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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断袖by焚麝-(经典,宫廷)-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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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妇人哽咽著:「可怜啊!金枝玉叶的冯夫人被拷打至死,连太后都自杀了,谁来主持公道?」 



  青年握紧了马缰,中心恻然,道:「世人皆知冤枉,何以还问斩呢?」 



  老人苦笑道:「天子脚下的案子,哪问冤不冤?」 







  时辰已至,地方县令及政府派来负责的官员监斩,十几名皇亲国戚,立即在刀斧下身首异处。市民们静悄悄地看著,隐约的哭声起起落落。 







  朱诩在人群之中,内心更凝重,宫廷幽深黑暗,那纯真的阿贤,能否平安无事?当初,董世伯来接阿贤回家,说要入宫当舍人,以为晋身之阶,自己就不放心,又没有立场劝阻,眼睁睁看著阿贤被带走…… 







  现在,多麽想插翅飞往京中,和董贤相聚。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阿贤,当初说要娶你为妻,并不是玩笑。朱诩在客舍中,倚窗眺看这异乡的民情,孑然一身却不寂寞,昔日的回忆便够了。但是,若出现在你面前,我该说什麽?继续隐瞒心情,还是表白?你……又会如何回答我? 



   



  在禁军的引导下,司隶孙宝,解光直入司马门,一行人急急地往宫内面圣。 







  「大人,属下……有要事在身哪……」 



  一阵著急为难的声音,从对面宫殿的走廊传来。阴影下,傅迁拉著一个侍郎的手不放,硬要抱在怀中: 







  「不必耽心,嘿嘿,没啥要紧的事,有我在,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吗?」 







  「不行,大人请自重……」侍郎怀中抱著几卷公文,拼命想挣开,都快哭了。 







  「那我替你拿吧!」傅迁伸了另一手去拿公文,其实是趁机在侍郎身上乱摸,侍郎一急,猛然一巴掌打在傅迁脸上,解光暗自喝采。 







  「混帐!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吗?好你个董贤,我……」傅迁伸手,狠狠地也甩回董贤一巴掌。 







  解光和孙宝互视一眼。 



  「想为国捐躯,就去救吧!」 



  「孙大人,您还不是进宫来告傅家的?」 







  两人同声一叹,遂同时走了上前,傅迁一看有人,才放开手,董贤趁机逃走了。解光微笑道: 







  「傅侍中,您的脸上有手的型状呢!」 



  傅迁连忙按住脸,道:「侍::侍郎太没规矩了!哼!也不问问我是什麽人……」 



  解光闷哼了一声,冷笑道:「等您脸上有脚的型状,就知道您是什麽人了。」 



  「你!」傅迁脸色变了,拂袖道:「反了!我非禀报太后不可!只不过小小司隶,敢侮辱皇家!」 







  看著傅迁气呼呼地离去,孙宝长叹一声:「不简单,畜牲扮人能扮得这麽像。」 







  不过,那名侍郎确实美得惊人,匆忙逃逸的身姿,翩若惊鸿。两人均暗想难怪傅迁大白天就按纳不住。看到美人,不管是男是女,就想按倒,这种贵族多如牛毛。 







  由宋弘引见,孙宝及解光叩拜见驾。刘欣穿著平常的便服,命御医退下後,才道: 







  「平身。听说方才前殿稍有骚动,是怎麽回事?」 



  「回万岁,只不过是傅侍中调戏美貌侍郎。」 



  「又……」刘欣伤脑筋地按住额头。 







  「司隶有何事要面禀?」刘欣问回正题,孙宝是紧急要求面圣,不知为了什麽大事。 







  「启奏圣上,是为了中山太后的巫蛊一案,其中冤情似海,乞陛下重审。」孙宝稳重地道。 







  刘欣一怔:「中山太后的巫蛊案?朕不是命丁御史调查了吗?什麽冤情?」 







  孙宝迟疑片时,道:「原本调查此案者,御史大人所审结果,并无巫蛊之事,而是中郎谒者张由诬告。但後来太后降旨,命中谒者令史立接手此案,丁御史不得过问。」 







  刘欣没想到自己派去的贵戚也作不得主,反而是傅太后叫去的一个小官算数,心下已有三分不快,道: 







