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名罪犯-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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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没有人看见您?”
“对不起!削铅笔的时候割破了手,流了许多血,我害怕了,叫了楼层服务
员帮忙包扎了一下……现在还包着纱布……”她将包扎着已变成粉红色的纱布的
右手食指伸出来给法官看。
“那个时候是几点钟?”
“下午四点……我发现一本服装式样素描册忘在弗朗索瓦一世街……没有参
考资料我不能工作……于是回到那里,女用人给我开的门……”
“她跟着您进房间了吗?”
“没有!她知道克罗比夫人相信我。”
“您进到放有写字台的卧室了吗?”
“对!但我并没有停留,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上午我没有到过那个房间……
后来果然在小客厅找到了那本素描册……”
“您没有碰过写字台?”
“没有……”
“可是在上边发现了您的指纹!”
她耸耸肩,没有回答。
“您在她家停了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
“和女仆说得一样。用了半个小时,仅仅是为了找一本素描册……”
“我有点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随便翻了翻扔在上面的一本英文画报
……”
“您从她家出来后立刻回了您家?”
“您知道不是这样的。那正是西斯维奇下班的时刻……我等他下班出来一起
去蒙帕拿斯酒吧喝开胃酒……”
“您没有去他的住处?”
“没有……”
“您在晚上九点才回到家。这中间您都干了些什么?”
沉默不语。
“西斯维奇一个月挣多少钱?”
“一千法郎……”
“可是他一个月要花一千五六百法郎……”
“那是他的事……您逮捕他好了!”
弗罗日先生拿起电话机:“哈喽!请转爱丽舍37一07……对!请克罗比夫人
接电话……”
努芝皱起了眉头,没有料到弗罗日先生这一举动竟使她的脸部表情一下子变
得非常严厉和冷酷。
“您想干什么?”
“想提个问题!您敢肯定您的手不是在擅开写字台的锁时划伤的吗?写字台
的边缘是铜的……一不小心就会划伤的……”
“我对您说过,我是在圣拉扎尔街自己家里削铅笔时割伤的……楼层服务员
可以作证……您把他叫来问问就清楚了……”
“喂!……是克罗比夫人吗?您可不可以叫辆车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越?……
不,没有新东西……只是一个简单的手续……”
努芝立刻答话问道:“什么手续?我说什么了?……您应该承认您什么也不
知道……”
弗罗日先生似笑非笑地把一件东西推到她面前。
弗罗日先生推到姑娘手里的是她十个手指头的指纹照片,照片上惟一一处不
规则的指纹是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产生的。
“这就是我的证据。”法官用一种相当和蔼亲切的语气说,“当您故意把指
纹留在写字台上的时候您的手并没有受伤。因此,指纹不是在您的手受伤之后的
下午,而是上午留下的。也就是说是当着克罗比太太的面留下的。因此……她为
了让人在几天内把您视为怀疑对象,答应给您多少钱?”
努芝以仇视的目光向弗罗日法官看了一眼。弗罗日先生不予理睬,按着自己
通常的习惯,打开记录本,在一张空白页上写道:
推断:1。努芝如果偷了东西,知道会被怀疑,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在西斯维奇
下班的门口等候他;2。她应该事先想好,将自己当晚的时间表说得合乎情理,不
让人产生怀疑;3。她的行动和回答问题的态废说明像是敌意成为被告。
克罗比太太急匆匆地来了,她全身珠光宝气,香水味四溢。她一到便问:
“需要签字吗?”
“等一会儿再签,夫人。等一会签在犯人人狱登记簿上……我荣幸地控告您
企图诈骗给您的珠宝上了保险的公司。”
美国女人惊呆了,她狂怒地转身盯住努芝,弗罗日先生不慌不忙地补充说:
“她从头到尾忠实地扮演了她的角色。您应该承认,她手上的伤并非她的责任。
您愿意回答两个问题吗?第一个问题:您把那些替代早已被您变卖掉的真珍珠的
假珠子弄到哪儿去了?”
