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名罪犯-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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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断的一刻。
“请您只用是或不是回答我下边的问题。您在波恩的时候曾牵涉进一件至今
也未查清的风流案,此案中死了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和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这是
不是真的?”
“医学院四分之一的人都受了牵连,当然有理由尽量把事件压下去。”
“您在几个月前对药店一个新来的女职员说,您不是个普通、一般的情人,
哪个女人一旦和您相识,便再也离不开您。”
舒特兰热的脸微微泛红了,本想试着笑一笑,可是使了半天劲,只勉强挤出
了一丝矫饰的怪笑。
“若利太太曾向人夸口,说在您的带领下,她学会了吸可卡因。”
“巴黎有三四万人吸……”
“我只问您的活动。四号到五号的夜里您接待了多少顾客?”
“我搞了两个处方。”
“您到过药铺吗?”
“没有。”
“您没有往收款箱里放过钱?钱都是若利太太放进去的?”
舒特兰热不回答,法官的问题使他惊讶、不安,他的戒心越来越强。
“十三个处方共卖了九十六法郎二十五生丁。其中两次出售的药品与您的处
方有关。十个处方是一般常用药。还有第十三个处方。”
又是况默不语。舒特兰热像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他皱起眉头,两个眼珠子
更圆、更突出。显而易见,他想摸清法官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毫无结果。
“收进钱箱的第十三个处方的钱是五法郎七十五生丁。据药剂师说,这恰好
是一包脱水棉的货款。药房里哪种药品的价钱都与这个数目不相符。”
还是没有回答。弗罗日先生翻看着手中的材料。
“您用过脱水棉吗?”
“我没有进过药店。”
“柜台里一包脱水棉也没有缺少。这事很容易查清楚,盛药棉的箱子头一天
就打开了,里边的脱水棉一包不少。
“这说明了那五法郎七十五生丁是多出来的,仅此而已!收款机打出了五法
郎七十五生丁,五法郎七十五生丁进了钱柜,但却没有相应的商品卖出。”
舒特兰热开始坐立不安,但仍然不说话。
只沉默了五分钟,他一下子站起身,口气却不坚定:“那又怎么样?”
弗罗日光生的态度斩钉截铁,不容置辩,被告再也招架不住了。
“只有经过您的同意,尸体才能移入地窖。药房只有一个门,这您特地指出
过。白天在必经之路的药店里总是有数人在场。但是晚上只有您和从肉体到灵魂
皆属于您的若利太太。
“因此,要么是她干的,要么她就是您的同谋。不管怎样,我有充分的理由
做出这样的判断。”
弗罗日先生只是画龙点睛地指出问题的要害,他知道他面前的对手十分聪明,
不会忽皓他瞰判断的每一个字。
“五号那天,若利太太等着职员们到店之后才离开药店。我们暂且还把我所
说的作为推理。她之所以等侯,是因为需要被别人看见。不,是您更需要让八点
上班的人看到她。这佯您便为自己留下后路,从数学角度计算分析,您不可能成
为被告。
“人己经杀了。尸体弄到地下室,浸泡到硫酸里。果不其然,专家们判断被
害人死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结论:死尸不是若利太太。
“但是,钱箱里多出了五法郎七十五生丁。然而,无论是您本人还是您的情
妇都不需要往里放钱,自己给自己制造麻烦。
“有人买过东西,只是买的货没有带走。
“卖的货是脱水棉。顾客是一个年轻女人,她接过药棉,付了款,然后被骗
到药店后边,被支解,埋藏在浸了酸的袋子下边。
“但是若利太太犯了一个错误,她把售出的脱水棉又放回原处,因此脱水棉
没有出药店,因为脱水棉的买主没有走出药店。
“可以将此称之为意外的证据吧。”
舒特兰热用一个很不雅观的动作抹了一下他那肥嘟嘟的粗脖子,然后说:
“在您的事业上又将多一颗人头,您很自豪吧!”
