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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节

[茅盾文学奖]第6届-熊召政:张居正-第2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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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了何等的丑事儿
    不用遮,不用掩
    且让咱伸手
    去你的裆下摸一摸
    孙海才只唱到一半,两位宫女便有些坐不住了。巧莲双手掩面不敢抬头看人。月珍虽然大方一些,却也做出了粉面含羞的样子。这也难怪,打从隆庆皇帝死后,这大内紫禁城里就没一个真正的男人。加之李太后管束极严,原来隆庆皇帝在世时的宫女,凡被她认为有失检点的,都尽行撤换。此后选征进宫的女孩儿,对于男女间打情骂俏的风流韵事,不要说是见识,连听一听都是莫大的罪过。所以,眼下她们的表现也是理所当然。
    孙海一唱完,朱翊钧已被撩拨得脸色燥赤欲火难挨,他对两位宫女说:
    “你们就选孙海这种词曲儿,一人给朕唱一首,唱得好的,朕有赏。”
    月珍知道躲不过,便唱了一首:
    明知道那人儿
    做下亏心的勾当
    到晚来故意不进奴家的房
    恼得我吹灭了灯把门儿闩上
    毕竟我妇人家心肠儿软
    又怕他衣衫单薄身上凉
    且放他进了房来也
    睡了和他讲
    因是勉强唱的,月珍的十分唱工大约只使出了六分,即便这样,朱翊钧也听得骨软筋麻,正所谓是曲不醉人人自醉。他将月珍赞扬了几句,又点名要巧莲也唱一曲。巧莲红着脸先赔了不是,然后说自己不会唱。
    “你咋不会唱?”朱翊钧有些不高兴地问。
    “奴婢没学过这种曲子。”巧莲嗫嚅着。
    “月珍唱了,偏你说没学,”朱翊钧觉得巧莲扫了他的兴头,便恼下脸来,“你到底唱不唱?”
    巧莲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左思右想,才干巴巴地唱了一支曲子:
    姐儿上穿青下穿青
    脚底下三寸弓鞋也是青
    小阿奴上青下青青到底
    见了郎君俏丽一时浑
    巧莲是用家乡方言唱的,朱翊钧听不懂吴依软语,便认为巧莲这是故意应付他,心下甚不愉快。只见他玆儿又干了一盅酒,垮着脸问:
    “你唱的是啥?什么清呀浑的,听了倒是让人起了瞌睡。”
    巧莲小心答道:“这支曲子原是小时候奶娘教奴婢唱的。万岁爷一定要听那种曲子,奴婢实在没有。”
    方才对对子时,孙海觉得巧莲风头太过,出言吐气对他又不甚尊重,心下早就生了嫉恨,这时趁机插话: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糊弄万岁爷。”
    “不是……”
    “什么不是,万岁爷要听荤曲儿,你却咿咿呀呀唱儿歌,谁让你唱儿歌来着?”
    孙海阴风一煽,朱翊钧这才记起自己是一言九鼎的皇上,脸上立刻就起了威颜,他指着巧莲斥道:
    “你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抗旨?”
    巧莲连忙离席跪到地上,颤声回道:“万岁爷,奴婢不敢,奴婢……”
    “休得多言,”朱翊钧此时已有了几分醉意,一跺脚问孙海,“你说,有人抗旨怎么办?”
    “回万岁爷,抗旨就得惩处。”孙海回答。
    “是得惩处。客用,将这小贱人拉出去斩了。”
    一听到“斩”字儿,月珍连忙跪到地上哀求:“万岁爷,请饶巧莲一命。”
    孙海也怕闹出人命来不好收拾,扑通跪下奏道:“万岁爷,这巧莲罪该万死,但念她还有几分才情,望万岁爷准了月珍所求,饶巧莲不死。”
    “那……”朱翊钧还在犹豫,咕哝道:“圣旨既下,哪有收回的道理。”
    孙海揣摩朱翊钧的心思,便帮着他找台阶:
    “万岁爷,您既下旨斩了巧莲,这圣旨不能收回,奴才倒有一个主意。”
    “讲。”
    “让客用寻把剪刀,把巧莲的一头长发铰了,这也就算是斩首了。”
    “好,客用,照此办理。”
    客用也不吭声,只把哭哭啼啼的巧莲带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孙海觑了觑万岁爷的脸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对仍跪在地上的月珍说:
    “你快起来,继续陪万岁爷喝酒。”
    经过这场变故,月珍再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向朱翊钧蹲了万福,重新入座。
    朱翊钧又让月珍陪他喝了一盅酒,然后问孙海:“那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孙海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方铸有男女交媾的宋代铜镜。朱翊钧接过来,尽管看过多次,他仍觉得新鲜,此时用手仔细摩挲了一遍,然后递给月珍,淫邪地笑道:
    “你看看。”
    月珍接过去,一看那幅画面,顿时就闭了眼睛,拿铜镜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怎么闭眼睛?”朱翊钧问。
    月珍缓缓睁开眼睛,但偏过头去不对着铜镜,小声言道:“万岁爷,奴婢怕。”
    “怕什么?”
