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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永相随-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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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王爷,末将听闻靖军的最高统帅已不治而亡,敌军士气一落千丈,犹如一盘散沙。末将以为,凭我军的战斗力,敌人已成瓮中之鳖,攻下肴郡可谓易如反掌啊。」 

  为缓和气氛,车骑将军刘戎把这个刚收到的好消息公布出来,其它将领听了,马上露出喜悦的神情。 

  唯独谢凌毅非但不喜,反而微微蹙眉,神情极为冷酷,令众将领的笑容又登时僵硬住了。 

  「刘戎,你随本王征战有多久了?」谢凌毅沉声地问,他换了一个坐姿,右手支撑着下颌,眼睛则注视着非常紧张的刘戎。 

  「回、回王爷,末将跟随您平定了两次西域人的进犯,以及夏朝保王派的四次内乱,六次叛乱,还有就是夺回王上割给靖国的三座城池,直到现在,前后……」刘戎心算了一下,才敢道:「前后足有八年。」 

  「是啊,八年了……」谢凌毅意味不明地道,刘戎就一个劲地点头称是。 

  然而话锋一转,谢凌毅就冷冷地道:「兵家大忌是什么?——轻敌!本王真难以置信一个有着八年作战经验的大将,面对三万敌军,不但不仔细斟酌战情,反说出如此轻浮的话来。」 

  「末将不敢!」刘戎脸色大变,腿一软,便咚地跪了下来,其它将领也是惊得纷纷下跪:「汝等知罪!」 

  「起来回话。」谢凌毅淡淡地一挥手,又道:「本王只知道敌军上一次的突破口,就是刘将军您率领的第三路舰队吧?」 

  刘戎不禁羞愧难当,他在沙场是出了名的骁勇战将,可是上一次海战,敌军迅捷的反应,确实让他大吃一惊,在那种重重包围的困境下,还能一鼓作气冲出来的人,实在罕见。 

  「刘戎,你在战场上太心急了,才会留下破绽,靖国的军师,我要活口。」谢凌毅继而道。 

  「啊?」刘戎等不明。 

  「不但要生擒他,还要毫发无伤,否则军法处置。」重复了一遍,谢凌毅认真的表情不带半点玩笑。 

  这命令让众将领面面相觑,生擒可以理解,对方是军师、生擒可以获得许多情报,但是毫发无伤就……谁都知道炮火无眼啊! 

  「有困难?」谢凌毅挑眉道。 

  「不、当然不是,末将等谨遵王令。」刘戎忙不迭地抱拳道,其它将领忍不住问道:「倘若俘虏了敌军的武将呢?」 

  「杀无赦。」谢凌毅冰冷的话语,总算让众将领松了口气,这才是原来的谢王爷么。 

  「下去吧。」谢凌毅微一颔首道。 

  众将士前脚才离开王爷的帐篷,雪无垠就忍无可忍地冲到谢凌毅面前,语气苛刻地道:「敢问王爷,是否还要我派影守去战场上保护他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凌毅一脸漠然地道。 

  「毅!你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欧阳子鑫是敌人!」四下无人,雪无垠跟啪地双手撑在谢凌毅座椅的两边,面对面地凝视着他道。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谢凌毅不悦地道。 

  「你这个样子,哪里知道了?!你难道没看到将军们的表情有多愕然吗?你想为了你的私情,动摇整个军心吗?」 

  「我不认为我动摇了军心,俘虏敌国军师没什么奇怪的。」谢凌毅有些不耐烦地侧过脸,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毅!」雪无垠不依不饶地扣住他的肩膀,迫使他转过来。 

  「放手,」谢凌毅皱眉道:「你这算以下犯上?」 

  「毅……」就算那双漂亮的黑眸映着自己,仍不带任何感情,雪无垠很悲伤但又无可奈何。 

  「那种男孩,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找来,所以我拜托你忘了他吧,他绝对会危害到你,不,是已经让你失去理智。」 

  「子鑫不是宠物,」谢凌毅愠怒道,有些忍无可忍:「也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哪怕这个人是你。」 

  推开一脸愤懑的雪无垠,谢凌毅站了起来,走向帐篷门帘:「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这是我的私事,不想翻脸,最好别再插手!」 