  「史立怎麽审的?」 



  「万岁明察,微臣敢不冒死陈情:史立在重牢中,严刑逼供,拷死了中山太后女弟冯习夫人,以及太后的弟妇冯君之,此外,死於重刑之下的中山国官吏贵戚,有数十人之多!」 







  「皇亲国戚,史立敢私刑拷死,好大的胆子!」刘欣几乎不敢置信,「纵有太后懿旨,此案非比寻常,小小中谒者令岂能生杀予夺?」 



  「正是,丁御史曾据汉律坚持主审,却被警告:若不退出,史立可能会采取非常手段办理。後来……丁御史前往牢狱审问时,牢里的贵人们早已全部惨死,遍地血腥狼籍,丁御史连夜奔回京禀报,却被挡在宫门外,丞相府也不肯接见,才奔赴执金吾邸,说出真相。至今,坚不招供者无一幸存,孑馀者屈打成招,冯太后在狱中自尽,而其馀牵涉者,早已弃市。此案未经微臣复审,亦未报告,完全不经律令手续,加之以诬枉甚重,乞陛下明夺!」 



  「为何不早面禀朕?人都死光了才来报告,有什麽用!」刘欣气得心口痛,宋弘镇静地奉上汤药,道: 



  「万岁保重。」 



  刘欣喝下药,解光悄悄按了一下孙宝,代为回答: 







  「启禀万岁,此案审讯过程,北宫有旨:一切便宜行事。因此判决下达有司时,早已行刑讫毕。孙司隶及微臣数次上书求见,却石沉大海,今日匆促得以扰乱圣上,不胜惶怖,情非得已,微臣伏罪。」 







  北宫……再说下去,恐怕不利於傅太后的话会更多,对君臣都不好看。刘欣命孙宝、解光退下,越想越气。傅太后和中山太后,同为孝元帝的嫔妃,昔年争宠,而今夺嫡,新仇旧恨之下,即使要陷害冯太后,也不用如此狠毒,根本不把他这个皇帝当一回事!又置王法於何地?把亲戚拷打而死……这种事,一想起来就恶心,和吕后虐待戚夫人比起来,不遑多让。 







  当天下午,傅太后由紫房复道驾临未央宫,刘欣依往例迎接太后入殿。太后问自己的病情,回答著时,三言两语,极不情愿,心中反覆交煎:要不要明言那件事?那是违法、残酷的大冤,说了出来,太后会难堪吧?眼前这虽严格却爱护自己的太后,怎麽会做出和吕后一样残忍不仁的事? 







  宋弘的通风报信之下,孙宝他们才得以瞒过太后耳目,入宫告状。可是现在宋弘一副漠不关心,像根本不在乎什麽冤情,阉人的心理实在奇怪。刘欣硬著头皮,道: 







  「太后,听说……中山国的巫蛊案……」 



  「啊,欣儿知道了吗?」傅太后雍容华贵地微笑著,轻轻拂了一下雪白的貂领,「真是大快人心,那个奸诈邪恶的女人,全家一个都不留,哈哈……」 



  「巫蛊的事,听说……是空穴来风……」 



  「听谁说的?」 



  「总之,不是史立就对了!」 



  「史立忠心不贰,公正无私,只有他知道全案真相,难道是丁玄跟你说了什麽?」 



  「并不是丁玄,太后为什麽改派史立呢?」 



  傅太后眉毛一扬:「丁玄办事不力,再放纵奸邪,後果不堪设想!你前一阵子虚弱不堪,就是著了道儿,现在不是好了吗?」 



  「朕只是疲倦而已,和巫蛊有什麽关系?中山太后没有理由谋害朕,而且遗下襁褓中的中山王,不是太可怜了吗?」刘欣越说越难过,「真有谋弑,更应该正式交付司隶调察,怎麽说也不能私下刑求。口供不招,打死一两个人也就算了,数十人丧生酷刑,这是屠杀啊!」 







  「屠杀又怎麽样?」傅太后居然还在笑。 



  「太后!」刘欣几乎不敢相信。 



  「只可惜冯老太婆太奸诈,先行自尽,哀家本想好好折磨她一番,方消我心头之恨!三十年,人一生能有几个三十年?三十年来,哀家等的就是这一天,他在先帝面前羞辱我,何等威风,还敢跟我争入主汉宫……欣儿,你怕什麽?你是天子,没什麽好怕的,如果中山国的人夺嫡成了,今天弃市的人就是我们了。」 