弗罗日先生不再理他,拿出自己的记事本写道:若利由于嫉妒变得十分危险。
将他消灭又会冒风险。可是一对情人都需要对方,相互需要的理由尚不清楚。
于是做出让若利太太死了的假相。他们在夜间等着一个女顾客的到来,她的
外观须和若利太太大致相仿。
杀死她,给她换装,然后用硫酸处理。
八点钟若利太太穿好大衣等着同事上班,以掩盖大衣下边穿的别人的衣服。
她很快走开,在约好的地点等候情夫的到来。
后来,我在记录中看到用红笔写的批注:获无罪释放一年后,由于全身瘫痪
死于硝石厂。
第七章 瓦尔德马·斯特维斯基
“坐下!”弗罗日先生说。
被告直挺挺地弯腰坐下,嘴角上挤出一丝在客厅接待客人一样的微笑……然
后清晰地说:“谢谢您!我想对您说,法官先生,终于能和一位真正上流社会的
人物打交道,对于我是一种怎样的慰藉和解脱。”
他坐在那里,手不停地做着小动作,虽然弗罗日先生看他的目光无论如何不
是一种鼓励,他却毫不在意,继续往下说。
“虽然我仍然穿着波兰军队的参谋制服,下级却不顾我的脸面,对我十分无
理、粗暴、野蛮,外交部对此应该干预!我己经是个普通人了,又是个外国人,
对这一切遭遇我只能默默地忍受。”
他自鸣得意地说个不停。此人身材矮小,干瘦,僵直的身子活像一根柴火棍。
在他脱外衣的时候,一名狱卒惊讶地看到他里边竟然穿着一件只有从前某些官员
才穿的那种女式紧身胸衣。
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对近视眼上戴着单片金丝眼镜。他的坎肩口袋里装
着一小块鹿皮,瓦尔德马不时地用它擦拭眼镜。
一身得体的服装烫得又平又直。
“好了,斯特维斯基……”
“对不起……是斯特维兹……没有几个法国人能将我的名字正确发音,听起
来叫人不舒服……”
弗罗日先生并不因对手故意打岔而改变态度。恰恰相反!法官更加严唆,更
加冷酷。
“一月十八号星期二,上午八点,您从您位于蒂雷纳街的家出来。”
“您说得大致不错,法官先生。不过,我还是要指出……”
“您到离您家一百米的服饰用品店买了一份报纸。商店老板娘说,在付五个
苏的款时,您的手直哆嗦。”
“我深信您不会把一个小商人和一位军官相提并论,相信她的话……”
“……但是,您只看了一眼大字标题:《基尔斯基和波罗托夫今天上午被推
上断头台……”
“每一个国家都有坏人,法官先生……而且……”
“您走出两店,非常不安。您步行到共和国广场,进了一家枪支两店,买了
一支左轮手枪……”
“枪里没有子弹,对不对?”
“不错,没有子弹。武器商甚至感到奇怪,不明白您为什么买枪不要子弹。”
“您认为……”
“我什么也不认为。走出商店之前您从半开着的门朝外看了看。您变得越来
越紧张。武器商并没有问您什么,您却觉得有必要向他表明您曾是参谋……”
“法官先生,我……”
“您顺着大街一直走到圣德尼门。您在圣德尼街拐弯。您从身边经过的警察
发现您小声滔滔不绝地自言自语。他一直用眼睛盯着您。您来回三次从他身边经
过,然后您突然进了一家乳制品店。此时是上午九点,正是这个离巴黎中央菜市
场不远的地方最热闹的时刻……”
瓦尔德马仔细擦拭着自己的眼镜。他那张摘掉了眼镜之后的脸似乎变了形。
没有眼镜什么也看不见,眼皮不停地眨巴,好像十分难受。
“您进去的时候店里有一位女顾客。您拔出手枪,大声嚷道:”把钱交出来!
……快!不许喊叫……“
“女顾客大声喊叫着跑出商店。警察赶到了。乳制品店老板娘吓得趴在柜台
后边。您未做任何反抗,束手就擒。我的概述还算确切吧?”