  眼睁睁地看着谢凌毅走出营帐,雪无垠恨得咬牙切齿,所有的愤怒,决堤一样涌向欧阳子鑫,砰地一声巨响,营帐的泥地,一片狼藉。 

  这时候,一个黑影仿佛从天而降般的出现在他身后,下跪道:「首领,请息怒。」 

  雪无垠没有召唤他的手下,但就像能感应到「血无影」的心脉音律一样,他们总能在他愤怒的时候,及时出现。 

  「魉魍?你来的正好,替我办一件事。」雪无垠的眼睛是银灰色的,是那种他在杀人时才会有的,毫无感情的灰色。 

  「属下遵令。」戴着银色面罩,一身黑衣的男子,在听完雪无垠的密令后,又嗖地一下无影无踪了。 





第八章  

  四月天里,倒春寒似乎在一夜间不见了踪影,拂晓时的海风变得温和,积雪开始融化。 

  欧阳子鑫头戴战盔,肩披长袍,毛领为颈,手按长剑,飞身跨上一匹枣红色烈马,他要去五百里外的海湾,登上停泊在那里的『火凰』号,这艘旗舰已经修整一新。 

  若无意外的话,启航后,在中午时分便能接触到夏国舰队。 

  他身旁骑着灰色骏马的将士是杨修,两万名士兵两天前就已经在两百五十艘舰队上整装待命,还有一万多士兵,以静悄悄的姿态往另一个方向进发,他们要翻过有猛兽,毒草和碎石砾的羊肠小道,突袭山那边的夏军营地。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一次,夏军的埋伏使靖军损失惨重,欧阳子鑫在战前的元帅帐篷里,如此说道。 

  可这是很危险的,首先,那一万多士兵必须及时翻过肴山,其次,因为山路狭窄,人多也就成了累赘,要确保士兵不会反被敌人歼灭,最后,要奇袭战略成功,前方的战场上,就必须有人作诱饵,牵制住敌方主力。 

  杨修看着在他面前疾驰的欧阳子鑫,很是担忧,「其实对于武将军的早逝,最受打击的还是欧阳大人。」 

  前夜,天寒地冻的,大多数人都早早睡下,杨修仍护在元帅帐篷外,看到烛火一直摇曳,可能要持续到凌晨,就想给欧阳子鑫送些吃的。 

  他从伙房端来热汤,撩开帐帘一角,非常吃惊地楞在原地。 

  堆积如山的书案旁边,欧阳子鑫背对着他,手上捧着武将军穿过的战袍,低低地哭泣。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那剧烈颤抖的肩膀,压抑着巨大痛苦的呜咽,可以看出他是有多么撕心裂肺。 

  无论再怎么思念,武将军都不会再回来了,双手抓住的,只能是过去,一点一滴的回忆而已,杨修心里抽痛不已,转身不忍再看。 

  欧阳子鑫只有二十岁,但是「御赐」这个头衔,让大家仿佛看怪物一样看待他,没有人体谅他,把巨大的战争压力,推到他的肩头。 

  令人钦佩的坚强,和欧阳子鑫相处越久,杨修就越打从心底地喜欢这个青年。 

  「杨护卫。」欧阳子鑫拉紧强绳,喝停马儿后,转头叫落后一段距离的杨修。 

  「是、是的!」居然走神到这种地步,杨修慌忙策马赶了过去,路两边的积雪因为马蹄而四散飞溅,变得污黑泥泞。 

  「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欧阳子鑫看着前方,他的枣红烈马在不安分地嘶鸣,似乎已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战斗。 

  「大人请讲,属下自当全力以赴!」杨修恭敬地道。 

  「开战后,不论中途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救我。」欧阳子鑫说这话时,眸若琉璃,带着清冷,淡泊的色彩。 

  「可、可是大人……!」杨修张惶失措。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欧阳子鑫道:「能保证吗?」 

  「……是。」杨修半晌才不甘愿地点头。 

  「很好。」欧阳子鑫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脸,然后又策马朝前奔驰。 

  「我不要再有人为我而死,谢凌毅,你我的恩怨,就在你我之间解决吧,哪怕这会要了我的命……我也会阻止你的。」欧阳子鑫迎着呼啸的风,眼神锐利,心意已决! 

  ◇◆◇ 

  夕阳如血般的红,浪急风涌的云险海上,敌我双方的百余战舰,发了疯似的互相猛烈攻击,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从中午持续到傍晚,数不清的橘红色火焰和棉絮般的硝烟过后,弹药库逐步耗尽,战斗依旧难解难分,最终演变成更为惨烈的接舷战。 

  轰!轰! 