  「太后……」刘欣踉跄倒退,那恶鬼般的女人,蛇蝎般的言语,不是慈祥的祖母,而是厉鬼。 







  「不是处决中山太后就完了,还有更大的仇人,皇上,你知道是谁的。哈哈……冯老太婆的下场,他们可都看见了,所有跟冯家沾上关系的,都要辗转而死,方称我心!哪一个不识时务的人说是冤狱?哀家倒要看看谁有那麽多个脑袋可以砍!」 







  「启禀太后,」傅迁急忙奏道:「是司隶孙宝、解光,还有执金吾毋将隆,侄儿去查了一下,发现尚书仆射唐林也上书攻击太后您,毫无臣礼。」 







  「很好,」傅太后柔和地笑,「乖孙儿,快下诏书,把孙宝这批乱臣贼子投下掖庭。」 







  「不行!」刘欣大叫,冷汗涔涔。 



  「怎麽了?皇上又病发了?」傅太后关心地以纱绢为刘欣拭汗,刘欣打了个冷颤,挣开了几步。 



  「不,太后……那是千古沉冤,是误会,让孙儿为冯太后平反安葬,太后……」 



  傅太后脸色一变:「是要哀家为冯老太婆偿命?」 



  「不……」 



  「那就把孙宝斩了,以告天下!」 



  「不!不要再杀人了!」刘欣堕下眼泪,大叫道:「不要再杀人了!」 







  不要再杀人了!耳边回盪著雷般的轰隆,刘欣晕倒在地,黑暗的眼前,那呼喊被无边的黑所吞没,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 







  昏沉的梦魇,刘欣似乎又听见那掖庭墙角边,有人在挖掘,埋下婴儿,婴儿尖锐的哭声扯裂心脏,不,不要再杀人了,是谁在掐自己的颈子?先帝?太后?那挣扎和声嘶力竭,化为丧钟,沉沉敲遍天地,不要再杀人了……汉宫的丧钟不停地响,不停地…… 











断袖 第四章 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陈风?诗经 











  皇上的病势起伏不定的那一阵子,丁太后病逝了。在傅太后的阴影下,朝政也阴晴难测。傅太后的旨意,甚至与刘欣相反,昔日的王姓与傅姓两派,竟演变为皇上与太后两派,这是一个绝大的讽刺。他不愿意对祖母有一点悖逆,但是,称职又廉洁的大司马傅喜被太后的人攻击,甚至要撤他爵位,身为天子,怎能不详细调查?祖孙二人的冲突於是不可避免。 







  他不想再杀人,却还是为了保住傅喜,而逼死了倒向太后的朱博,朱博是他一手提拔的将军。 







  他知道太皇太后王政君在冷眼旁观他们的自相残杀,他想和祖母恢复昔日的相依为命之情,为什麽自己要成为天子?当天子只有沉重的责任和越陷越深的孤寂。每当朝会或节日、祭日,接受群臣最尊敬的朝拜,他都有种心虚的不安,难道这群饱读诗书、教养见解都属超群的僚属们不懂,帝王之尊其实是建立在肮脏及血腥之上吗? 







  抱著濯清世俗的愿望,刘欣把全副心力都放在国事上。官宦们眼中,皇上原本已不大言笑,如今更是沉默而易怒,见解风度都远超过他应有的年龄。 







  中山太后的案件被揭发之後,丁玄引咎请罪,并上书辞去御史大夫之职,刘欣原本不准,舅父丁明亲自入宫哀求刘欣:不要害丁玄遭遇不测,刘欣只得答应让丁玄暂时不出仕。对太后,已经到了连丁氏外戚都忌惮的地步了。司隶孙宝虽然被皇上那一派的朝臣们力争而保全,尚书仆射唐林却被贬到敦煌当小小的鱼泽堡哨官,此外株连的一些不重要的小官,或轻或重的处份,就像大风吹之下的尘土般,漏网或无辜之间,有幸与不幸,却不见得公平,在位者也不可能明察秋毫。 







  所以,当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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