    “怕这铜镜。”
    朱翊钧哈哈大笑,揶揄道:“铜镜又没长嘴巴咬你,你怕它什么?”
    “奴婢怕上面的画儿。”
    “朕今晚上召你来,就是为了让你看这个图画。”朱翊钧说着,竞起身走到月珍的背后,伸手托着她的下巴颏儿,让她面对铜镜,说道,“朕要你好好儿看着这幅画。”
    月珍哪敢违拗,只得把一双扑闪闪的杏眼移到铜镜上,她感到皇上托着她下巴颏儿的手,像火炭一样发烫。
    “好看吗?”朱翊钧喷着酒气问。
    “好……看。”月珍浑身在颤抖。
    “你在说假话。”
    “万岁爷,奴婢不敢说假话。”
    “你方才说的就是假话,”朱翊钧的手开始抚摸起月珍的脸蛋,“这铜镜上的女人,哪有什么好看的。月珍,你若是脱光了,比她好看得多。”
    “万岁爷……”
    “月珍,把衣服脱了。”
    月珍身子一震,抬眼一看,孙海不知啥时候溜走了,屋子里只有她和皇上。
    “万岁爷?”
    “嗯?”
    “奴婢……遵旨。”
    “这才是好奴婢。”朱翊钧说着,便拉着月珍的手,走到窗前的一只春凳旁边。
    月珍到了这个地步,尽管仍在害羞,但更多的是激动和忐忑不安,她一边脱衣服,一边娇声问道:
    “万岁爷,就这只凳儿?”
    “你还要什么?”朱翊钧也在脱衣服。
    “它躺不下呀。”
    “干吗要躺着?”
    “不躺怎么能……”
    “你不是看了铜镜吗?”
    “奴婢不明白。”
    “学铜镜上的那两个男女。”
    “那多丢人呀!”
    “朕不怕丢人,你一个奴婢还怕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是脱得一丝不挂。朱翊钧看到月珍美丽的胴体,犹如饥饿的狮子看到瑟缩的羊羔。他正要抖擞精神,仿效铜镜上描绘的交媾大法行云雨之乐,忽听得大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来不及询问,却见两个人已急匆匆跨进门来,打头的是他的母亲李太后,紧跟着李太后的,是他的大伴冯保。
     









张居正·火凤凰 熊召政著
第二十回 李太后欲废万历帝 内外相密谋恭默室



    一大清早,李太后就乘轿子离开慈宁宫来到了奉先殿。昨天夜里曲流馆中那淫秽不堪的一幕,让她深受刺激。自二月份皇上大婚她搬出乾清宫,这几个月来,她心里头一直不踏实。她虽然为皇上长大成人感到高兴,但更多的却是担心。皇上自出生到成婚之前,就一直在她的监护之中,未曾有一天离开过。她知道儿子的缺点:任性、贪玩。所以一直看管甚紧。儿子登基之后,内有冯保,外有张居正两相诱导,儿子倒也成器,风雨无阻出席经筵,批览奏折勤研政事,渐渐露出那盛世明君的气象。儿子的每一个微小的进步,都使她得到莫大的欣慰。她衷心希望儿子的千秋帝业不但能驰骛今古,更能垂范后世;不但要超过他的爷爷嘉靖老皇帝,更应该比他的父亲隆庆皇帝大有作为,享祚长久。因此,她搬出乾清官后,便将对儿子的管教之权,尽数委托给了冯
    保与张居正,要他们一如既往劝导皇上宵衣旰食勤于国事,万不可荒恬嬉闹,生出玩偈之心。昨天晚上,当冯保急匆匆来到慈宁宫,向她禀报皇上偷偷溜到曲流馆寻欢作乐时,她当下心一沉,立忙起身跟着冯保来到御花园。
    可想而知,母子在曲流馆相遇时的那种尴尬。李太后气得浑身打颤,朱翊钧也是惊恐到了极点。李太后背过脸去,让儿子穿好衣服。她很想当场把儿子骂一个狗血淋头,但顾及到儿子一国之主九五至尊的体面,她命两名太监把儿子送回乾清宫。他的两名贴身内侍孙海与客用,两名宫女月珍与巧莲则被留下。她对这四名下人进行了严厉的拷问。她首先看到了巧莲满头秀发被铰得乱七八糟,只剩下短毛茬子,便问她是何原因?巧莲据实以答。四个人依次问过之后,差不多已过了子时,她下令将巧莲放回,其余三人都收监关押,听候发落。
    回到慈宁宫,李太后一宿都不曾合眼。在她看来,儿子朱翊钧这一次的孟浪之举,是他登极以来最为严重的事件。商纣王、隋场帝、陈后主等历史上那些亡国之君的种种骄奢淫侈之事,走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旋来旋去……她越想越后怕,越想越痛苦。儿子当皇帝六年来,她心中积存的幸福感如陈窖的美酒,哪怕只品饮一小口,也会留下无尽的欢欣。如今——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漫漫长夜里,她所有的幸福骤然间都被掏空了。悲痛攫住她的心,她禁不住啜泣起来,滚烫的泪水滴湿了衾枕。天一亮,她就命慈宁宫管事牌子周尤备轿,一脸戚容来到奉先殿。
