病人的性命而奋斗? 
或者,与我相同。 
跨进来从青绿色沙发下挖出手机,突然间想拨电话找他。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找的人是凯文,可是不行,我那不值钱的自尊心不容许我打电话给凯文,所以唯一能找的人只有何祯。 
不过零晨四点半的电话铃声,他接是不接?如果不接,是在忙?或者睡了?如果接了,我该说什么? 
不能说”晚安”,难不成说”早安”吗?还是叫他起床尿尿? 
脑袋还没个头绪,手又失控的拨了手机号码。 
此时此刻,说什么应该不重要,我只是想听见他的声音,只是想打电话找他,是无理,却也算是个拨电话的理由。 
『喂。』 
接通了。 
原本僵硬冰冷的手突然间暖和起来,那是他的声音没错,三天没听见他的声音了。 
『喂。』他再出声。 
第二声让我的心脏暖乎乎的,我在这边傻笑。忘了笑容无法从手机传到他的眼前。 
我不想开口的只想听见他的声音。只是如果我不说话,他就会挂电话了,要说说什么? 
抓抓头,真的想不出来。听见他的声音就好,关机了。 
说服自己的正想按下结束键,何祯的声音不客气的再丢过来。 
『如果妳随便打电话过来又什么都不说就关机的话,回去我会没收妳的手机。』 
我愣着,呆呆的笑。「怎么知道是我?」 
『有来电显示。』 
「啊,对哦!」真是白痴似的问法,还以为一切会神鬼不知呢。 
『有事吗?』 
「没不,有事。」不能说没事,那会让他以为我又发神经了。 
『有什么事?』 
「你那边现在几点?」 
问出口后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了,没问前他会当我发神经,问了之后可能将我当白痴看。 
不过不能全怪我,以前住美国,凯文总要到不同的州办公,美国地大就时间上来说当然不同, 
可是这裡是台湾,我忘了,我身处在一块小蕃薯上。 
「我是说」 
『四点三十六。』他没有讥笑我的竟然正经的回答了。 
「三十六分了?」我看錶,比我这裡快两分。原来我想错了,虽然这裡是小蕃薯,时间还是不同。 
我看着窗外的月亮,等着他问下个问题。 
等了十几秒,那头没再说话。 
「喂,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 
『等妳问哪。』 
「嘿,真巧,我也在等你问。」 
『是妳先打电话过来的,我还以为妳会有更多的话想说。』 
「唔那,你那边有没有月亮?」 
『有,下弦月。』 
「真巧,我这边也是。」傻傻的笑,与傻傻的月亮相望,想着有一个他也正和我看着同一个月亮。 
只是凯文呢?他有没有见到这样的下弦月? 
『嗯。月亮,很亮。』 
「是吗?我倒觉得今晚的月亮黯澹无光。」换个舒服的姿势沉浸在月色和他的声音之中。 
再企图忘了,另一个声音。 
『不会,台北的光害很严重,今晚算是好的。』 
「哪有,圣诞节那天的月亮就很美啊!」 
『那是圣诞节。』 
「圣诞节的月亮怎么会特别漂亮?」 
『因为圣诞老公公学妳,他得在那天佈置月亮给大家欣赏。』 
他难得说笑,虽然一点都不好笑,我仍然笑了出来。 
『这样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等一下挂了电话就再睡一下。』 
「嗯你在喝咖啡?」我听到他那头的怪声。 
『怎么知道?』他讶异着。 
「我闻到咖啡香了。」我随口说说,但似乎真的嗅到那晚他泡给我喝的咖啡,也许不够香醇,却令人回味再三。 
「这么晚还喝咖啡?」 
『协助入眠。』 
「拜託你,」笑了,「吃安眠药比较快。」 
『不行,遇到特别情况会起不来。』 
「这样啊, 耶!我突然看到月亮旁有星星耶!一颗带点微红色,一颗金光,另一颗白光,你看见了吗?」 
『哪裡?』 
「在月亮的右下方和上方还有左边。」 
『真的?我没找到?』 
「有啦!你看仔细点」 
我叫嚷着,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再起身打开小客厅的音响, 
让沉默到已成自闭的高级音响终于开口唱歌,以往只是装饰用途的高级音响终于恢复它原本的功能。 
我认出来唱的是贝多芬的Moonlight。 
「是Moonlight,好巧哦!」我对着手机说。 
『什么?』 
「没听到吗?」我将手机拿到音响前,再将声音转大声些,停了半响再接过。 
「听见没?刚好是Moonlight,与外面的Moonlight一样都很美。」我随兴哼了几个音阶,忽然察觉到手机那头的沉默而停止。 
「你在…嘛?怎么不说话?」 
『在听妳的声音。』 
他突然冒出的一语让我显些将手机跌落,装个作噁的表情后开始嘲笑他。「拜託你,好噁心哦!」 
『噁心?』他的音调起伏,不高兴了吗? 
『怎么会噁心,我只是陈述事实的说,在听妳的声音而已。哪算噁心。』 
「哦!」这么说也对,是我自己想歪了。「不过通常只有情人才会那样说,」我笑着,轻咳一声后装出甜腻的声音。 
「亲爱的,今晚想不想我啊!没什么事啦!只是想听你的声音才打电话给你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了…」 
不知道他在那边有没有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但似乎又被我给吓着了,假想着他皱眉不语的苦样,我开始大笑起来。 
另一头始终沉默着。 
察觉他大概是禁不住闹,我只能赶紧说,「啊,我这样打电话给你会不会打扰到你?」突然间又想到,这样是否干扰他的工作。 
『都讲了半小时才问。』 
「打扰你了。」我带着歉意,「不然说再见好了。」 
『如果妳敢关机就更失礼了,是妳起的头,那得由我结束才可以。这样叫公平。』 
「嗯,也可以啊!如果你的口水够多的话就聊个彻底吧!」 
『啊,有人说这个时间人的灵感力会特别强。』 
「什么灵感力?」 
『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一种第六感。』 
「会吗?」我实在不信。 
『试试看好了,试三分钟。我们都不说话。』 
「好。」颇有趣的游戏,玩玩无妨。 
第一分钟,我抓着手机认真的泡在满室的安静裡。 
第二分钟,开始觉得有些古怪从肚子的方向传来。 
第三分钟,嘿嘿,不好意思,我已经从零食柜翻出泡麵,加进开水准备暂放在胃袋储存了。 
『有听见什么吗?』 
「呃…」我想说听见大地的呼吸声、你的心跳声、星星流泪的声音,但还是难得诚实的招了。 
「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所以不好意思呢!我已经在泡麵了。」 
『啊?真的啊?』他说,声音惊讶。 
『我这边比妳早一步,已经泡好了可以吃了呢!』 
我咧大地、星星圈圈叉叉咧(没有髒话哦!) 
我们暂时搁下手机,听着彼此吃麵的声音。 
等祭好五藏庙再拿起手机。 
看了现在时刻,佩服自己竟然可以和他耗到现在。 
清晨近六时,我们一起见到太阳缓缓的从大楼缝隙中绽放金阳时,我开始知道他原来是一个可以畅谈的人。 
我终于发现他会说笑话,不好笑的冷笑话,也终于知道他平时话少只因为不想说,或者找不到话说, 
沉默是他性格的一部份,但不是全部。 
我对何祯的了解已经超过单纯的”饲主”角色了。 
「真好。」咧嘴笑着,看到太阳沿着大楼边缘攀爬而起,趁空偷吸几口晨间的空气,好舒服啊,好像身体快融入空气之中的舒服。 
『时间很早,但得挂电话了,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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