  从敌军的旗舰『震天』号打过来的炮弹都带铰链的,『火凰』号的主桅杆几乎被撞击个粉碎,船舵也严重受损,航速和灵活度大大降低。 

  趁机追赶上来的『震天』号一口气发射了许多锚钩,转眼间,带着铁爪的缆索飞上『火凰』的船舷,两艘船被牢牢地绑到了一起。 

  敌军百余名士兵不断呐喊着「上啊!冲啊!」气势汹汹地翻过桅樯,攀爬过垂在船舷两侧的索网,或者干脆抓住桅杆上的吊索,从上空飞荡而下。 

  硝烟未散的甲板上是无数的刀光剑影,敌方激烈的攻势,让杨修应接不暇,但让他真正震惊的,不是如潮水般涌来的士兵,而是敌舰船舷边,那个持剑而立,冰冷,容颜绝美的男人。 

  「他、他不是……」在庆州有过一面之缘,杨修一眼就认出了谢凌毅,是他带着欧阳子鑫云游四海,两人该是挚友,可他为何穿着夏国元帅的战袍?! 

  杨修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急急避开侧面砍过来的大刀,为了送信,也为了查清他们的底细,他一直派人跟踪他们,可是,除了知道大浮号曾陉是艘海盗船外,他什么都调查不到,而大浮号一到夏国海域,更是连踪迹都断了,无处可寻。 

  「原来如此。」杨修这才恍然大悟欧阳子鑫那句「不要救他」是什么意思。 

  在战场上走神是危险的,特别是有一定指挥权的杨修,而欧阳子鑫正奋力与敌人搏斗,所以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火凰』号已经深深陷入夏军的火力圈里。 

  其它的靖国舰队远远地看到了他们的险况,但也无法赶过来解围,因为他们本身就陷入苦战中,『火凰』号的混战,让靖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劣势中。 

  「应该……差不多了。」谢凌毅一直凝望着在混乱的甲板上,奋力抗敌的欧阳子鑫。 

  他很厉害,也很顽强,面对那些杀红了眼的夏国士兵,他仿佛随手一挥青铜剑,就能让他们吃痛地倒卧在地,但是越来越多的士兵像飞蛾一样冲向他,而他周围的靖军则越来越少。 

  根据情报,靖军旗舰「火凰」号上大概有将士四百人,目前剩下的,零零落落的士兵圈来看,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抵抗力了。 

  就算明白是敌人,谢凌毅仍然无法对欧阳子鑫拔剑,只好等他耗尽力气,再出手俘虏他。    

  「无垠。」谢凌毅转过脸,对站在后方舰桥上,观测战局的雪无垠打了手势后,便纵身一跃,飞上了『火凰』号残破的甲板。 

  铛!!欧阳子鑫一剑格开敌人横劈过来的长斧,又飞快地回旋一踢,把这高壮的士兵踹下船舷,那人哀叫着摔进了血海里! 

  砰!又有入朝他的背后砍来,已经是精疲力竭的欧阳子鑫,根本来不及躲闪,这时,谢凌毅仿佛从天而降,一掌就击断了那柄大铜刀。 

  「滚。」 

  谢凌毅怒极的黑眸扫视而过,那个士兵即刻吓得退至一边。 

  转身注视着不停喘息的欧阳子鑫,四目交投,一切刻骨的恩怨情仇,如千丝万缕地纠缠着。 

  「就算现在混乱不堪,但是接下去谁胜谁负?子鑫,你身为军师,应该很清楚吧?」谢凌毅道。 

  「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欧阳子鑫抓紧手里的剑,努力地调息运气。 

  「那样的话……」谢凌毅蹙眉,脸色冷然,他抬起右掌就是一劈,刹那间,一股几乎可以把任何物体碾碎的强劲真气,直冲而出,就仿佛飓风横扫而过,劈劈啪啪地响起一连串木板爆裂声。 

  甲板被炸开了,「呜!」那迎面袭来的杀气简直侵肌裂骨,欧阳子鑫使出浑身解数,双手握剑,以剑气抵御其犀利的攻击。 

  谢凌毅眼神一沉,又加重了两分力道。 

  「啊——」嗖嗖飞舞的木层如刀片一样的锋利,穿透盔甲,划破欧阳子鑫的手臂,已是极限了,他连人带剑,被劲风高高抛了出去,又砰地撞上坚硬的船楼墙壁! 

  谢凌毅收手了,依旧面不改色,他跟前是一个深可见船龙骨的大洞,一旁的桅杆也被连根拔起,砸中几个原本纠打在一起的士兵,痛苦地呻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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