    这大内紫禁城中的奉先殿,供奉的是大明王朝开国以来历代皇帝的神位,亦可称为皇家祖庙。举凡国家发生征讨奏捷灾咎祥瑞等大事,或者新皇帝登极更改年号,封后生子等吉庆,皇上都得先到奉先殿祈祷告祭,然后才能陛见大臣诏告天下。李太后一大清早就跑到奉先殿来,不免引起一帮老太监的种种猜疑——因为这不是寻常举动,如果不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大事,除了一年三节的例祭之外,皇上与太后都不会轻易来到这里。隆庆皇帝在世时的乾清宫主管,如今是奉先殿的管事牌子张贵,刚刚得到消息.也来不及作多少准备,李太后的轿子就到了。他连忙带着几个值事的火者跪下相迎。李太后下轿后也不同他搭话,就径自走进了奉先殿。
    天刚刚亮,奉先殿里的一切都还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好在李太后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她从洪武皇帝的牌位开始,一直拜跪到嘉靖皇帝的牌位。然后又来到供列于此的最后一位皇帝——她的死去的丈夫隆庆皇帝的牌位跟前,她长跪在地,捂着睑,爆发出揪心的痛哭。
    李太后刚一下轿的时候,张贵就感到大事不妙。因为他不但看到李太后愁容满面,而且还看到李太后并没有穿太后的命服,头上也没有戴凤冠。她只是穿着一袭黑色长裙,头发几乎是半散着,没有一件头面首饰。张贵在大内呆了二十多年,从没有见到李太后这般形象,心里头一着急,便派人迅速去司礼监报信。这会儿听到太后的哭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奉先殿的门口,张皇失措地搓着双手,想进去却又不敢。
    正在这当儿,一前一后两乘轿子抬到了奉先殿门口。打头一乘轿子里走下来的是陈太后,后头轿子里坐的是冯保。却说昨夜曲流馆的事情发生后,冯保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故没有回家,而是在司礼监值房里凑合了一晚上。张贵派小火者来司礼监报信,他深感事情重大,便先去慈庆宫禀报陈太后,两人一起乘轿赶来。陈太后下轿时,李太后还在奉先殿中哭泣。冯保趁去慈庆宫找她的当儿,已三言两语禀报了昨夜发生的事情,此时她也顾不得细想,回头看了看冯保,示意他一起走进奉先殿。
    李太后此时仍跪在隆庆皇位的灵位前,双手掩面而泣。陈太后轻轻地走到她身后,也在纻丝拜褥上跪下了。李太后察觉有人进来,回头一看是陈太后,顿时更觉伤心,又一次失声痛哭。
    陈太后本来就心下慌乱,李太后这悲声一放,更让她紧张得不知所措,顿时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强自抑制住,哽咽着喊了一声:
    “妹子!”
    李太后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她撂了撂粘在脸上被泪水打湿的发丝,凄惶地说:
    “姐姐,昨晚上的事,你知道了?”
    “知道了,冯公公对咱讲了。”陈皇后回答。
    “姐姐,咱养下这样的不肖之子,真是没有脸面来见列祖列宗啊!”
    李太后说罢,又嘤嘤地哭泣起来,陈皇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劝道:
    “妹子,事情没有这么严重,你这样自责,依我看,是太过分了。”
    “姐姐,钧儿发生那样的事,咱的心里头像有一把刀子在剜……”
    “钧儿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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