“扔到多维尔附近的大海里了……”
“谢谢!为了一时转移警方视线,避兔怀疑,您给了努芝小姐多少钱?”
“五万……”克罗比太太动了动嘴唇,说出了这个数字。
弗罗日先生面无表情,沉着镇定。他平静地看着努芝,姑娘气坏了,她攥紧
拳头,嘴唇不停地哆嗦。
“五万?……是五千,法官先生!而且……您看!……这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也是假的……”
将近下午一点了。如果弗罗日法官不按铃唤进一名守卫,事件很有可能会以
两个女人互打耳光或相互抓脸、揪扯头发而告终。
第六章 阿尔诺德·舒特兰热
“不管怎样,法官先生,我声明……”
“您不必来什么声明,回答我的问题!”
弗罗日先生平静中带着冷酷。在整个审问过程中,他一直一动不动,两个肩
膀一高一低,一只像打过蜡一样惨白的手托着前额。
阿尔诺德·舒特兰热几乎一直用他那双凸出的圆眼睛盯着法官,那眼神使人
反感,甚至令人厌恶。
他三十岁,身高一米八,大概是由于吃得太好,营养过剩,肥胖的躯体中充
斥着使用不尽的活力,就连嘴唇都显出营养丰富的特色,肥硕丰厚,犹如熟透了
的水果,随时都会裂口。
但是他脸上的肌肉似乎不太强健,脸色十分苍白,虽然两颊呈现出的是粉红
色,不过一看就知道那是化装的效果。
他的头发为金黄色,剪得非常短。眼眉稀稀拉拉。一套过于紧瘦的灰色西服
把全身上下的肥肉挤压得一块一块地突出来。
弗罗日先生低头看着面前的材料,然后开始说话,说话的佯子像是在念一篇
经过仔细润色的文稿:“您出生在苏黎世,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奥地利人,对
不对?我说得不对的时候您再打断我。您先在纽伦堡大学学习化学,二十三岁时
改变主意,到波恩学医。但为什么突然决定离开波恩,来到巴黎继续学医?”
“因为波恩大学太多,难以找份工作挣钱来维持生活和学习。”
“您父母不寄钱给您?”
“我父亲十年前就过世了,母亲在一个英国人家里当家庭教师,赚的钱仅够
她自己用。”
“什么原因使您改学医了呢?”
“是个人爱好。”
“您曾多次对人说,您不准备以行医为职业。”
“您说得不错。实验室的工作更适合我。”
“您毛遂自荐到了解剖实验室当助手。换句话说,是支解分剖尸体,以作解
剖研究之用。”
“是这样。”
“您在布朗什广场的中心药店当职员已经两年。您是夜班,晚上八点上班,
早晨八点下班。药店一天二十四小时开门营业。您极少在药店露面。您有一间小
小的办公室,里边放着一张床供您休息时用。如果有紧急药方需要处理,女售货
员便叫醒您,您到实验室去做。药店老板为什么不选择一名大学毕业的法国药剂
师,而偏偏选中了您?”
“因为只付给我正常薪水的一半就可以了。但是这样我可以利用值班的空闲
时间学习,可以使用实验室,搞自己的研究。”
“从晚八点到早八点,您和在药店值班的若利太太单独在一起。清晨一点她
为您准备咖啡,送到您的办公室。您是她的情人。”
“人们是这样认为。”
“有一次一个钟点工到得早了点,将你们二人当场捉了奸。”
“您非要提起此事,我也不反对。”
“若利太太三十五岁。她丈夫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一位建筑师的测量员。他
脾气暴躁,嫉妒心很重。最近一个时期以来,他对你们二人的关系产生了怀疑。
这几周他经常在夜间搞突然袭击,出现在你们面前。是不是这样?”