“应该承认,听您讲述这些我很难……”
“那好!波兰大使馆了解您。您从来就没有当过您自吹的参谋。战前您在华
沙一家俄国人开的书店里当伙计。波兰解放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使您为一个
师的参谋部任翻译,因为您懂法语。因此您可以着参谋制服。那是个极其混乱的
时代,年轻的波兰需要人才。几个月之后您要求和波兰新任武官一起到巴黎。您
每天早晨都骑马到森林去散步。后来您被军事法庭审判,因为您以身着军装为幌
子进行诈骗。为了避免丑闻扩散,波兰使馆让您自行辞职了事。”
“有很多事需要说清楚,法官先生。只不过需要一场正式诉讼……”
“您又成了一家书店的伙计。只是这一次您变成了买卖黄色书刊,特制板画,
甚至黄色照片的专家。”
“我要提出点不同的看法,应该说这是允许的……”
“您在蒂雷纳街安顿下来,您的房间在四楼。五楼住着一位名叫布朗的六十
五岁的老太太。她过去是一名妓女,曾辉煌一时。”
“对女人要谦恭、礼貌,对此您应该……”
“布朗太太又胖又丑,她还是个水肿病患者。据说共和国一位重要人物过去
曾是她的情人,而今每年都得给她一笔钱,因为她手中掌握着他的几封书信,一
旦泄露出去便会使他名誉扫地。对此您不是不知道……”
“我并不担心流言飞语……传播这种话的人都是事后诸葛亮……”
“但是您成了布朗太太的情人。”
瓦尔德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带有谴责意味的微笑。
“您几乎每晚都到她屋里去。同层的邻居们饶有兴趣地偷听你们二人之间时
时暴发的争吵……”
波兰人感到自己越来越受到冒犯,用很轻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我很惊
讶,法官先生,像您这样一位上流社会的人物竟也……”
突然一个出其不意的握问使他乱了阵脚;“您和一月八号处死的两个杀人犯
是什么关系?”
“而……我……我不明白……”
“别急。基尔斯基、波罗托夫以及另外三个被判处苦役的同谋十一月二十四
日深夜潜入波兰大使馆,正在行窃时被两名警卫发现,于是他们残酷地杀死了瞥
卫。预审结果表明,他们不是首次杀人。后来证实,发生在塞纳省的两起命案也
是他们干的。波罗托夫交代,他们本来计划在十一月二十一日进使馆行窃,准备
妥当之后偶然看到有两名警卫,因而将行动日期推到二十四日。他发誓说不知道
使馆布置了警卫,说杀死他们并非预谋。然而,二十一号是个星期六,使馆工作
人员不上班,也不安排警卫。”
“我想您不至于认为是我……”
“我知道,在案发现场提取的众多指纹里没有您的指纹。”
“您看我没有……”
“然而,在地处蒂雷纳街和圣安托尼街拐角处圣安托尼酒吧,即波兰人帮司
令部所在地,人们多次看到您在里边喝开胃酒。”
“我认为,法宫先生,如果人们特意找您在哪家酒吧喝开胃酒,那您肯定会
发现……”
瓦尔德马又开始擦拭眼镜。
“您敢不敢承认,自那帮强盗被捕之后,您再也没有进过那家酒吧?”
“您看,一旦得知那家酒吧可疑,我就……”
“您希望在圣德尼乳制品店偷多少钱?”
没有回答。或者说瓦尔德马在小声自言自语。
“那天上午您钱包里有二百法郎。布朗太太的邻居们众口一词,都说好几天
没有听到你们二人的争吵了。”
瓦尔德马心神不定地瞧着法官,猜测这句话后面隐藏的含义。
“也就是说,已经有几天您没有向她要钱了。”
他焦躁不安,突然一下子站起身,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
“法宫先生,您忘了……”
“坐下!……”
这是一声命令。波兰人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嘴里却嘟嘟囔囔:“一个受过良
好教育,又经历战争……”
“为什么您在十八号上午急需要钱?”
他仍然不作答。弗罗日先生也不再问话。瓦尔德马终于忍耐不住了:“我想
找个精神病医生看看。毫无疑问,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