“这是您说的。”
“还有几次若利太太发现她丈夫在街上转悠。若利对他的同事们说,总有一
天你们之间的事会以您及他妻子的死告终。”
“我没有听说过,不知道。”
“四号晚到五号清晨,您和若利太太同往常一样当班,从晚上到早晨共有十
三位顾客到药房买药,收款处有记录可以证明。您两次被招呼准备处方。十一点
半,刚走出电影院的若利来看他妻子,当时您办公室的门开着,他看到了您。他
没有和您打招呼。凌晨两点在皮加尔街一家酒吧上班的一名舞女来到药铺,她等
了好几分钟才终于看到头发蓬乱、脸颊绯红的若利太太出来。”
阿尔诺德撅起厚嘴唇,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您说完了吗?就这些?”
“若利太太通常都是赶在她丈夫睡醒之前七点回到家。在女帮工们到达之前
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药店只有您一个人。五号那天,她因为要等侯白天上班的
职员,所以八点才离开药店。您在办公室睡觉。当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时,您装作
刚从沉睡中醒来的样子。”
“我十分欣赏您用的‘装作’二字!”舒特兰热用讽刺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说,
“我想您自以为说话用词都十分严谨。”
“职员们进店时,若利太太已把大衣穿好。她步行到克利希广场,从那儿乘
有轨电车回家。您等老板到了之后与他寒喧了几句便回到您在亲王先生街的住处,
然后去解剖实验室上班。”
这是一场平淡无奇、单调乏昧的对话,没有一点儿哀婉动人之处。一方是冷
若冰霜的弗罗日先生,另一方是一刻也没有将那双疑虑重重的圆眼睛离开法官的
舒特兰热。
“上午九点,若利先生来药店诉苦,说没有见到妻子回家,他向药店老板要
您的地址。老板觉得他言过其实,没有告诉他。测量员十分失望,整整一个上午
找遍医学院的各个角落,没有发现您的踪影。实验室的一个小伙子及时通知了您,
您便从一个小门溜了,您一再叮嘱不要把您的住址告诉他。我说的这些您承认吧?”
阿尔诺德只是耸耸肩,没有回答。
“下午五点,药店收到一份新的订单,一名职员到地下室去取货。在那里没
有找到,他便潜入‘后备贮存室’。贮存室很小,里边放的是危险品,特别是各
种酸类。在一排短颈大腹瓶后面,他发现几个麻袋放的不是地方,便想把这些袋
子放回原处,结果吓得惊叫起来。麻袋浸透了硫酸。报警之后警察很快赶到,在
袋子下面发现了一具被截成三段的女尸,已经被硫酸烧烂了。
“您知道尸体解剖结果。人死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残存的衣服碎片表明死
者穿的衣服与若利太太头一天晚上的衣服完全相符。女尸与若利太太的身高一样,
胖瘦相同。若利先生看过尸首后认为是他妻子无疑。他没有丝毫犹豫,认定您就
是杀人凶手,如果没有警察的保护,他肯定会杀了您。”
“药店只有一个入口,是不是?”阿尔诺德·舒特兰热缓缓地说,“另外我
请您注意一点,那就是我没有任何理由杀害若利太太。还有一点您在调查中没有
搞清,她每月从其销售额中分给我大约二百法郎。”
他说这些话时十分平静,没有显出丝毫的不安,且富有人情味。
弗罗日先生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最后几句话似的,又开口说道:“不错,药
店确实只有一个入口。从上午八点开始,店里总有一个人当班。另外,把您五号
白天一天的活动时间表模拟一遍之后证明,您没有去布朗什广场。”
“这表明……”被告以挑衅的口气接茬说。
然而,像坚硬的冰雹一样砸下的回答使他失去了沉着,一下子慌了神。
“这什么也表明不了!”
此后五分钟的沉默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当双方的对话再度开始的时候,阿尔
诺德·舒特兰热的自信开始打折扣了。
弗罗日先生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他的声调开始变高,话语变得更加尖刻。
他将手中的象牙裁纸刀使劲撅弯,以致被告不由自主地偷偷观察,等着看裁纸刀
弯断的一刻。
“请您只用是或不是回答我下边的问题。您在波恩的时候曾牵涉进一件至今
也未查清的风流案,此案中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